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纸上写下正确的答案,却对推导的过程与抵达结论的方式加以省略,通常是拿不到全分的。
因为某些幸运值Max的家伙也可以得到相同的结果。
平心而论,白马探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只是一时兴起前往现场便得到了足以定罪的关键证据,只是头脑发热地去验证猜想便得到了无可辩驳的结论。
他甚至需要说服自己去相信,去直面这铺天盖地袭来的现实。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是巧合吗?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吗?
先知道为什么,然后才能确定罪责。他不急于立刻将那个名字写进笔记里。
秘密在其内容被知晓的刹那便会失去意义。摸清秘密的轮廓,确认其所在的方位,撬开它的外壳,剥下那层叠的包装纸,这通常是侦探要做的事。比起将目标迅速逮捕一锤定音,观察其行为,推测其动机,是一个分外有趣的过程。
要搞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做”,最简单的方式便是直接询问。考虑到大多数对秘密三缄其口的家伙肯定不会乖乖回答,那么最优先的任务则是搞清楚对方“为什么不说”。
如果这一系列的数据和判断都没有出错......
夜已经很深,面对着木质桌面上躺着的数据报告,明暖的橙色灯光下,尚未入睡的白马搭起手指,让视线聚焦于黑暗中的某处。
他想他大概是清楚的。
黑羽快斗选择“不说”的理由。
那个女孩。
身材与外貌不是最出众的类型,平日里都呈现出一副典型的乖乖女的扮相。可外表的天然不代表头脑的简单,通过简单观察,白马探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个看似天然的女孩,其实相当聪明。
至于这个“聪明”的程度,大概是“十分清楚装傻的恰当时机”的水平。
作为在他转学来的第一天便在课堂上打闹的漫才二人组之一,她留给白马探的印象远大于同班的其他同学。这或许与她的家庭背景有关,可在知悉了黑羽快斗可能在隐瞒的东西之后,白马对她的观察较往常更加频繁。
原来如此,这样就好解释了,黑羽那种不自然的态度。
别扭的男孩总会用欺负的行为去表达自己的喜欢。这很常见,这很好理解,可黑羽的行为与其说是不收敛,不如说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绕行”。
他总是在特意“绕开”什么东西,就好像与周遭的世界隔了一层膜。隔了这层膜,他能够被看见,也能够被听见。但中森青子,显然是属于“另一边”的人。
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不能说的理由”的原因之一。
白马的思维到这里便被打断了。想在喧闹的课间安静地整理一会儿思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向那喧闹的中心看去,不意外地看到黑发的女孩在大声地对黑发的男孩说着什么。
“我刚刚找红子同学占卜过了!她说行动的最佳时机就是现在!”不退缩地,青子的双手保持着将纸张强行递出的状态,“所以我觉得!重振侦探社的日子就是今天!”
“哈啊?”看来那叠纸张就是传说中牵起了万千故事的“入部申请书”,黑羽此刻正处于极力躲避却被追着满教室跑的状态,“快废掉的社团就留它自生自灭好了,那种不靠谱的占卜你也信?”
“正因为快废社了,才需要有人去拯救啊!”青子的眼底泛出热血的光,“青子已经想好了,我们要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而奋斗!终极目标是逮捕那个混蛋小偷!”
“这是同一码事吗喂!”逃跑中的黑羽没忘了吐槽,“如果区区学生社团都能抓到基德的话,那些警察啊FBI啊还要不要混了?!”
“哼哼,这你就不明白了快斗!”青子晃了晃食指,“正因为是‘高中生社团’,所以才什么都办得到啊!”
“......你是不是又读了什么奇怪的漫画?”
白马收回关注的视线。以逮捕混蛋小偷为总体方针的侦探社?这很有意思。可这么一个立足于科学的社团,组建的理由却是“请同学占卜过了”,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说到占卜......
白马无法准确给出“信”或是“不信”的态度,因为无论哪一种都需要回答“为什么”这样的追问。在一知半解的领域给出暧昧不明的回答,他绝不能容忍。至于那个进行占卜的女生......她说的话真伪本身已经很难让人作出判断了。
小泉红子。说要对她全无印象,这根本不可能。那出众的外表与迷雾般的气质,任何一位男性都有可能在她身上目光停留超过三秒。乍一看是与黑羽毫无交集的类型,但从她看黑羽的眼神,不难看出他们曾经有什么过节。
而这白马尚不知道的过节,或许就是她现在正向吵闹的中心走去的理由。
“侦探社?听起来真有趣,”完全不在意那些或隐晦或直接的视线,红子向青子微笑地眯起眼,“可以给我一张吗,入部申请书?”
吵闹中的青子和黑羽皆是一愣。
“当然可以!帮了大忙呢!”有些意外地,青子递出她今天送出手的第一张入部申请书,“没想到红子同学也......现在社团里只有两个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两个?”黑羽心下算了算,“等等,你是直接把我算作部员了?”
而青子没有理会他的控诉。她感激地向红子鞠了躬,然后仰头看向天花板,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几秒后,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不顾黑羽在一旁持续的抗议与骚扰,她步伐坚定,一步一步地迈向计划好的方向。
抱着围观的心态看戏的白马渐渐坐直了身体。
那明显是他自己的课桌所在的方向。
“拜托了,白马同学!”她深深地俯下上身,双手伸直向前递出侦探社的入部申请书——这是在情人节送出本命巧克力时,女孩子会采取的姿势No.1。没等白马表态,她便抬起头,眼底满是恳求与热切,“请你加入侦探社,和我们一起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吧!”
白马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缩。这倒是和他当前的目标利害一致,可他没想过要以如此醒目的方式。
“切——”满心不爽的黑羽在一旁念着酸话,“那种正儿八经的侦探怎么可能会看上你那业余的侦探社啦。”
下一秒,白马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张纸,向面前几乎涨红了脸的女孩友好地微笑。
“非常乐意。”
醒目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与获取情报。更何况,那个作为目标的“小偷”,也是以同样的高调的方式在行动。而在这恰好撞见“秘密”的时机,中森青子递出了入部申请书。
白马探真是一个受命运眷顾的幸运儿。
随着黑羽的高声抱怨,老师已走进教室并拉上门。那动作如同拉上幕布,宣告这吵嚷的课间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白马同学,”那天放学后,青子立刻拽着黑羽跑出教室,说是要确认社团活动室的位置。对社团活动没什么代入感的白马依然坐在教室里,情理之中地被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的女生搭了话。“可以占用你几分钟吗?”
自从转到这所高中以来,这是白马第一次来到天台。带领他来到这里的女生站在天台的风中,绛红色的长发被些许拂起。
“我想自我介绍应该不必了,不过这样面对面地认真谈话好像还是第一次。”她手法熟练地切着手中的塔罗牌,“同为侦探社的未来部员,希望我们可以友好相处呢。”
小泉红子。白马看向对面的女生。如果只是说名字,他还是知道的。至于更多更具体的信息,或许还要通过更深入的调查。
这便是侦探,他们相信由感官直接碰触到的世界。双眼所看到的,双耳所听到的,皮肤所感知到的触觉与温度......唯有物质的真相才是货真价实。
虽然尚不知道小泉红子究竟藏着些什么,不过毫无疑问,她所信奉的,是另一套体系的规则。
“中森同学今天有提到过,”白马试图以他们今天共同经历的事件触发话题,“你帮她做了占卜。”
红子竖起一只手示意他停止。
优秀的占卜师在对方开口之前便已能给出答案。
“我来看一看......”她从牌堆中抽出一张牌,“原来如此,这就是...白马同学加入社团的理由呢。”
她转过手中的卡牌,让白马也能够看到上面的图案与文字。
“魔术师,”红子轻松地笑开了,“推动一切开始与改变的麻烦家伙......这很好理解,不是么?”
白马不太明白她把他叫到这里来是想要表达什么。这或许是她所说的占卜,可侦探不应轻易听信于占卜。这又或许是“未来部员间的友好交流”,可要用占卜刷好感度的话,那似乎对女生更适用。
“中森同学会决定重组侦探社,是因为有你给出的建议,”比起卡牌,他更想听到红子本人的回答,“你这样建议的原因是——”
“因为我抽到了这张牌。”红子指尖微捻,转过她抽出的第二张牌。
愚者。
“抱歉,”白马皱眉,“我对塔罗牌——”
“虽然是看上去什么也不懂的天真模样,却能在不自觉间号召起所有人。中森青子正适合这样调和的角色。”红子将那张卡牌收回,“所以我给了她建议。”
正因为“最不可能”,才会从“无”之中创造出更多可能性。正因为她看起来是知道的最少的人,在一堆总是说谎的家伙之中反而最真实。
“而你的角色是......”红子抽出另一张牌。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困惑。
白马也看到了那张牌。他虽然对那些牌具体代表了什么,该如何去解读不是完全的精通,可他认得出,那是“倒吊人”。
虽然是倒吊人,画面上的男人却符合重力地单脚“站立”着。
“真奇怪......”红子的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仿若洞悉一切的魔女。
“明明是侦探,却不是‘正义’呢。”
宫君有话要说:
好的,魔女加入主角团。
有警视厅后台的少女,魔术师(兼怪盗),再加上拥有私人研究所的侦探,你们这个阵容基本上无敌了。
与“正义”相对应的角色,工藤似乎更契合。
(最近突然对通灵啊占卜啊灵异之类的东西感兴趣,正在试图研究更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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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愚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