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潺潺 第4章 chapter 4 哥哥

06.

晚上回家的时候影山飞雄脸色沉的有点吓人，我试探着挪过去，想要问问问他怎么了。

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比刚到他家的时候和缓很多，至少现在我已经能够再次尝试着问他一些事情了。

学习方面的除外。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还称得上是不错的。那段时光要追溯到彼此还是幼稚园小孩子的时候，过马路都要牵着手。爸爸妈妈舅舅舅妈在后面小声呼喊着“好可爱”，还要影山飞雄一定要牵好我的手。

到了上小学的时候，我再去找他，他就很少和我说话了。

总是我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总是不在家里，就算回了家也是很兴奋的样子。我想拉着他陪我玩游戏，他也不怎么高兴，只说“我要找爷爷”然后跑掉。

我刚刚搬来的时候，影山一家在车站接我，舅妈把我抱在怀里抚摸着头发，眼泪不停地从眼睛里滚落出来。美羽姐姐和舅舅安慰着她，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余光里瞥见了影山飞雄沉默地站在我们一步之外的位置，手里紧紧握着我行李箱的拉杆，安静地看着我们。

那顿时间我的情绪不太稳定，一度认为影山飞雄不欢迎我，每天吃完饭就躲在房间里面看我的漫画书，试图转移注意力。楼下电视的声响很大，夹杂着美羽姐他们的谈话声，我没听见影山飞雄的声音，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

我说：“请进。”

于是影山飞雄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那个时候我好像是拒绝了他，只不过我忘记了是什么样的语气，后来问起来的时候，影山飞雄说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我们没差几个月，小的时候他和我差不多高，年龄的数字一点点变大，影山飞雄也一点点变得大只起来，直到现在，我看着他已经不能够平视。仰起脸看他的时候不免有一些微妙的不爽感，但他表情依然很平静。

“我觉得你那个时候不开心，姐姐就提议说让我和你一起出去走一走。”他看起来很费解，作业本摆在桌面上，我还在帮他补习英语，是他主动提的，“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走。”

我沉默了一下，实在是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子里有没有「散步」这个概念。

那天影山飞雄来接我回家之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比起之前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他很诚恳地告诉我，小的时候他不是不喜欢我、不是讨厌和我在一起玩，只是我每一次找他的时候也刚好碰上他们的大放假，他每一天都迫不及待地要去打排球。

实在是不想陪麻烦鬼妹妹一起玩。

我猜测影山飞雄下面还有这么一句话，但他不会说出来。

但是没关系，虽然影山飞雄看起来冷冷的，但他并不是讨厌我的到来。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期盼着和他拥有像小时候那样亲密的、以血缘为纽带而联系在一起的感情，但还是会为了我的哥哥依旧关心我这件事而感到高兴。

虽然影山飞雄凶巴巴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他会在天很黑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我小的时候很怕黑，于是跑出家门来慌慌张张地接我回家。虽然他不说出来，但他确实一直都在关心着我。

影山飞雄沉默地去院子里垫球，我跟在他后面挪过去，在他垫到第八十八下的时候没忍住打断了他，“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他的垫球并没有因为我开口搭话就停止，球在小臂上短暂停滞，又很快飞到了空中，类似于拍击的声音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反复回荡着。我索性坐到了外廊的木地板上，两只手托住下巴，仰起脸看着影山飞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注视起了作用，垫到第一百个的时候影山飞雄自发结束了垫球，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们要和青城打训练赛了。”

“嗯嗯。”

“青城的排球队有我最尊敬的一位前辈。”

“嗯嗯……嗯？”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青叶城西的那些学长们，影山飞雄只说了是前辈，却没有说是高二的还是高三的。我决定先排除及川彻，及川学长看起来不太像是影山飞雄这样性格的人会尊重的学长。

“我一定会打败及川学长的。”影山飞雄如是说。

等等这不对吧？？

07.

距离影山飞雄先前说的「几天」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抱着记录板，岩泉一站在我身前，探头看着我手上记录的miss次数，对面队伍的人进来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抬起头去说“你好”，我下意识跟随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对上了影山飞雄愣住的眼睛，和他下意识的一句：“海？”

阿弥陀佛，这一整个体育馆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叫做“海”吧，更何况他的目光还那么有指向性，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虽然我不懂为什么看着像是影山飞雄队友的光头同学会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大喊着“为什么影山你会认识别的学校的女高中生啊？！”，虽然我不懂金田一和国见英的眼神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但我姑且还是伸出了手，喊了一声：“哥哥。”

“哥哥——？！”

这下子炸起来的就不只是光头同学了，还有在影山飞雄身边的橘子头、灰毛帅哥和稳健君，以及我身后本来就眼神复杂的两位。

岩泉一挪到了我旁边的位置，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原来影山是你哥哥啊。”

刚刚还离我有些距离的金田一看起来像是一下子飞到了我的身前，嚷嚷地我有点头疼：“影山飞雄？那个影山飞雄是你哥哥？这怎么可能啊！你们明明是同岁的吧？而且你不是叫……”

“夏川海。”我的表哥，一脸自然地走到了我的旁边，揪着我衣服后面的领子把我往远离金田一的方向带了一些，“我是她的表哥。”

即使眼前的几个人看起来有多么难以接受，但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影山飞雄被他那边的队长叫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在左右张望着，我猜测他是在寻找及川彻，但是在我们这边队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实在很难告诉他今天及川彻不在。

“你之前说的打排球的朋友，是影山吗？”岩泉一这么问我，目光却没在我身上。他左手握着水杯，朝我这边递了一下，我接过水杯放在了身旁的地上，又接过了他手里的毛巾。

乌野那边已经在列队了，马上就要开始了，IH前的最后一场练习赛。

“不是啦。”我说，“是我之前的邻居。”

“之前的？”岩泉一思考了一下，岩泉一思考失败。毕竟我没有告诉过他们我之前并不住在宫城县，他现在估计正在回忆自己之前遇到过的对手。

入畑教练吹哨了，今天岩泉一穿的是1号队服。

08.

那天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入部的时候岩泉一就关注到了她，小心地站在门口，身影在下一秒就被花卷遮住。试图将自己的背挺直，显出很自信的样子，实际上迈步的时候就有些虚浮，视线倒是很好地看着教练和老师。

他愣神的时间久了就不免会被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发现，及川彻闪到他面前，嘴里调侃个不停。以往的这种时候，他早该一头下去让这人清醒清醒了，现在越听越烦也懒得搭理他，任由自己看着女孩子瘦削的背影，直到沟口老师说着“通过”的声音传到自己，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莫名松懈下来。

听老师讲话的时候很认真、记笔记的时候很认真，视线不停地在纸张与球场之间往返着，看样子是在认真做着自己的工作。当那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岩泉一下意识紧绷了身体，挥球的力道比起平时也重了一些。

因此被及川彻调侃“小岩如果把地板敲碎的话是要赔偿的哦”。

这一次他没有吝啬自己的头槌。

按照以往来讲岩泉一结束部活之后会和及川彻一起回家，毕竟他们两个的家离得很近。但这一天他选择了跟在女孩的身后，足以看到她、又让她不会发现的安全距离。

他不算是特别细心的人，却发现了那天部活结束的时候，她捏紧书包带子的手指。

及川彻还兴奋地在和松川说：“及川松川夏川现在我们是‘三川’了！”，岩泉一拎起书包搭上外套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跑出了体育馆。

后面的及川彻还在大喊着小岩好狠心什么一类的话，但总之他暂时不想管了。

他猜想的没错，夏川海看起来很怕黑，倒也不是很怕夜晚的样子，她时不时还会抬起头来看看天空，于是他也跟随着她的目光抬头看着，观察到了一整片零落的星子。

但她好像不太喜欢零散的路灯，总是在灯光照着的地方飞速地走过。

他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去，陪伴女孩走完接下来的路，但是又怕对方并不想让他知道家在哪里。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头疼地想着自己现在这样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只是突然冲动了一下，然后就出来了。

但是走在前面的身影，忽然多了一个。

他定睛去看，长时间打排球使他拥有了出色的动态视力。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是男性，背影看上去不算很宽厚，年纪应该不大，始终和夏川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总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太起来是谁。

那个人出声了，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啊。

岩泉一反应过来了。

是影山飞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