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终无羡 第51章 射日4

明昭精致优雅，剑锋散发着幽幽金光，温暖而绚丽，与密法炼制的纯银剑柄相互辉映，如春日里最亮丽的一束阳光。

静室虽已打扫，但经历一场大火后，难免有些焦枯灰败之景，与明昭的刃如灿星有些格格不入。夕阳西下，蓝忘机独坐室中，落日余晖将他的白衣映得泛起了金光，他坐在窗边，用白绢轻轻擦拭着明昭，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

白绢在剑锋上的摩擦声迟钝地响着，蓝忘机觉得此刻的自己既混沌又了悟，脑中一时是月光下远远扑过来的身影，一时又是玄武洞滔天的巨浪；一时是明昭柔和莹润的光芒，一时又是乾坤碧虚扇凌厉无匹的蓝光。

无论是否知晓她的身份，他对蓝敏行都有一种近乎天然的亲切和熟悉。这几日，暮溪山一事传遍仙门百家，温氏内部风起云涌，作为少有的知情人，他却破天荒地对蓝敏行产生了一种陌生之感。

玄武洞中，巨浪咆哮，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金色龙光，那样的眼神，透着睥睨天下的孤高冷峻，仿佛瞬间便能将世间万物踩在脚下，能将一切反对的声音碾成飞灰。那一刻，洞中的所有人都惊骇交加，唯有他失神，几乎要不认得她。明明在云深的那个夜晚、在岐山脚下的河边，那双眼睛是多么温柔和善，仿佛星月流萤在她的眼波中闪闪烁烁。

蓝忘机闭上眼，眉间不萦一丝感情，又仿佛有卸不下的沉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桃花在他脸上轻轻扫过，留下一抹芬芳。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琉璃眼睛。

蓝敏行轻车熟路地翻窗而入，笑着将乾坤袋取了出来：“你们的仙剑都在里面了，劳烦父亲还给他们。”说着，她解开乾坤袋的封口，避尘便从中飞出，如久别重逢的老友般回到了蓝忘机身边。

避尘寒光似雪，明昭金芒如星，二者遥相呼应，在夕阳下绚丽无匹。

蓝忘机接过乾坤袋，终于问道：“你到底是谁？”

蓝敏行素来善于谋算人心，亦能观人与微，已察觉到父亲今日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微微一笑：“我的身份，父亲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不信了？”

蓝忘机摇头：“以你的心智，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蓝敏行依旧故作懵懂道：“心智？父亲这个词用得不妥，还是用‘心机’为妙。我这个人，一向心机深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蓝忘机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样坦率，顿时愕然，无言以对。

从理智上讲，温氏残忍无道，已是百家公敌，又与姑苏蓝氏有血海深仇，射日之征已如箭在弦上。比起两军正面交战，她的做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以谋略乱其人心，无疑更加聪明高效，也更有智囊谋士的风范，放眼仙门百家，大约并没有人能做得比她更漂亮。可从感情上讲，蓝忘机却一时难以接受这样一个老谋深算、雄奇沉狠的女儿。

至于为什么……他说不清，也找不到确切的理由，可就是心里觉得别扭。如果换一个人做这些事，他也许会折服于那人的智计谋略，可如果是他的晏宁做的，他就接受不了。

他的晏宁，他和魏婴的晏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面？她应该是最活泼可爱的仙子，无忧无虑地长大，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她这样的一面？

蓝忘机神色晦疑，蓝敏行脸上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微笑，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气氛自然显得有些尴尬。

他的反应早在蓝敏行意料之中。她这个人，若是装起傻来，再奸滑的人也别想从她这里探到半点口风，若是精明起来，那心思当真是九曲十八弯，比姑苏的水网还要复杂多变。她知道，她一直就不太像姑苏蓝氏的人，小时候顽劣乖张，不像；长大了心机深沉，更不像。父亲可以接受小蓝仙子，但未必能接受国主陛下。

她随便找张凳子坐了下去，用衣袖百无聊赖地扇着风：“就算我不是你的女儿，那也算云深不知处的客人。若是客人来了，主人却不招待，未免太没有礼数。可你的样子实在太过奇怪，仿佛把我当顾命钦差大臣，而你又碰巧是个巨贪，所以见了我连话也说不出了？”

蓝敏行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可眼中却荡漾着藏不住的笑意。

蓝忘机不置可否，只是抚上她的肩头，温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蓝敏行皱了皱眉，也不答话，只是径自倒了一杯暖茶，一点也不客气，仿佛入室抢劫的强*盗：“唉，来了这么久，连杯茶也没有。”

蓝忘机一怔，他承认，经历和火烧云深不知处和教化司之后，这短暂的平静时刻，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同蓝敏行相处。

当他不知道蓝敏行的身份时，她可以算他亲切的朋友，他尚能够同她自自在在地说话。可一旦身份揭露，他就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窘境——作为父亲，他应该爱她，保护她，欣赏她，甚至是约束她。可实际上，他才刚刚褪去少年的稚气，远不如蓝敏行的精明老成。他是她的父亲，可在她面前，却有难以掩饰的手足无措，还有若有若无的敬惧忌惮。

他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她像寻常父女那样亲密，也不愿和她太生分，左右为难之际，他既盼望着见她，又不愿见她。

夏日的天气一向多变，没有任何预兆，骤风忽然夹杂着大雨倾盆而下。

“咔”地一声脆响，狂风折断了树枝，打破了凝固的寂静，雨点一阵阵地打在窗户上。

蓝敏行忽然从侧面环住他，靠在他肩上，撇了撇嘴：“看来你真把我当钦差大臣了，见了我，怎么还不行礼？”

蓝忘机看着她，看着那酷似魏婴的明媚笑脸，心中又恍惚起来——面前这美丽调皮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儿，他和魏婴的女儿。

蓝忘机心中百感交集，又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轻松：“都不是。”

蓝敏行故作不解：“都不是……什么？”

“你既不是客人，也不是钦差大臣，你是我蓝忘机的女儿。”

蓝敏行却皱了皱眉：“既然这样，你方才干甚么这么对我呢，父亲？”

乌云翻滚，窗外雷声轰鸣，夕阳隐藏入云层之中，静室内一片晦暗。

蓝忘机起身，一言不发地将烛火点亮。室内一片烛光摇曳，偶尔有风冒失地闯入，火苗便轻轻跳动，舔噬着此刻的平静。

蓝敏行凝视着烛火，忽然道：“把灯吹灭！”

她突然的要求把蓝忘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她：“你…说什么？”

蓝敏行微笑：“灯亮的时候人，人们能清楚看到对方的神情，所以有些话说不出口。而在黑暗中，人就往往没什么顾虑，不必直接面对失望、痛苦、愤怒，不必直接面对对方受伤害的表情。”

蓝忘机明白，她有话要对他说，并且这话题不太轻松。他将蜡烛熄灭，屋中顿时黑了下来，只有雷电之光从窗口逸出。

蓝敏行声音悠悠响起：“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面对彼此，我们必须说实话，你同意吗？”

蓝忘机点头，可又意识到她此刻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与动作，只得答道：“同意。”

“我有些方面，你并不喜欢，对不对？”

“不是……”

蓝敏行却忽然提高了音量：“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要说实话。”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的光亮下，蓝忘机看到了她眉心金色的夔龙纹。

他心中一凛，只得答道：“是。”

蓝敏行笑道：“父亲，你知道作为一个君王，最首要的品格是什么吗？”

蓝忘机是闲云野鹤的世外谪仙，从未考虑过此类问题，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答道：“不知。”

蓝敏行道：“对于一个君王而言，并没有首要的品格，所有的品性都需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因人而异。在枭雄四起的大争之年，征服是全部行为的目的，胆魄、果决、冷酷是成功的法门。当政务繁杂，内忧外患时，他应当虚心纳谏，革除积弊，任用贤能。而当纲纪废弛，人心思变时，就需要雷霆手段镇压群雄，法治严明以定人心。”

她继续道：“管理一个庞大的帝国，肩负万千民众的福祉，面对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需要随机应变。若一味死板教条，拘泥虚泛的理念，只会误国误民。”

一番答复令蓝忘机无言以对，他沉默了许久，问道：“你如何会知道这些？”

蓝敏行长长叹了口气：“我今年三十九岁，前十五年做你和爹爹的女儿，中间三年不省人事，后来的十八年做一个遥远国度的国主，最近的几年才开始做自己。”

蓝忘机震惊。

“有很多人了解我顽劣淘气的一面，有很多人知晓我英明睿智的一面，也有很多人只看到了我的心机与城府。父亲，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却只想让你看到我的可爱，如果事情不能尽如人意，那绝非我所愿。”

话音刚落，她长袖一挥，打开窗户，如一道白光般，消失在骤雨中。

如果对方不是父亲，她才懒得解释。

她本来就心机深重，手腕强硬，有什么好否认的？有什么好掩饰的？

更文，请查收。

最近真的很忙，有暑期实践要搞，还有一份教奥数的兼职（一些小盆友，让我体会到了蓝启仁对蓝敏行的心情……ORZ）

这章我一直和很纠结要不要写，想了下，还是写吧……

蓝敏行这个人基本分两个时期：小蓝仙子灵动可爱；国主则老谋深算，杀伐决断，是个英明的独裁者，她所有的知人善任、虚心纳谏都是建立在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基础上的。对方一旦成了她的政敌，早点认怂可能会有善终，冥顽不灵的都凉了……小人比君子难对付，小人更理解人性的弱点，更没有底线。想要对付小人，就要比他们更奸诈狡猾——这是国主认可的法则之一。

在穿越篇中，国主蓝和汪叽、羡羡是父女，但年龄和阅历的差异都很大，国主身上某些特质也未必是汪叽羡羡喜欢的……

或者说，这种特质在别人身上他们能接受，在自己闺女身上就暂时不太能接受……

额，就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纠结感……我形容不出来，里面有单纯对此类人的敬而远之，也有一种疼惜感（到底咋形容呢ORZ，词穷了）

*

最近虽然忙，脑洞没停，竟然构思了好几篇战羡bg同人，竟然想把战羡和各个类型的女主拉cp……2333

①《不是冤家不聚头》：少年魏无羡X暴躁武力值超高小辣椒，欢喜冤家模式

②《痴情司》：与天下为敌的老祖羡X穿嫁衣夜奔乱葬岗要嫁他的柔弱大小姐，温柔坚定的妹纸治愈美强惨

③《以身相许》：坠崖未死老祖羡X呆萌沙雕崖下妖，心死美强惨遇上没心没肺的沙雕

④《君生我未生》：献舍重生玄羽羡X想出人头地的仙门后起之秀，夷陵老祖带学生妹做课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射日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