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后来有人似你三分 第5章 相处

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是为数不多能耐住性子陪哪吒折腾的人，另一个就是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子了。因为哪吒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打架撒野，游历凡间，杨戬都不厌其烦，但杨戬觉得哪吒转性子了。

“三眼，如果一个很重要的人不与你相认了，你会怎么办啊？”哪吒思来想去，这种问题，连他男女都分不清的大圣怎么会清楚，说起来，频涉人间烟火谙情通世的二郎真君才是行家。

“这就是你日日挑灯夜读的原因？”杨戬听到“三眼”眉头一挑，哪吒与他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杨戬倒不会计较，只是狐疑的看向他，要说哪吒在天枢宫内扎了根似的在浩如烟海的书里翻了几天几夜，杨戬都快怀疑他被什么上身。“对你很重要的人？”

“就是…像你的哮天犬！”哪吒摇摇头：“不对……你妹妹杨婵？也不是，你喜欢的……”

“哎哎哎！”杨戬急忙打断，他平日里装模作样孤云独闲的君子，实际自己心里那些风情月意，倒别被这嘴上不把门的小子给吐出去，“我知道了，是你那位等了已久的故人吧？”

哪吒苦笑：“你说他是元神羽化后忘了我，还是有什么苦衷不与我相认。”

“心上人吧？哪位仙子，为兄可曾认识？”杨戬一语道破，他自然知道哪吒那位故人千百年来没有一点消息，可岁月更迭，哪吒望穿秋水，至死不渝。他早觉这位故人在哪吒心里，不简单，但又怕是哪吒黄粱一梦，竹篮打水。

“就是很重要的人而已。”被埋在一堆古籍里的哪吒急声强调，面上紧绷，但他不觉，眉上凝紧的愁绪瞬间松动，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别查了，身陨元神羽化可不会忘却前世，你看天界里这样神仙比比皆是。”杨戬拎着酒壶斜倚门框，指尖弹出一道青光点燃烛火，阁中微光透牖而入，沿架徐行，“不过诸事向来波谲云诡，你当真以为他忘了？为兄倒觉得，究其真假，不如投石问路，一试便知。”

古籍架阁高耸，直抵穹顶，化出三头六臂的哪吒翻书的的手一滞，顿时茅塞顿开。

星宫里，夜明珠照亮着整个寝殿，鲛幔轻绡帐，隐隐透出玉池里的身影。敖丙正浸在池中，如瀑的发缕随意垂落，任由水雾一点点蔓延，滋润玉背上那一道道鞭痕。

哪吒在元帅府左等右等都没见敖丙来，心烦意燥之下，自己跑到星宫，眼前这一幕他一时看得痴，一时又觉那玉背上累累红痕，刺眼灼目。

没有拦得住哪吒的白露急忙追过来，硬着头皮挡在前面，虽星君归来与白露尽述情由，自知是中坛元帅救了星君，但也是星君为了元帅才受罪，白露对哪吒谈不上多少好感，星君在寝内沐浴疗养，本该由他通报，谁知这中坛元帅如登徒浪子似的直趋入舍。

“太子爷，还请您移步正堂，我家星君正在玉池疗伤！”白露大声说道，出言提醒轻帐里的敖丙。

玉池里蒸腾的雾气凝滞，敖丙倏然睁眼，氤氲水汽中，漂浮的水珠骤然炸裂成万千轻缕，雾露顺着湿发攀缘生长，凝结成银蓝绡纹袍衣裹住身躯。坠着祥云绣纹的腰封在腰间游走时，足尖堪堪点在地上。

“不知三太子大驾光临，失礼。”

“你…”哪吒半天不知所云，目光落在那劲瘦白皙的裸足，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滚烫温度仿佛落在随呼吸起伏的锁骨处，他居然很想俯身，用他那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那脚背。

“不知三太子前来，是龙鳞有异吗？”平静下来的玉池投下敖丙淡蓝影子。哪吒那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身上，敖丙瞳孔骤然收缩，那炽热掌心还没压住后颈时，就被他一道凌冽的灵气厉色推走。

“三太子，你……”尾音消弭在骤然收紧的空气中。

“你抖什么？”哪吒微怔，没有着急收回刚刚被打的手，鞠着一段分寸间的距离，用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按上敖丙没遮住的鞭痕，灼痛与酥麻同时窜上脊柱，“这伤…用点药吧。”

指尖的药膏裹挟着温度，仿佛渗出的火灵正蚕食着包裹那霜雾，受不了冰火相冲，敖丙足尖绷紧的经络浮现。

“谢...三太子。”敖丙向后微微顿足，未束的长发如水草缠上哪吒腕间，“还请三太子谅解，待我伤势恢复，必如期而至元帅府，助力龙鳞滋养之事 。”

“不必了。我搬到星宫上与你同住，如何？”哪吒将龙鳞塞入他怀里，解释道：“……哦，当然是为了方便你滋养我的龙鳞。”

“我的这寝殿虽小，也可容君一住，还望三太子莫嫌简陋。”敖丙忧心，星宫从来没有过客人，因此没有客房，他吩咐白露将他的偏殿收拾出来，自己打算与白露挤一挤。

哪吒却皱眉，拉起他坐到玉榻上：“既然你伤没好，那也睡在主殿。”

“这……”

“要是觉得怠慢，不如给本座吹海螺吧。”哪吒三言两语打消他的顾虑，“那日星君海螺清音，不想有安神助眠之效，我心顿觉安稳。”

敖丙虽内心觉不妥，但人家是客人，哪吒如愿以偿与他和衣而眠。清越的海螺音像星月下的海潮，敖丙轻轻吹着，依偎在怀中的那片龙鳞，贪婪的汲取他身上海的气息。

察觉背后那人呼吸平稳，敖丙回头看见哪吒那安静的睡颜，平日里戾气的眉目间，舒展开来如此好看。

敖丙转过身躺着，却不觉背后的人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奸计得逞，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哪吒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修长而肌肉紧实的手臂本能地探了出去，带着属于他的滚烫温度，一下就将敖丙捞进怀里。

敖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僵住，双手推开试图挣脱，却不想对方力气大，自己又怕吵醒他，在触碰到他胸膛的那一刻，内心泛起异样。

哪吒连睡觉也不老实，敖丙轻叹，那人却更加得寸进尺，像抱着枕头一样整个将敖丙环住，一只腿还搭在他身上，推不动。

中坛元帅向来火气旺盛，平日里威严不羁，私下睡觉却光着膀子，敖丙推在他胸膛的手仿佛被伤了一下，又硬又烫，罢了罢了……

天微乍亮，这一夜敖丙很是难熬，凌晨时刻便被惊醒，的确称得上惊醒吧，腰下本来紧贴着哪吒的裸腹，一夜都是又热又烫，此刻却有什么东西撑起在身后，和他的胸膛一样硬。

敖丙好奇瞧了一眼，羞郝爬上耳根，天神尚能自制，情，欲随心，一般而言犯不上如同未绝俗尘的凡人身内自应之象，中坛元帅可真是不循常理……

在星宫，哪吒破天荒一连几日都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起身到庭院里，院落布局疏简，处处透着清冷寂寥，却看见枯枝上摇曳着极光，敖丙独自端坐，清冷的目光落在棋盘里，沉思中不觉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恰似那空谷幽兰，遗世而独立，只剩一场与他自己的无声对弈。

遥想凡间，正值暮春时节，戏文总写才子佳人最是欢喜，繁花似锦，落花如雨，飘落在庭院的青石棋盘上。可是天庭没有春，没有花，唯一能听见的海潮声，也只有敖丙的海螺音。

哪吒轻挥挥手，星烁极光流转化作碧色烟波，深处忽有银光，青玉色涟漪次第漾开，无数半透明的花苞自烟波升起，紧闭的莲萼簌簌轻颤，绕着棋盘四周，绽放一朵朵银莲，星宫瞬间有了生气。

“我看凡人对弈，少不了花君子作伴。”哪吒扬了扬下巴：“星君可还喜欢？”

敖丙点点头，眼里满是惊喜。哪吒却瞧见他眼下的一片淤色，摸了摸鼻子：“忘了告诉你，我睡觉一向不老实，还请星君多担待。”

敖丙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太子言重了。”

哪吒难得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捻着一朵莲：“我赠星君满庭莲，不知星君可赠我什么？”

“赠东西？”

“本座每天晚上都帮你涂药，难道星君不应该好好感谢我吗？”哪吒大言不惭，丝毫不提是他自己自告奋勇要为星君上药，敖丙欲拒绝，哪吒直接上手扒了衣服，露出他白皙的玉背。

敖丙红着脸，预防哪吒的手继续不知分寸，他只好道一句麻烦三太子殿下，乖乖地背对着哪吒，任由他的指腹在皮肤上游走。

“惭愧。”想起这事，敖丙尴尬的咳了一声，拧着眉思索片刻，不好意思道：“自当世间至善之物相赠，方衬太子之风华，可我这行宫之中，萧条冷落，竟寻不出一件拿得出手的物件。不如我许你一片星河，自此长明，伴君岁岁朝朝。”

星君摘星为礼，元帅折莲相赠。

“星君此礼，已是世间至善，无可逾越。”哪吒在棋盘对面坐下，听见自己故作冷静的声音响起：“不知星君还记得陈塘关？”

“三太子说笑，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哪吒收敛了笑，目光黏在他脸上，似乎想看透什么，“陈塘关与东海交界有一处莲心坞，我种了漫野莲花，如果可以，星君把一阙星河安置在此处便好。”

“抱歉，三太子，我不能随意下凡界。”敖丙有些为难。

“天界还有这破规定？”许是自己学杨戬学了个九成，从来将天规作耳旁风，大概或是敖丙神职低微，在这个陈规旧矩的天庭束手束脚，哪吒作罢：“罢了罢了。”

敖丙无奈的笑了笑，其实这是对他一个人的规定，东海，陈塘关，凡间，都被迫与他断了关系，因为他不是敖丙而只是华盖星君。

哪吒突然出声叫了一声“敖丙”，咽下到嘴边的话，只是把龙鳞交给他悉心护养，“天庭生冷寂寞，你除了下棋就是参道，我往后出征，路过陈塘关给你带一枚毽子吧。”

“好。”

哪吒迈出星宫的步子像灌满了铅，但如逃一样离开。

哪吒一走，敖丙突然连打坐参道都无法静心，他察觉到了哪吒的异样，越是这样，敖丙越觉得哪吒在苦苦挣扎。

在你眼里我是谁呢？是滋养龙鳞的替身，还是灵珠敖丙的替身？明明第一次重逢，他眼里是痛恨。敖丙明白，自哪吒将他视为曾经那个敖丙的替身时，第一反应是厌恶一个赝品鸠占鹊巢，是害怕真正的敖丙再也无法回来。

庭里的莲花开了又开，湮灭了枯枝，攀上了星野。

哪吒连着几次跑到星宫，白日很早就离去，征战剿妖，归来时偶尔哪吒与他说起东海和陈塘关，敖丙每次表现得想一个旁观者静静听着。

即便晚上两人躺在同一玉榻上，敖丙却与哪吒隔着距离，仿佛划分楚河汉界。哪吒看着他缩在角落的背影，道：“敖丙，你睡角落不挤吗？本座又不会吃了你。”

敖丙象征性的朝他挪了挪，哪吒却是不满意，语气略带委声：“你是不是讨厌我？我承认之前我的态度极其不好……”

“怎么会，我没有。”敖丙回答。

哪吒声音有些哑：“本座位高权重，忝居元帅之位。但天庭之中，少有真情，众人皆不过虚与委蛇，面上恭敬有加，实则背后多有怨怼，嫌我脾性暴烈，行事乖张，这世间的真心，只论我凡间那位故人……若你心生厌恶，也是人之常情。”

敖丙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回过头认真的看向哪吒道：“我知道往日三太子待我是故人之因，我反倒觉得你很深情重义，我不讨厌你，你很好。”

闻言，哪吒眼里满是动容，内心喜悦，“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敖丙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想想也没毛病。

“敖丙。”哪吒凑近将人揽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何其有幸遇到你。”

月色里敖丙不知为何夜不能寐，每每推开哪吒却被他不厌其烦的再抱住，一次比一次紧，渐渐的，越过了线。

（本章完）

下章看藕摊牌~（霸王硬上弓，没上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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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