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与蓝忘机一人抱琴、一人负琴,踏着镀满每一方青砖的皎洁月色,在静谧万分的长街上缓步骈行。
二人各怀心事,兀自沉默着走了一会儿,蓝曦臣忽然停下了脚步。
蓝忘机很快察觉到身侧空空,遂驻足回首,浅琉璃色的眼眸淡然望向胞兄。
蓝氏双璧,自小长于沉寂寡淡的环境之下,父母本不易见,叔父又严肃刻板、难以随时亲近,故而对他们而言,彼此才是唯一的慰藉。只是蓝曦臣身为兄长、又为嫡长子,着实有太多的重任砸负于肩,故一直以来都是他照拂蓝忘机多些;因此蓝忘机才会在蓝曦臣开口之后,宛如惊雷过体般怔愣了一瞬。
蓝曦臣说,忘机,求你帮我。
仿佛对他即将道出口的事有所预感一般,蓝忘机无来由地心慌起来,面上冷若冰霜的神色也动摇了几分,怔然半晌方道:“兄长直说便是。”言下之意,你我这等关系,不必如此客气。
蓝曦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沉声道:“你能否……借我些灵力?”
果真如此。蓝忘机长眉微蹙:“可是要去寻那金光瑶?”
蓝曦臣心知糊弄不过,只得叹道:“正是。”
蓝忘机定定地望他须臾,忽然道:“景仪来信,金凌已找到。”
蓝曦臣眼睛一亮:“当真?既如此,你方才怎不知会江宗主一声?也好叫他不必忧心。”
蓝忘机无言。方才他在房外误以为江澄对蓝曦臣无礼,一时间怒气翻涌,竟将此事给忘了个干净,遂颔首道:“稍后便传音与江宗主。至于金光瑶,我与魏婴可代兄长走此一程。”
蓝曦臣沉吟良久。想来他失踪多月,一朝暴露在日光之下,虽已尽可能地隐匿身形,但还是难保会走漏风声;若让此事为其他仙门中人所知,那么金光瑶所在之地被推测出来也不过迟早的事,到那时百家联合起来浩浩荡荡地前来讨伐,金光瑶必定下场凄惨。
他居高位多年,行事一向稳妥,最擅未雨绸缪,是以心下计较几分,缓缓道:“你若真心想帮我,就去清河替我拖延下时间罢。”
此语虽隐晦,蓝忘机还是立刻意识到,蓝曦臣此举,是意图赶在百家联合之前寻到金光瑶。至于寻到后要做些什么,不言而喻。虽说依蓝曦臣品性,断不会行放虎归山之举,否则他也不会绞尽脑汁地留下线索、引人来追,但蓝忘机深知其心性柔软,加之此行算上蓝思追与温宁只有五人,可谓危机四伏,倒不如先行返回清河、随同百家讨伐来得容易。因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蓝曦臣多此一举的用意是什么。
含光君为人处事向来直来直往,哪怕是面对自己的胞兄,于是很生硬地拒绝道:“不可。”从小到大,他很少公然拒绝或否定蓝曦臣过,如今却难得摆上一副强硬姿态,只求能将人尽快送返姑苏。谁料蓝曦臣也难得寸步不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立刻返回姑苏。”
双方僵持一瞬。俄而,蓝忘机语气微缓:“金光瑶之罪罄竹难书,又害你至此,不容再赦。”
蓝曦臣不语,任由蓝忘机的尾音消弭在夜风里。二人沉默着对视须臾,蓝曦臣忽然道:“忘机,你信不信我?”
蓝忘机一愣。见他不答,蓝曦臣定定地盯着他,再一字字重复道:“你信不信我?”
蓝忘机微微垂下头去,轻声道:“我自然相信兄长。”
蓝曦臣闻言,眉头稍舒,却又听蓝忘机接着道:“我亦知兄长此举何意。只是思追尚需历练,我与魏婴必须留下。”
见弟弟终于松了口,蓝曦臣心下一松,轻声道:“忘机,多谢……”
蓝忘机道:“你我之间,不必。”
夜深人静,待返回客栈之时,魏无羡正捧着个酒坛凭栏远眺,昔日叱咤风云的鬼笛陈情在手中转得正欢。
双璧齐齐驻足,举头与他对视,蓝曦臣偷眼瞄向弟弟,果真在其眸间捕捉到了那一丝倾慕似的柔情。
这么多年,饶是二人之间相隔着千沟万壑,都没能让蓝忘机的内心撼动半分。
蓝曦臣不得不承认,他是羡慕着蓝忘机的。
魏无羡也远远瞧见了他们,一双眼笑成两勾弯月,大大咧咧地招招手,直望那两人徐徐踏上楼来,添得月华满堂。
三言两语述尽在光满楼的前前后后,蓝曦臣温声道:“忘机,我想和魏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金凌死死捂着耳朵,在房间内烦躁地走来走去。
身后紧紧跟随的金盏仍在喋喋不休:“小祖宗,有什么事你一定和我说一声,万事好商量,千万不要再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跑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
金盏所言不虚。在接到金凌按时抵达清河的消息后,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将手头的事情一一处理完毕,尔后顾不上休息,连夜秘密赶来,誓要向金凌问个清楚。
金凌不耐道:“我若和你讲,你定有一百个法子来阻我,我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金盏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你若是规规矩矩做正常的事,我怎么可能阻拦?!还不是你屡屡置自己于险境,明知现在行事最该如履薄冰,还非要强出头!”
他狠狠喘了几下,语调转缓,哀求似的道:“宗主,你肯定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能不能不要再乱跑了?”
金凌放下捂耳的双手,犹豫一番,望着面前这张皱皱巴巴的苦脸,茫然地道:“金盏,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这是图什么啊?”
兰陵金氏内部的波诡云谲,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点;金凌能在至高点支撑到如今,金盏可以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因如此,金凌才会疑惑。论血缘,他与金盏八竿子打不着,论情分,此前也并没有多少。修真界中宗门内斗、远近血亲轮番上_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不是为了扶持他,金盏也不必日夜心惊胆战、如此辛苦了。
本以为金盏会吐露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抑或剖心说些肉麻的话,谁知人只说道:“你还有功夫管我?先坐好你自己的位子吧,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叫我少操些心,我就感谢上苍了。”
金凌撇撇嘴:“我也是有分寸的!难道你觉得我不该去管小叔叔的事吗?”
金盏道:“你就算去,也要先和我说一声!”
金凌傲然道:“本宗主想去哪就去哪!”
金盏怒道:“你个小兔崽子,非要哪天把我气死了才罢休?!”
金凌道:“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金盏,我之前反复叮嘱你好生看管那些东西,你倒好,叫人窃去多时,直到现在还没发觉!”
金盏一怔。金凌托付给他的东西,一直存封在芳菲殿内,这几天除了江澄那次外,根本没有人进去过,再者金凌出门在外,怎么会知道东西失窃?他越想越疑惑,试探着道:“先不论暗中潜伏的,芳菲殿外周每隔三里就设门生把守,你吩咐过后,我还特地把金炜也调了来,怎能失窃?”
金凌没好气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总之东西就是丢_了,你快些找人排查,把那贼人给我揪出来……金炜呢?”
金盏道:“他还在芳菲殿外守着。”
金凌哼了一声:“等我回去,记得叫他来见我!”他话音刚落,耳忽然捕捉到窗下草丛中发出的一小阵轻微的异响,立即与金盏相互使眼色,嘴上接着跟他针锋相对、见招拆招,一面缓缓抽出岁华,两指一并一挑,岁华立刻匿去周身亮眼的灵芒,轻快如流星般窜出窗子,不多时,只听从窗底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呼,剑刃互搏的叮当声随即传来,似是过了几招得了空,那人低低喝道:“金凌快收手!动静太大会引人过来的!”
这不是蓝景仪的声音么?!
金凌心中一惊,急忙把剑召回,岁华发出一声傲然铮鸣,从战局里抽身而出,顺着窗缝轻巧返回。
与岁华一同翻入的还有一团白影。
偷听墙角被抓现行这件事实在太过尴尬,于是蓝景仪甫一进屋先不急着与金凌说话,反而躬下身将脚边的一圈裙裳给拍了个遍,嘴里还不住抱怨:“这衣服也太麻烦了吧!沾花勾草不说,打个架还诸多阻碍,泽芜君究竟是怎么克服的?!”
金凌嗤笑一声,也不拆穿他:“你深更半夜的扒人窗子做什么?!家规叫狗给吃了吗?”
蓝景仪抬起头,不满道:“你怎么说话的!要不是听你们两个吵得那么激烈、我一时不好进去,谁会选择蹲在墙根底下喝西北风啊!”
金凌道:“你又不是通缉犯,不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翻什么窗子?!真是被魏无羡给带坏了,这要是让蓝老先生知道,不扒你层皮?”
蓝景仪心底发虚,但嘴上仍不服输:“这不是非常时期吗!这次宴会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不谨慎些,谁知道会栽进什么坑里?”
金凌疑惑:“此话怎讲?”
蓝景仪的视线往金盏身上逡巡几回,缄默不语。
金凌心下了然,道:“但说无妨。”
蓝景仪点点头,信手从袖中抽出符篆将隔音结界设好,方道:“我家泽芜君找到了。”
金凌面露喜色:“真的?!人在何处?”
蓝景仪道:“应是蓬莱。我刚刚收到思追的传音,道是含光君命他即刻赶往蓬莱,因此我猜测,泽芜君定是找到了。正因如此,你我才更要警惕。”
金凌道:“愿闻其详。”
蓝景仪凑近他,低声道:“泽芜君是被江宗主找到的。”
“被舅舅?!”金凌瞠目结舌。
蓝景仪接着道:“思追沿途看到了许多云梦江氏的门生,向百姓打听,均是最近才出现的,仔细算来,差不多与你私自跑到邯郸的时间相符。”
金凌喃喃道:“也就是说,我舅舅以为我会去沿海,所以叫人堵我去了?”
蓝景仪道:“不仅如此。你还记不记得三个月前的聂氏清谈会上,我给你和你舅舅看的那封信?”
金凌道:“自然记得。”
蓝景仪道:“近几月来的怨气四窜之事,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失踪的赤锋尊所为;意识全无的凶尸,却能明确地走出一条路线来,说明其多半是受什么东西吸引;加上泽芜君的裂冰在平阴被发现,几乎可以断定敛芳尊的目的为东渡了;江宗主恐怕就是为此才派人把守沿海渡口的。”
他分析至此,抬眼却对上金凌狐疑的目光,遂不解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金凌摇头:“非也。我只是好奇,这些真的是你自己推理出来的吗?”
蓝景仪一愣,继而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这个嘛,自然是我……”
金凌见他这样子,便已知晓了几分:“蓝愈,别忘了你家可是有不打诳语的规矩。”
蓝景仪咬牙:“是倏尘师兄想出来的,行了吧!”
金凌笑道:“这才对嘛!”随即面上的笑容一瞬而逝:“不过舅舅与小叔叔平日里相处也算融洽,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蓝景仪道:“这还不简单?你想,江宗主忽然去金鳞台寻你,恐怕就是在我们之前推测出了这条路线与敛芳尊有关,所以才要去看住你,不让你乱跑;可你比他快了一步,他无处寻你,就只能从祸根下手,解决掉敛芳尊。”顿了顿,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去沿海,反倒往内陆跑,你怎么想的啊?”
金凌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道:“我……我就是想去怨气最重的地方看一看,说不定能有收获。”
蓝景仪悠悠道:“多亏你少根筋,没去沿海,不然被你舅舅逮个正着,他可真要打断你的腿。”
金凌眼一瞪:“你才少根筋!”
蓝景仪抱臂:“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一路上有什么收获啊?”
金凌沉思片刻,终决意坦言:“当然有。”说着转身祭出乾坤袋,从中掏出几枚物什,摊开来一一摆在桌上,一边放言道:“金盏,你也给我过来,瞧瞧你坏了多大的事!”
金盏惴惴不安地凑过来一瞧,血色霎时从面上褪了个干净。
蓝景仪信手拈起其中一枚最为亮眼的剑穗细细端详片刻:“这剑穗好生眼熟。”
金凌道:“你眼熟就对了,这正是我小叔的剑穗。”
蓝景仪哦了一声。
虽说他心中存疑,但金凌拿着他叔叔的东西,的确没什么不对,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询问,只得选择静观其变。
金盏却浑身僵硬,直挺挺地杵于原地。半晌,口里才堪堪吐出字句:“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东西?”
金凌道:“除祟半途。”
金盏喃喃道:“这不应当。”
金凌道:“总之,这怨气的蔓延是与我们家脱不了干系了,你看怎么办?”
金盏依旧沉浸在自己百年难遇的失职中:“金炜的修为数一数二,那贼人是如何瞒过他进入的芳菲殿?”
蓝景仪沉吟道:“莫非是通过媒介?譬如纸人替身之类。”
金盏摇头道:“这等替身无法一次性搬走这么多的物什,唯有使用传送符,然传送符需耗损大量灵力,一般媒介无法承受,更何况敛芳尊的一众物品外还设有改良结界,仅识得我与宗主两人的灵力,其余人均无法破解。”
蓝景仪思索片刻,仍毫无头绪,只好摊手:“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我可以传音给含光君,让他与魏前辈、泽芜君商议,说不定会找到线索。”
金凌道:“也好。”
倏尔,他心念一动,拉住金盏道:“你说,送信者与这窃贼,会不会就是同一人?”
金盏沉思须臾,道:“就时间来讲,极有可能。你那时从清谈会上返回,先是去了芳菲殿,随后才在斗妍厅呆到深夜,期间正巧可以做成这两件事。只是……金炜未曾向我汇报过守卫有何异样。”
两人将那一晚的细枝末节统统梳理下来,空落落的恐惧感立时爬上心头。被撂在一旁的蓝宗主则一头雾水,见他二人神色冷峻,像是大事不好,故不敢轻易开口打断。这诸多事件相互串连,矛头直指金氏内部,他一个外人杵在此地,怎么看都不大合适,只是忽然提出离开也未免太过唐突,所以他只得一声不吭地立于原地。
金凌与金盏你一言我一语,本就不轻松的神情变得更加肃然。只见金凌低声嘱咐几句,略一摆手,金盏便行了一礼,躬身退下,却不是往正门的方向,而是顺着刚刚蓝景仪进来的那扇窗户,灵巧地翻了出去。
待金盏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彻底追踪不到,金凌的神色才从容些许,一手拉过面对窗户深陷错愕的蓝景仪,叫他坐下来。
蓝景仪回过神来,道:“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金凌挑眉道:“怎么,你就不好奇我家发现了什么事吗?”
蓝景仪道:“自然好奇,但我笃定你不会告诉我的。”
金凌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蓝景仪道:“不过,‘送信者’是什么意思?送的什么信?这个总可以告诉我吧?”
金凌道:“那封信是三个月前,我从清河返回兰陵后,在宗卷堆里发现的,信上一丝灵力也无,信封、信纸、火漆印均是最普遍的那种,守卫也毫无异样,直至如今,仍旧一无所获。”
蓝景仪凝眉静思片刻,道:“莫非你是看了这封信,才决意偷跑的?”
金凌道:“正是。”
蓝景仪道:“可你该知道,自己的位置有多不稳。”
金凌道:“我知道。”
蓝景仪道:“那封信里说了什么?”
金凌沉默须臾,就在蓝景仪准备开口岔开话题时,坦言道:“信里指明了那条路线是小叔叔逃走的路线,还告诉我怨气最为深重之地,就是赤锋尊的藏身之地,顺藤摸瓜,即可找到小叔叔的藏身之处。”
蓝景仪叹道:“怪不得你选了邯郸。”
金凌道:“我自然知晓这有可能是骗我的,但我对于小叔叔的去处确实毫无头绪,就想着去查探一番,哪曾想这邯郸本就有怨气暗伏,不过是一经怨气熏染爆发了而已。”
蓝景仪道:“算上平阴,那路线明显是要东渡,你怎么就跑去内陆了呢?”
金凌不服气道:“我的时间很有限的!再者,东渡的路线千千万,我一个人,又不可能把每个渡口都走一遭;既然他言辞如此肯定,我就要看看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蓝景仪叹了口气,心说你这不就上当了吗?送信者应是极其了解金凌的性子,否则也不会那样遣词造句了。
金凌瞥他一眼,扬声道:“我知道你正在心里骂我蠢,可我也是没办法,思来想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蓝景仪小心翼翼地道:“你其实也可以选择不走。”
他道出这话时,已经做好了可能会惹恼对方的打算,然而实际上金凌并未发作,只是摇摇头,淡淡地道:“你不懂,不走我才会后悔。”
蓝景仪道:“好好,都依你。”话虽这样说,但心底仍忐忑不安,若送信者与偷取金光瑶东西的人为同一人,那么此人不仅了解金凌的性子、金鳞台的设置,更是修为高深,以至于没有一名执勤的门生察觉。尽管不排除当日金鳞台接待的客人,可无论怎样看,都是金氏内部的人最有嫌疑。
金盏方才匆匆翻窗离去,十有**就是领命连夜赶回金鳞台,排查内部的。
兰陵金氏的作风手段,虽说未曾亲身经历,可听也是听说过不少。思及至此,蓝景仪不由默默地替金凌捏了把汗。
金凌则沉浸在思考中。“逃出生天”的这几日,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久违的放松,不知不觉间已全身心投入到解决怨气的身份当中,而那束身为一宗之主应有的警惕逐渐麻木,是以他竟未能及时判断出金氏的内部出了问题。
他皱紧了眉头,拳头攥得死紧。他甚至想抡拳狠狠地揍自己几下,作为后知而觉的惩罚,可碍于蓝景仪还在身边,生生忍住了。
这时,蓝景仪拍拍他肩,目光炯炯,信誓旦旦地道:“你且宽心,若是真到了到不得已的时候,我姑苏蓝氏自会帮你。”
金凌闻言,鼻尖猛然一酸,一股暖流直直涌上心头。
作者最近三次元忙着今年考研的事,更新可能会不及时,请读者朋友们多多谅解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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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萍末第三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