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雾色弥漫,忽浓忽淡,在空气中旖旎缭绕,露水于于草木间垂落,闪烁着清透的光芒。起伏的群山间飘荡着稀薄的晨雾,树荫破碎,流水潺潺。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呦!”太乙真人领头,在山间小道上不疾不徐地走着。
“确实,令人心旷神怡。”敖丙说道,如果目的不是修炼的话,敖丙真的有种晨间散步的错觉。
“呵呵……我们已经在深山老林里面走了两个钟头了!从天黑走到天亮,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直接开法器飞过去不行吗。”哪吒腰酸背痛,此时只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脚步不由得变得虚浮了起来。
“年轻人得有点耐心,我们此行是要去静修的,只有磨练心智,抚平心性,方可聆听自然。”申公豹抚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走在最后。
“徒儿莫急,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咯!”太乙转头,对哪吒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又过了两个钟头,四人终于走到了群山之顶。
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的就是眼前的景象了,站在群山之巅,能够毫无遮挡地望见日出的地平线,俯瞰下去,一切都显得那么空旷、静谧、远离人间烟火,只能听见虫鸣鸟啼、水流叶落声、仿佛身处天与地的交接之处。
几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折服,迟迟挪不开眼,直到太乙提醒他们向后看,他们才转身。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瀑布,水流从山巅倾泻而下,水势湍急,如同迅猛的猛兽,击打着岩石。又如同白色的绸缎,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走,进去吧。”太乙真人抬脚往瀑布走,三人跟上。
穿过瀑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洞天,洞天内空旷而静谧,外面汇入的水源滋养了洞内的几束草丛,草丛之间由几块不规则的大石板铺地。洞穴顶端不知是天然还是人为,开了一个大小非常合适的洞,阳光倾泻而下,让整个洞内变得明朗了起来。如此占尽天时地利,想必是某个前代修士发掘的洞天福地。
“哪吒,以后你和敖丙就在这里打坐静修,”太乙真人敲了敲哪吒的头,“乖点,自律点,听到么。”
“就坐着,坐着怎么修炼?”哪吒挠头不解。
“师父教导过我,打坐静修是为在灵气充沛之地,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如此增长修为。”敖丙认真解释。
“不错,不……不不愧是我徒儿,”申公豹看了一眼太乙真人,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是时你二人一起在这洞天内打坐静修,需盘腿而坐,心如止水,想象自己和天地之间的联系。用神识感受周围的灵气流动,并将之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沿着经脉流动,最终为己所用。”
太乙真人一脸无语地看着申公豹,“怎的风头都让你抢了去。”又看向哪吒和敖丙,“不过的确是这样,静坐修炼更加阔以理解力量的本源,你两个娃,坐下试试看噻。”
哪吒和敖丙各找了一块石板对坐,盘腿而坐,双手置于膝上,闭上双眼。
“感受风,感受水,感受阳光,感受树木,感受虫鸣,感受你能够感受到的一切生命。”太乙真人在一旁语重心长地说。
哪吒和敖丙依言在脑海中想象雨水滋润了土壤,微风裹挟着植物的种子播种在了土地上,而后生长发芽,原野与树林郁郁葱葱地生长起来,成为无数生命赖以生存的温床。四季更迭,周而复始,生命的周期与韵律开始轮转……念及此,二人都感觉到丝丝灵气正在身旁流转,随着自己的吐息进入体内,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盈。
“看来娃儿们已经进入状态了,我们走吧。”太乙向申公豹使了个眼色。
申公豹会意,静悄悄地和太乙一前一后出了洞窟,随即两人脚底抹油般骑着飞猪溜之大吉。
“诶呀,教两个娃累死本仙了。师弟要不要和师兄吃点好的喝点酒放松放松?”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两道声音越行越远。
静心修炼过程中,敖丙微微睁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哪吒,虽然哪吒此时是孩童模样,但是同样的神态,同样的坐姿还是让敖丙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时的画面。
血气方刚的少年盘腿而坐,双手作揖,火尖枪横放在他的双臂之间。背后另外伸出两双手臂,以一种神圣的姿态向上抬起,他的发梢如同他身后的万丈火焰,正张扬而恣意地随火流飘动,兼具神性与邪性杂糅之美。少年缓缓睁开双目,朝着他伸出手……想到这里,敖丙的脸颊和耳尖微微泛红,心跳也仿佛漏掉一拍,原本沿着经络平稳前进的灵力似乎随着敖丙的心惊迷失了方向,堆积在某一个关节上,引得敖丙忍不住呛咳了一声。
“喂,敖丙,修炼的时候可不能开小差啊。”察觉到了身旁之人的不专心,哪吒关切地提醒。
“抱歉,哪吒,我马上调整回来。”敖丙心虚地紧闭双眼不去看哪吒,重新运力,强行制止了自己纷飞的思绪。
在山顶打坐静修的时间并不难熬,两人都能感受到灵力逐渐充沛的身体,至太乙真人和申公豹上山接他们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看着二人灵力澎湃的身体,太乙真人不禁感慨:“阔以阔以,悟性很高。”
申公豹赞同:“很有进步!”
哪吒双手叉腰,看着敖丙和自己身上流动的灵力,满意道:“不愧是我们,修炼就是快!”
就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词,太乙真人说话一时间不过脑子,顺口说了一句:“还有一种功法非常适合两人修炼,效果更好,你们要试试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哪吒好奇地问。
“双修是也!”太乙说的这四个字掷地有声,引得在场的人纷纷石化。
“双修是什,”哪吒还没问完话,敖丙已经脸红到耳朵根,脖子更是红彤彤一片,突然出言打断了哪吒,“不可,万万不可啊!师伯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敖丙你为什么脸这么……”不等哪吒再次说完,申公豹又打断了他,“太乙你……你你有病吧,效果再好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三岁的孩子做……做这种事情。”
意识到自己随口说错了话,太乙真人急忙解释:“莫怪,莫怪,是师父欠考虑了,刚刚你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几人披着晨露下山的时候,太乙心虚地吹着口哨,申公豹微微皱眉,似乎是在嫌弃太乙吹的口哨难听。敖丙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正心不在焉地跟着师父的足迹走,偶尔还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得酿跄一下。只有哪吒还在对方才没听懂的问题,三人微妙的反应耿耿于怀。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日子就在日复一日的训练,打坐中匆匆过。哪吒感觉到了自己逐渐深厚的功力,和师父师叔满意的神情。
以及每天清晨醒来时敖丙温热的体温,还有他帮自己梳头发时温和宠溺的眼神,以及每次训练结束,敖丙都会跑过来问他,有没有伤着哪里,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哪吒有时候在想,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从天界手里抢来的,本来他三岁那天就该死了,但是却活到了现在。或许,在不久之后,因为他明目张胆地反抗天界,天帝会派神兵来讲他处死,说实话,他以前真的不怕死,不然也不会和天界对着干。但是现在,他承认,他有点怕死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敖丙就这样生活下去,直到他们老去。
“是时候了,让孩儿们去吧。”太乙真人抚着拂尘,语重心长地说。
“嗯,所言极是,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申公豹手持山河社稷图,和以往轻盈平和的样貌不同,此刻的山河社稷图似乎非常沉重,暗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考核?”哪吒一惊,随即马上露出兴奋和雀跃的神情“好啊,小爷训练了那么久,正好试试水!”
“师伯,敢问此次考核是否有什么异常难缠的魔物?”敖丙问。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申公豹回答,没有向他泄露任何信息。
穿过一阵白光,哪吒和敖丙来到了图内世界,和上次山清水秀,春和景明的田园风光景象不同。这次的山河社稷图为他们搭造了一个破败的小镇,黑云压城,风雨欲来,整个小镇被笼罩在压抑的黑暗中,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镇子里房屋破烂倾颓,不见一个活人,萧瑟的风刮起地上枯黄的落叶,能感受到的只有让人浑身发毛的寂静。
哪吒和敖丙召唤出自己的法器,默契地一言不发,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周遭的情况。
“真够死气沉沉的。”哪吒低声啐了一口。
忽然,二人听到一座破败的房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异响,警惕地转过身去,盯着声响传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