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魔道祖师群像,主澄曦)江待·江送 > 第83章 外八篇:知白 7

温旭用力甩掉靴面上的湿泥,骂骂咧咧地道:“前边的路填好了吗?”

门生应道:“填好了,公子。”

温旭狠啐一口:“要不是怕被那扁毛畜生发现、不能御剑,还用得着在这耽搁三天?!都给我快点!”

回中山的海拔与陡峭程度远不及五岳,照理讲不该耽搁三日,只是温旭怕被人皇发觉,不便大张旗鼓,只能勒令自家门生在山脚打井挖水,再将水一桶桶地挑上山,浇到山路上。松散的砂土受水滋润,再经夜间的春寒封冻,很快聚拢到一处,总算可以走人。温旭于是吩咐他们沿着上山的路径一路浇上去,限期一日完成,可门生也都出身世家,何曾干过这等粗活?一无经验二无巧劲,硬是将一天就能完成的活计苦延三天,勉强填出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温旭曾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出师不捷,新填的山路又泥泞不堪,还没走几步,新靴的缎面就被沙泥溅得不堪入目,刚爬到山腰就已耐心告罄;他拧眉仰望前山,目色冰寒如刀,似想将这山顶削平。

倏尔,两道飘逸若仙的身影闯入视线里。想他们蹑手蹑脚、做贼一般地潜入山中,唯恐打草惊蛇,可这两人却大摇大摆地御着剑在山头晃来晃去,万一惊动了青鸟,多年的筹谋岂非成了泡影?!温旭勃然大怒,目眦欲裂:“那两人是谁?!”

门生忙眯起眼拼命去看。温旭率先望见其中一人脑后随风而舞的抹额,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是蓝家的人!”随手抓过一个门生,吼道:“御剑,去叫他们下来!”

那门生怕得发抖,拔出仙剑,却始终不敢掐诀。温旭心中火起,抬脚便踹:“听不懂话吗?我让你去把他们叫下来!”

不光温旭,其他门生也担心被青鸟残杀。若面对的是凶尸,他们倒有一堆逃生的法子,对青鸟,却是无计可施。寻常古兽性情温和,不会无故袭击人类,可一旦受到威胁,入侵者往往死状惨烈,抑或半死不活。是以尽管温旭下了命令,门生依然战战兢兢,眼下他要么挨打挨骂,要么跟蓝家人一块惨死,怎么看都是前者更划算;尽管现在那两人正安然无恙地在上空盘旋,谁知道下一秒会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

温旭恨那门生畏缩的样子,又不敢亲自御剑察看,更加怒火中烧,抄起佩剑便打,门生趴在脚旁哀声求饶,其他修士面面相觑,皆不敢贸然言语,任那令人牙酸的闷响一下接一下地回荡在山林里。

所幸,那两人好像循着动静注意到了他们,自己抢先落了下来。

只见那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气质如兰、松风鹤骨,即便身穿缟素一般的蓝氏校服,也尤显出尘俊逸。为首头戴云纹抹额的小公子似是看不过温旭的行径,上前阻拦道:“长公子何必如此?”

有人递来台阶,温旭忙不迭住了手,摆出一副被人打断的不悦表情,斜睨来人少顷,沉声道:“看在阁下的面子上,就先饶他一条狗命。”鞋尖往那门生的肩膀踢了一记:“滚一边去!”门生强忍痛苦连连磕头,磕得脸上也沾满了泥水。

小公子温声道:“不知他犯了什么错,惹得长公子这么生气?”

话虽如此,他并非真要探究门生的过错,不过想缓和气氛罢了。温旭自然心领神会,冷冷地冲地面道:“行了,还不快滚。”那门生一骨碌爬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剑缩回到人群里。温旭理着护腕,狭长的眼里迸射出锐利的目光,将面前白玉般的小公子打量几番,傲然道:“阁下是何人?”

我草,好想打他。目睹一切的安客舟暗暗说道。

蓝涣面不改色,躬身作揖:“在下姑苏蓝涣,携庐山安客舟来此,见过长公子。”

“原来是蓝大公子,久仰了。”温旭的声音随脚步由远及近,蓝涣的余光里蓦地闯入一团刺目的火焰,正是岐山温氏的炎阳烈焰纹。纹饰绣脚细密,锦缎经纬交织,间缀几颗玲珑的血石,做工和品级较姜秦身上的那件高出十倍有余。

“蓝大公子远道来我岐山,所为何事?”寒暄之余,温旭竟不回一礼,尽显轻慢。

蓝涣陷入缄默。他和安客舟的接待人本该是温旭,而现下温旭却反问他为何到此。也不知他在困惑之余露出了什么表情,头顶传来了温旭的嗤笑:“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来救治火毒病人的!我听天水监察寮的寮主说,前日跟你简单介绍了这边的情况,还带你看了几个火毒病人,怎么样?能治好吗?”

蓝涣的确曾在天水监察寮里看过几个,只不过那些人都已成为尸体,毫无参考价值。除去姜秦,他和安客舟就没再见过一个感染火毒的活人。他抬首欲言,却听安客舟强捺着怒火说道:“都死透了才知道找人,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温旭将轻蔑的审视挪向蓝涣身后:“你家大公子还没说话,你就敢顶撞我?蓝大公子,家教有待提高啊。”

安客舟昂首挺胸:“我只是穿了他家的衣服,又不是他家的人,你管我?”

温旭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视线转回到蓝涣身上:“姑苏蓝氏自诩雅正,现在看来真是人言不实、世风日下。”

面对明晃晃的羞辱,蓝涣只抿了抿唇,沉声道:“既然长公子推崇眼见为实,那么我们就好说话了。我前日所见感染火毒而亡的患者,其邪毒侵入脏腑深处,短短半月之期,病势便如此凶险,绝非寻常淫毒。只是我们的线索还是太少,无法推测出具体诱因,还望长公子协助,以便我等调查。”言毕拱手作礼。

他讲话犹如倒豆,不仅不给人打断的机会,语意亦偏离了安客舟的预期,看样子还是想为了他崇尚的名节与正义,和温旭斗上一斗。

安客舟虽有些恼火,但对此毫不意外。与蓝涣相处一路,他早就摸熟了蓝涣的心性。此人表面从善如流,实则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则,亦有坚守不退的底线,凡没能应诺下来的事情,便是死也不做,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眼见温旭那勉强与俊朗靠边的脸变得阴沉,安客舟暗暗叹了口气,强忍着恶心拱手一礼,从袖内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竹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小楷:“话虽如此,对症治疗还是可以的,若是初染火毒之人,可直接用此方,再配合绵茵陈煎汤代茶送服;染病超十日者,则在此基础上加人参、沙参、枸杞根各二钱,绵茵陈照服;染病逾二十日者,上述的每味药剂量加倍,另加人参、绵茵陈三钱,一日两剂三服,疹色变淡即恢复一日一剂两服。不用担心记不住,我都写下来了。”

温旭乜眼瞧他,一手接过药方,囫囵看了半晌,也不知看懂没有,末了舒展眉头,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随手甩向身侧,立有门生佝着身子双手捧下,细细地折了塞入衣襟。

“药方我收下了,接下来二位有什么打算?”温旭笑吟吟的样子有些渗人。

安客舟道:“既然任务完成,自然是返回姑苏。”

温旭怫然变了脸色:“家父请二位来,好像不仅仅是为了留一个药方吧?”

他有意为难,岂料安客舟丝毫不惯着他:“此言差矣。一个药方,虽然看上去是一张纸,但为了写出这些,我等研习天候、物候、病候,不舍昼夜、不避寒暑,耗费十数年迈入医门,现又远道而来、多方审病查证,方汇聚此方,何能以‘仅仅’蔽之?”

温旭一脚踢到了硬铁板上,嘴角抽了抽,以退为进道:“……此言有理。依你之见,这火毒因何引起?”

安客舟不假思索:“我家少主说了,线索有限,不明原因。”

温旭道:“火毒降世,来势凶猛,古未有之,不是天降又是什么?”

安客舟道:“你心中既有定论,又何必要来问我们?”

温旭故作谦然地道:“家父时常以天道教下,因此我深知天道难违,从不敢轻易冒犯;如今百姓受难,我姑妄揣测青鸟降祸,也是不得已为之。两位出身玄门中最谙熟道术的世家,面对火毒灾厄,必有猜测,今只管畅所欲言,我洗耳恭听。”

不知为何,温旭彬彬有礼的样子透着说不出的假意。安客舟欲哕又止,思忖该如何糊弄过去,忽听蓝涣扬声说道:“青鸟自古即为神鸟,突然现世,必有缘由。我们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长公子不如带着我们一同上山,若青鸟当真为灾厄之源,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温旭面露诧异,将手负到背后,缓步凑近蓝涣。他比蓝涣大出半旬,身材魁梧,与出身水秀江南的蓝涣站到一起,就宛如一只恶兽接近猎物,光是来自身高的威压就压得人透不过气;更何况在蓝涣说到最后时,他的脸上勾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仿佛下一步就要将瘦小的蓝涣捏死。

不祥的预感在安客舟脑中愈演愈烈。这时,温旭语气轻快地说道:“能得蓝大公子此言,在下求之不得!说起来,家父日前为公子精心选取的表字,公子可还喜欢?”

蓝涣藏于广袖之下的双手忽尔紧紧攥起。

安客舟心中一沉。

他回想起临下山时偶然听得的那个陌生的名字,似是叫蓝……

“正所谓‘月为曦日之臣’,蓝公子品性高洁、皎皎如月,私以为取‘曦臣’为字当真精妙绝伦!”

好一个“精妙绝伦”!

在这修真界,有谁不知岐山温氏自比曦日、耀目争辉?!任温旭说得天花乱坠,可谁见了这表字不会联想到是温若寒的有意为之?更何况他连现任的蓝宗主青蘅君都没怎么见过,对其刚满十四岁的儿子又有何交情可谈?偏偏温若寒就能自作主张地拟好表字,差人如赏赐一般趾高气昂地送到姑苏,还大言不惭地放言是自己的一番心意,丝毫不容蓝启仁婉言推辞。

蓝氏固然也是百年望族,可与如日中天的温氏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他家出了名的重名节、要面子,就是死也未必会说出“与日争辉”的话来,遇事更以和为贵,从不主动与别家结怨。温若寒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拿蓝家试剑。虽说用心险恶,可长辈赐字与后辈,于情于理皆挑不出错处,蓝氏纵有万般不满,也着实不好发作,真真如鲠在喉。

赐字当日,蓝氏内部乱成一团,有痛陈弊端的,有力劝忍耐的,个个言辞激烈、引经据典,恍然一派清谈辩论之象。温旭犹然记得,他家使者在返回不夜天后将那滑稽场面一一转述,听得温若寒大笑不止:“这群老朽,平日满口大道义理,还不是要乖乖地向我妥协?”

使者连忙恭维:“自然自然。”

温旭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们的辩论,最后是谁胜出了?”

使者呵呵笑道:“未分胜负,最后是蓝家长公子出面作主,接受了宗主的赐字。”

炎阳殿内陷入沉寂。

自那时起,温旭的心底便埋下了莫名的妒意,恨不得当面将那装模作样的蓝大公子狠狠羞辱一番,让他意志崩溃、陷入癫狂,好借此证明他的忍辱负重、深明大义都是虚伪的假象;而当活生生的蓝涣真正站到自己面前时,滔天的喜悦险些冲昏温旭的头脑。

眼见蓝涣的身躯因他的挑衅紧绷起来,温旭抑不住地得意:“父亲没有事先和蓝宗主打招呼,就擅自替你取了字,的确有些突兀。听说蓝氏的族老们辩论了两个多时辰,最后还是曦臣兄力排众议、接受了父亲的一片好意,旭在此替父亲多谢曦臣兄的体谅。”说着毫无诚意地向蓝曦臣拱了拱手。

他分明比蓝曦臣年长,却刻意呼其为兄,只为一遍遍重申那个别有用心的表字,讥讽之意昭然若揭。

安客舟紧锁眉头,凝注着蓝曦臣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单薄背影。

他终于开始明白过来,为何蓝曦臣从未到过岐山,却对全境如此熟悉。若换作是自己,怎会真的甘心受此屈辱?夜深人静之时,怎不会挑起兰灯,铺开岐山的地图,反复描摹不休?!

“曦臣”二字,固然有明月无暇之意,可若因此忽略掉温若寒的轻慢侮辱,实非常人所受。辱一人事小,辱家族事大,姑苏蓝氏的退让是不得已,却已然成了输家。眼下温旭旧事重提,无异于在警告蓝曦臣,如果不顺从他的意愿胡乱说话,他不介意想出更恶心的法子来折辱他。

虽刚刚蒙辱,蓝曦臣还是下意识地将温氏列入正常的仙门望族之中,并以寻常道德思之,直到安客舟昨晚提醒才猛然醒悟。

即便如此,他依然选择站出来剖寻真相。

蓝曦臣深呼出一口气,嘴角竟噙了浅淡的笑意,抱拳回礼:“长公子言重,我对温宗主的赐字甚是喜爱,望长公子代为转达。时候不早,烦请带路。”

包括安客舟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温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侧身扬手道:“曦臣兄请。”

安客舟的心思和面容一同扭曲起来,恨不得拔剑砍死眼前这个不停犯贱的货色,蓝曦臣则不动声色地挽过他的衣袖,柔声哄道:“阿兄,山地湿滑,你我互相扶持可好?”

安客舟浑身一震,鸡皮疙瘩瞬间起了半边,迷迷糊糊地跟着走了半晌,才投降似地道:“我服了,我服了。”

蓝曦臣正撩起下裳专心走路,闻之诧异:“阿兄何出此言?”

安客舟抽出自己的手臂,转而扶住蓝曦臣,郑然在他的耳畔低语道:“少宗主,你只管走罢,我扶着你便是。”

安客舟驯化程度:90%

多年后面对澄曦恋情的安客舟对江澄表示:我理解你,但我还是对男的不感兴趣。江澄:?!危机感max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外八篇:知白 7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