包扎完了伤口,时间还算早,今天都还没有过去一半。
她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简单的先去收拾了下凌乱的浴室,面对短发还有些不自在,镜子也需要换个新的。
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这下子她是干什么都有它监督。
吃药和吃饭都是。
她家的小猫真的好聪明呢,桐月忍不住的感慨。
但是怎么办呢…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消磨理智,一点点的溃散扶不起精力。她只是趁着小猫转身的时候,眼神惆怅。
望着它利落的背影。
她自己都…养不了自己呢。
不过,这样的话,那我的小猫怎么办?
它这么可爱聪敏,就算在任何地方,换个主人也会生活的不错吧,反倒是她拖累了它。
远处的小猫去叼起了自己的猫窝,拖拽着往她的房间里去。
桐月呆了呆、起身去帮忙,有些意外“你要和我一个房间?”
它点点头。
很明确的表示。
桐月哂笑,摸摸它的头,心也被融化了一样,喃喃道
“ku酱是我的礼物”
是得偿所愿的小猫啊。
他顿了顿,眸色闪动,学着猫咪的动作去蹭蹭她的手心,又唤了两声作为回应。
她喜欢听猫咪的声音。他会做到。
同一间房间下,佐久早才发现了桐月的失眠状况已经很严重了,能感受到她不想影响自己的睡眠,小心的过分。
他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移动着跳上桐月的床。
主动的靠近。
四目相对间,桐月明白了它的意思,欣喜的将它也笼罩在自己的被子里,算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她的小猫总算不怕生了。
室内开着适宜的空调,按理来说,应该不冷,可是她被子里的温度很低,佐久早皱起眉。
小猫的身上很温暖,就像是抱枕玩偶一样柔软。
莫名作痛的神经与头疼都缓解了些,桐月想猫咪身上大概也有系统的那种催眠功效?
“我能抱着你吗?ku酱”
她轻声问趴在自己床边一角的白色猫咪。
见它迟疑和沉思了好一会,还是妥协的往她身边凑凑,桐月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将它揽进怀里,无所适从的猫咪僵硬住了身体,她只好松一些。
随后闭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安全与热源,身上的血液才就此流动起,偏安一隅。
她总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醒来时猫咪还趴在床边,静静的等着她起来,桐月顺手去摸了一把,它已经熟练的迎合上。
有一就有二,小猫的没日没夜陪伴下,渐渐地失眠的状况轻了不少。
十二月也便降临,外头的是是非非都被他们排除在外,这里只有她与他。
一年即将到头,东京落起了雪,又转到了这个季节。桐月收了书、坐在窗台边,猫咪跟着移动,固执的呆在她的三步内。
“ku酱,下雪了哦”
回答她的是温软的喵呜声。
雪花纷飞,与她那一日的赴约没什么差别,她弯了眉眼趴在窗边若有所思。
她看雪,他看她。
变成小猫后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人需要关注留心。
一年一度的平安夜接近,桐月带着小猫出门随意逛了逛,还去了趟超市。
准备和自己的猫咪安稳的享受这个圣诞节,回到家门口,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无论在哪里也躲不过的、那名叫亲缘的东西。
只是今年多了个从意大利回来的家族代执行人艾兰,追查到了消失五个月的桐月绫秋,也得知了她所有近况。
婉拒了要和威廉回去的要求,大抵是因为艾兰在场,父亲什么都没说。
现执行位置上艾兰高于威廉。
佐久早听了他们很多的谈话,因为心理咨询时他也会在场,所以他很清楚的明白她变成这样的源头。
而这位父亲显然没有意识到,言行间只是关于问她什么时候会好,需不需要换个治疗师。
问起她后面的安排,一句接一句。
桐月坐在沙发上,一切归零后他还是那副样子,无法言喻的无力。
他们呆了许久才离开,佐久早凑到她面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待少女看过来时,又推了推苹果。
“…你想吃?”
它摇摇头,又推了推。
“给我吃?”
它点点头。
桐月笑了笑,摸摸她的小猫“我的ku酱是个乖宝宝哦”
还是习惯不了这种哄小孩的话,佐久早不适应的跑掉,留下个知道它害羞而止不住笑的桐月。
室内的灯光调到了最弱,外头下了三天的雪已经有了遮盖天地的雏形,白茫茫的黑夜静谧。
桐月按灭了灯,房间陷入了黑色。
她熟练地抱住小猫取暖,汲取它的温度和存在抚慰。
“你知道吗?ku酱....”
她想了很多很多,话到嘴边凝住。
“我有一个并不完美的家庭,聊胜于无的父母,我呢,曾经真的很想得到他们的认同…怎么就这么难呢”
桐月轻轻的嗓音冷静的平述她的情感。
说出来的每一字都显得好艰难,但不说出来只会永远堵在心口,不知道怎么的,今晚她特别想说。
自揭伤疤。
“我做过自残的事情…做过很多很多失控的行为,我是个很糟糕的...”
话到这里,小猫忍不住出声制止,明确的否决她的自我诋毁,这让她不由觉得心软。
它总是能听懂许多词汇呢。
“好吧好吧,我不说自己了,你别生气”
她笑着举起小猫,又收拢进怀里,继续陈述自己。
“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已经死掉了,这是我的重生,但目前看来,我完成的很差劲呢...”
“我连自己都不喜欢,哪里有资格让别人喜欢,只是幸运的遇到了好多不错的人....”
平安夜的晚上,她对她的小猫说了许多许多,从少时讲到自己的结局。
从稻荷崎聊到白鸟泽,乱七八糟的跳转话题。
说出自己的一切。
小猫是听不懂的,她只是不知道该和谁说。
佐久早安静的听她说完,直到她耗尽了所有力气,沉沉入睡。
他也依旧看着这样的她,移不开眼。猛然间视线转换,他神奇的变回了人类。
他迟钝又惊异的忙起身,试图远离她,但碍于猫咪时的姿势,此刻他的手腕正在桐月手中。
近距离里让他心脏狂跳,砰砰作响。
要是他动作幅度太大,会把她惊醒的,到时候会吓到她。
佐久早意识到后不由紧张,手心也冒出汗,勉强克制住错乱的呼吸。
低眸看去,桐月侧着睡眉眼依旧是化不开的蹙起,她很没有安全感的抓着他的手臂,佐久早总是会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陷入。
“绫秋,你做的很好了”
他轻声说出了心里话。
少女动了动,似乎是听见了这句话,眉头舒展了一些。
松了手只捏着他的衣角。
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高中生,佐久早相信桐月口中说的未来和攻略游戏,哪怕真算起桐月真实的年纪,那她死前也还不到二十岁。
这么小的年纪里,她一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自己出现的源头。
所以那个万能的系统,如果你在听的话、能得知我的想法的话。
请不要在这时候让我变回来,我还想陪着她,哪怕多一天也是一天。
我是独属于她的。
纵使是你的操纵,选择也该在我。
寂静的黑夜里,佐久早听到了那一声冷感的机械音。
“如你所愿”
第二日,桐月发现了小猫难得的起的比她迟,睡到了中午才清醒。今日是圣诞节,她和小久用买来的装束简单的在家庆祝节日。
度过了悠闲的一天。
新年随之临近,桐月又去看了一趟医生,佐久早是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她将他送走了,而不是她口中说的托管。
他被骗了。
新的一家人是个幸福的家庭,也知道它怕生和爱干净的习惯,事事顺从。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心里一沉,突然明白了什么。
趁着没关紧的房门,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大雪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庆贺新春,喜迎新年。
所有人都在欢快的庆祝,上街赏雪参加祭典,成群结队的。
唯有一只逆行的白猫,错开人群凭着记忆疯狂的冲在大街上,时不时惊扰过往的路人。
风雪打在脸上,是冷的,刺痛的,扎得他眼眶发酸发涩。
佐久早不想承认这是眼泪,他从没怎么哭过,这大抵是刺进眼睛里的雪花。
硌得他发痛。
他换了好几遍那个该死的系统,一直一直不放弃的呼唤,可全部石沉大海。
泡在温水里的桐月感受到了冷,她一个人坐在里面呆了好久,身体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了,其实这个症状持续很久了。
她想不能耽误下去,得先给小久找个家,再想想办法。
进入浴室里的那一刻,她原本没有什么想法的,只是简单的来洗浴,蒙蒙的雾气弥漫在室内,眼前一片迷蒙。
莫名的她就坐了进去,水打湿了卫衣和裤子,厚重的贴在身上。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
水淹没上了鼻腔,她回神间稍有挣扎,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忍着它灌入。
窒息感阵阵的压迫,挤开了胸腔里唯一的氧气,她喘不上气,森冷的刺骨温度贴上了她的骨头。
恶心欲作祟。
…这样就会结束掉吗?
意识逐渐模糊不清,她精疲力尽的放弃抵抗。全力以赴又一败涂地。
你不喜欢自己吗?
童声清脆带着独有的冷淡音调在她脑海回想起,她单纯好奇的问,你不喜欢自己吗?
隐约的,长日尽处。
桐月看见了一个女孩,她怔了怔,这片空间已经不知道是哪里了,眼前人熟悉的不行。
可以说,也是她。
女孩脸上有点苦恼,她冲着茫然无措的桐月伸出手,两个人的手都很冰,握在一起的时候,却带了微弱的暖。
她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自己吗?
这一回桐月回答了,嗯。
我好像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这样被情绪控制揉搓的自己,我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感受不到简单的快乐与痛苦了,所有的情绪都抛弃了我。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好可怕。
这样啊…女孩声音有些低,可是好遗憾,我们还没有再看一看。
桐月蹲下身,好奇的问,看什么?
未来啊,当然是终点。
女孩捏了捏桐月的脸,笑得明媚。
为什么要放弃呢,我们都扛了这么久了,有点亏嗳…
不是你说的吗?要带我去更多更远的地方,我一直都在为此努力哦。
桐月绫秋。她说。
我会救你的,我以前救过你,这一次下一次依旧会,千千万万遍。
女孩坚定地看着她,所以,想起来了吗?
在无数个被不理解、嘲讽的夜晚里,在被伤害和忽略的家庭里,唯一护住我的人,是我自己,从头到尾能永远陪着我的还是....
我自己。
你已经尽力了,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
十九岁的桐月绫秋,你还没有满足五岁的我的愿望呢。
所以,回去吧。
好不好?
她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将所有的过往喜怒哀乐全填充进此刻的悲痛里,无力的跪在地上。
在很漫长苦难的纵横人生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糟糕、令人失望透顶的。
但,人的脆弱和坚强都是超乎想象的,有时候,可能脆弱的连点小事都会泪流满面、情绪崩塌。
可更多的时候,蓦然回首,我们已经咬咬牙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要在这里放弃吗?
那不是太可惜了。
当然会有人是专门为你而来的,那就是能在你思想宫殿里掌舵的你自己。
桐月感受到猛地被人推了一下,离开了雾色窒息的世界,她只来得及抓住浴缸的边缘,长期的溺水窒息吞噬着她的意识。
生水刺着眼睛,完全睁不开。
外面的门被撞开,少年急切的上前,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更听不见他的声音。沉重的合上眼皮,陷入了无知觉的昏迷。
佐久早拨通了桐月手机里艾兰的电话,这是他依靠自己的判断做出的选择。
对面接起的一瞬间,那个系统就此出现。
“您已完成存在意义,进行抹消”
话音再次落下,电话砸在了地上。
睁开眼的佐久早已经不在桐月的卧室里,他回到了自己家,也变回了自己原先的样子。
而时间已经是春节的第二天下午了,姐姐伸手在他面前挥挥。
“怎么了?看电视看傻了?你不是约了元也去打球吗?”
他缓缓地起身,在雪奈的不理解里冲出了家门。
冷静与淡然都离他很远。
再次来到桐月的家门口,内里已经无人了。他被隔开了,像初时那样,被系统动了手脚阻隔。
“经检验您已拥有过多自我意识,背离了世界规则,三秒后将全部抹除”
佐久早攥紧拳头,脑子极其清醒的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催命的倒计时里说出,“交换,和我做一个交易....”
Alessio da Rossi 的信
致我的孙女Donatella(多娜泰拉)。
我还从未告诉过你吧,这个名字是我想了好久,想待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告诉你的。
意大利语中,她象征着神的馈赠。
后来得知北信介为你取了一个名字,我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而现在请允许我用这个称呼来唤你。
孩子,你出生在一个秋日,我赶到日本的时候那一年的红枫特别的漂亮明艳。而你亦是可爱的、让我忍不住心软。
身为两大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路途一定是不好走的。
祖父我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地方,只想着在在世之时洗清家族的血债与孽,周转之下我花了许多的时间。
大抵是想交给你的时候那会是个明面上的好差事。
我所处的地方是危险又令人闻风丧胆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平安的成长,而非在此地。
当然,按照约定你要在日本桐月家族的看管下成长到十岁,忙碌的学习生活是你人生的全部。
祖父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建造属于你的岛屿与赛道,是我唯一能帮忙的。
通过记录和摄影,我能看出来你喜欢赛车,虽然那是我年少的遗憾而你更多的是被他们推着上场,才了解明白,但你的在意和执着没有作假。
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你过于仁慈和善良。
赛场之上你将温良放在了胜负欲之前,不会争先的抢头角,用技术别车,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机会。
甚至会在看到竞争者受伤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选择弃赛去帮忙。
亲爱的,那样的你永远也走不到顶峰,人人都能牵制住你的情绪。
竞速之时,你的眼里应该只有前面的风景。
06年的赛事,在你的印象里应该是我第一次到场去观赛吧。
你依旧犯了那个重大的失误,明明可以选择别车入圈,却主动慢了速度让对手安全。
我对你施以了惩罚,将你送回日本,又继续忙碌于家族的事业,那是冗杂繁重的管理,耗费一个人的所有精力旺盛。
我总是会想到你,很难想象未来你能否独当一面、手段狠厉。
这并不是我的后悔,而是我想替你再做多一点。
艾兰是我专门为你培养的帮手,他这一生都只会忠诚于你,你也只会是家族的法定继承人。
无人能牵绊你。
提笔间想对你说的话太多,落笔却不知道从何写起。
待我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我只是抱着遗憾与你相处是那样的少之又少,你已经长大了啊。
时间与距离下,已经成了谦和又冷淡的小大人。
看我的时候更多的只是礼貌的尊重,也是应该如此。
当然,我无法奢求更多。
只是在最后的时间里让你留在身边陪伴,尽我所能的去教你,去了解你。若有一天,真正到了需要你扛起家族的时候,祖父也留了一条退路给你。
你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是赛车手还是继承人,或者是什么都不做的闲散。
很多的事情其实真的只有临了才会想通,我无法在为你做什么了。
真的很抱歉,在你人生的所有重要节点,我都只能通过他人去了解。
孩子,你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受人喜欢,我希望你能知道…
信纸很长,有整整十张,都是他写了又写的。
艾兰将所有老爷子的手写信都留给了桐月,那原是她二十岁生日时,自己应该执行的。
但此刻的状况下,才是最好。
出乎意外的桐月表现的很平静,平静到艾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自认为已经不需要亲情下,远处微弱的亮了盏光,桐月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记忆里那个严肃、不苟言笑的祖父,她确实想象不到他一点点剪裁记录自己的样子,然后厚重的相册压在手心上的时候。
居然是这么沉重的物件。
桐月低头翻开了相册,每一张照片下都有他写得记录。
真是的....
为什么来的这么迟。
眼泪晕湿了那些意大利文,还有夹杂的日语翻译。
他说在她出生的那一刻,我就为你骄傲,Donatella。
她细细的看着相册里的一幕幕,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良久后才翻到底,病床上的桐月抬起头,眼神定定的看向艾兰。
“帮我转院吧,我要回罗马”
西装革履的男人鞠躬间回应下这个命令。
中场的时间系统全权交给了她,既然如此,那就尝试一下吧。
“还有…我要现在继承家族”
不是准继承人,是家主。
即将迎来的就是咱们成长后的妹宝!可剧透的是本周目会有记忆苏醒的选手们!
主打就是个甜一点治愈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有天佐久早变成猫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