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劲风离得虽远,却有如传闻中的黑旋风一般来的迅猛,急势之下压得陆子钰喘不过气来。
陆子钰只瞧得那黑风中央有两点鬼火般的绿光,当即回过味来朝一旁退去。
可又能退去哪儿。
她此刻不偏不倚正好处于铁索桥中段,正是最为起伏不定的点,眼下那黑风已然逼近挥动着比常人腰肢还粗上一段的蛇尾直挺挺地扫上吊桥。
那一击足有千钧之力,腐朽的桥板又怎能遭得住,陆子钰只觉一阵腐烂潮湿之气裹着碎木屑钻入鼻腔,身前的桥板已尽数化为堙粉碎片随风飘散在崖间。
此刻陆子钰身前已只剩光溜溜的铁索,那铁索失了束缚在方才敲击的余威下不断往两边摆荡,她隐隐听见足下身后的桥板发出脆弱声响,心下了然不出片刻余下桥板便会尽数被铁索撕裂。
那黑风稳稳停在了铁索之上,一对森碧色的眼瞧着面前猎物,它自是那异兽无疑,只不过体型较之林中那头大上了许多好几圈,力道也不可同日而语。
在场之人不由得低声暗骂,心道自己怎的就忘了那异兽是两口子。
它平衡极好,抻长了身子伏在铁索上稳如泰山,只瞧它爪下发力猛然发难,发出一记细长尖啸朝眼中猎物冲去。
陆子钰只觉得脚下桥板被铁索带得猝然崩裂,还未来得及寻下一块桥板那异兽已朝自己冲来,耳边传着崖上陈玉楼的呼喊声,她心底一横用劲蹬碎桥板便向下坠去。
陈玉楼瞧见不由得惊呼一声,若不是花麻拐眼疾手快将他拉住只怕这总把头已是飞身下崖了。
余下桥板被异兽撞得尽数碎落,众人眼前皆是一片黄白色的扬尘哪里还瞧得见陆子钰的身影。
“崖间这般高险,只怕这白姑娘凶多吉少啊……”墨大夫语气逐渐嗫嚅,以至于自己都听不清在讲些什么。
可还未等众人来得及伤心,只听得几声枪响,随即瞧见铁链迸出火花,异兽大惊之下朝后退开,匍匐在铁链上蓄势待发。
陈玉楼眼力极好,他先一步瞧出尚未散开的尘屑中浮现出个人影。
一个倒吊的人影。
除了陆子钰又是谁呢。
陆子钰正倒悬在铁索上,尘屑挡了她的视线使她不得不腾出手来捂住口鼻,无奈之下才选了倒悬之策。
方才瞧依眼下情形后退是万般无活路,千钧一发之际她只好险中求胜朝下求退路,趁着异兽发力的空档先它一步下沉躲过撞击,翻身之时两脚一前一后死命勾住那铁链倒转,血液猛然流向大脑直教其头晕眼花,稍稍回过神头上便淋下了木屑。
恍惚间她抬手射击,只可惜铁索带得她不断晃动难以瞄准,否则这异兽非死即伤。
陆子钰不敢怠慢,趁着异兽弹开的空档低哼一声腰间发力起身拽着铁链让自己扶着站稳,死里逃生下她不知为何下意识朝崖上那身影望去,却发现对方亦是瞧着自己,神色惶恐间带着庆幸与他平日遇事沉稳淡定的性格大相径庭。
陈玉楼承认自己胸膛内的那颗心脏结结实实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此时他瞧她无恙心脏才给了半丝面子兀自窝着“突突”跳,又见对方给自己递了个浅笑才不由得长吁一口气,转而又懊恼自己此行未带长枪。
异兽无情地打断了他二人眉眼传情,低吼一声又朝敌人冲来。它攀着铁索对着方才险些伤到自己的猎物伸爪一挠,陆子钰刚想抬枪射击只觉身形被铁索带得急晃几要站不稳。
眼看那利爪逼近,她索性放松身体借着脚下弹起的铁索双手一撑起身间已躲过来袭之势,右脚鞋跟踢在铁索上弹出截短刀来,下落时又以左脚为支点借力右腿横扫直戳对手双目。
她那截短刀只有半指来长,想借此将对手开膛破肚是绝无可能的,只有取巧攻其软肋才是上策。
那一下着实出其不意,那异兽不过占了体型速度之优势哪里能料到对手招式套路,再者于铁索上本就动作受限避得慢了些一只招子已被对手取了去。
剧痛之下异兽发出尖厉惨叫,一步步朝后退去不敢再贸然前行
陆子钰看似占了上风实则没捞到什么好处,身为一介女流在这铁索间闪转腾挪费力得很。
她小口喘着粗气,瞧着眼下自己身前身后均是深渊,脚下徒留一条铁索借力不由得有些绝望,心想唯有挪得离崖边近些陈玉楼他们才有空档接应自己。
转念又一想,如今这异兽回了老巢想要采到“回殃草”却是难上加难了,可若要除掉对方又岂是易事。
异兽失了一目谨慎间已不敢贸然动手,崖上崖下之人又苦于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双方一时陷入僵持的状态竟不见一人有动静。
崖上荣保咦晓早就被眼前一幕幕惊险情形吓得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他一路颇多依赖陆子钰自是对她好感渐生,孩童的心性即便再成熟也难敌成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时情绪犹如堤岸溃决。
荣保咦晓“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冷不丁的剧烈反应吓呆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头异兽。
那异兽瞪着仅剩的一只眼望着那趴在崖边兀自奔溃的孩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奸笑。
它前肢奋力蹬链腰肢一扭便朝陆子钰下盘扫去,后者凌空跃起将将躲过还未站定便发觉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身体带着尾巴在半空打了个转裹挟着劲风朝崖边众人横扫。
卸岭众人皆是会家子遇险下意识朝后滚去,可惜荣保咦晓不是,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直压面门的劲风扇得一口气捯饬不上来眼前骤然黑了一瞬。
这一瞬便是异兽期盼的,此刻它距崖边较所有人都近,灵活粗壮的尾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孩童自崖边掸下。
陆子钰惊呼一声,见那异兽如猫咪扑球一般灵活跃动稳稳叼住荣保咦晓后颈的衣服,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
可怜那小少年只清醒了一瞬,低头瞧见双脚凌空在万丈悬崖上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异兽得手后将头颅扬得老高,得意炫耀之意无需多言,就连从未出声的那窝崽子都纷纷上下跃动奶里奶气地嘶叫助威。
它得意之下行为便愈发肆无忌惮,在铁索上一阵猛跳袭扰欲将陆子钰抖下悬崖,每每进攻时又将口中人质当作挡箭牌若非陆子钰收势及时只怕荣保咦晓早就一命呜呼了。
一来二去搞得陆子钰好不狼狈,见此情状后者愈发得意。
可陆子钰偏在此刻轻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绕着崖间转了几个弯却没来由地教人有些汗毛耸立。
“陈玉楼,你瞧瞧这杂毛畜生。”女子扶着铁索饶有趣味地回头看向崖边早已有些乱了方寸的卸岭总把头,“你猜它大叫时会张嘴么。”
“什么?”这次轮到陈玉楼懵了,可疑惑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只看见那女子转头掏枪连番往崖壁上的洞穴射去。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将其中一头异兽幼崽的脑袋穿了孔。
异兽见骨肉殒命下意识张嘴大叫起来,陆子钰看准机会抬手又是数枪几要将弹夹打空,目标却是异兽身后固定铁索的铁钎。
“你这疯女人!”
陈玉楼嚎叫出声,直到对方开枪时才明白对方意图,原来异兽在进攻之时不知不觉间已同陆子钰对换了位置,此刻它已处在最远处。而那铁链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早已不如原来那般结实,经它这庞大身躯来回蹬跳固定处已然有些松动。
陆子钰正是看准时机射杀幼崽引它张嘴嘶叫又同时射断铁索接口让索上之人尽数坠落。
自是包括她自己。
她坠落间抬手将枪膛中最后一颗子弹送给了失重坠落的黑影,果断弃枪伸手抓住正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男孩腰带,又反手抽出腰间短刀眼疾手快地将刀刃穿过一旁铁索的圆环内。
坠落的铁索划了道弧线带着他二人撞上崖壁,“无铭”实打实地插入崖壁石缝内。陆子钰虽有准备连蹬带转意图不让自己磕得这般疼,可与男孩下坠时带来的势头是怎样也减轻不了的,她只觉这股力道几要将自己两条手臂上每一寸关节拉得脱臼。
直冲顶门的痛感却将她自疯狂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好不容易从疼痛中回过神,环顾四周时也不由得笑自己确是被这异兽的行为惹得大发雷霆才敢做出这般冒险之举。
方才陈玉楼怎么称呼自己来着,疯女人?
确实如此。
头顶依稀传来众人的呼叫声,她提气应了一记心道以陈玉楼耳力定能听得见也懒得再喊。
对面崖壁间突然传来一声低吼,陆子钰心道不好,抬头瞧去那异兽竟扒在崖壁上盯着自己。
脖颈处鲜血不断滴落成线,显然陆子钰那枪伤了要害却并未要了它性命。
“我命休矣。”陆子钰心情遭遇大起大落,眼下情形自己哪儿还腾得出手与对方一战。
闭目等死间陆子钰却觉山壁猛然一震,震得自己几要握不住刀把。
她与异兽抬头望去,只见崖壁上那不大的窟窿被一颗巨树堵得严严实实,依那巨大的动静想必那窝幼崽无一生还。
异兽愣了一瞬,随即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嘶吼间颈间伤口又流出泊泊鲜血,它再也顾不得陆子钰转头便往老窝跑去。
“抓紧!”
陆子钰茫然间听见陈玉楼的喊叫声,下意识抓着刀柄只觉得铁索被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量带着,自己眨眼间便已同铁索一起带至半空。
她死死抓住扣在圆环间的刀柄,那力道还在自己凌空时加了一记。
当她直挺挺往崖上草地摔去时,她瞧见那怪人与自己在半空擦身而过。
小剧场。
@陈玉楼:右边注意队型→_→//@卸岭花麻拐:右边们……//@陈玉楼:……(噗//@陆子钰:……(噗//@荣保咦晓:我难透了
@陈玉楼:女人疯起来哪里还有男人的事儿[再见][再见][再见]
@陈玉楼:这是大小姐脾气吗?这是大小姐脾气吗?!这是大小姐脾气!
我来啦 我走啦
春天上火睡眠不好,早点休息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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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