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T】楚河汉界 第4章 长镜头

晚风越来越大，一点点吹动刘扬扬额前未经打理过的刘海，露出他清秀的眉眼。

他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宁阳，像个破釜沉舟的末路将军般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突然，路边的玻璃窗全崩裂开，成群结队的飞鸟往天上飞，叫声凄惨，对这片土地没有了任何留恋。

宁阳想到刘扬扬说的那个噩梦，心里不断发冷，毫不犹豫拉起刘扬扬的手腕就往路的尽头跑去。

“喂，你不是说跟我待近了你浑身难受么？”

刘扬扬打趣道，宁阳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笨蛋！你看不出来准备地震了吗！”

“啊？！”

“跟着我！”

在宁阳话音刚落之时，大地震动，人都差点站不稳。宁阳才刚刚输液完，胃还隐隐作痛，但是他需要打起精神来为他和刘扬扬找一条生路。

好像是天生的，宁阳在这种时刻，在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刻，都自然地站在了守护者的位置上。

他有一种总觉得自己是救世主的心理疾病，有声或无声地为身边的人扛起大旗，即使很累，也成习惯了。

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期间还得分神不要撞上倒下的电线杆子和房屋坠落的石块，刘扬扬神色复杂地看着宁阳因为跑动而跳跃着的短发，和那只被他紧紧握住的左手腕。

“喂？佩佩拉，我们现在刚从人民医院出来，正往民宿赶，你们还好吧？”

“什么？民宿已经全塌掉了？那你们找好地方安置，注意安全……没事，我们自己解决。”

此时路两边的民房里涌出了一堆人，挤在小路上高声尖叫。逃生的路拥挤不堪，哭声喊声混在一起，像极了人间炼狱。

一个地震波突然袭来，地动山摇，宁阳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刘扬扬立刻拖着他挤到路边，用右手护着他的头蹲了下来。

宁阳的右手紧紧握住刘扬扬的左手腕，越握越紧，好像要把右手背上渗血的疼痛和左腹部的疼痛一起寄托在那只手上。

他在刘扬扬的怀抱中止不住地发抖，刚刚的镇定自若在死亡威胁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是个刚满十九岁的少年，是个会害怕的孩子。

“别怕。”刘扬扬贴在宁阳耳边说，不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

虽然，刘扬扬现在也怕得要死。

这一波地震终于捱过去，迎来了不知道未知时长的间歇期。

宁阳马上掏出手机先看地图，可惜现在网络和信号都被地震切断，已经彻底失去与外界的联系。

他抬头看刘扬扬，苦笑道，“这下好了，要是我们真死了，连给锟哥他们打最后一通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大地突然开始出现裂痕，有几个人不慎掉进裂缝中，再无踪影。宁阳瞪大了双眼，吓得赶紧拉着刘扬扬的手跑走。

等他们跑到一块小空地时，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因为人员众多，之前的人担心后面来的人加入进来会影响安全，所以不允许宁阳二人进入避灾。

宁阳和刘扬扬只好无奈离开寻找新的避险地，他们三步并作两步，时时刻刻都在心惊胆战地和死神赛跑。

“我们要趁余震还没来，找到避险地！”

宁阳就这样拉着刘扬扬的手腕，趔趔趄趄地奔跑在到处都是裂缝和碎石的大地上。

天空下起了雨，此时雷电交加，他们看到路上逃亡的人很明显变稀少了许多。

每过一分钟，都有数不清的生命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那边有地方可以躲！”

刘扬扬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为精疲力尽的宁阳鼓劲，“再撑一下宁阳，我们再撑一下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宁阳揉着自己的腹部，萎靡不振地点点头。刘扬扬拉着宁阳走到一栋建筑物的三角区暂时避险，刚进去，宁阳就倒在墙壁边。

“宁阳！宁阳！你怎么样？”刘扬扬捧着宁阳的脸颊，担忧地呼唤他。

宁阳甩了甩头，尝试让自己清醒，他支撑着坐起来，往后靠在墙角处。

“刘扬扬……我恐怕真要死在这儿了。”

宁阳半眯着眼，此时刘扬扬在他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虚像，他低声问，“你明明可以避开的，后悔来找我了吗？”

“当然不。”刘扬扬斩钉截铁地回复。

“既然命运给我托了梦，那说明它想让我来拯救你。所以我来了，你就绝对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怎么总说这些唯心主义的话。”宁阳有气无力地笑。半晌后，他叫了一声“刘扬扬。”

“嗯，我在。”刘扬扬揽着宁阳的肩膀，用全力支撑着宁阳的身体不往下坠。

又是半晌，宁阳缓缓说，“你喜欢我什么？”

“坚强果断，讲义气，能力强，长得帅，不挑食，会做饭，个子高，脑子好。”刘扬扬细细数着宁阳的优点，宁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不是……不挑食、个子高是什么啊……这不是很多人都有的吗，有什么好喜欢的……”宁阳无语地笑。

“我说的这些不能拆开看的，”刘扬扬眨了眨眼睛，经历了这一个多小时的逃难，他的嗓音都沙哑了很多，“不是我喜欢的你都有，是你有的我都喜欢。”

“呵……”宁阳靠在刘扬扬肩上，气若游丝地笑，这个笑轻到刘扬扬如果不看着宁阳的脸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扬扬……”

宁阳少见地叫出这个跟他自己小名一模一样的名字。他不喜欢叫“扬扬”，感觉总在叫自己似的。

刘扬扬却很喜欢。

因为其他人在说“yangyang”的时候，有一半几率是在叫宁阳；但是这个名字如果由宁阳亲自喊出，那么刘扬扬知道这有百分百的几率是在呼唤他。

宁阳的身体在抽搐，不知道是冷到极点，还是疼到极点。

刘扬扬侧过身去，面对面紧紧抱住宁阳，给他温暖，然后又把他直起来不断哈气给他的双手，还用掌心暖他那冷如冰块的脸颊。

刘扬扬忙活了半天，宁阳还是冷冰冰的，没有半分精神。

宁阳小声地开口，“我好累……从来到这里开始，就特别累，但是一直不敢放松。”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没人知道。”

刘扬扬的心脏超乎寻常的疼，宁阳嘴唇已经泛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他半闭着眼睛，额头已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雨水。

刘扬扬不断用手掌搓宁阳的后背生出一丝温暖，泪水混着头发滴下来的雨水，两个人狼狈地蜷缩在水泥三角处，紧紧地拥抱。

刘扬扬带着哭腔恳求，“你别睡！宁阳，你别丢下我，求你了！”

宁阳没听见似的，眼睛完全闭上前，他又唤了一声“扬扬”。

“你说，我在。”

“谢谢你……喜欢我。”

说完，宁阳便昏了过去，留下崩溃大哭的刘扬扬。

——————

宁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亮堂堂的房间里。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宁阳想。

宁阳听见有人在说话，大概是在喊门外又运进来六个伤员。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医生护士满头大汗地来去匆匆，小小的急诊大厅里全是地震救下的伤员。

“看来我还活着。”宁阳小声嘀咕，为劫后余生而庆幸。

“要是没有刘扬扬，你这会儿哪还能醒这么早。”

佩佩拉走到床边，坐下来仔细看了看宁阳，“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你的话什么意思？扬扬怎么了？”

“救援队找到你们的时候，刘扬扬和你一起被一大块水泥板压住。不过你没事，因为他用身体帮你隔开了。”

宁阳愣愣地听着佩佩拉说着这些他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她叹口气，“虽然你们都已经晕过去了，但是刘扬扬死死抱着你，救援队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们分开。”

“他人呢？”

“隔壁房间，现在不知道有没有醒。”

佩佩拉后半句还没说完，宁阳就扛着输液架跳下床，问护士刘扬扬在哪里。

宁阳踉踉跄跄地跑到刘扬扬的床边，此时此刻的刘扬扬闭着眼躺在床上，床边响着心电监护仪，安静得毫无生机。

宁阳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张布满划痕的脸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白色被单上。

于是，宁阳就这样坐在刘扬扬床边，一边输液一边握着他的手等他醒来。

两个小时过去，刘扬扬慢慢睁开眼，他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就是，宁阳在床边握着他的右手，一动不动地注视自己。

是梦吗？

刘扬扬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让自己脑袋清醒一点。不过，再次睁开眼后，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任何变化。

“头不舒服？”宁阳温柔地问。

“没有。”刘扬扬这才相信，等着他的真的是宁阳，还是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宁阳。

宁阳深呼吸一口气，说“扬扬，谢谢你。”

“嗯，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宁阳两只手都覆盖上刘扬扬的右手，温暖湿润，像他此刻投向刘扬扬的眼神。

“所以……”宁阳放开手，缓缓站起来，在正上方俯视着刘扬扬。

刘扬扬大气不敢喘，紧张到整个胸腔全是心跳声的回音，每一块骨骼都在共振。

宁阳微笑，那张精致的脸缓缓下移，越靠越近。就在宁阳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刘扬扬的嘴唇时，刘扬扬侧头避开了。

刘扬扬红着眼睛，低沉地说“宁阳，不要可怜我。”

“我本来很害怕，害怕受伤，害怕如果分手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完全破裂。

不过，晕过去之前我突然想通了。我不应该为了有1%失败的可能，就放弃100%的现在。

未来不是靠预测的，也不是靠想象的，是靠我们一步步走出来的。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而我们又无数次机会改变那些可能。”

刘扬扬扭头回来，他发现宁阳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没有资格可怜你，我也只是一个没有勇气爱人的普通人。”

宁阳眼睛一眨让泪水全落在了刘扬扬脸上。

“我喜欢你，扬扬。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几乎是与这句话落下的同一瞬间，刘扬扬的心脏好像停滞了一秒，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处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他伸出没有针的左手，按着宁阳的后脑，一寸寸靠近自己。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在拉着帘子的秘密空间里，在软软的嘴唇上留下彼此的印记。

2019年8月9日，刘扬扬那两年有余的暗恋故事终于迎来了大结局。

内容提要来自梁静茹《情歌》。

刘小羊美梦成真，七夕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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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