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J】丰收之子 第43章 XLII ：柯基勇闯舞池

【2009年5月，布卢明顿，伊利诺伊州】

在学校的食堂里，我一边哐哐吃着假日本菜加州碗，一边郁闷地看着数学考卷上大大的C。

那场地震后，在湾区的安全屋受到严重损毁，我们干脆就和弗兰西丝来伊利诺伊州来上学。一年辍学后，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一落千丈，尤其是本就糟糕的数学，从没及格过，气得数学本就爱针对我的老师凯伦顿（Karenton）小姐把我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弗兰西丝就读的学区差强人意，凯伦顿小姐看我人生地不熟，多半猜到了我是福利项目入学的学生，一个劲地追问我为什么没有父母，弄得我很是尴尬。

菲利克斯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文理学科还不如我，但他数学学得的确快。当我询问他这学期的成绩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成绩单不见了。

菲利克斯想都没想： “弗兰西丝，我的成绩单是不是被你拿去了？”

“哎呀！”弗兰西丝装模作样地皱眉，“只是借你成绩单拍了一张照给我妈，告诉她那是我的成绩。”弗兰西丝嬉皮笑脸地把菲利克斯的成绩单扔到桌上。我凑过去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只有写作一科不及格？社会科学考了C？自然科学B？数学……你数学竟然是A！？”我扑到菲利克斯面前，“这是背叛！你这么久没上学，怎么可以考这么好？！”

菲利克斯没理会我，落下一句：“那又怎么样，写作老师还不是要找我。”就离开了。

弗兰西丝翻了个白眼，“真是无聊，考试和学习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去准备毕业舞会。”

“毕业舞会？”我这才反应过来，菲利克斯和弗兰西丝要初中毕业了。毕业……舞会……派对……我神使鬼差地问道：“那你找到舞伴了吗？”

“还没有。”弗兰西丝开始用叉子戳她的塔可饼，“我又不是‘那种’啦啦队受欢迎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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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再见到菲利克斯，我第一件事就是问他：“你有舞会的舞伴了吗？为什么没有邀请弗兰西丝？”

他眨了下眼睛，“哦，弗兰西丝告诉你了舞会的事情？”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地太奇怪了，脸温热起来。

“我已经有舞伴了。”他认真地说。

“欸！认识了女生怎么不告诉兄弟！太不够义气啦！她叫什么？”

没想到菲利克斯眼神躲闪，“忘了，反正是个九年级啦啦队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是是高中生？怎么看上你的？而且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

“她也没多尊重我，要不是她知道我爸爸是谁，怎么可能邀请我去！”菲利克斯皱起眉头，好像很不情愿一样。

“但你答应了！”我想起了弗兰西丝说到啦啦队女生时不屑的态度，更加不理解了。

“戈登，舞会这种场合，如果不带个有头有脸的舞伴，根本没必要去！”他不耐烦地拦住我，“你想邀请弗兰西丝就直说，没必要弯弯绕绕地来内涵我。”

“谁说我喜欢她了？！”

“谁说了？我可没说！”

我又气又羞，一时语塞。菲利克斯瞟了我一眼，“怎么，没有信心她会答应你？”

一语道破真相，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我有什么好的，比弗兰西丝小、比弗兰西丝矮，还没有个议员爸爸！”

菲利克斯呆住了，思索一会儿，表情竟然软了下来，“但你有比那更有吸引力的东西。“任何女孩答应你，说明她真的喜欢你。即使被拒绝，这个世界上比‘不受异性青睐’更可怕的事情太多了。”

他说得我一愣一愣的，但我必须承认这很在理，做了那么久半神，被人拒绝的尴尬连挠痒痒都不算。

“可是……我也不会跳舞啊！”

“我可以教你。”

学校里人都散了，我们搬开教室里的桌子清场。菲利克斯先是数着拍子，让我一个人练习步伐。慢舞的步伐并不困难，很快我就开始和菲利克斯对练。他比我高，左手很不自然地捏着我的手腕，显然是在避免和我拉手，右手在我背后揪着我的衣服，导致我的注意力都在被勒得有点疼的脖子上。在好几次差点摔倒之后，他终于允许我休息。

“你之前经常跳舞吗？”

他点头，“和我父亲圈子里年龄相仿的女孩全都跳过好几轮，这辈子的舞都跳够了。”

“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半开玩笑地说。

菲利克斯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么将就你，你都跳不好。”

“喂！我怎么知道这么难……为什么男生就要领舞？太不公平了！”

“那你就跳女步啊，反正弗兰西丝和我都比你高。”

“才不要！”我脑中浮现自己穿裙子被弗兰西丝拉着跑的景象，脸烫得差点炸掉，“你才该去！你女步跳得那么好！”

“那当然是因为要教某些男步都跳不动的笨蛋。”菲利克斯毫不掩饰地讥讽。

“喂！”

他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地说：“但或许你确实需要学一学，毕竟想要领导，先得学会跟从*。”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但跳女步什么的我真是做不到，看来以后也不能亲力而为教别人跳舞了。一直练到太阳下山，我还是学会了，可自信心并没有增加多少，甚至又开始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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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菲利克斯让我第二天就去找弗兰西丝，但直到午休时间有人来问菲利克斯弗兰西丝有没有找到舞伴，我才意识到事情的

严重性。

“快去吧！”菲利克斯推了我一把，“我可不希望你去晚了要和六英尺的白男决斗。”

我终于鼓起勇气，但就在我要离开时，忽然意识到哪怕菲利克斯拥有一个绝佳的舞伴，他其实比我更没自信。我停下脚步，直视他困惑的眼睛：“菲利克斯，我知道家里给了你包了一个未婚妻什么的，但这里已经不是古希腊，二十一世纪的小孩不会被那种东西束缚。所以，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真的有女孩子可以喜欢你这个人，而不是身世和地位。”

他放下了手里的橘子，呆呆地看着我，明明被鼓励的不是我，但我的心里忽然暖暖的，连步伐都轻巧起来。忽然间，我完全不害怕被拒绝了。

可惜这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等我跑到美国历史教室时，竟然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白人男生在和她搭话。我认出那是菲利克斯打篮球的朋友——迪伦。

“是你……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我可背下了的弗兰西丝课表，怎么还是被人抢先了。

迪伦一头雾水，“我和她一起上美国历史啊。”

我只觉得被浇了一盆冷水。当然了，迪伦比我大一届啊，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地认为，背下了她的课表就能比上同级生了呢？

“戈登，怎么了？”弗兰西丝正在收拾书包，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只听我结结巴巴地挤出几句：“没有……我只是路过。”

“哦？”她笑得红卷发都在微微颤抖：“一路跑过来满脸通红？只是路过？”

这比面对任何魔兽和泰坦都要令人难堪，就在我想要转身就跑的时候，菲利克斯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即使被拒绝，这个世界上比‘不受异性青睐’更可怕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被拒绝也无所谓了。我只是想弄清楚。

“弗兰西丝，我可以邀请你去毕业舞会吗？”

迪伦“啊？”了一声，可弗兰西丝没理会他：“戈登，你是想‘和我’还是想‘去舞会’。”

“我——”

我犹豫了，但我知道答案。我想去舞会，因为那好像可以证明我是受欢迎的酷男孩。我也想和弗兰西丝一起，我想成为她的同龄人，而不是身后的小柯基。

但或许我又搞混了，以为自己需要和她出双入对才能得到认可。那这样又和菲利克斯有什么区别，利用别人达成目的。

弗兰西丝没等我回答，“你好像来晚了。下次再说吧。”

迪伦在我背后抽动了一下，我知道他已经把我视作情敌，而在这场“战斗”中，他已获得了胜利，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不是抱着抢夺的态度来问弗兰西丝，自然也不存在输的概念。

等我回到食堂，菲利克斯还在那里。

“你成功了？”

“没有。”

“那还那么开心。”

“得了吧，我是去找弗兰西丝，又不是去找金剑，完不成任务就会被克洛诺斯吃掉。”我冲他笑了一下，“这不是什么必须赢得的战争。”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比我还难受，“你最好别后悔……其实，想去舞会不止有一种方式，你为什么不去给学生会当助手呢？”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激动地跳起来，又自个儿缩了回去，“是啊，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不会事先考虑这种方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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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出奇地轻松。当弗兰西丝和菲利克斯费尽心思挑衣服的时候，我穿着学生会发的T恤就进了场。在场的女孩可以用争奇斗艳来形容，男孩却全都像是房产中介，导致我差点没把菲利克斯认出来。他穿着银色的西装，为了配上瞳色，胸口别了一朵绿花。

刷他的ID时，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全名：菲利克斯·巴西里奥·西尔维亚-平托（Felix Basilio Silvia Pinto）。我脑子里的拉丁语的神经被触动了，哈哈大笑起来：“菲利克斯，你的二名*巴西里奥的意思是‘小王子’？”

他眯起眼睛，“戈登卿，认真干活，寡人身后还有人排队。”

“等一下，你一个人来？你的‘公主’呢？”

“是啊，你邀请弗兰西丝失败的第二天我就改变了主意，向那位谢波德（Shepherd）小姐道了歉，她非常生气，用报纸上对我的指控把我全部骂了一遍，我告诉她那都是真的，”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群人簇拥着的一位女孩，“不过看来，有无数其他男孩愿意效劳。”

“我还以为你——你可算知道她叫什么了！”

舞会和派对终于开始了，炫目的灯光和喧闹的音乐看久了也就那样。更让我哑然的是，大家都在蹦迪，根本没人跳华尔兹。对舞会失去兴趣的不止我一个，菲利克斯很快就把精心准备的外套脱了，和几个毕业生跑出去打篮球。穿着小高跟的弗兰西丝却一直在舞池中旋转，累坏了寸步不离的迪伦。一个小时后，我也无聊了，摆好食物让大家自助，溜出大厅后门。

啊！这美丽的夜色，清冷的灯光，初夏的花香，要是能再有浪漫喜剧的初见就好了！

但路灯下确实有个娇小的亚裔女子，她穿着一件绿色T恤、牛仔裤和胶靴，看上去和舞会的氛围格格不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好像认识我一般，径直朝我走来，瞬间就到了我跟前。

“不要过来！”我下意识大喊着推开她。

但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慌乱，反而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我颤抖的话。

“我让鲁帕的狼去接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态度。不仅如此，你还打伤了他。”她叹了口气，“戈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即使她不自我介绍，我也知道她是谁。我无法逃离，无法抗拒，神可以做到任何事。

“戈登，我是你的母亲。”

1. 为了不引起误会：西方很多交际舞都是男生引导，女生跟着动就是了。这里菲利克斯的原话是：If you want to lead, you must learn to follow。

2. 戈登说的“二名”是指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起名惯例中，一个人会有两个名字，两个姓氏，有些人甚至会两个名字同时用。菲利克斯的两个姓氏来自他的爷爷和奶奶，都不算罕见，但‘巴西里奥’并不多见，甚至有些尴尬，所以菲利克斯并不使用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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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XLII ：柯基勇闯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