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时期1112年,秋日枫叶正红,风起多添肃冷寒凉。
赤苇顺利的进入了姫様的府宅,由着侍从领进屋低头跪立,形姿板正。内屋的门被推开,有人从里出。
隐约的衣物摩挲声曳地,引得人心头一颤,赤苇视线再次局限于这薄薄的裙摆之上。
这便就是他未来要保护的姬君。
待到桐月入座的唤了他声,堪堪能抬起头。
榻上的少女身形孱弱,再加上外房内的光影并不明亮,充斥着苦涩的中药味,她低低咳嗽掩面更显得冷清脆弱。
赤苇入府起就打眼看了圈内里防卫,可谓是千疮百孔的极其好入。
也该如此,一个无权无势的前朝姬君又有谁会真心相待,不受苛刻已是万幸。
侍女兰心告知了桐月底下是新来府上的侍卫,由君主亲自指派,另外的还有一小队人马已经守在院外待命。姬君这个年岁都是会被分配护卫,各宫各院的时期相近。
说完后兰心往后一退。
“走近些吧,可有名字?”
赤苇往前靠近了一些,顺势跪地于塌边,“回姬君殿下,小人单字京治”。他报了真名,而非是暗卫营里的代号称谓。
“keji?倒像是氏族公子的名字...很好听”女声温柔。
“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再往前近一点”
听到这,赤苇一愣抬眸看去,近距离里才发现了桐月眼睛的不对劲。像是蒙着雾的暗淡,不似记忆里那般明亮。
他原以为是看错了,或者是屋内的——难怪光线并不充足。
兰心无声的注视着赤苇的一举一动。
桐月忽得坐直而向前倾,赤苇伸了伸手,小心的隔空做好了护人的准备,以防少女跌落。
然而下一秒脸侧的温度,惹得他顿时僵住,榻上人捧住了他的脸,细细的顺着他皮肉下的骨头痕迹存存抚摸过。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她一声轻笑里赤苇只觉得心跳更甚,一切都被距离模糊的头昏脑胀,呼吸快了好些。
赤苇犹记得他初次见到姬君时的那面,彼时家中迁入京都升职,他头一回来到这么热闹的中心集权地生活,适逢是桐月的生辰。
隔着万家灯火通明之下,百姓贺祝皇家嫡长姬君七岁的诞日,如此的举国同庆桐月绫秋是第一人,足以彰显她备受宠爱。
如织的人群攒动,丝竹乐曲之下风过,他站在人群之外,偶然又幸运的看见了撵轿中女孩嫣然的一笑。
风静帘幕垂下,掩去这片明珠风华。
好漂亮是赤苇的第一个念头,并非是说年纪小小的长相如何惊艳,而是一种命中注定奇妙的感觉,他因此被吸引。
“姬君的生诞好生热闹”某一外地的游人如是感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可是当今主君的唯一子嗣,预言说是生来就会带福泽临世,果不其然那天来了场甘霖救了当年大荒,自然就是我们备受宠爱的小殿下啊…”
某一知晓的布衣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姬君那几件城内人尽皆知的传奇美事。
姬君…名讳绫秋。
年仅八岁的赤苇记下了这一幕,也听着身边人的故事待在原地许久许久。他在未通情愫的年纪里记住了她。
“既是暗卫,你似乎情绪波动的很大?”桐月收回了手,因为看不见她的听力都敏锐一些,眼前这位的心跳声她能清楚感受到。
是因为紧张?还是说害怕露馅?
若是换一个人,赤苇定是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奈何…
是她。
赤苇熟练的请罪,低下了头。桐月倒不在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此处没什么特别多的规矩,好生当差即可。
退出室内,赤苇看了眼昏暗的寝殿,尽职尽责的接下守卫的差事。
府邸的日子平淡,桐月几乎不外出,一直都是呆在寝宫内。秋去冬至,在这股平静下赤苇却发现了潜藏的异样。
夜深的换值时间,不是当差的赤苇突然返回了殿外,果然看见了有人影摸黑闯入,而当值的暗卫无人阻拦,又或者是没有察觉到的如此松懈。
他忧心下跟着进入,外头的钟声忽得响起,是准点的轻钟。赤苇莫名觉得不好而迅速闯入内屋,“殿下!”。
床榻上的身影微动,大概是被他惊醒的带了含糊语调,传来了一声回应“...keji?”。
赤苇再三确保了桐月的无事,这才松下心的上报,帘子里的身影一静,桐月给了赤苇去搜索的权利。
为了桐月的安全,赤苇没有犹豫的开始在室内寻找,排除一切危险后请示带人外出去搜。
等到赤苇离远,后窗传进轻哨。
于是桐月掀开了帘子,随意披了件外挂下床,而床上又下了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
宫侑自顾自倒了杯茶水,“这新来的怎么这么敏锐,差点就要被抓住了”。
他灌了一大口,路途遥远的跑来结果是还得躲躲藏藏,还不如从前这地方好,可以来去自如。
但这些宫侑就没说了,毕竟也不是桐月可以选择的,他解了渴的又说一句“还挺忠心你的”。
“…忠心?”桐月琢磨了两字,轻笑“不过是情势使然,监视我的罢了”。
皇帝忌惮她又不敢明面打杀,毕竟当初夺权之下已经留了过多话柄,百姓的各类压迫,桐月只是因为那则预言才存活。
“好了,不说这些,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可都完成了,可有奖励?”宫侑撑着手忽得靠近桐月。
他一个将军之子,自小是荣华富贵不缺,帮着桐月做事是有目的在身,故而宫侑也不掩饰对桐月明晃晃的觊觎。
少女抬手执起桌面的折扇,戳着宫侑的肩膀将人推远。
“离我远点”
没得逞偷欢引得宫侑撇了撇嘴,“怎么说我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啊”。
结果哨声又起,表示着是有人接近,时间紧迫宫侑骂骂咧咧一句,不得不把东西交给桐月后就翻窗离开。
回来的自然是赤苇,汇报完了毫无收获的捕捉,他留意到了桌上多出来的茶具。
然而下一秒桐月自然的捏起一抿,打消了赤苇的疑心。
可是茶壶的手柄位置依旧是让他格外在意,这个府邸远没有面上那么简单。
赤苇走远后,入门的侍女兰心入屋服侍、过了会请示询问“是否要斩草除根?”。
桐月半抬手,“君主的人且留一留”。
不过都是盘中的棋子,远没有到出局的地步。
隔日晴好的日头降落初雪,宫中的旨意同时递近,是关于一年一次的祭典庆祝,需要桐月明日入宫为国祈祷。
赤苇能看出旨意后,场上侍女的脸色变化,像是压着什么怒火般各个。
就赤苇观察多日来,府邸内的人对待桐月都是真心为多,故而虽然人少之又少却都是忠心之流。
院子里的少女很是习惯,若无其事的抚着书纹阅读,等到内官走后,她依旧于高高庭院之上独身,风雪除外,落得一份世外人的模样。
赤苇起了心思,向兰心要了件披风主动上了庭阁,未僭越的只是捧着递上,“屋外寒凉,殿下该当心身体”。
“你倒是乖巧”桐月意味不明的一声,抬抬手的示意,赤苇紧着起身为其披上、系紧。
到了入宫时间,赤苇也明白了那个不对劲,伴着桐月入宫的所有人都被拦下,内官领着桐月入了巫祝府。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赤苇都觉得心慌,他侧身小声问起兰心“殿下为何还不出来”。
兰心眼神冷冷只是一句,“君主的命令,殿下定是当受”
含糊着尾字守成受。
未等多久赤苇得了君主的催促,需要去宫殿复命,他来桐月府邸前确实是受了监视的命令,从暗卫营被提拔到如此,故而是要报备桐月的动向。
如今的君主并非是正统顺位的国君,反而是六年前弑君夺位的亲王,而桐月则是先君主的唯一血脉。
当年清洗宫闱唯独留下了桐月也因那则出生的预言,姬君天命所成,庇佑国土疆域是为祥运。
本就造孽过多的君主多重压力下,不得不留下了桐月一人,但没过几年姬君患得眼疾,难治至盲。虽是病情使然,但朝野之上无人不知其内里原因。
帝王一家,逃不过猜忌。
桐月虽在人前出现的少,但这并不代表君主对她放心,他只是将闸刀放下的速度减缓了而已。
回了命令的赤苇返回,桐月也正好出宫门,她的状态极差,失了气力的站也站不稳。赤苇跟着兰心一起去帮忙搀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发现入手的温度低得吓人。
他顾不得什么的将桐月打横抱起,朝着宫外匆匆跑去寻医,这一举动惊得兰心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要说这位是君主的探子,可未免对殿下过于担心了吧…
侍卫连演戏都要精通吗?
犯了旧疾的桐月当夜起了烧,赤苇寸步不离的守在外屋内,里屋寝宫私密所以他退至在外焦急。
再门外就是宅邸的原侍卫艾兰把守,宫侑得知了消息换了身侍卫的衣服潜入,奈何有个赤苇在侧屋他不好进去。
“不是说是探子嘛?这又是在做什么?烦死了,她下命令没有?需不需要我帮忙除掉?”宫侑一连问了好些问题,因为进不去的也没多少耐心。
艾兰回答着桐月的指令,也劝宫侑在这时期少出现,赤苇不是一般的敏锐,他们都不能在这个时刻被主君的人抓住马脚。
见不到人也就不知道内里的状况,宫侑胡乱摸了摸后脑燥郁的离开,临了不忘低骂几句狗皇帝。
一夜后桐月的情况才有稳定,赤苇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却没有等桐月养多久身体,宫内便传来赴宴的邀请。
与其说是邀请,更像是强制的命令,明知道她难受劳顿的要请出折腾。
在主君来看,如此怪不了任何人的体弱衰亡是她的归宿。
请来的医师都是君主的人,所以赤苇趁着某次机会找来民间信得过的医师,偷偷的为桐月诊脉,以及倒掉了君主无用功的赐补药,换上了新的药方。
种种行为让府邸里的都越发捉摸不透赤苇的心思,艾兰则以为这是一计故意投诚,或许是君主换了另一种方法,想尽快引诱桐月出错的利索除掉。
下方几人的话桐月都有听见,她亦是有困惑,翻弄盘中的棋子,黑棋还是白棋目盲之人是看不见的。
但有心的感觉他不像是作假…
“这里不用管,明日宴席的戏要做足,万不可失手”
得了命令的几人告退,桐月拿着未知的棋子摩挲,棋子面料有偏差,来供她分辨颜色,而最后桐月选择随意的丢掷开。
罢了,何必为一枚影响不了什么的棋子计较,这盘棋说到底她才是做主的人。
晚宴置办在宫中,车马从晨间起开始陆续入内。桐月来得较迟,只带上了赤苇与兰心,花园里休息的宾客不少,赏着落雪砌茶点闲聊。
觉得无聊的大公主行姿懒散,直到看到了一位远来的素衣少女,她等着桐月走近而启唇讥笑,“呦,好久未见绫秋妹妹了,往日不是久居你那小院嘛,今个怎么有空来凑热闹了?”
大公主虽封号姬君,但并非是当今的天皇、皇后亲生。乃是一位过世亲王的嫡女,因其父于政有功早年间就有受封。
有了大公主的开口,余下的几个也开始轻嘲冷讽,尤其是爱拿她的残疾说事,这成了她们几人的乐趣。
桐月习以为常,缓缓落座的充作未闻,毕竟真敢闹到她面前的是为少数。
“绫秋姐姐眼睛看不见,过去又不爱出府,想来应该也不需要守卫保护,要不姐姐让给我如何?”说话的是当今君主最得宠的小女儿成安。
她便是这少数之一,最爱滋事。
“我倒是有心如此谦让,奈何皇叔下了指令…妹妹若是真心想多上一二,该去求皇叔才是”桐月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下去,堵住了对方的话。
成安看中桐月身边的侍卫理由也是简单,赤苇的这副好相貌已经引起了场上不少人注意,就连桐月依稀都能听见好些个嚼舌头,小声论着配瞎子真是可惜了的话。
等着到晚宴的时间还有一段,室外的风凉,加上拜高踩低的会有特意安排她坐在迎风口,几番折腾里未好全的只觉得头昏。
应付这满堂各异的人已经倦怠。
略一身体抱恙的桐月离开,准备去偏殿休息一二。成安递给了她皇兄一个眼神,于是大皇子留意的起身,她领着侍女也离开。
他们两这头一动,大公主没多久也缓缓离席。
“我看她可有罪受了”在场知情的几人眼神互相交汇,当初仗着桐月还在御前学习课业,眼睛未有事前场上没几个没有欺负过这位的。
内宫里赤苇不能再进,所以留在了外头。
还没有走到室内,桐月就被跑上前的大皇子拦下路,“许久未见妹妹,倒是和兄长打个招呼啊”。
“皇兄忘记了,我的眼睛看不见,怎么和您打招呼呢”
跟上来的成安没有错过这段对话,稚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姐姐还是这么讨人嫌呢,皇兄你可要替我做主!”。
大皇子微笑着示意身边人按住兰心,回应了他妹妹的做主的话,扯着桐月的手腕将她重重摔进雪地里,随后弯腰掐着桐月的下巴。
他压低声音语气凶狠,“是不长记性吗?我不是很早就说过了,见到我要尊重一点啊,既然忘了惩罚,那就给我好好跪好”。
桐月不言,他施力更重的引得她呛了泪水。
连大皇子也不得不说一件事,那便是眼前人实在是好看,随着年龄反倒是越长越漂亮,尤其是这股任人欺凌的势弱。
刚刚的怒火瞬间转化成了另类的污秽。
他松了力气,改成用食指抚摸桐月的脸颊,细细刮蹭,感觉到这一变化她身体往后退开。
“请您自重”
没得逞的反倒依旧吃了软钉子,她少时便就是这么个性格,大皇子一笑的扯住了桐月的手腕,径直要将她拖向池塘边。
兰心挣扎的更重被按得更紧,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过去便就是这样,一朝王朝易主,姬君在宫内人尽可欺,世事艰难。
可是她的姬君依旧会明媚的安慰她,“别害怕,兰心,我会强大起来的,所以在此之前,我们都要活着”。
靠着这句话,她们撑了许久许久。
刺耳的笑声与嘲讽,过去的画面还在上演。而打破局面的人进入的突然,赤苇沉沉的一席黑衣,刀鞘击打的声音清脆,男人吃痛松手。
赤苇的出现也打断了原本大皇子要出口的恶心词。
“放肆!”
“小人奉陛下的口谕来带姬君离开,皇子殿下可是要抗旨?”赤苇语气平淡,不动声色的露出了匕首的纹路,那是只有君主的暗卫才会有的令箭。
在对方忌惮之际,赤苇伸手小心的扶起桐月,这一折腾下桐月肉眼可见的状态愈差,咳嗽不断。
“殿下,冒犯了”
桐月疑惑里赤苇替她拢了拢她的披风,忽得再次将她抱了起来,被放开的兰心迅速跑上前为两人撑伞,就这么安全的离开。
这一幕直教落后来的大公主美佳看见,宫侑发现还是那位,也禁不住的脸色不霁。
好在有美佳按住了宫侑,她眼尖的看见了桐月给出的暗号,不要擅自行动,于是两人只能眼看着赤苇带着桐月离开。
佯装路过与没看见的模样,走远后宫侑才没忍住的骂了两句,不解气的又说了句美佳,“还有你,每次都装得那副嘴脸和那群人玩什么关系要好的过家家,恶心死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连公主都敢骂”美佳白了眼,也不管宫侑怎么想。
她目前看着地位光鲜亮丽,但也是最不能与桐月表现关系要好的,这一开始就是她们两间的约定。
伺机而动、趁乱反击。
“好了,你气什么,晚上还需要我们在场,回去了”美佳不多说的离开,宫侑到底也是跟了上去,他们都还要把这场大戏唱下去。
桐月不知道赤苇这是要带她去哪里,无法判断方向下,兰心先问了出声。
“回府”
.....?
“乱传旨意你可真是不要命了”桐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越发搞不懂赤苇的想法,语气头一次发凉“放我下来”。
见赤苇不停,桐月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停下,还是乖乖的松手放下。
漫长的廊道里只有他们三人,桐月咳嗽的声音频频,兰心熟练的伸手缓气,赤苇的手递到一半而止。
夜色暗淡下,雪色越来越深。
她可能不记得了,她见他的第一面就是在寂寂的雪夜。
家生变故,曾经所拥有的一夜里皆为泡沫,连他自己都决定要放弃、于巷口无名死去的时候,那柄伞就这么遮了大半的风雪。
隐约的视线缓缓聚焦,昳丽的容貌足以让见过的人难忘,赤苇一时竟生出荒诞的念头,是....话本上的仙子吗?
女孩半弯着腰,简单的只是一句询问,“想活下去吗?”
赤苇下意识点了点头,忘了他自己身体的状况,于是逞强下眼前发黑眩晕,但也撑着墙壁要起来。
很多年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准备好了死去,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为何又让他执拗的有了求生欲?
在成为暗卫前的那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里,能撑着赤苇脱颖而出的只有再次回到她身边。
殿下,您能明白我吗?
晚间的祭典宴席闯入一批刺客刺杀主君,关西区将军之子宫侑与大公主美佳护主有功,均受封赏。
而拷打下的幕后主使则引得君主大怒,大皇子被下狱关押,府邸全抄。此事牵涉甚广,连带着皇子同母的小公主都受牵连,皇后也被罢除中宫掌权位置。
朝野腥风血雨再度卷起,人人自危。
“你是没看到那谁的表情,吓得都快尿出来了,过不过瘾?”宫侑是专程来形容当时宴会名场面的,当然臭屁里不忘讲他自己是怎么骁勇的以一敌百。
“...哪里有一百个,这刺客你不就打跑了那一个”美佳不给情面的拆穿掉。
“!!那也很厉害了好吧”
宫侑坐下后还是心有不平,和美佳怼了起来,最后也不忘回到正题的问桐月,“要是不觉得过瘾,我在诏狱里将他好生折磨一遍,为你出气”。
美佳接话的忙表示当然要狠狠出口恶气,毕竟桐月少时就是被这位皇子冬日当众推入水落下的病根。
提起过往只能做旁观的美佳心发苦。
感受到的桐月放下书,支手搭了句话引开,“这只是开头而已”。
余下的那五个皇子,她也会一一铲除,就像他当时做的那样,斩草就该除根,不该留下她的。
因为不能待太久,三人聊了后一步的行进,等着宫侑与美佳离开,桐月才对着躲了许久的阴影处出声,“不出来吗?”。
赤苇缓缓上前,跪立在桐月身前,当初的不对劲他在多日里也找到了答案。
“从哪里起疑了?”桐月摸起书卷,夜灯下多少慵懒。
“有人潜入那晚,本该是准点的报点提早了”所以赤苇留了心眼,渐渐地发现了不一般。
“还有殿下是故意示弱”
桐月点了点头,倒没否定,她确实是故意装弱表现的,至于那位看似是君主的医师,其实是她自己的人。
“前日你给那蠢货看的东西可是主君暗卫营的令牌?”因为听到了鞘柄的声音,所以桐月明确了赤苇的具体身份。
“这种培养的暗卫会对其主忠心耿耿,是或不是?”
望着灯下少女的脸庞,赤苇开口却说,“臣下愿意成为姬君您的刃”。
他说着递上了他自己贴身佩戴的匕首,那是主君御赐的物品,唯有御下之人才有。
“永无二心”
桐月微扬了扬眉,今夜的摊牌是有在她的意料内,即使赤苇想去告发也行不通,因为她早早地在屋外安排好了人。
“这是投诚?”她语气玩味。
赤苇引导着桐月的手握住了刀柄,随后他拉开剑鞘,将锋利的刃口朝着他自己的脖子,将所有的弱点暴露在前。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尽情的让我为您做事,我愿意为殿下死”,赤苇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现在这样。
他甚至带着平静的疯狂,引得桐月动了动手腕,血腥气顿时弥漫开,鲜血顺着刀面淌下,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桐月莞尔一笑,到底是觉得有意思,她收了收手,将匕首扔到一边。
虽不清楚赤苇是怎么想的,但稍加反利用确实是有利。毕竟目前除掉人,还需要解决主君那边可能会有的麻烦事。
“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啊…那我说,我想要皇位呢?”
轻飘飘的声音里却野心勃勃。
“那本来就是殿下您的东西,物归原主”赤苇如此回答,引得桐月侧目。
因为看不见,所以并不能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这一刻赤苇主动的上前,引导桐月的手落在他自己的脸庞。
他无法说出冒犯眼前人的,他是因为思慕故而如此行事,但是他可以用行动去证明。
桐月缩回了手,借着袖子掩藏发热的指间。
“先去处理伤口吧”她最后这么一句,便就是同意赤苇留下。
三年的时间流逝极快,期间的朝堂风雨始终未止,皇子间明里暗斗越发激进,接连下马。主君的身体状况愈下,人心活络里,惹其大怒,大殿之上打杀数位,一时惶惶。
又一年冬,桐月得了诏令入宫,依旧是为一年一度的国运祭祷。
跪立于龛位之下,穿着巫祝服的祭祀转动着经轮,嘴中振振有词而不伦不类。
几个同样打扮的侍从上前,按住了桐月不予她挣脱机会,哪怕她并没有表现反抗。
听见内里的佛语,赤苇按住了铮铮刀柄,紧紧攥着。
兰心警告的递上眼神,未得桐月指令前他们谁都不能贸然行事。
而这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除了桐月与近身服侍的兰心外就无人知晓。
兰心口风严实,未有对任何人说过,以至于赤苇能看到的就是她每逢此事后的一阵虚弱与身上的血味。
……
赤苇借着汇报的指令外出,趁着机会转而翻进了宫殿内里,这是主君登基时搞出的名堂,说什么奉承天运。
屋内的经文声音掩盖下了一切,落针刺进身体是为折磨,再就是放血是最为重要的。
拿她的血补那君王劳什么气运。
结果今日新当差的侍从下手没了轻重,径直划开了桐月的手臂,没压住的望外渗血过多。
对方心一慌的导致口子越大,这满殿的佛语喃喃,于她倒成了刑罚,听得头疼。
不知道哪传来的走火隐隐约约,外头的宫人慌做一团,这就导致室内的几个自诩什么法师巫祝的也开始分心。
总是惜命多的宵小之辈,匆匆的想给桐月止住血,哪料越来越弄巧成拙,混乱里主持的巫祝丢下个让人带她出门,自己倒是先跑。
火势蔓延的极快,几分钟的势头就能汹涌牵连到主屋,她能感受到那点扑面的闷热和木头燃烧的声音。
几分扯动里求生欲作祟的仆从丢下了桐月,她看不清前路,停留在原地冷静的判断风口方向。
与此同时一处偏门被踢开的声音极响,哐当的震动着门扉抖动。
他都不需要开口,桐月都知道是谁跑到了面前,渐渐地她也明白了过来,原来还是他。
赤苇绕过掉落的火星,扶着桐月的手按在他自己脸颊边,这成了两人间的什么印证般。
“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最莽撞了”
没多说的赤苇抱着桐月离开,她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人人都说赤苇看上去冷心冷情,做事几乎可以说是干净利落,三年来处理的腌臜不少。
凡是与桐月作对的都被赤苇无声息的除去。
他最是心细谨慎,如今的纵火也是为了她,撵轿内赤苇准备着给桐月包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环境里安静,他动作极轻的生怕惹得她蹙眉。
“你说你一直留着...是为了什么呢?”桐月撑着手,淡淡的望着大致他的方向。
眼前人的忠心在她看来甚是无缘无故。
赤苇未回答,专心的包扎完整,收了手乖乖跪在塌下。
“不回答?那就是...”
她伸手勾住了赤苇襟前的条带,纤指绕了绕,忽得收紧将赤苇拉到自己跟前,他堪堪扶住塌边,不至于会倾倒在桐月身上。
她大抵是不知道她自己如今的模样,赤苇能懂平日里几个公子哥投放在桐月身上的视线,也能明白宫侑那般的胡搅蛮缠、与近日向皇帝求得赐婚的黑尾按捺不住。
仅仅是眼角眉梢的那点懒散情致,桐月像是蒙着灰雾的远山神秘又素雅透彻。
而作为下属,他没有资格说出喜欢,反倒会成亵渎。
“keji,你的心跳声好快”
他还是忍不住的先落下阵,移开眼的嗓音闷闷,“殿下莫要撩拨我”。
她只是一笑,松了手,侧身又去拿书去看。待在一边的赤苇缓缓伸手,攥住了她方才触碰过的系带,仅这一下已经足够。
一下没写完,各位别介意,下章继续还是这个故事哦。
虽然去研究了下日本的这些阶级,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接近唐朝的时期,称谓也都好一些,请勿当真的都图个乐就好。
梦境出场的幕后故事花絮--小剧场
宫治:为什么没有我?枭谷的二传出来解释一下
赤苇:因为上周目宫侑选手和绫秋的恋爱让我记忆犹新。
宫侑:傲气的大摇大摆路过/ 且因过渡挑衅被宫治拉下去揍了
木兔:……每次梦里都没有我。(陷入消极/)
赤苇:因为木兔前辈您和绫秋关系好已经不需要出现在梦里了(以下省略百字解释)
木兔振奋:heyheyhey!!
路过的木叶:啧。
黑尾:我被一笔带过了,鄙人一贯出场重头戏啊
赤苇:那你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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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赤苇京治的梦境(三)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