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J】丰收之子 第3章 II：你是我的什么？

我借图书管理员的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会来接你。”他的语气充满了关切，反而让我无比内疚。他根本没有询问珠儿的事，想必料到了我的失败。

我蜷缩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像碇真嗣一样抱着头。

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儿子。

从小到大，我都是班上最矮的，高个子男生朝我吹口哨，叫我小妞。体育课没人和我一组，别说篮球，我连网球都指望不上。终于有一天，有人诬陷我作弊，我忍无可忍，和他们打了一架。当时我鼻青脸肿，哭得很难看。

爸爸让我转学了。又是他。每次他都在收拾我的烂摊子。就像爷爷说的那样，他会给我“擦一辈子的屁股”。

幸好，我在新学校接触了拉丁语。虽然我的成绩算是优异（数学除外），但从没有任何学科像拉丁语一样简单。爸爸说，才十一岁就能阅读凯撒，我未来一定是个教授。

或许他还是后悔为我辞去了副教授的职位吧……

自怨自艾没有用，我溜达到书架边，随便抽出一本历史百科全书，没想到我它“咚——”一下掉到地上。摊开的书页上是一个穿着华丽希腊亚麻甲的男人，头盔上两根白羽格外瞩目。他一只手指向前方，眼神坚毅而骄傲。

某些运动饮料的广告在脑海中自动播放：真正的男人，自信、刚强……

这是亚历山大大帝？再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皮洛士（希腊语：Π??ΡΡΟΣ），前319－前272年，伊庇鲁斯国王，出身埃阿喀得斯家族，后成为叙拉古国王（前278–前275年）及马其顿国王（前288–前284年）是希腊化时代著名的将军和政治家，他是早期罗马共和国称霸意大利半岛遇上的最强大的对手之一，在对抗罗马的一些战役中尽管获得胜利，但也付出惨重的代价，谚语「皮洛士式胜利」源自于他。

是皮洛士啊——仅次于亚历山大大帝的希腊将领。他俩甚至是表亲呢。爸爸也给我讲过他。当他入侵罗马时，两军在埃斯库鲁姆遭遇（Asculum），血战两天两夜后，一位罗马执政官战死。皮洛士最终胜利，但他的军队损失了太多人，以至于他说：“如此再胜，吾亦将亡！（One more such victory, and we are undone）”

幻想中，身边好像响起了掌声，一群同学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戈登好厉害！连这都知道！”然而，现实很骨感：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有一株富贵竹。

“嘿，dracaena！”我用富贵竹的属名“龙血树（Dracaena）”称呼它。我知道这个单词源自希腊的“母龙”。我总是能背出植物的学名和它们之间的亲属关系，或许就因为我擅长拉丁语，所以学习分类学也格外容易吧。

“你认为我是半神吗？赫拉克勒斯或阿喀琉斯那种？”这听起来很蠢，连我自己都摇了摇头。就连皮洛士这样凡人中的佼佼者我都无法企及，更别说神话英雄了。

况且，植物怎么可能说话。

“我当然这么认为。”

瞬间，一股寒气从脊背爬到肩膀。

余光中，一个……穿紫裙子的女人？不对，她虎视眈眈的眼神中有不属于人类的冰冷。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从没受到猫头鹰的信，没参加饥饿游戏的抽签，也不认识爱德华·库伦……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年级学生，为什么奇怪的东西会找上我！？

如果……弗兰的“疯话”可能是犯罪组织的代号，而她是被拐卖的孩子，正在努力逃跑？

这个……东西有枪吗？

“你是谁？”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是dracaena。”

“你不是植物！难道那是你的代号？你是□□的？”

女人哈哈大笑，声音越听越不像人类，“我当然不是植物。好吧，我曾经是个人类，斯基泰女王的孩子，但我已经放弃那个身份……因为变成怪兽会让我力量更强大！现在，我属于塔塔勒斯！”

这不合理，这不可能。

“那没关系，半神。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是是很好吃的！”

如果她不是疯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的母亲是……斯基提亚（Scythia）半人半蛇的女王——希罗多德记载的斯基泰人的祖先？你是蛇女？”困惑和不知所措让我连连颤抖。我也不知道□□和神话中的怪物，到底哪一个更可怕。

龙女高兴地笑了。 “很高兴你意识到这一点，至少你知道是谁吃了你。”

她抬起头，然后……

裙子蒸发了，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绿色鳞片。蛇形的下半身撑起她高达两米的身体，她的表情像是伊藤润二笔下的角色，我差点吐出来。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斩杀半神英雄才能消灭的怪物！？如果神话世界真的存在，诸神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惊恐万状的我后退几步，尝试找人求救，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

远处书架下，站着一个约十三岁的棕发男孩：深色皮肤、瘦长体型、深眼窝、大耳朵、尖下巴、波浪卷发齐肩，脖子上挂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奇怪的是，他希腊式的胸甲里，有一件大码迷彩服，但最令人困惑的是他精灵一样绿的眼睛，玩味地打量着我和龙女，好像这是一幕莎士比亚戏剧。

“喂！你能看到她吗？”无论如何，他是我最后的希望。

男孩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我说的不是植物龙血树，是一个怪物龙女。你知道，虽然是同一个单词，但是在希腊神话中……”

他的表情平淡得令我抓狂，口音像是黑白电影里的绅士。“我当然知道,但她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

龙女疑惑地歪头。

“呃，我是戈登·山田……去年我得了学区SpellingBee的冠军。”我在脑子里拼命搜寻自己值得活下去的证据，可惜，除了这个头衔外，我一无所有。“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会在我的坟墓上标记那个成就吗？”

男孩从容不迫地笑了，我再次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太绿了……“我是想问你，你是能看破迷雾的凡人，还是一位半神？我不想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甚至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否是某种整蛊真人秀。“

“你最好是半神，这样才对克罗诺斯大人有价值。”他的语气有公子般的高傲。他越是镇定，我就越发抓狂。难道他也指望不上吗？！如果他是人类，怎么会如此冷漠！？

“你认识克洛诺斯大人？”龙女的气场瞬间弱了一截。

“当然，我向冥河发誓。我是卢克·卡斯特兰招募的半神，奉克洛诺斯之命来这片巡逻。”他昂起脑袋，撩起袖子，露出右手上一把镰刀样的印记。

卢克·卡斯特兰？镰刀印记？

男孩微笑一下。我敢保证，如果他没有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一定会立刻喜欢上这个充满魅力的人，他有着一切我没有的东西——自信、淡定、力量。

龙女瞬间谄媚起来，看上去真被唬住了。

“啊……是安德洛莫达公主号上的半神大人！这个男孩……”她指了指我，“确实是半神，但他不属于泰坦军，让我吃了吧！”

很好，又是听不懂的名词——安德洛莫达公主号、泰坦军。

“什么血统？”男孩看我的眼神像是打量宠物。

“不确定，但不是强大的神。”龙血树恭敬地回答。 “小神，甚至宁芙。总之，他不会对克罗诺斯有价值，不过如果我吃了他，能力倒是会增强不少。”

“我不太可确定。”男孩命令道： “让我看看你的神力！”

我不由自主地开口，“Gallia est omnis divisa in partes tres, quarum unam incolunt Belgae, aliam Aquitani, tertiam qui ipsorum lingua Celtae, nostra Galli appellantur——”

“住口！！谁让你在我面前背诵《高卢战记》？！”男孩瞬间暴怒，变脸速度让我身体一颤，

“我……我的特殊能力就是能背诵古希腊和罗马的文学……”对他的害怕又增加一分。或许今天真的凶多吉少。我不敢往下想。

“还有什么更有用的能力？”

我一声不吭。还能有什么呢？长得像柯基一样矮算不算？找不到妈妈算不算？

“得了吧！他只是个凡人。”男孩不耐烦地打发龙女。 “我走了！”他就这么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响，每一声都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从小到大的画面在我面前闪过：我和爸爸在无轨电车上……我在老师办公室里辩解……我和组长拳脚相向……躲在角落里，对自己的伤口发呆流泪……我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从来不看我，他告诉我妈妈是被迫的……

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可还没苦完，一切就终结了吗！？

反正都是死，起码我要反抗！

我跳起来，立刻沿着垂直于龙女前进方向的路线奔跑，期望利用她不方便转弯的劣势。然而，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忘记了她是一条蛇，舒展开来远大于看上去的长度。还没出去两步，她像弹簧一样飞来，以闪电的速度捉住我。

龙女滑溜溜的爪子按在皮肤上。我本来打算英勇赴死的，然而……

“啊——救命啊啊！不！不！不！不！”图书馆里面回荡着我凄厉的叫声，比我家房东伊凡诺娃太太的柴犬剪指甲那阵仗还可怕。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空灵、清脆、好像一个少女。

“呼唤我……”

“你又是谁——”我声嘶力竭地叫道。

“呼唤我的名字……你知道的……你可以操控我……让我长大……”

名字？名字！一个天马行空的猜想在我脑袋中成型，在龙女张开血盆大口，白森森的獠牙咬下的那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出富贵竹的学名：

“Dracaena sanderianaaaaa——"

“啪——”

陶瓷碎片如烟花一般爆裂，一块碎片以子弹的速度射入了龙女的右眼。她尖叫着后退，利爪松开了我。我蔫了般倒在地上，

而富贵竹……赫然长到了6英尺高，显然是撑破了花盆才引起爆炸。

一

阵急促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节奏就像仪仗兵一样规律整齐。是那个绿眼睛的男孩！

“你做到了！”太好了！你证明了自己！干得好！”

“什么！？”我一头雾水、怒气冲天。岂有此理！这个家伙刚抛下了我，让我差点死掉，还觉得这是好事！我戒备地起身，喝道：“离我远点！”

“哦，不行。”男孩咧嘴一笑，看上去真像是什么大人物。 “你还需要我。你没受过训练。”他摘下脖子上挂的金色的钥匙，轻轻一抛，那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直接变成了一把闪着金光的中世纪剑。

“什么……”

“如你所见。”男孩一脸轻蔑地看着龙女， “这个半神是得墨忒耳的儿子。我要带走他！”

得墨忒耳的儿子？！我心中一惊。弗兰也这么说了！

这怎么可能！？

我心里的一个声音说：“既然斯基泰的龙女都可以是真的，为什么妈妈不能是女神呢？”

龙女跌跌撞撞地朝男孩走去。即使瞎了一只眼睛，她也足够可怕。

两人的争斗一触即发。“你……你把他给了我！说可以任我处置！”龙女捂住眼睛，痛苦地咆哮着。

“滚开，不然我送你回塔塔勒斯！”少年挥舞着武器威胁道。

但龙女却扑了上去，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这个狂妄的半神！我要吃掉你！你说到底只是个小屁孩！我受够给半神当狗了！”

男孩顿了一下。

“喂！小心！”就算他刚才没救我，但看见同类被袭击，我还是没法无动于衷。

男孩无奈地摇摇头，好像我和龙女都不懂一加一等于二。他轻盈一躲，只见寒光一闪，剑猛地深入龙腹，一切都在两秒间，

我根本无暇反应，震耳欲聋的惨叫让我几乎昏了过去。

但我没有看见喷溅而出的血迹，只有……龙女的身体化作一滩沙砾，散落在空气中。诡异金属味弥散开来，我干呕不止。

这……这太不对劲了。

男孩望着灰尘，一甩手中的中世纪剑，将它变回了金钥匙。

我呆滞地看着他，而他默认了我的眼神是崇拜， “只是个龙女，这种玩意儿我杀过不少了。”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条竖线，就像……蛇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注视。可是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这一天的奇异性又增加了一个数量级：

“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聊聊，我的弟弟。”

好耶好耶哥哥终于出场了，我的脑子里戈登的声音应该是钢之炼金术师的艾尔/阿尔冯斯，哥哥是爱德华那样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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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II：你是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