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安全距离始终在那条线一米以外,在这之上,每靠近一公分连着悬浮在胸腔里的心脏一起整个人都要处在异常的紧绷之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在直指向大脑内能够感知这类情绪的部分,像尖锐的锥子一点又一点刺入,痛楚会在起初的时候存在随后便会开始消失,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大概,会跳下去吧。
只是隐约有这样的想法。
晚间近深夜时分,永不停歇的城市里人们像沙丁鱼群涌入电车站,几乎没有给我留出任何停在原地与体会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的时间。闭着眼睛不去看地上的线,逃避似的跨过去,在车门关上前都背对着它,仿佛是个幸存者。行驶中的电车摇摇晃晃,紧紧抓住的把手作用微乎其微,旁边的西装男身上的古龙水很呛鼻,蹙着眉扭过头另一边打扮入时的女大学生背包上的亮片有点晃眼,而面对面站着的高中男生棕色的短发被头戴式耳机压的发尾翘起,敞开的运动服外套拉链无意间扫过我的脸颊,貌似不经意地抬起头让开,顶上挂着的是补习机构的广告
——别在努力之前接受不可能。
实际上,努力之后还是不得不要接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偏差值三十六分的人是不会做偏差值八十分的梦的。
我竟然和广告较起了劲。
或许存在努力到不必接受不可能的人,但多的是不努力也不接受不可能的人,在这两种人之间剩下的是,努力了却依旧不够让他们面对不可能的人。那就是这个宛如利维坦的大城市里的一粒尘埃,和其他起风时就要被卷起的成千上万的尘一般,照着镜子的时候往往想不起自己是谁,闭上眼看不到过去,睁开眼就能看到几十年以后的未来。
我是他们,他们是普通人。
所以生活与否并不重要,普通人完全可以只是活着而已,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需要目的,睁开眼也不需要目标,做过的每一件事甚至都不需要意义。或者说但凡询问到意义的时候,也只会停留下来去想,为了呼吸与心跳,为了饱腹与安睡,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意义,因为通常只有目的伟大,人们才称之伟大,人无法从单纯的活着的这样底层的层面去讨论意义,这很荒唐。
而在那条线的一侧甚至是生了锈的电车轨道,它总是在问我同样的问题
——现在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它在诱导我,它在羞辱我,以至于我觉得它意图结束我的存在。
在需要转车的中途站下来走过地下通道从总〇线换京〇线,戴着耳机的高中男生猫着腰跟在后面,刚刚用古龙水谋杀着我的嗅觉的男人还有用亮片折磨着我的视觉的高中女生已经奔向了下一站。迈着不稳当的步伐从我身旁经过的醉汉撞掉了随手扔在皮包侧边的工作证,俯下身去捡东西,在看到证件上的自己时迅速地反扣在手心,十年前的这张照片里的那个人看起来真像是个努力且根本不在乎需要不需要接受不可能的人,起身时我的脚踩在线上,高跟鞋鞋底与鞋跟之间的空隙,穿过了的是这条线。
不远处传来的电车进站声,是轨道诉说着的诱惑的声音,我毫无抵抗力。
「喂。」
隔着丝质衬衫袖口的薄薄一层布料,明显不属于我自己的体温,拇指与中指的力度促使着热度从手腕处攀上人的神经,在传递过程中逐渐降温,一直到与恐惧感同等的寒意爬满我的身体,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离开那条线到了安全距离的位置了,我再一次成为了幸存者。
竭力地像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一样地呼吸着,手腕仍旧被紧紧抓住,身后是走掉的一班列车,行驶的轰隆声盖过了拿下来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里漏出的微弱乐声,冷色调的车站灯光下,他的肤色略显苍白,那双眼睛里理当在这个情况下出现的不解与疑惑被一种与他滚烫的手心完全相反的透着冷淡的茫然遮掩得完全,我几乎读不出他的情绪,我也几乎读不出他的意图。
何况我也不是真的想往下跳,不过是一个晃神罢了。
松开手后在丝质面料上留下的指印很突出,我想那一瞬间他确实是用了足够大的力气,活动了两下手腕把这个热度散掉,接着我点头向他道谢,谢过这毫无意义却又承担了全部意义的营救行动。
「刚刚走掉的,那是末班车吧。」
他望着列车车尾消失在视线中的方向,相较于身体动作反应的迅速程度,语速像是开了慢速,而声音比起少年人的清亮又多了三分懒意,拿下耳机后发尾翘起还有些凌乱,宛如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角色,我不禁在想,在一分半钟前的情况下会伸手的陌生的好心人可能会有,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个高中生。
「好像是。」
整个站台突然就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被末班车抛下的人好比末日电影里没有登上方舟的人。
类似的情况时不时会出现,加班后回家转车的途中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就很容易赶不上最后一趟车,出了站口后右拐步行不到五十米的那件平价酒店常常是我最后的去处,算下来最便宜的房间比从这里坐计程车回公寓还要便宜六百日元。
「需要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吗?」鞋跟不过五厘米的高跟鞋在夜间的疲惫作用下发挥着威力,踩着台阶向上的每一步都伴随着积累起来的疼痛,肩上的皮包压得肩膀发酸,换了一边背包顺势转头问他道。以为他戴上了耳机听不见,我便又看着前方当刚刚的话没说过,再上了两级台阶被外面突然闪了两下的路牌灯光干扰了视线,而后我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身上钱不够。」
「父母呢?」我下意识地跟上一句。
「不在东京,我一个人住。」他说话时不会看我的眼睛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在一旁两手插兜稍有些弓着背步速很慢地走着。
于是我抬手指向前面那个蓝底白字的招牌,第三个字母已经不亮了,我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样心情的驱使下提出了这样看起来绝对不算正常的邀请,也就更不会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想法中点头同意的。
玻璃门左边的一扇坏了两个月还是没有修理,我推开店门,前台坐着的女人低头磨着指甲没有看我,只在听到我说两个人的时候缓缓抬起头,黏着的假睫毛歪了一点,蓝色眼影遮盖着眼周的乌青,她在看我身后似乎正盯着墙上已经没电很久的挂钟愣神的高中生,接着摸出一张房卡扔出来,「二楼左边第三间,声音小点就行。」
这种时候再跟一句解释确实有些多余,便沉默着走上楼。
房间很小,拿出柜子里的一床被子铺在床尾的地上以后就没有空余位置留给人走动了,他脱下脚上的运动鞋,弯腰在墙边摆好,接着把斜挎着的包丢在椅子上,伸手抓过床上的一个枕头便盘腿在地上坐下。
他很自然地就选择了睡地板。
「潜君,对吧?」我两手枕在头后,看着天花板上一条从角落延伸出去的裂缝,用登记时的名字叫他。
「潜就行了。」他翻了个身也开始看那条裂缝。
「可能听起来有点像说教,不过一人住的话以后还是要早点回家更安全。」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样像是一个长辈。
「晚上在便利店兼职,换班时就是这个点了。」潜尚保在脑海里只花了零点三秒钟的时间就编好了一件并不存在但又绝对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用来回应这句也是理所应当会出现的说教话语。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并非因为面对着的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以无法说出实话,只是因为他不觉得陌生人会愿意听一个三两句说不完的实话,再加上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去说的事情。即便最终结果是一句简单的户美学园在东京都代表决定战落败无缘春高,但是却又需要从最初沼前辈的手受伤开始说起,因此,这很麻烦也很没有必要。
作为排球部入部不足一年的新生,在这一场比赛前被拍着肩膀说要替补前辈的位置上场,一直到发球摸到排球的那一秒之前,内心还处在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过是在当下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而已,潜尚保始终可以在每一件事情上找出合理的理由劝服自己只需要单纯接受就可以,开心与兴奋都很多余。可是理性当然不是人类的本能,他也仅仅是这么说说,如果是本能,他自然不会在裁判哨声响起,记分牌上比分跳了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让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这一球是我的问题。
一句话一瞬间就占领了大脑的所有的思考空间,仿佛打破了某种单单属于他的原则一般。紧跟着的赛后的拉伸,到回了学校后的比赛检讨会,甚至一直到被拉去了KTV坐在角落里看着前辈们抹着眼泪对着话筒吼听不出曲调的流行歌,都没有能够夺回思考的主动权。而与他们在店门前分开后,这段距离电车站十分钟的路程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在街上游荡了几个小时了。
「真辛苦啊,明明这个年纪比工作有趣的事情那么多。」在他回答完我之后,我便感叹了一句没再抛出可供对话的新问题。
几分钟后安静的房间里听到了一点点音乐的节拍声,大约还是耳机的漏音,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只是自顾自地讲着无关紧要并不需要回应的话题。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大多数人总是习惯性将那一段几乎一眼就能看完的过去重新描摹一边,我既不是失眠人中的那个例外,并且我的生活确实也只需要一瞥就可阅览完毕。
十年前大学毕业拿了现在工作的商社的内定进入了会计部,入职的第一天到现在几乎始终在做同样的事情,在过了那个想要证明自己其实不只是这个程度的阶段以后,逐渐地就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准时下班是什么时候,拿着只足够在这个城市里勉强活着的给料,从新人被叫到前辈,最后再变成办公室里每天都会出现却没有一个人记住的人,将「普通」两个字活成了最初与最终的座右铭。
入社的同期,要么结婚辞职奔向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要么跳槽去了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每个人都说着要向前,不过停滞不前又能如何。
但细细想来,对我来说除了工作这件事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去做的事情,因为只要短暂地停下来的话,一定会开始思考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样,或者说,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生活的人。
最讽刺的是,我完全没有停下来,却一步都没有前进过。
「所以,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件事情是不一样的吗?」冷不丁听到了他在说话,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有在听。
「抱歉,自言自语吵到你了吧。」我用手肘撑着枕头起身,散乱的头发扫的我脖子发痒。
「过了困劲,到这个点已经睡不着了。」他也一样坐着,靠着床边背对着我,把耳机摘下放在了腿上。
「算是有吧,」将头发用手指梳到一边,「别看我这个样子,去年三月起有差不多半年我都在灾区当志愿者。」
「真厉害。」他应了一声。
「一开始在栗原市,后来就回到仙台了,」我顿了一下,似乎在这件事情上吹牛显示自己的善心也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便跟着解释道,「不是主动去的,只是部门需要去一个人参加志愿者队伍而已。」
2011年3月11日,我在会社三楼的会议室旁边的茶水间里,咖啡机有些不灵光了,总务处的后辈抱怨着说了两句就端着托盘笑着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我拿着茶杯倒了一杯白开水,大楼开始晃动,我两手举过头顶撑住了头顶柜子里滑下来的塑料整理箱。
地震了。
东京都被波及的区域并未多严重,安定下来从茶水间走出来之后,大家都在焦急地联系着家人朋友恋人报平安,我经过办公区推开部门办公室的门回到座位上,没有人问我刚刚去了哪里,而我拿起手机,却也不知道要打给谁。
过了没有两日,商社联合的志愿者队伍在招人,我到了会社楼下看到公示栏才知道上面有我的名字,课长说会计部当然需要一个责任心重的踏实人去报名,这是好事。
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才能想起我。
到了当地,领队的人是东北大学的大学生,站在大巴车驾驶座旁边他拿着扩音器说着注意事项,我尽力把每一个字记住却发现在下车的时候只记得最后的那句注意安全了。
「坐大巴去宫城的路上,我一直期待着我能够感受到的是存活着的生命的强大。」我笑了一声。
「但是?」他读出了我的转折,我抬起头发现他正趴在床沿上,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原来他的眼眸是这个样子的。
「相反的,我只是发现死亡原来不过就是这么一件轻飘飘的事情,」我把背后的枕头拿到前面来抱着,「一切都太容易了。」
就像只要我站在站台上,死亡就同时站在了我的身旁一样。
「我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挨家挨户登记是否有人员失踪和伤亡,我原以为这大概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长舒一口气,「最开始的时候我撩开帐篷帘子,在听到第一声隐忍的哭泣声的时候,就下意识后退了。那样一个救灾帐篷里住着不止一家人,谁都不敢哭,但是谁都想哭。」
情绪从来就是传染性一般的疾病,悲伤的还是欢乐,本质上都会传染,日本人不喜欢给别人添任何麻烦,所以表露痛苦也是吝啬与克制的。
「我记得,一个年轻的妈妈握着我的手,红着眼眶说,为什么昨天没有给他做蛋包饭呢,他最爱吃蛋包饭了。」我昂起头用枕巾蹭掉眼角的泪水。
「还有一个比我年长一些的妻子,她微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婚戒,遗憾地说她只有那天出门的时候忘记替他祈祷路上小心。」闷在枕头的棉花芯上,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最大的希望是呼吸和活着,只是单纯活着的我不会比任何一个人更不懂普通人。
而留下来的只有数字,会计部的人也不会比任何一个人更不了解数字。
「你还好吗?」他在我慢慢沉默下来的时候礼貌地关心道。
——Are you OK?
——大丈夫?
这个问题从来都有标准答案,那就是「我很好」、「I'm OK」和「大丈夫です」。
「你看起来不太好。」他拉了拉被子。
「这种事情说起来总是想哭的。」我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笑。
「我是说,在车站的时候。」他歪头看我。
抱着枕头的手臂多用了些力气,我再次深呼吸,「不觉得站台和铁轨间的那个距离有些可怕吗,从仙台回东京以后,我总是不自觉就会开始想象要是跳下去的话会怎么样?」
「我知道死亡容易,也不至于说得这么容易。」他摇摇头。
「可能是我把自己当作是311的一个幸存者了。」我回道。
「那活下来的人都是幸存者,」他手托腮,「我也是。」
一年前的那个周五下午,升高中前的春假,潜尚保还趴在千叶的老家的床上看漫画,震感不是特别强,妈妈在楼下喊着避难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想动身,后来妈妈又催了两遍,才抓着漫画书慢慢悠悠地跟着父母往临近的空地走。邻居阿姨家年长了他几岁的姐姐在东北大念书,阿姨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拨不出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边流泪一边祈祷,妈妈去安慰她,两个人一起湿了眼眶。
他说的好像不是自己身边经历的事情一样,冷静地分析着那时候通讯断了的可能性,正常情况下在线路拥挤的时候,不如稍等一会儿再拨出。
我问他不难过吗,不害怕吗。
没有直接说他不难过,他只是说认为哭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它不会成为情绪宣泄的助力剂,或许只会让情绪蔓延得更持久。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可以一直保持游离而置身事外的态度,只是因为在那个当下,他是活着的而已。
「而且也因为,我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不参与』的人。」他最后说。
所谓的「不参与」,就类似于聪明的旁观者,这样的人不愿意参与到这个世界除了他们自己那一个部分之外的部分之中去,始终追求着一件在理想状态下才有可能实现的事情,那就是将「我」从世界之中完全剥离,把「我」与理性完全等同。
说到这里,暂时从脑海里消失了一阵的那一球又回来了,潜尚保想怎么能够把比赛拿来作比较,排球又不是会死人的事情,但是死亡可以是具有游离属性的,而排球不是可以让人「游离」的运动,他不可能「不参与」,他也许还会再次因为输赢流下眼泪,但在这之前,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对胜利有称得上是深厚的渴望。
「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事情……」他突然停下了。
我在等他的下半句,却迟迟没有等到。
潜只是觉得在那一球上,他没有做到能做的事情。
「不过卧轨很麻烦啊,电车也会停运。」我用玩笑的语气补上这个停顿的空白。
「那你在害怕什么?」听到了他声音里多出来了一分沙哑,我知道他大概也有过不去的什么事情。
我说:「与其说我是在害怕死去这件事,不如说我只是害怕自己这种我一定会跳下去的想法。」
「所以你是一直在做你的生活的幸存者了。」潜开口点破了什么。
「是……的吧,你说得挺有道理的,」我拖长音犹豫了一下,接着拍了两下床板,「那你呢,你在怕什么?」
他垂下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自己与其说是在害怕输,不如说是在害怕导致输的种种因素继而引发的情绪变化,比如说,他确确实实还没有能够做到某件事。
过了很久,我们两个都躺下的时候,潜又喃喃说:「我害怕参与感,必然与世界产生联系的参与感。」
「是吗。」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我睡了,潜也睡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我叫醒的时候,我们几乎是同时起身睁开眼的,我低头看他,他转头看我。
我们不过是两个在偶然间交换了恐惧也永远不可能插手对方恐惧的陌生人。
后来,我每次回家总是要路过他提到的那间便利店买一包烟,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后来,潜也常把电车站台边上紧紧贴着柱子不愿走上前的OL认成是我。
我们在彼此的生活里只停留了一夜。
他继续着不参与。
我继续着普通。
几个月之后的某个深夜,课长荣休的欢送会上被强行灌了很多杯,喝得很是晕晕乎乎,扶着摸着我的后背还一直说要给我介绍对象的课长走出饭店,其他人摆了摆手直接说了明天见,我艰难地移到路边将课长送上计程车,身后的后辈嘀咕着什么工作三十多年也不过如此。在酒精作用我跟着附和了两声,不过未来的十多年以后,我大约也还是这个样子吧,日复一日重复过没有生活的生活。
唯一的终结办法在那条线之后,我比谁都清楚。
像是踩着棉花一样,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向那条线靠近,再一步,再多一步。
又一次地,拉住我的人是他,穿着同样的校服,戴着同样的耳机,是同样的手还有热度。
我回过头去,他的眼睛里是我难得笑得坦然的脸。
将我向后一拉,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后背,他俯下身靠在我的耳边,一点热气贴上耳廓,他开口:
「幸存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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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废话有点多,不看也行。
文中提到的东日本大地震发生在2011年3月11日14点47分左右,按照漫画原作的设定时间,潜尚保是高一年级,这件事发生在他中三毕业升入高中前的3月。
东日本大地震受灾最严重的地带就是宫城,同时还伴有海啸,伤亡人数与失踪人数最多,说实话我想把这个真实事件和他们联系起来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下得去手。我总是热衷于那种很像是互相救赎的话题,但是这次我就想写一个不存在救赎与改变,生活还是一样继续的事情。
不可否认,类似这种我好像过成了一个没有生活的人的想法,跟我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有关系,虽然也才大学毕业一年,身边的朋友在往前,他们工作,他们结婚,他们有的有了孩子,我其实没有停下来过,但我总觉得自己停在了上一个阶段。
我也很害怕站台,也害怕高楼大厦的露台栏杆,我不畏高,但我总觉得自己会跳下去。
关于潜这个人物,基本上我对他的分析都写在这里面了,反正就是看图说话,看相辨人,一共出场只有这么一点,不过夜里梦见他那哭的那一格醒过来,我就直接坐起身开始写这篇了。
2021.8.1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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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潜尚保】站台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