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谁会嫌星星太多 第4章 万有引力（三）

19.

在我以为我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我们终于绕了一圈，跑到了巴士站台。

天空已经很暗了，月亮已经探出了头，皎洁的月色和路灯的灯光混合在一起，照在我们身上。而我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从我的手腕处滑落，最终握住了我的手。

可能是因为我跑得太慢了，变成他拖着我跑了。

我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也太能跑了……喂？影山？回神！”

“哦、哦。”影山这才回过神来，少年像是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一般，下意识地看向我们交握的手，而我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把手顺势抽了回来。

“刚才那些路人的玩笑你不要在意。”我解释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算了……你也不会有这种东西。总之，我当初不是帮你讲话，只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不想听到这种虚假的流言而已。”

没错，因为我很正直。

影山对我肃然起敬，然后疑惑地看着我：“但在那之前，我们从来没说过话，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意外的聪明了起来！

20.

“我们去年见过一次。”我回答他。

去年我们两个班的体育课因为老师请假，曾在体育馆临时合堂过。我不喜欢运动，所以在解散后准备躲到角落里。然而不知道是谁在投篮的时候失了准头，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篮球从人群中被抛了出来，直直地朝着我飞过去——

不好，我的鼻子要保不住了！

像我这样运动不好的人很难在这一瞬间做出什么应对，因为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我附近的陌生少年却突然冲了过来——他伸出手，接住了突如其来的篮球，只见以一个熟练的姿势向上一托，然后那颗不听话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了不远处的篮筐。

命中。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让打篮球的那群人都集体陷入了沉默。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悄悄地看他，发现少年露出了一抹笑容，似乎对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很满意。他对篮球那边情况并不怎么关心，只是偏过头来，很正常地问我：“没事吧？”

“没事。”我回答他。

他“哦”了一声，突然递了张纸巾给我。

我：？

21.

影山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那个时候……是你啊！”

我点了点头：“是我。”

“可是我当时帮你，不是巧合啊。”影山说道。

这次换我愣住了，心跳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什、什么？

影山指着我的运动鞋说道：“当时好像是……我姐姐很喜欢这个同款联名的运动鞋，但她没抢到，然后我看到你穿了，我就想问你在哪里买的。”所以他站到了我附近。

“……”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啊！

但我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影山当时站到我旁边是要提问，可他后来没问啊？不会是摸到球就把事情忘了吧，可那是篮球又不是排球……

“呃。”影山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看你当时好像要哭出来了，对，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纸巾：“喂你怎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去帮我。

22.

我以前想，就算那里站着的人不是我，影山也会去帮忙。虽然别人都说他脾气不好，是个怪人，可是怪人不等于坏人，他只是一个孤独的理想主义者而已。

而且那时候他的性格还没有后来那么急躁，也许只要我多说几句话，我们就可以正式认识，甚至就此成为朋友……但我只是目送他回到了自己的班级，甚至都没有跟他互换姓名。

后来我病了一场，错过了期末考试，直到重新分班才回到学校。

我是在逃避，因为我猜那颗篮球，不是故意飞过来的。它跟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一样，不是巧合，是别人想要同我“开玩笑”而已……嘛，怪人是可以被随意议论的，如果成为了怪人的朋友，只会被连累罢了。

所以我不主动交朋友，也没人跟我做朋友。

但这些事我不会告诉影山，我只会告诉他，他曾经帮过我一次。所以我想他不是那些人口中傲慢的天才，他只是不擅长跟别人交流而已。

也许他跟我一样孤独，我们都是开在团团簇簇的枝头上，却依然会因为万有引力而落到泥土上的樱花；也许他与我不一样，因为万有引力属于牛顿，而不属于我。

24.

大约是想岔开话题，影山提起了之前的樱花酸奶慕斯，他说他本来是想买酸奶送给我的，但是姐姐在听说他想要答谢女孩子，认为酸奶这种礼物太“轻”了，所以帮他换成了蛋糕。

“说起来，我跟她提起你的时候，她总是笑得很奇怪。”影山思索道，“跟今天那些路人的表情差不多。”

……是误会了什么吧，一定是。

眼泪很快就被擦干了，大哭什么的绝不至于，我可不会在影山面前如此失态，毕竟我可是给他补课的老师。

我吸了吸鼻子，看向天边的月亮，话说此时此刻最应景的话当属夏目漱石那句话……虽然我知道日本人几乎都听说过这个形容，但我身边的人是排球笨蛋影山，他肯定不知道。

我想了想，问他：影山，在你找我补课之前，有听过别人谈论我吗？就是，说我是个怪人很讨厌什么的。”

“啊？好像有吧，但你不奇怪啊。”影山诧异道，“也不让人讨厌。”

“‘我不讨厌你’用英语怎么说？”我反问他。

猝不及防被出了翻译题的影山：“……I don\'t dislike you？”

我继续问他：“好，dislike的反义词是什么？”

“like？或者……love？”他犹豫道。

完全不同于他在球场上的模样，这个人在学习上看起来相当没自信啊。

“那么，‘I love you’如果用国语来进行含蓄的翻译，不能直接提到‘喜欢’或者‘爱’，最适合的句子应该是什么？”

“……不知道。”影山诚实地说道。

25.

我就知道他不知道。

“没事，我教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影山，你把这个知识点给我记住。”

或许是因为我的目光太亮了，影山有些不知所措，他别过头去，抬头望天。我伸手拉他，让他回头：“你听好了，‘I love you’可以用夏目漱石的话去说——”

“今晚月色真美。”他说。

26.

诶？

诶诶诶？！

不对，影山绝对不可能知道这句话——

“怎么了？”见我怔住，影山疑惑道，“我就是觉得这个月亮确实挺好看的，很圆，跟排球一样……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夏目、夏目漱石是吧，他的话怎么说？”

“……他说影山飞雄是白痴。”我没好气地说道。

27.

巴士开了过来，我靠窗坐下，影山很自然地坐在了我旁边。但我因为不想说话，久而久之居然睡着了，然后我就感觉我撞到了什么东西，直接把我痛醒了。

我：？

影山：？

我和少年一起捂着脑袋看向对方，原来我们都睡着了，结果头撞到了一起！

……影山飞雄，你居然还能睡着？！

28.

“睡得很不好吧。”我沉着脸说道，“影山，我跟你讲，我刚才做梦梦到你了。”

“啊？”影山茫然地看着我。

我开始胡编乱造：“你在梦里跟我说，如果dislike是讨厌，那么不讨厌，是不是可以翻译成like？”

呵，不讨厌=喜欢？这个翻译我是要扣分的。

影山怔了怔，似乎真的要思考这个问题。但在此之前，他选择跟我解释：“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们都睡着了才撞到了一起。”

所以是我的责任咯？他当我们俩的头是什么，是吸铁石吗，是磁极吗？

面对我充满学术的质疑，影山也急忙组织语言，慌乱地用他不怎么丰富的知识跟我解释：“不是！是那个什么引力，高空的东西会下落，我们睡姿不正确也会往旁边偏过去。”

他该不会是想说万有引力吧？

“对，就是这个！”影山点了点头。

没有开灯的巴士里，借着街边路灯的灯光，我看到少年一脸认真诚恳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编辑邮件，同时对影山说：“夏目漱石在当英文老师时对学生说，‘I love you’如果直接翻译成‘我爱你’，不符合日本人的含蓄，所以他认为，这句话可以翻译成——”

影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一行字。

「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

29.

影山表示学到了，下次考试绝对不会做错。

30.

虽然我认为影山考不上白鸟泽，不过他还是去试了一下，然后告诉我他连题目都看不懂，“还好县立学校的考试我能看懂，乌野应该没问题了。”他又说道，“多亏有你帮我补习……对了，你高中去哪里？”

都要举行毕业典礼了，才想起来问我这种事，笨蛋。

“我拿到了青叶城西的保送。”我回答他，“我们学校有很多人去那里，不是吗？”

影山怔了怔：“哦，是的……”

“影山。”我忽然看向他，“今晚有时间陪我看月亮吗？”

31.

……可恶，阴天，没有月亮。

32.

“排球部也有人去青城。”影山跟我说，“国见成绩挺好的，虽然打排球时喜欢偷懒，还有金田一，他个子很高……我在那边还认识两个学长，及川学长脾气很恶劣但对女孩子很好，不过还是岩泉学长更靠谱……”

……这是做什么？

“要是遇到困难，你可以找他们帮忙。”影山说道。

嗯？

“看在你的面子上吗？”我怀疑地看向他。

“……呃，那你还是别提我了。”

33.

影山解释说他只是觉得他们人挺好的，虽然跟他关系没那么好，但我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们帮忙。问题是，我能遇到什么困难呢？

“不知道。”影山说道，“但你肯定是有烦恼吧，不然怎么总是哭，跟被人欺负了一样。”

谁总是哭了？纠正一下，我只在修学旅行那次哭了，跟影山初见的那回我把眼泪憋回去了！

“谁欺负我啊，我欺负别人还差不多。”我踮起脚，张牙舞爪地揉他头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更想找你帮忙……别说乌野和青城距离很远，你就没想过问我去不去乌野？”

被弄乱了头发的影山变得更加呆滞：“我去乌野是为了乌养教练，你又没有非去的理由。”

“你去了那边没人给你补习，你要是因为无法通过考试而不能参加比赛，该怎么办？”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影山噎了一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谁、谁说我一定、一定考不过啊！”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你真来啊？”

“真的哦。”我说道。

“那行。”少年点了点头，“要是遇到困难……你就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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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万有引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