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偏航重归 第14章 １４

“你不看青城后面的比赛了？”

因为只是和俱乐部临时又续了一年的约，所以为了省事，巴诗音和影山薰在奥运结束后就搬到了一起——影山薰为了看宫城县春高预选的网络直播，和俱乐部教练商量着把她的三个休息日排到了举行预选赛的时候；但巴诗音没有调整休息日的安排，只是在训练结束后回去得比平时更快了一些。

巴诗音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影山薰从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弹了起来。

尽职尽责播放着网络直播的电视机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显然宫城县今天的预选赛还没结束。

“我要回一趟下北泽。”影山薰盯着球场边缘聚在一起的浅青色，“我猜及川前辈肯定很不想看到白鸟泽——但远在东京的下北泽就说不定了。所以，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虽然可能有些太早了……但我应该可以帮上及川前辈的忙。”

“及川？”

“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及川前辈。”影山薰顿了顿，对巴诗音补充，“我在青城的教练席上看到及川前辈了——男排那边的消息是真的，及川前辈真的在青城当教练。你要看回放吗？青城刚刚打赢了雨森。”

“你要去给青城约练习赛？”巴诗音不赞同地看着影山薰，“下北泽是全国大赛的常驻冠军队，让她们去和现在的青城打练习赛，只是在摧毁她们吧？”

“……她们打赢了雨森。”影山薰沉默了一下，对巴诗音重复道。

“啊……那及川不可能给她们约县内十六强之外的学校。”巴诗音终于从影山薰的话语里品出了一点问题所在之处，“那宫城县内的女排……前十六强的那些学校不一定会同意青城的邀约，而白鸟泽和新山的练习赛几乎是绑死的——”

“及川约不到县内的学校。”

“就算约到了也有很大概率会被强校挤掉。”影山薰叹了口气，开始考虑怎样才能让下北泽的教练同意自己的提案，“作为明星ＯＢ回去拜托教练，再拿出我用休息日回去指导后辈作为筹码的话……应该足够让教练答应主动去约青城了吧。”

“不够的话就带上巴前辈……”

“……我会空好我的休息日的。”巴诗音无奈地看着影山薰，“但是，下北泽的实力太强了这一点——”

“啊，这个的话……青城那边应该没问题的。”影山薰摸着下巴，拿起水杯侧过头看向坐到沙发上调大直播音量的巴诗音，“我通过男排那边的门路，稍微了解了一点及川前辈正在烦恼的问题——让作为常驻冠军队伍的下北泽去处理应该正好合适。”

“及川的烦恼？”

“虽然我不好说及川前辈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影山薰眨了眨眼，背对着巴诗音陈述自己了解到的信息，“但我觉得应该有必要和巴前辈说一下——据男排那边传来的消息所说，及川前辈需要找一支相当强的强队来打击某个队员的自信心。”

“！……你确定她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巴诗音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影山薰移开视线，望向窗外，“但毕竟直播里的及川前辈看起来和过去很不一样——要是能把练习赛谈下来的话，我准备亲自去青城看看情况。”

——她记忆里的及川真澄，对待后辈的态度应该会更温柔一些才对。

“我知道你肯定不打算来青城。”

在影山薰回忆里的那个IH预选结束后的夏天的斜坡上，及川真澄趴在金属制的护栏上，侧过头看着站在更靠下的位置上的影山薰——夏风从她们中间穿过，拂起和当时的大部分女排队员都不一样的长发。

“嗯，我打算去白鸟泽。”影山薰记得那一天的自己是这么回答及川真澄的——但她不知道及川真澄主动和她提起升学方向的这件事情，到底是期待自己选择青城，还是在期待自己拒绝青城的保送。

“去白鸟泽要的偏差值比来青城还高哎！！！”及川真澄夸张地叫了起来。

——但影山薰记得，那时的及川真澄并没有因为她的偏差值根本够不上白鸟泽就和她说去别的学校更好……及川真澄只是简单地对想要去白鸟泽的影山薰这样夸张地感慨了一句而已。

“如果不能去白鸟泽的话，我不打算去新山。”影山薰同样趴在路边的金属护栏上，却没有去看她的前辈。

“……想给那个武家的公主殿下去托球？”及川真澄的声音很轻，但因为那一天她们靠得很近，所以影山薰牢牢记住了她的前辈一时兴起给巴诗音创造的复杂外号。

“……是我认为至少县内只有她能打我托起来的球。”影山薰记得当时国中三年级的自己是这么回答及川真澄的。

然后，她一直输给白鸟泽，但从来没有放弃过战胜白鸟泽的前辈这样笑着评价她——

“真狂妄啊，小薰。”

“所以如果不能去白鸟泽的话，我就会去外地的学校了。”影山薰没有去看及川真澄，平静得就像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告别——就像是作为同社团的两个人在校门前分开说再见，那么明天也一定能在校门前再见面那样。

——但是，这不一样。

——离开宫城之后，就见不到及川前辈了。

“……想好去哪里了吗？”及川真澄问她。

“暂时还没决定，但或许会去关东吧。”影山薰皱着眉回答及川真澄，“毕竟关西腔听起来有点难懂——但关东地区就没有那么难懂的方言。”

“东京？”

“应该吧，那边强队很多。”

“真好啊，以后小薰就是城里人了。”影山薰回忆里的及川真澄笑得很温柔，温柔到就像是马上要消失一样。

——虽然她确实很久很久没有收到及川前辈的消息了。

“及川前辈接下来的安排怎么样了？金田一和国见会保送到青城，但巴前辈已经进国青队——”

“你是在嘲笑我没有进青年队吗，小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们在风中离开了之前趴着的护栏，一前一后地在树荫的遮蔽下向着附近的便利店跑去。

但不管是那时的影山薰，或是那时的及川真澄，她们都很清楚这一事实——

——现在的青城，对于白鸟泽来说，正在变得越来越薄弱。

但那时的及川真澄在影山薰的面前，表现出的是和往日一样的张扬——

“我今年就要把小御前从冠军的宝座上拉下来——全国大赛的代表肯定是我们青叶城西。”

“……那我就只能在全国大赛里等着及川前辈啦。”影山薰把双人棒冰掰开，递给及川真澄一根，却没有直视那天在后辈面前虚张声势的及川真澄——或许及川真澄是真心实意的觉得青城一定能赢过白鸟泽，但影山薰明白，没有人比及川真澄更了解巴诗音，同样也没有人比巴诗音更了解及川真澄。

——青城的失败，或许早就已经注定了。

“那你就等着被前辈打到落花流水吧，小薰。”及川真澄晃着手里的棒冰，轻快地走在前面，留给影山薰的只有一个背影——但她又走得足够慢，一直和影山薰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们因为那根棒冰，算是安静了很久——直到棒冰吃完，她们才走到了注定分别的那个路口。

“既然你要离开宫城了，那前辈我就难得好心地给小薰一个建议吧。”及川真澄在路口停下脚步，晃着手里的棒冰棍，侧着头来看跟在后面的影山薰，“去试着相信你的队友吧，小薰——你该考虑的不是哪个位置可以避开拦网，而是哪个位置能让她们打得更舒服。”

“说不准你的新队友里会有一个和巴一样能暴力到直接撕碎对面拦网的家伙呢。”

——那大概是及川真澄对于二传的全部心得了。

直到真正踏上全国大赛的赛场为止，影山薰才意识到那天下午及川真澄对她所说的那些话语的分量——国中时期的队友总是觉得及川前辈性格恶劣，但明明她一直追逐的那个背影，是个会认真回应后辈的相当温柔的前辈才对。

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冬天，青叶城西刚刚在春高预选里输给了白鸟泽，而作为国中生的影山薰也终于定下了自己的高中目标。

——下北泽女子学院。

高中排球界里全国等级的名校，说是常胜将军也不为过的超级强校——和宫城本地的白鸟泽相比的唯一一点优势就是入学需求的偏差值不高。

那天的影山薰抱着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的想法，拖着及川真澄去了训练结束后已经空无一人的北川第一的排球馆。

——她想让自己一直追逐注视着的前辈见到自己从她的身上进行学习而得到的成果。

排球从空中狠狠砸向地面，压在球场的边界线之内——可以说是个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跳发。

影山薰欣喜地捡起排球，回过头向站在墙边的前辈确认：“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教的就行。”及川真澄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看着站在球网另一边的影山薰，“及川大人才没有教你发球呢，这是小薰自己偷学的——以后就这么说知道了吗？”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及川真澄拒绝自己向外界透露她教导了自己跳发这件事情，但影山薰还是答应了及川真澄的要求。

因为——

“及川前辈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