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魔道祖师群像,主澄曦)江待·江送 > 第28章 萍末第三 4

(魔道祖师群像,主澄曦)江待·江送 第28章 萍末第三 4

作者:筱飞鲸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4-01-24 15:28:46 来源:文学城

眼前人确是蓝曦臣不错。

魏无羡把人请到蓝忘机方才的位置上坐下,还殷勤地要了个杯子奉上热茶。

蓝曦臣微笑着道了谢,双手接过,启唇轻吹细烟,浅啜一口。

举手投足,雅正依旧。

魏无羡借机打量他。

蓝曦臣较寒室分别那时清瘦了大半,半颓的身形在层层叠叠的衣袍下仍格外明显;形销骨立、面色苍白、两颊深陷,仿佛外力一碰就要碎掉;魏无羡越是打量,心底越不是滋味,但出于礼貌,没有表露出丝毫。

不过,蓝曦臣这身间布莲纹的淡紫衣裳,配上蓝家标志性的抹额,虽不难看,可见惯了他“披麻戴孝”的模样,还是略感违和。魏无羡欲言又止,止而欲言,犹豫半天,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泽芜君,你这衣服……?”

蓝曦臣闻言,面上浮出些许尴尬之色:“先前的衣服破了,我灵力不济,无法使用乾坤袋,幸江宗主不拘小节,为人慷慨,将自己的几套新衣皆赠予了我。”

魏无羡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去给你买一件呢?但又一次勉强忍住了。

蓝曦臣望他一眼,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江宗主也曾去布坊替我挑选,但总觉用料不佳,故而……”

魏无羡“哦”了一声,心道:“这的确很符合江澄的做派。”

很快,他又发现了另外两处异常:“泽芜君,你的脖子……还有手……”

蓝曦臣两只缠满细布的手下意识蜷了蜷,露出的半截指尖浅浅摩挲着茶杯壁:“当时事急从权,不得已受了些皮肉伤;幸江宗主在,及时上了良药,已是快好了。”

魏无羡:“……哦,那就好。”

此话过后,二人双双陷入沉默。良久,蓝曦臣发问道:“魏公子,你与忘机近来可好?”

魏无羡经他提点,脑海中浮现出那抹雪白身影,内心不住窃喜,连连点头,微笑着称赞道:“好,好极啦!跟在含光君身边,特别有安全感。”

蓝曦臣莞尔:“那便好,也不枉忘机对你用情至深。”

魏无羡:“……啊?”

犹如被人当头一棒,魏无羡原本清明的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蓦然呆住了。

这三个月里,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感在心底疯狂滋生,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心房的全部,他越是挣扎着想要逼迫自己逃脱,便越如堕入泥沼般深陷其中。

再难自拔。

可同时,一些前所未有的恐惧纷至沓来。

怕自己所修的鬼道,哪天误伤他;怕他和自己久了,会像自己生前一样,蒙尘半生,受万千人指点;最为害怕的,是自己那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情感,是一厢情愿的。

因此,在蓝曦臣轻轻道出“用情至深”之时,魏无羡头脑发热,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他心怦怦狂跳,骤然站起,身后长凳“砰”地一声倒地,引得所有人都向这边望来。

魏无羡无心其他,越过桌面一把抓住蓝曦臣细瘦的手腕,杯子脱手,茶流了一桌,也无暇顾及,只定定地盯着蓝曦臣,眼里满是恳求之色:“泽芜君,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用情至深??”

蓝曦臣琉璃色的眸中沉静若水。他敛去笑容,样子与蓝忘机更为相似。

他凝注着魏无羡,缓缓道:“不知者无罪。魏公子,我已知你待忘机真心,此事怪不得你。”

魏无羡几乎要跪下求他快些说完:“泽芜君,你在说什么?!莫非蓝湛他??”

蓝曦臣打断他,如他所愿,一一解释道:“忘机数年前便钟情于你。自当年莲花坞遭难、你失踪后起,我便看出来了。魏公子,你可知,忘机背上那三十三道戒鞭痕,以及胸口前的烙印,都是从何而来的?”

江澄挑眉:“所以?”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作揖,道:“所以,还望江宗主莫将遇见兄长之事,说与旁人听。”

江澄冷冷道:“你以为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蓝忘机不卑不亢地道:“瞒得几时是几时。兄长如今状态,不可为外人道。”

江澄道:“蓝二公子,非我存心和你过不去;但你越是瞒,待事情暴露之时,就越是不受人信任,失去人心,这是当宗主必须心知肚明的最基本的一点,你哥哥没和你说过吗?”

他这话说得甚是巧妙;既连因带果指出对方主张的不合理性,又不着痕迹地怼了对方一记。他三月前与忘羡二人在祠堂不欢而散,还同蓝忘机动了手,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宽容大度之人,只是看在蓝曦臣的面子上,与其胞弟勉强和平相处罢了。

蓝忘机并未动怒,只淡淡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江澄讽刺道:“那是自然。含光君当然分得清缓急轻重,不是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会接触,管他当宗主的有多累,我自逍遥便是了。”

闻他此言,蓝忘机的目光冰冷更甚。

半晌,似是记起了眼前人对蓝曦臣的救命之恩,蓝忘机自行化解怒气,平静地道:“江宗主非我蓝氏中人,不必费心。”

江澄冷笑:“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就算我不说,泽芜君也一定会暴露在世人面前,到时候,给你们姑苏蓝氏打个措手不及,看你们怎么办。”

蓝忘机微微蹙眉,刚要开口,身后房门忽被推开,一江家门生兀自走入。许是觉察到房内正僵持不下,便主动开口和解道:“忘机,你且下楼等我,我来向江宗主辞别。”

蓝忘机一愣,抬首一望,这名身穿紫衣的“江家门生”,不是蓝曦臣又是谁?

错愕间,又听江澄道:“药碗送下去了?”

蓝曦臣道:“送了。”

蓝忘机眉宇间再次染上薄怒。

不等他出言发作,蓝曦臣转头解释道:“江宗主叫我在房内待了一天,我闷得很,主动下楼送碗的。”

江澄听他为自己辩白,心下既开心又得意,但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蓝忘机的眉头皱得更狠了。

蓝曦臣上前拍拍他肩,柔声道:“忘机,去吧。”

蓝忘机起身行礼,怏怏离去。

蓝曦臣回身略一拱手,道:“忘机脾性较直,望江宗主看我薄面,见谅。”

江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调侃似地道:“泽芜君,你这‘薄面’,倒是厚得很!在我这里怎样都磨不破。”

蓝曦臣一笑:“既如此,那便不是因着涣薄面,而是江宗主胸襟开阔了。”

他近几日丝毫没有被江澄怠慢,吃穿住行、陪聊陪读样样不落,面色虽依旧称不上康健,却已较先前好了太多,是以这温煦一笑,竟颇有重回当年的意味。

江澄颜色和缓,胸间沉郁也随这笑瞬时涤荡一空,言语也无意间带了笑意:“泽芜君,蓝氏子弟不打诳语,你说我胸襟开阔,岂好意思?”

蓝曦臣正色道:“涣出口之语,句句为实。”

江澄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醉酒后也算么?”

蓝曦臣一怔,耳廓迅速泛成淡粉,支支吾吾道:“醉酒……应是不算的……”

他自记事起,便日日循规蹈矩,甚少行出格之事,遑论饮酒;然身为一宗之主,总有身不由己时,若实在推脱不掉,他还能用金丹化去酒力,二十余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哪曾想有朝一日,终是马失前蹄,大醉一场,还教别家宗主给看了去。

也不知是不是压抑了太久,经此一事,他反倒有了种解脱般的释然,连带着对不大熟稔的江澄,也无来由多了份亲近。

因此,他下意识地相信,江澄定会帮他保守秘密。

江澄不依不饶,戏谑道:“都说‘酒后吐真言’,莫非你是反过来的?”

大概那晚的蓝曦臣给他的冲击过大,这几日里,他总爱时不时拿醉酒之事逗蓝曦臣,弄得人愈发赧然:“江宗主莫要取笑了。”

江澄却不打算放过他,又道:“还有,你明明想琴想得紧,现在琴给你拿来了,却又迟迟不弹,莫不是这琴出自民间琴坊,入不了你蓝氏的眼?”

蓝曦臣神色瞬间黯淡半分:“非也。此琴甚好,可我……”

江澄打断他:“泽芜君,弹琴与否、佩剑与否,你心自有思量,我管不着,但这琴的确与你先前所用的那些一品灵器差之甚远,归根结底还是我怠慢了你。”

蓝曦臣一愣,忙道:“非江宗主之过,是我……”

江澄不理,自顾自继续道:“你放心,待我这边的事解决了,定寻一张上上品的灵琴与你,到时你若再弃之不弹,就是不给江某面子了。”

他语毕,偷眼瞄见蓝曦臣呆呆的模样,嘴角上勾,终是低声笑了出来。

蓝曦臣怔然半晌,眉眼也随之舒展开来,莞尔一笑,教人如沐春风。

江澄笑够了,便从榻上起身,先将那张名贵的琴收入袋中,抱着它转身从小柜里取来几摞绾色的桑皮纸包,一股脑儿塞与蓝曦臣:“你既懂得医理,我就不再多言了;保重。”

蓝曦臣也不拒绝,双手悉数接过,抱琴怀中,退后一步,躬身作拜:“江宗主保重。”

江澄回礼,视线却飘忽不定,踌躇片刻,终是在人推门之前开了口,试探性地道:“到时江某登门拜访,不知泽芜君……是否欢迎?”

蓝曦臣一愣,既而笑道:“自然。只是此一诺,江宗主莫要忘了。”

江澄似是松了口气,正色道:“我江某人从不食言。”

甫道出“食言”二字,江澄忽地眼前一黑,头脑无端眩晕了一阵,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把住了案几一角。

蓝曦臣面露忧色:“江宗主,你怎么了?”

他说着,随手将东西清一色放上圆桌,伸手去扶。

江澄想开口制止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身体,只能任凭自己倒在蓝曦臣的臂弯中,顺着其动作倚上引枕。

江澄调息须臾,强忍脑内愈发汹涌的钝痛,低低道:“无事。我就不送你了,你自行下去罢。”

蓝曦臣不言,回身从书案上拿过一枚干净的笔搁作枕,擒来江澄右手,解开箭袖、露出腕节,将指寻关、食指布寸、无名按尺,举按寻了一阵,长眉困惑地蹙起。

少顷,蓝曦臣又将他左手擒过,细细切脉一回,上身前探,温热的手背在江澄额前摸了又摸,一通折腾,也未得其解,温煦柔和的面上逐渐沾染了焦虑与不安。

江澄在他的帮助下艰难挪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哑声道:“你不必挂怀……安老头之前亲口说过,此症非疾,他亦无解的。”

蓝曦臣殷忧更甚,喃喃道:“安宗主也束手无策?为何?”

江澄冷汗淋漓,阖目道:“过一会就好了……”

蓝曦臣轻轻揉搓他冰冷的手,一边道:“从何时开始的?多久了?”

江澄答:“三月前起,直到如今。”

覆于手掌的动作凝滞了一瞬。

须臾,听得蓝曦臣低声道:“自三月前起,我亦常犯头疾。”

江澄惊愕地睁开眼。

蓝曦臣继续给他捂手,口里接着道:“我亦无解,不过自打出了云萍,便未再犯过。”

江澄怔怔地望着他。

半晌,江澄问道:“泽芜君,此事怪异,你……可有眉目?”

蓝曦臣思索片刻,无声摇头。

江澄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面咬牙熬痛,一面在心底暗骂安宗主,心说这死老头只留下句无解转头便走,也不给点缓解措施,叫他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堪比当年被温逐流化丹之时。

甫一想起温逐流,他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现下正在饭铺里等待的那两人。即便蓝忘机不说,他也知道,魏无羡一定也在,只是和他一样,保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无声避开与对方见面的一切机会,如果不得不见,也力求不把视线分给对方半分。

一阵莫名的烦躁伴随剧痛撕咬着他的意识。江澄吃力地抽回手,无力地推了推蓝曦臣:“走罢。”

只要蓝曦臣不走,他就总能想到楼下的那个人,他这头痛便更加平息不了。

蓝曦臣道:“我去叫江量。”

江澄不知从哪生出的力,紧紧将他薅住,一把揪回来,瞪圆杏眼,恶狠狠地道:“我说,走!”说罢,陡然脱力,软软地倒了回去。

蓝曦臣略一思考,心下明白了几分,眼中哀色流露,抚慰道:“好,江宗主,就此别过。”

他怕江澄症状加重,只能说到做到,将琴药一一拿起,躬身又是一揖,三步一回头,终是恹恹离去。

他还是去叫了江量,细细叮嘱几句,留下一张杯水车薪的方子,慢慢地顺着木阶下到饭铺。

魏无羡与蓝忘机已在楼前等候多时。见蓝曦臣怀抱一绣文繁复的琴囊,指弯勾着几摞药包,面色沉郁,目光游离,一副心不在焉之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二人对视一眼,作了片刻无声交流,魏无羡率先上前试探道:“泽芜君,我们走?”

蓝曦臣肩膀轻颤,仿佛骤然神魄归体,望了望面前两人,嘴角勉强牵出一抹笑,道:“好,我们走。”

蓝忘机接道:“回姑苏。”

蓝曦臣摇了摇头。

魏无羡不解:“泽芜君不想回去?”

蓝曦臣不答,而是道:“我听说,金小公子失踪了。”

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道:“确有其事。”

蓝曦臣又道:“我还听说,大哥的……尸身……”

他勉强吐出了最后两个字,便不忍再说下去。

蓝忘机沉默片刻,终是道:“虽未亲眼目睹,但**不离十。”

蓝曦臣闭上双眼,与当初闻知金光瑶有弑兄之疑时一样,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态尽露。

蓝忘机问道:“兄长能御剑否?”

蓝曦臣摇头:“不足以到姑苏。”他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沉吟片刻,道:“忘机,劳你传音回去,叫思追过来。”

此言正中蓝忘机下怀,遂颔首应允:“方才已先行传音给景仪。”

魏无羡也道:“思追这几日恰好在平阴查探,应该很快就会到。泽芜君,不如我们先去另找一家客栈,再慢慢商酌其他?”

看样子,在此地倍感煎熬的,不仅仅是江澄一人。

蓝曦臣的笑容染了几分苍凉,轻声道:“魏公子所言甚是。”

他随忘羡二人徐徐出了饭铺,披着优柔的灯火与月色,却忍不住频频回首,直到光满楼那块色泽深沉的牌匾愈变愈小,再望不见。

是夜,江量守在江澄房前,抱剑闭目浅寐。

几天相处下来,江量对蓝曦臣的疑心逐渐消弭,忽闻他要走,心下竟泛生出浓浓的不舍之情,对其留下的方子和叮嘱,自然也重视有加,是以忙不迭叫伙计煎药打水,按蓝曦臣所言照料江澄;良久,疼痛终于慢慢褪去,江澄四肢酸软,头似有千斤之重,只草草喝了汤药,简单洗漱一番,倒头沉沉睡去。

身为江澄的第一名弟子,江量已不是第一次见江澄如此害病。

然云梦江氏家大业大,不是他一人能分担得起的;说到底,真正了解、能够撑起云梦江氏的人,也只有一个出身江氏的江澄罢了。

倏尔,遥遥的楼梯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此时已夜近三更,其余江氏子弟尚在埋伏苏涉所在的那间客栈,未经宗主允许,定不会随意移动;且这脚步听起来也不是那名店伙计。江量保持垂首抱剑的姿势不动,四肢却已暗暗蓄起力来,眼睑亦悄然掀出一条窄缝,只等来人露头。

他这厢正心底盘算着,脚步声却忽然停歇,随即,一人试探性地道:“江量公子?”

这声音温柔和煦,话音将落时,一怀抱琴囊的紫衣男子已从梯口走出,不是蓝曦臣又是谁?

江量愕然,一跃而起:“泽芜君!您怎地……”

蓝曦臣食指抵唇,示意他轻声,一边走到江澄房前,盯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问道:“江宗主情况如何?”

江量答道:“有缓解,已睡下了。”

蓝曦臣长眉蹙起,欲言又止。

江量见状,道:“泽芜君可是有话要说?”

蓝曦臣犹豫片刻,道:“我……能否去看一下江宗主?”

这一问,江量也为难起来。

内心挣扎半晌,他还是伸手,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他做个“请”的手势,低低道:“泽芜君,您尽量快些。”

蓝曦臣眼睛一亮,信誓旦旦道:“我只看一眼,定不会叫他发现。”话毕,把怀中琴递与江量托着,拎起衣裾,蹑手蹑脚,做贼般溜了进去。

谅是蓝曦臣曾落难民间,也未像此刻这般行径鬼祟过。

他一面心境慨然,一面越过屏风,悄然伸手,稍稍将触感柔软的帷帐撩开一道缝隙。

只见江澄和衣而卧、朝里侧躺着,连发冠都没有摘;再引颈细望,又见他前额挂着涔涔冷汗,很难将其与平日里阴森凛然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三十余年间,蓝曦臣见过太多的事与愿违,即便如此,空落落的酸楚也会每每将他的心狠狠撕扯,直到生出一丝一丝细微的钝痛来,将他里里外外地鞭笞一番,像是在时刻提醒着什么。

江澄睡得极沉。蓝曦臣生怕将人惊醒,遂点到为止,不敢上手摸脉拭汗,便垂手围好帐子,拎裾原路返回,将房门关上,动作轻柔得不出一丝声响。

江量知他略通岐黄,连忙问道:“泽芜君,我家宗主如何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安慰道:“只是有些心神不宁,一曲清心便好。”

说着,伸手从江量怀中的琴囊内抽出琴来,一手抱结实了,后摆一撩、袍袖一振,席地而坐,琴置在膝上,深深调息片刻,双手就位,缓缓弹出了第一个音。

江量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忍不住关心道:“泽芜君?”

蓝曦臣咬牙道:“……无事。”

清心音自指间娓娓而出。蓝曦臣兀自弹了一会,又道:“烦你明日替我转达江宗主,多谢他这几日的收留之恩。”

江量张口欲言,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如丝灵流与幽幽琴音相伴相融,濯得人心如止水,疲累狂郁一扫而空,独留一片静谧。举头望月,天朗气清,亦是一片涤荡如洗。江量也曾在别处听过其他蓝氏子弟的清心音,只不过蓝曦臣造诣颇深,清心音在他手下,除去最基本的静心清神,无端添了几分孤寥岑寂的意味,催人清醒。

腰间垂下的清心银铃无声地摇了又摇,仿佛是在呼应一般。

曲毕,蓝曦臣长出口气,挽住袖角,擦去满额虚汗,抱琴起身,却一阵头晕眼花,满目金星,脚下虚浮,刚踉跄几步,就被江量及时扶住。

蓝曦臣扶额,阖目缓了一阵,道:“此一曲后,江宗主一月内,应是不会再犯头痛了。”

江量道:“多谢泽芜君,我扶您去休息。”

蓝曦臣连连摆手:“我不能在此过夜,这便走了,烦你帮我把琴收起来。”

江量按照吩咐收好琴,见蓝曦臣额前又出了薄薄一层虚汗,于心不忍,道:“我叫师弟回来送您。”

蓝曦臣婉拒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莫要乱了你们宗主的安排。”

他说着,抱琴转身,步履缓慢而沉重,孑然一身,向楼梯口挪去。

江量望望蓝曦臣消瘦的背影,又看看江澄紧闭的房门,两边皆是放心不下,正左右为难,眼前忽然一亮,只见江澄手端一方烛台,推门而出。

他声音还有些喑哑,但气势丝毫不减:“泽芜君。”

蓝曦臣顿住脚步,微微转过头来,笑道:“江宗主既没事了,涣便回去了。”

江澄静默须臾,道:“泽芜君,江某今日,还未给你疏通灵脉。”

他之前无意间发现,若将灵力徐徐度与蓝曦臣,对其灵脉的疏通大有益处,于是便在每日戌时为蓝曦臣度半个时辰的灵力,意在快些让蓝曦臣恢复修为,好帮自己对付金光瑶。

只是这目的,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变得不再重要了。

清心音在弹奏时,需灵力源源不断地加持方有卓效,也不知蓝曦臣刚才一曲,灵力还剩下多少。

江澄侧身,露出一半房门:“泽芜君,半个时辰后,我自会让江量送你回去,请进吧。”

虽然较原著晚了三个月,但忘羡的心意互通还是很顺利的,可谓(即将)苦尽甘来了(在这里为我们的助攻涣鼓掌),糖在下章!

蓝曦臣不愿弹琴、却又在醉酒时想要琴,这一矛盾点跟金光瑶有很大关系,至于和江澄的同款头疼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萍末第三 4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