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神明也需要课外辅导吗 第87章 机械亡灵（八）

“我家？”

习涿听到后，顿时激动起来，直接冲到了无良大夫的实验台前。

木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种新型药物的研发成本不低，除了华央几个商业链最顶端的集团外，其他人根本没这个能力做，而且，其中几个最为复杂，难以合成的物质，我只在习家过往的药物里见到过。”

“怎么可能！我们家多少年了，做的都是动植物的买卖，从来不沾活人的啊。”习涿还是不敢相信。

“你这么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什么都不知道也很正常。”

习涿刚要反驳，话过完脑子，又觉得木乔好像也没说错什么。

“那为什么......”

“很多时候，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借别人的手去做自己的事，你这种没有在暗夜里行走过的人是不会懂的。”木乔说着，略带敬畏地看了一眼李十三的方向。

“不过，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倒也不能怪你。”

木乔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周围几人向习涿看来的目光，一时间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奇怪。

习涿自己也噤了声，整个人直直地站在实验台刺眼的白光下，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十三缓缓走来他身旁，轻柔地揽了一下他的肩膀。

末了，习涿对着李十三苦笑了一下，兀自转移了话题：“行吧，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心甘情愿来这里帮一个叛逃犯打工的？”

“首先，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自己也是一个逃犯，其次，能够在华高特保持名次第一的人，我愿意相信。”

木乔回答得干脆，却也是情理之中，就像习涿曾经在连枝街区感受过的那样，无论如何，“华高特”三个字，终究是艰难时代里，人们心底最后的期许与仰望。

“那成，华高特的人也要开始干活了，予同。”

“怎么了？老大。”路予同应声走了过来。

“关于常营的祖宗八代，你了解多少？”习涿问。

“哇，老大，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接着，路予同一脸自信地开始念叨起来，“常营他们家是到了他这一代，才搬入到中心城的上城区里，这得多亏了他父亲，别看平时常营已经算够励志了，他的父亲比他还要夸张。”

“真正的白手起家，什么来钱就做什么，几乎当年热门的那几个行业都试遍了，终于，被他闯出了一条路来。”

“听说，常营父亲不是高知出身，因此，将自己的全部期望都放在了下一代身上，从小对常营的教育就特别严格，甚至到了有些变态的程度，所以，才造成了常营现在这种别扭的性格，什么都要争第一，却偏偏天赋差的太多。”

“可不管怎么样，不也都进华高特了嘛，要我说，他父亲也真的是......”

路予同明显要越说越远了，何辞出口打断了他：“常营和况野之间的关系，能查到吗？”

“这个......等我一会儿。”路予同说完，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里，捣鼓起了他的手环。

何辞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习涿也忙问道：“哦对，那个什么大夫。”

“嗯？叫我呢？”木乔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

“对，就是叫你呢，提取出来的糖的成分，你分析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能够代替人通过规池的？”

“什么池？”

李十三在一旁跟着补充：“是一种特殊的检测系统，能够精准识别到一个人的......”

他想说“魂魄”，想了想又改成了：“基因。”

“那就是基因检测装置呗？”

“差不多。”何辞回答。

“糖水的成分我看过了，其中的几种物质，和我之前跟你们提到的那种神经激素类药物的构成差不多，简单点来说算是初级版本，刚好时间也都对得上，按照你们说的，常营家机器人接触到这种药物的时间是十一二年以前，集中义体感染事件是七年前。”

木乔继续说：“这种药物能够加强人体的各项机能不假，能够提升大脑的开发率也有可能，但是，如果说可以彻底改动一个人的基因，抱歉，那已经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了。”

“那如果是在动物身上呢？”

习涿想到了那个特殊的雨夜里，他在陌生村落的地底之下所见到的森林生态，那里，又是作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木乔当然知道习涿指的是什么，但他在认真沉思过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何辞接着说：“关于那个村落地下的生态实验室，后期有人专门负责研究过，我也和木乔深入讨论了几次。”

“事实上，那里早在木乔他们过去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是有人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甚至，我推测这批人和帮助他们越狱的，是完全不同的两股势力。”

木乔：“我们当时只需要不停地补充生态，监测好各项数据的定时上传，用以交换‘诱导基因融合技术’的核心细节，数据的接收地址是虚拟的，实时变化，根本没办法反向追踪。”

“那监狱那边呢，协助越狱的嫌疑人追查有结果吗？”习涿问。

何辞回他：“连枝街区的监狱管理，你还想要求他们什么。”

习涿紧跟着翻了一个白眼：“那确实。”

“找到了！找到了！”

这时，路予同小跑着冲过来，还带来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学生名单。

木潇看了一眼全息图片上名单的说明，满脸崇拜地对着路予同说：“居然还是小学的！予同啊予同，你可真是个人才。”

“我也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翻出来了。”路予同指了指名单上的两个名字，“看，在常营还没有搬入到上城区之前，他和况野做过两年的小学同学。”

木潇：“难道，这么多年，常营一直在复制况野的基因，植入到自己身上，就为了有一天可以顶替掉况野进入华高特？”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况野未来一定会进华高特呢？”路予同反问。

“那个况野可是天赋与何辞不相上下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被人看不出来才叫奇怪吧。”步羡说。

“未必只是基因复制，也可能是基因融合。”何辞接着道。

李十三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华高特的检测系统，哪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去。”

众人听罢，一时间都没了下文，这时，沉默许久的习涿开了口。

“无论如何，结果是他们真的做到了。”

从最开始怪异的基因缝合，到人脑与虚拟现实的链接，再到机械灵魂......现实可远比梦魇恐怖多了。

机器人不喜欢迭代，害怕被抛弃，而人类苦苦追赶在科技背后的样子，和它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人类文明必须要这样不停向前，才有存活下去的可能......

“你们来看看这个。”

木乔的发现，打破了空气里堆叠的压抑。

“这是一个我在芯片初始记忆模型里发现的分子式。”

“这个分子式？”习涿看见那一堆乱码就觉得头大。

“正常的分子式......”

何辞干脆地打断了木乔：“这个分子式是错误的。”

“这么前沿的芯片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错误的分子式，别开玩笑了......”

然而，习涿话刚说了一半就顿住了，他看着何辞那一脸严肃的表情，猛地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个分子式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何辞当即点了点头。

“我好像......见过这个符号。”他说。

“见过？在哪里？”习涿问。

何辞想了想，犹豫着说：“在我家。”

“在你家？”

习涿不自觉地重复着何辞的话，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明明，从来都不愿意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习涿伸出带着手环的左手上前：“不介意吧。”

何辞：“请便。”

他用手环将分子式复制下来后，便不再说话，远离众人走到一处角落里坐了下来，路予同和木潇一见他这个样子，自觉地又往后退了退，尽量离他远一些。

小叔习已行和他提起过，习家与何家曾一起开发过一个项目，项目内容不仅涵盖人脑与虚拟现实链接的推演预测，同时参与项目的人员，都是当时各个领域里最顶尖的存在。

可诡异地是，这么重要的项目为什么会被突然叫停，而且，所有项目文件尽数销毁，所有相关人员全部缄默......

习家与何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父母的死到底真的是意外吗？

七年前，义体集中感染事件爆发后不久，他们的爸妈走了。

最小的妹妹习初还不记事，刚刚成年的大哥，临时开始接手集团事宜，而他，也在大病一场之后，浑浑噩噩地忘记了很多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的记忆好像都是灰色的，许多他以为忘记了的事情，还有可能，是他根本不想再记起了。

李十三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习涿陷在混乱的回忆里有些出神，能够感受到那人，是因为左侧手肘的位置莫名多了一股暖流，像是初冬正午时的阳光，无声地温润着身体的四肢百骸。

直至，灰蒙蒙的阴霾在阳光面前，再无还手之力。

习涿转过身，正对上那一双沉静如良夜一般的眼眸，以及，眉心处滴落的红晕，锦鲤鳛鳛的回忆复又在他的脑海中交叠，他需要稍微用力一点，才能分得清今夕何夕。

......分得清，现在叫“习涿”的这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