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P4&P5]証 第102章 006

他们的第一次塔尔塔罗斯之旅进行得相当顺利。

——至少祈是这么认为的。

由加莉和顺平都成功地召出了他们各自的人格面具，理也在与阴影的战斗中逐步适应了他那与众不同的能力——祈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果然与莲一样，能够使用复数形态的人格面具。

唯一会出纰漏的反倒是她自己。

过去的大半年积累的战斗经验令祈已经形成了某种思维定式，在需要使用人格面具的场合她的第一反应仍是去寻找脸上的面具而非挂在大腿外侧的召唤器。可战斗的胜负往往就取决于这不起眼毫秒之间，即便是一丁点微小的失误也可能会导致整个团队身陷险境。

幸好低层的阴影实力并不强，祈能及时改用武器勉强抵御住了它们的反击。

一场战斗结束后她刚松了口气，忽然听到顺平在旁边问，“前辈，那个，我从刚才起就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在挠脸？是因为是脸上很痒吗？”

除此之外，祈还发现了她需要面对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影时间和认知世界之间的差异。

不可否认，在认知世界里获得人格面具的能力后他们所有人的体能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因而就算是瘦弱的美术生祐介以及长年蹲在家里做茧居族的双叶都能轻松完成飞檐走壁此类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动作；但塔尔塔洛斯内的情况则完全相反，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原本的身体素质，且美鹤也证实了在影时间的影响□□力的消耗速度会比以往更快，这也就意味着同样的动作在塔尔塔罗斯内做就会更加费劲。祈大致估计了一下，她现今能发挥出的顶多只有原先百分之六十左右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她第二天早晨在宿舍里醒来时，竟久违地感觉到了一阵肌肉酸痛。

祈捧着发僵的胳膊在学校度过了这一整天。白天的校舍与以往相比并无任何不同，凌晨时分那座阴森骇人的迷宫没有在室内留下丝毫的痕迹，甚是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放学后，祈正打算同其他没有社团活动的学生一样准备离开学校，忽然间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望见 了三个她所熟悉的背影 。

“结城君……？”祈主动叫住理，又左右望了望与他走在一道的由加莉与顺平，“难得见你们三个人一起回去呢，是准备回宿舍吗？”

“是的，学姐。”回答她的是由加莉，“弓道部今天休息，所以……”

即便她们昨夜在塔尔塔罗斯已是共同奋战过的队友，由加莉在面对祈时仍是一副拘谨的、刻意保持着前后辈距离的生疏模样——这无疑让祈稍有些沮丧。

不过她当即就生出了个念头。

“也就是说，你们接下来都没有别的安排？那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

“诶……？”

由加莉的迟疑暗含着抵触的意味，但祈笃定她无法轻易地拒绝，因为——

“真的可以吗？！是前辈请客吗？！”顺平兴奋地问。这种时候他永远是响应得最积极的那一个。

祈答应得也很爽快，“请客吗？当然可以了。”

一旁的由加莉见状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也不便再出头去扫这个兴。

却不想还是有人替她做了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很抱歉，学姐。”理忽然说，“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他想了想，随即补上了一句诚实的解释，“我现在必须要去接冬奈。”

当然，对祈而言这算不上道难题。

“小冬奈今天也没有社团活动吗？”她大方地提议，“那不如让她也一起来吧。”

理看着她，他的目光与半分钟前相比似乎更专注了些。“真的可以吗？”他提了一样的问题，但语气与顺平的完全不同，“我知道学姐有在打工赚取生活费……是顺平告诉我的。”

“真的可以。”祈不假思索地回答。谁让眼前的是她在私心里最想邀请的那个人。

二十分钟后，祈与两位二年级生一道走进了位于岩户台站前商店街的怀老鸭汉堡。待到他们把一堆食物端上桌，牵着冬奈的理也刚好出现在了快餐店的门口。

“那个，谢谢你愿意邀请我来，望月学姐。”小女缩在理的身侧，腼腆地向她道谢。

“哪里，”祈说着，顺势递给她一个圆筒冰淇淋，“你能来我也很高兴，小冬奈。”

冬奈迟疑地看着她手中的冰淇淋，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由加莉手里的同款圆筒，以及残留在顺平嘴角的一点奶油的痕迹，这便欣然地接受下来。

理坐到冬奈身边，见状自然地把一包薯条拖到距她更容易够到的位置。冬奈开心地从中抽出一根，将其一头按进了那座冰冰凉的雪白小山丘里。

“番茄酱……不需要吗？”由加莉本要帮她取番茄酱的手又缩回了原处，“薯条蘸冰淇淋……？小冬奈你的这个搭配倒很少见呢。”

“嗯！”冬奈略显热情地向她介绍，“真的很好吃哦！由加莉姐要试试看吗？！”

祈在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看起来是很好吃的样子。”她说着，终于得以光明正大地做出与冬奈同样的行为——把裹着冰淇淋的薯条送进嘴里。

唔，这种独一无二的潮乎乎软趴趴的口感也是久违了。

要知道在很多年之后，怀老鸭在与奥村食品旗下的大爆炸汉堡的商业竞争中不幸落败（导火索是一起精神暴走事件，所以不难猜到是奥村在背后动的手脚），随着它在涉谷的最后一家店铺被大爆炸取代，怀老鸭这个品牌也算就此退出了快餐行业的舞台。

“好吃。”祈由衷地感叹道。

“望月学姐也这么认为吗？”冬奈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祈可以确信此刻她那副喜悦的笑脸并非惯常做给他人的敷衍与伪装，“我一直觉得这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吃法，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认同我的人呢！”

说着，她不由也满怀期待地转向了由加莉。

可惜后者一脸为难地拒绝了她，“抱歉，我果然还是更喜欢番茄酱……”

像是为了挽回被自己搞僵的气氛，由加莉赶忙转移了话题，“对、对了，结城君呢？你吃薯条的时候喜欢搭配什么？也是冰淇淋？”

“嗯？”理闻言抬头望她。他刚举到嘴边的薯条是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一点酱汁的痕迹。

“也对呢，什么都不蘸也是一种派系。”由加莉点点头总结道，“下一个是顺平，我姑且还是听一听你的喜好吧……”

可顺平居然没有回应她。他捧着个刚咬了几口的汉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祈瞧。

“顺平？你在发什么呆啊？！”由加莉不轻不重地在顺平的肩膀上敲了一下。

顺平猛地一震后回过神，“哎呀，这个，怎么说呢……”他歪着头，鲜见地变得吞吞吐吐，“是我想得太多了吗？我总觉得……小冬奈和望月学姐，长得好像啊……”

祈正端着杯子喝饮料，因而险些被刺激的碳酸水一口呛住。她故作镇定地把纸杯放回原处，心底暗自期待自己脸上的表情与她的手一样平稳。

事实上她早就预想过会有这种情形出现，毕竟由血缘导致的外在呈现是如此显然，很难不让人有所察觉；只是祈没有想到，这一刻就发生在她返回至2009年之后的第十六天。

在听顺平这么说了之后，由加莉的目光也好奇又小心地在祈和冬奈之间来回轮转了一周，“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是有一些……”

“不对不对，”顺平摇着手反驳道，“岂止是‘有一些’，根本是‘很像’好不好！”他微微朝前探出身子，还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我说小冬奈，你和理该不会还有个什么‘在年幼时候不小心走失’的姐姐吧？”

他的话语令冬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祈十分理解，突然有人向年幼时的自己提出她可能有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对她而言是种什么样的冲击——以至于冬奈再度看向祈时都没能成功藏起眼底深处的疑虑与戒备。

“爸爸和妈妈应该就只有哥哥和冬奈两个小孩……”她小声喃喃着，又有些不确信地向理投去求证的眼光，“对吧，哥哥？”

她会陷入自我怀疑也不奇怪：亲生父母去世时她也只是个尚被人抱在怀里的婴儿。

“嗯。”理的回答依旧简单，不过他的语气里却有了些温柔的起伏。

而前一分钟还对顺平怀有认同的由加莉现在也认为他的想法实在是太荒唐了，“我说你，是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于是顺平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就是个猜测嘛……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两个不认识的人能长这么像，感觉小冬奈如果再长大些搞不好会变得和望月学姐一模一样。”

祈忍不住笑了出来。顺平浑然不觉他不小心说出的实际上是个不为他人所知的真相。

“我没有弟弟妹妹。”她带着淡淡的笑意，故意复用了冬奈的说辞，“我的爸爸妈妈也只有我和我哥哥两个孩子。”

“诶？望月学姐不是独生女吗？”由加莉配合地问，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恍然道，“难不成，学姐专程从东京转学到我们这边，就是因为学姐的哥哥也在这里？”

从某个角度而言，好像的确是这样。

祈苦笑着，她的视线垂落下去，停留在薯条外包装的那副怀老鸭的卡通头像上。那个人就在坐在她斜对面的座椅上。可她该说实话吗？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

她迟疑了一秒，最后还是选择照实坦白，“并不是……他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

由加莉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她口中的“离开”具体意味着什么。“对不起……”她尴尬地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不，”祈忙宽慰她，事到如今她已不再需要来自他人的安慰了，“没关……”

“我能理解，”由加莉却难得强硬地接着说了下去，“我能理解学姐的感受。”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其实我也一样。”

祈蓦地愣住了。就在这个瞬间，她莫名想起了暑假在冲奈市的电影院，舞台上那个熠熠生辉的岳羽小姐在望向她时凝着泪光的眼睛。

“所以我更要告诉你，没关系。”祈柔声道。

由加莉茫然地看着她。祈则向她报以微笑。

由于小学部的女生寝室楼处于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因而理与冬奈在离开怀老鸭后便与那三人分开，踏上了另一条道路。

然而在返回宿舍的途中，冬奈却少有地一言不发。她本不是聒噪的性格，只是与他走在一起的时候，她通常都会避免过于沉默——就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但今日她挽着他的手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地向他提起某段在学校或者训练时发生的逸闻。

是以理只得主动去问。

“怎么了？”他猜测着，同时握着她的手轻轻摇晃，“难道是在想那位望月学姐的事吗？”

冬奈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默默地依偎过来，她用两只手一前一后包裹住他的手掌，侧脸也随之贴到他的小臂上，看上去很像是某种刚出生不久仍眷恋着母亲体温的小动物。

“哥哥，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吗？”她害怕地问。在这个气温回暖的春日傍晚，小女孩的身体却在轻轻地发着抖，声线里也裹着点异样的含糊不清，“就像学姐的哥哥离开她一样。”

他们的面前就是夕阳。在这个时间点连唯一的光源都是消极的颜色，整座城市浸泡在懒懒散散的茜色中，仿佛也和即将要离去的白昼那样迎来所谓的尽头。

但这种事并不会发生。新闻中说距离太阳消失还要过大约60亿年，虽然人类的生命与其相较根本不值一提，但在十六七岁的普通高中生眼里，死亡也该是在很久很久……久到看不清的以后才有空去想的问题。

即便他已亲手怀抱过父母的遗像，却也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映在黑白照片中的人。

理没有开口，冬奈却先一步找到了个她能得出的最佳答案，“唔，不要紧，”她的音调开朗地稍稍上扬了些，有些喜悦又有些自我安抚的意味，“假如哥哥一定要离开的话，冬奈也会跟着哥哥一起去的。”

他的心忽然变得很沉，沉得足以将他拖入地狱。

“不会的。”理说着，他原想去摸她的脑袋，手伸出一半却变了主意，改成去掐她的脸，“冬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用虎口卡着她的下颚，指腹稍稍收紧，女孩两颊上的软肉便鼓了起来，被压缩了位置的嘴唇也变了形，看上去很滑稽也很可爱，让理忍不住低笑起来。

“哥哥……！”冬奈不满地抗议，可惜她张不开嘴，再强烈的抗争也不具备任何威慑力，“讨厌！我明明在讲很严肃的事……”

“我也在很严肃地回答你。”理说，尽管他脸上还留着点没适时收起的笑意。

冬奈仍气鼓鼓地瞪着他（其中也包含着些不可控的原因）。直到理心满意足地松了手，她才默默缩了回去，重新挽住他的手臂。

他们继续踏上返程的路途。

“哥哥，我和望月学姐真的长得很像吗？”走到半途时，冬奈突然又问。

她盯着自己脚尖前的那片路面，分明是紧张得要命偏偏又做出一副不是那么在乎的样子。

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可以确定爸爸妈妈没有第三个孩子。”他重复着冬奈在餐厅里说过的话，脑中却不禁浮现出那名少女美丽的，也让他体会到一股奇特的亲熟感的面容。

“嗯，我知道。”冬奈乖巧地应道。不过从她之后的表情来判断，理也确信她没有停止去想这件事。

又脱离大纲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总觉得这个理被我写得太有感情了，不像游戏里的也不像剧场版里的……但因为多了这条亲情线，真的变成没啥感情的话也很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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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