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梦幻祭乙女]以爱之名 第30章 绿洲

我到底在干什么？

最近杏总是在恍神，回过神来不自不觉自己就在浴缸里了，反应过来就坐在了工作位的电脑桌前，便当放到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始吃，能识别自己在想事情，却回忆不起来思考的对象，结果或是起因。没有原因的陷入沉思，又唐突的切断、结束、再次开始生产模式。

像是老电视的卡顿，闺蜜形象地比喻到。杏觉得这个比喻精妙的地方不在于老电视拍拍就凑合着用，生活没出问题就凑合着过的双关，而在于过着重复生活的自己确实和机器别无二致，而机械转动七年的她的发条谢天谢地终于生锈了，论证了她是人的事实。

这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吗，还是神经系统的自动跳过？她翻着大脑和心脏的CT，黑底白图将自己的脏器画得透明，看不出名堂，只受到医生一切正常非常健康的诊断和注意休息的建议。

医学上无法论证，就成为精神上她个人的主观问题了。杏不是没有考虑过发呆可能导致的意外事故，停在马路中央或是下地铁卡在缝隙，可当不知道从何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只能接收到“自己发呆了”这个结果时，她也无从下手。

也可能只是太累了。她安慰自己。就像朋友、家人、同事和男友安慰自己的一样。

不要多想。能活下去就继续活吧。

洗澡，泡到皮肤起皱镜子起雾，刮开水汽然后正视自己。

你是谁呀。

杏认不出来眼前的自己。26岁的杏疲惫、麻木、眼睛里空洞没有光，母亲说是手机看多了造成的，黑眼圈深到拎出去像是丧尸游街。她翻找毕业的照片，在没有解散但最新信息是三年前的聊天群里找到。16岁的杏坚定、笑容羞涩却意气风发，目标让这个初入社会的少女闪闪发光，在夜里也刺痛杏的眼睛。完全像另一个人一样，杏自嘲，然后关灯睡觉。

杏忽然感觉自己隐约触碰到了自己异常的内核。

她在下班后的酒会大灌啤酒，生啤一杯接一杯，就像CT结果出来之前她在医院大厅等待时，就像她在心理诊疗室前的长椅等待时，就像她驻足在回家的电车之前时，她干涸的心里都涌现出期待。

让生活脱轨吧。制造一些意外吧。带给我一些惊喜或者麻烦吧。

喝醉也好，得绝症也好，跳轨也好，变好变坏都没差，只要这一尘不变的生活发生变数，自己就能脱离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状态吧。

她如此怠惰地期望着。

然后得到健康的诊断，然后目送电车离站，然后发现度数低的啤酒怎么也喝不醉。

她恶狠狠地咬下一口照烧鸡肉，将所有的怨念报复在这可怜又美味的菜品之上。

杏坐在灯红酒绿簇拥的计程车里，路灯一盏一盏掠过，送喝醉的同事回家，求司机关掉赌马直播放一首安静的音乐。

她不困。她只是累。她在黑暗里深刻剖析自己，回顾一天的荒唐和愚蠢。人一闲下来就会这样，就像杏哲学思考的场所往往是浴室和厕所一样。

大学毕业进入社会来到大城市打拼，没有实现梦想反而把梦想弄丢了，学会了年轻的自己最讨厌的假笑和人情世故，曾经嗤之以鼻的妥协每天上演，吃不好吃的饭菜不敢买奢侈的衣装，和父母通上电话编些含糊的谎言，工作重复自己随时可以被替代，和男友没有感情在考虑分手，存款没有多少而城市依然亮起。

她无法寻找自己工作的意义活下去的意义，她不知道自己钉文书是为了什么，吃饭是为了什么，洗澡睡觉是为了什么。

每天有人死去，宇宙从爆炸诞生走向死亡，工厂污染地球缩减寿命，她十年前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带给人们笑容、幸福和美丽，十年后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压下呕吐的预感，她皱眉，终于忍不住喊出：“停车。”

她终于意识到了在《樱花》的BGM里思考人生的无意义性，也实在受不了这没办法欣赏没办法欢笑也没办法入睡的垃圾音乐。

作为普通化妆品公司的文职社员，她不敢对上司发火，不会向同事抱怨，不允许自己发泄在后辈和客户身上。更没有办法像个喝醉酒的人任性地一股脑把苦水倒给无辜路过的司机。

她是个懦弱的人，省心到令人发笑，连死都不会占地方。

杏在陌生的街道，走向陌生的方向。也许会就此消失吧。

直到，她看见一家酒吧。

“欢迎光临Oasis [绿洲]”

清幽的灯光下，吧台后擦拭玻璃杯的金发男子对自己展露温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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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mongmong”

杏在正对酒保的座位坐下，没有立刻点单，而是聊起了店前的看板。

“带着蝴蝶结的mongmong”可爱的小兔子玩偶，用漂亮的丝带装饰在宣传板上，荧光笔画出一支仙女棒和一双小翅膀，在霓虹灯下一闪一闪发出彩色的光。

“所以我进来了。”

交代完自己进来的原因，脑袋又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噗”

酒保似乎被女孩呆呆的样子逗笑了，掩面的样子煞是好看。

“那是我的兴趣。很可爱吧。”

杏抬头注视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发丝柔顺让人想要抚摸，皮肤白皙比自己保养得还要好，银饰的耳环小巧精致，套在酒吧制服里优雅而专业，带着独特的气质。

很难想象是喜欢软糯兔子玩偶的人。

但他聊起mongmong的时候很开心，眼睛里带着光。

“怎么样，要尝尝今日推荐吗，我的店面刚开业都没有人来玩，小妹妹作为第一个客人我会优惠的哦~”

杏在男子热情亲昵的握手下朦朦胧胧点了头，她感觉酒保的声音就像棉花糖一样，不自不觉就陷进去的感觉，听着很舒服。

肩上的力气渐渐放松。酒吧是清吧，音响以舒适的音量放松清澈的钢琴曲。虽然门口的小板很可爱，但店内装潢走的是高雅的风格，让人安静。

调酒，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从来是好好学生的杏目不转睛地盯着酒保的动作，就像第一次恶作剧的小孩，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不同颜色高度的酒瓶开启经过量酒器倒入摇酒壶，眼花缭乱，像是魔法师调制奇迹的药水，冰块和酒液在酒保的手中摇晃振动，带有某种特定的律动和力量感，晶莹的液体裹挟着溢出的酒香以优美的曲线乘入高脚杯。灯光下，那一杯酒折射出流光溢彩，像是深海里跃动的水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本日特调酒，[天使之颜]，希望喝下的人也能展露天使般可爱笑颜的一杯，请用。”

他按住酒杯的底座，轻轻向杏的所在推移，说着帅气的台词偷偷wink了一下，像一颗在口腔里炸裂的薄荷糖，甜美异常。

“好甜——！”

杏还是第一次被酒给齁到。

她忍不住抱怨一句：“你都不提醒我！”

无论是入口还是回味都极为甘甜，酒味很淡，像五彩缤纷的水果糖，让她响起小时候吃的包装亮丽的棒棒糖，这么甜的东西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我虽然看着童颜但也26岁了！”

“我要喝大人的酒！”

“最苦最烈的酒！”

说话气鼓鼓的，却忍不住笑。

大概是因为甜味能让人感到幸福吧。

她说几句喝几口很快就见底了，环顾琳琅满目的酒柜，各式各样从没见过的道具，想着美丽的酒保先生还能施展怎样的魔法。

“我还要喝。”

杏拿起点单表，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酒名都起得如梦似幻，[蓝色星球]、[富士山下]、[月光]，像一部部电影，像一本本小说，哪一种都挠得杏心痒痒，想要一样一样品尝过来。

金发男子忍不住勾勾这只小馋猫的鼻子，告诫她：“不要一次性喝太多哦”

“不用着急，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叫岚。”

山间徜徉的风，无拘无束的雨，突然而至恣意的春雷。

他葡萄色的眼眸盈满杏的倒影，深邃而温柔。

“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我就在这里等你。”

从那天起，她的心里就栖居了一场暴风雨（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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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被限制，我们戴着镣铐生活，生活多荒谬，不能起舞。

杏还是时常思考没有答案的问题，但其中的事件渐渐被没有意义的美好填满。

“小杏前辈，表情变丰富了诶。”同事在复印机旁忽然提到。正巧倒咖啡的女生也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杏无意识地摸向嘴角，是因为自己在笑吗？

“因为这个。”她将手机屏幕举过去。

蓝眼睛的小奶猫懵懵懂懂看过来，像一只毛茸茸的奶团子。

“呜呜呜——好可爱！”

“是吧，很可爱吧！”杏也与有荣焉地得意起来，像被夸奖孩子漂亮的妈妈。

这只小奶猫是岚在后巷捡到的，他说眼睛和杏很像，就取名叫杏子，天天发照片来炫耀。

杏也是爱猫的人，每天带些小零食过去，把屏保换成了杏子的睡颜。

下班后，杏一如既往造访了[绿洲]。

她光临这家酒吧有多长时间了？久到菜单上的酒都被她喝了一遍。

那为什么还继续来呢？因为吧台后他抬首间喝灯光重合的笑脸，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或者只是单纯的习惯？

“小杏~”门铃清脆作响，岚朝她挥手。

她曾想过一了百了，因为太阳恰好下山了。

她现在依然活着，或许只因为杯中的酒很好喝。

【人家这里有量身定制酒品的服务哦】

【独一无二，只属于你的鸡尾酒】

【不过人家需要很了解那个人才做得出来】

【所以明天也来吧，好吗？】

【约定】

所以，今天她也如约与他相见。

“今天的Special是[九尾猫]，口感就像黑夜里猫咪的尾巴一样轻柔，变化莫测，能品尝到多变丰富的香味。”

“人家特地用柠檬皮穿成了尾巴的样子装饰，怎么样，很可爱吧！”

聊到调酒的事情岚总是欢欣雀跃的，酒香、琴声和微笑滋润着她的心灵，感染上快乐的旋律。

他今天格外的激动，迫不及待和杏分享好事。

“听说坠入爱河的时候会听见教堂的钟声。”

“那是什么？”

杏浅啜一口酒，这一杯的度数有些高，熏得有一定酒量的她也腮边酡红。

“从客人那里听来的，一对恩爱的情侣，已经选好婚纱和婚礼场地了，看得姐姐我都想谈恋爱了。”

“说是遇见的瞬间世界‘啪’地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回荡着钟声”

“真好呀。”

她被岚的情绪带动，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对我来说遇见了岚之后，我的世界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诶、诶？！”

从容优雅的调酒师惊掉了搅拌器，前所未有的慌张。

“小杏、你、你，是人家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岚少女般娇羞起来。

“嗯，岚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小杏爽快地承认。

“如果没有岚的话，我一定已经不在了”

“谢谢你。”

“是，是那个意思啊。”岚泄了气，却还是摸摸杏的脑袋，“我也被杏拯救了。”

“杏没有吗，能听见钟声的人？”

拨弄柠檬皮“猫尾巴”的手指停住。

“我觉得自己不会再爱或者被爱了。”

那样的幸福离她太过遥远。

杏和男朋友分手了。岁月蹉跎，她早已经忘记两人当初为什么走到一起，又展望怎样的未来，许下什么承诺。她辞职，找到新的工作，和父母坦白，努力攒钱，和男朋友坦白之后分道扬镳，像是一件一件整理房间打包行李，和过去告别准备出发。

可她站在车站却找不到旅途的目的地。

“这个地方，”她指着自己的心脏，“已经荒芜了”

无喜无悲。

眼前景色变幻。

杏迟钝地认知到发生的情况：岚抱住了她。

“不要这样说自己”

他轻轻地让杏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我看来，还有无穷的可能性埋在你的身体里。”

“要是在花开之前就放弃掉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他用尽全部力气加深这个怀抱想要给予杏些许温度。

好温暖。

“我……哭了？”

她接住脸边的水滴。

她终于明白，那些异常那些尝试原来是自己在从死亡的边缘挣扎，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那时候的杏在无声地发出绝叫：谁来救救我——！

拜托了，谁来注意到我，谁来救救我，哪怕抱抱我也好。

这样微弱的绝望的声音轻易地被埋没在车水马龙之中。

就好像机械之中埋了一颗人类的心脏，缄口七年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啼哭声，随之沉积在深海里的悲伤也被唤醒。

她，原来还能流泪啊。

她原来还是人类。

“我还能哭，真是太好了。”

好疼。好疼。

委屈，不满，恐惧，彷徨，迷茫，所有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齐涌现出来。

好疼，但是，这些痛苦、这些感情都是她宝贵的东西，都是她身为人类的象征。

她还活着，太好了。

“哭泣时因为想要被爱，想要被温柔对待，渴望温暖啊，小杏。”

“活下去吧，我们一起。”

岚开了一瓶对他来说最特殊的酒。

“葡萄种子发芽、成熟、发酵、沉淀，在我们调酒师手中抛接、混合、过滤都不算完成。只有喝在顾客的嘴里，品尝过后，才算是完整的一杯酒。”

熟成的酒液有树木原本的气息，香醇而微甘。就好像她的肺里吹进了一颗种子，成长为森林。

“我抛开家里的束缚，从零开始筹备到店面开业，花了三年。”

“这条巷子沉寂了六年，这瓶酒埋了十年，都在等待你”

“所以人生啊，还真是说不准”

所以我们终将拖着残破漏风的躯壳，随着钢铁潮汐的涨落和浮沉，收拾好我们干涸的心脏，飘向我们的小岛——心灵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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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