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响声弄得陆子钰和蒲瑛都是一个激灵。
陆子钰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并不十分敞亮的灯光只能将对方的身形描出个轮廓来。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首当其冲的那位,嘴角也不自觉向上勾了个好看的弧度。
陈玉楼夜眼加持当然能看清墓室内情形,他见陆子钰虽然狼狈了些,手腕又鲜血淋漓,但好在神志面色尚可,悬着的心就这么放下了一半。
另一人自然是花麻拐了,先前他在明殿内被陈玉楼一问才惊觉陆子钰不见了。此番自家魁首交给自己的任务是将后方阵型稳住,他见陆子钰同衿汐一强一弱,前者穿梭在门人间游刃有余,自己也深知她身手也就放下心专心照应那短板的医女。
发现陆子钰失踪后他也是暗自焦心,这二把手并非担心陈玉楼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此番经历本就已充满了艰难危机,这座看似不大的唐墓如同一张深渊巨口蚕食着所有不速之客的生命。他卸岭一脉吃的是这碗饭,早就对生死置之度外了,可陆子钰不是,且不说她是个局外人,这身份成谜的女子要是在湘西的地界出了事只怕日后难免会添上不少麻烦。
“来的倒是比我预料的快了不少,心上人不见了够着急的啊,总把头想如何啊。”
蒲瑛调笑着,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尸脑袋,只见脖颈断口处皮肉撕裂,扎入骨髓的枝蔓枯萎成一缕缕的样子,正和她散落的枯发一起肆意地铺在地面,一对乌黑的瞳仁也变成了死灰色。
而那女尸的创口明显是用外力撕扯才能形成的。
她素来听闻各路土夫子都有一套独有的法门,搬山一脉更是有着其他三门不及的身手,其中就有一路“卸大椎”的手艺威震业内。
所谓“卸大椎”,顾名思义是将粽子的脊椎与身体撕脱开,让粽子再无还手之力。这一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用膝盖顶住粽子背后的脊柱再用蛮力将脑袋拔下来的野蛮手段,其中施力的位置才是只有内行能看出的门道。
她不由得吃惊,暗自寻思着卸岭怎么也学会了搬山的手艺。她又哪里知道,瓶山一役后鹧鸪哨在陈玉楼处留宿了半个多月,期间就把这技艺教给了他。
此时的陈玉楼完全没了先前下墓时面对阴险敌人的那般闲情玩笑,就连刚才看见陆子钰时的欣慰笑容也转瞬不见,那张蹭了不少脏灰的脸绷得铁青,一双精亮的星目间已布满了森冷的杀气。
“你无需知道,去问阎王爷吧。”
简短精炼的一句话,而后再不言语,只是右手间刀锋已经转变了方向。
蒲瑛作为一个常年隐姓埋名,甚至颇为隐忍东躲西藏的老者,长期压抑的心情使她很容易被这种轻蔑的话语激怒。要是往常她便会以大局为重将暴脾气按下不表,可如今图穷匕见,她自是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阎王爷那里只怕要请你们先探探路了。”她看了一眼铜棺中尚未完全苏醒、却又被陆子钰的鲜血吸引着不停挥舞着十指抓挠的粽子,忽而慢慢悠悠地将棺盖掩上了几分,又将棺壁外的铜链绕上几圈,一副笃定而又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看陈玉楼依然杵在原地不见动静,心里头只道对方因为陆子钰而束手束脚,不禁站在一个老者长辈的角度上俯视着在场这些毛还没长齐的后辈。
恶趣味就这么没来由地又悄悄占据了她的心思,她压着体内蛊虫的悸动,似乎现在她才是整座墓室的主人一般。这身材矮小的小老太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玉楼,明目张胆地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手中的短刀却是贴在那架上女子的脸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比划着。
陆子钰瞥见自己那把名刃上还带着些许墨绿色的汁液,触到肌肤只觉得滑腻恶心,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直直地钻入鼻腔,长久未进食的胃部不免翻江倒海起来,眉头也不免下意识皱成一团。
陈玉楼脸色微变,似乎正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握着刀柄的手也多施了几分力,手臂上的青筋都清楚了一些。
他身后的花麻拐看着眼下这场面,心想这场面要是让不知情的旁观者来看一定滑稽的很,几个大人竟然拿一个需要站在矮几上才能用刀抵着别人脖颈的小孩没办法。
“总把头,不要和她废话,干正事要紧。”
“你倒是问问你家总把头,这正事指得到底是什么。”蒲瑛挑了挑眉稍,又伸手弹弹铜棺,“我瞧你们的同伴并没有跟进大殿,恐怕是奉命寻找出路了罢。这一路上的机关都已经放死,即便有再多的力士也难以开启,我看你们有这功夫倒不如求求我,要是我成了大业说不定还能将你们收入麾下,到时墓里的财宝全是你们的不说,你们家的其他生意心虚还能仰仗我开拓下财路。”
话虽这么说,蒲瑛还是下意识地往门外多望上了几眼,就看见门外一片狼藉,地上倒是躺着些生死不明的人,却不见明子一行,她只道自己新认的依附暂且放下成见和卸岭力士们一同寻路去了,她也素来瞧不起那外乡人,不做多想又把心思放回眼前。
“这女人竟然依旧这么不识时务。”她忍不住底底骂了一句,又对面前之人说道,“要是论起忽悠人来,只怕你也是个中好手啊。”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怎的帮我开拓财路。”陈玉楼也不正面答话,只歪头望着她,表情中竟然带着一丝真诚的好奇。
“这还不容易,你若想让对手听话或死于非命都可,若是愁货物卖不出去砸手里,我也可让市场变得紧俏,办法倒是多得很,也就是弹指的功夫。”蒲瑛笑得俏皮,竟然给人小孩在畅想美好生活的感觉。
“听着倒不错。”陈玉楼低垂着眼帘,仿佛真是在认真思考,有忽然抬眼,嘴角细不可查地勾了一记,“只可惜我一样瞧不上。”
“什么……”蒲瑛言语低沉,眼中又添了几丝怒意。
“而且……”陈玉楼却完全忽略对方的神态,转而又故作沉思地为难道,“而且你这人太蠢了,我素来不喜欢和蠢人有过多交集。”
这一出闹得蒲瑛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发火,刚又要搬出自己手中的挡箭牌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个戏虐的女声。
“他说得确实不错,我也不喜欢和蠢人有过多交集。”
话音未落,蒲瑛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烈晃动,踮脚的矮几好似被重物猛地砸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胜券在握难免放松姿态,这一下出其不意让她骤然失去重心往一边倒去。
大家一定要注意防护呀
我已经头疼好几天了
先放个存货,后面看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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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章 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