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刀中的妖丹被压制,聂怀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他从来喜欢那些个逸闻轶事,聂氏亦有藏书阁,虽与蓝氏的相比不过沧海一粟,但积累了这么多年月,数量亦是可观。早年聂怀桑就常常打着学古观今的名头去藏书阁里找那些先辈留下的怪志奇谈,倒也偶有一见。
这是一位先祖的夜猎笔记,讲的是这位先祖夜猎时遇到一只鬼面蜘蛛王,对战之时佩刀有异,后来才知道他佩刀锁融妖丹乃是鬼面蜘蛛,对战鬼面蜘蛛王时妖丹被压制才会出现此种状况。
后来这位先祖查询了不少资料才知道妖类不仅有修为压制还有天性压制,种族压制等等。故而后来在融妖丹时聂家都有格外注意,除非遇着上好的,不然宁愿不融,毕竟谁也不想对战到一半却因为这班原因被压制。
古书有言,蛇千年化蛟,万年成龙。聂琼玉这黄金巨蟒已快化蛟修为自然不凡,加之其本身稍有天敌,按理不该如此,除非那黑衣人不是个人,而是个妖,可他从未听说过有妖物化形。毕竟即便当时竞神失败的屠戮玄武也未曾化为人形,也不知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论怎样,在他没搞清楚那黑衣人意图前,自己要想办法把琼玉留在不净世,只是要用什么办法呢?
第二日聂琼玉出门闲逛,照例去茶楼吃茶。聂琼玉这吃茶那是当真字面意思,于她而言再好的茶水也不过是树叶和有味道的水罢了,茶品好坏他是半点也分不清。聂琼玉喜欢到茶楼并非是为了那几口她品不出味的茶水,而是来消磨时间,听听坊间故事。
聂琼玉幼时最是崇拜英雄,清河因在聂氏掌控下,说的最多的便是其父赤峰尊聂明玦当年的英勇事迹。那时聂怀桑在调查兄长死因,加之事物繁忙着实绸布出空档配这小祖宗,聂琼玉便时常偷偷跑出来,在茶楼里听关于她爹爹的故事。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习惯,但凡无聊便到这茶楼里坐上一坐,听听这说书先生又有什么新故事。
作为聂氏大小姐,又是茶楼的常客,即便聂琼玉没说,茶楼也刻意留了专属雅座。坐在二楼,屏风隔开了楼下的喧嚣,一盏清茶袅袅生烟,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的说着当年夷陵老祖魏无羡如何一人绝尘,一曲陈情,浮尸遍野,杀得温氏众人如何抱头鼠窜。
聂琼玉最崇拜的除了她父亲聂明玦便是这夷陵老祖魏无羡,若是往常定然是听得如痴如醉,可今日却有其他占据了心神。
她方才听着隔壁两个贩卖水产的商人谈论起渤海出了只难缠的水怪,不少渔民为水怪所扰,当地修仙世家也拿其没办法又碍于颜面不敢上报,如今渤海之滨已少有人出海,连带着如今海鲜价格猛涨,供不应求,他们倒是可以乘机抛售手上的鱼干海带之类的大捞一笔。
渤海之滨有水怪。这事聂琼玉记在了心里,回到不净世后本欲去寻她叔叔聂怀桑却听闻他刚匆匆离去,不免有些诧异。不过自从她叔叔坐上仙督之位,公务私事,人情往来不胜凡举,即便不耐也不得不应酬,有几次聂琼玉扮作一般弟子随着聂怀桑去,见着那些个嘴脸具是恶心的不行,之后这类宴会均是不参加,即便邀到她名上亦是不去,故而聂琼玉这些年名号虽响,见过她的仙门百家却寥寥无几。
打听了聂怀桑怕是几日内回不来,聂琼玉干脆留书一封自行去了渤海,这期间聂氏弟子不是没劝过,可聂琼玉认定的事那是能劝的了得,只得匆匆追上聂怀桑将此事禀报一番。
聂怀桑听完属下的报告示意他知道了,聂琼玉会去渤海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要知道之前茶楼那两个商人便是他故意安排的,本在书房还准备了些关于渤海水怪的公文等着聂琼玉问起时再做做样子不小心给她看见,哪想到没等到聂琼玉回来,却接到荒山出事的消息,他只能匆匆赶往,须知这荒山虽然寸草不生却葬着镇压他兄长与金光瑶的棺椁。
荒山,原名凤尾山,可惜数十年前不知出了何故植被枯死,溪流干涸渐渐变成了一座荒山,久而久之人们便唤此山为荒山。原本这棺椁本不该葬在荒山,只是封棺大典之后不少人起了心思,纵然四大家族之人重重镇守,但那半块阴虎符仍是勾起人内心的贪婪。四大家族连夜商议,将棺椁偷偷移至荒山重新封印,设下封山大阵并派弟子定期至周边夜猎或者说巡防。只奈何日防夜防,还是出事了。
荒山上死了不少人,看起来似乎都是被残杀致死,也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
聂怀桑略有些嫌弃看着满地尸体不知如何下脚,倒是聂氏弟子机警清出了一条路来。聂怀桑不由嗤笑一声,折扇掩着半张脸暗叹:自己这些年当了仙督,倒也越发娇惯了,无怪乎世人为了权势争的个你死我活。
聂家不是第一个到的,还有两个人比他早了不知多久,这两人他也认识,甚至非常熟悉,正是含光君蓝忘机与夷陵老祖魏无羡,而他们面前是一个深坑,还有一个七孔流血而死的人。这人他倒是眼熟,是李家的家主,唤作李记,平日里毫无建树只知吃喝玩乐,胆子也小的很,也不知道这人怎生敢到这荒山来?
与二人见过礼聂怀桑才看向深坑内的棺椁,棺椁已被打开,里面他大哥聂明玦与金光瑶的尸身均已不见,反倒是半块阴虎符静静躺在棺椁中,怎么看怎么诡异。
魏无羡仍是一身黑衣,红色束带,只是衣襟袖口都绣着卷云纹,腰上也坠着一枚清心铃,聂怀桑还记得之前清谈会时还没见着,想到清谈会后江宗主特意留了一段时日,怕是那时给的。江晚吟与魏无羡这两人恩怨纠葛他心如明镜,本以为以江澄的脾气,这二人终究梗着一根刺,没想到倒是化解了,想到金,蓝,江三家荣辱一体又想到如今虽处高位却形单影只的自己,只道造化弄人。
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身上,手上转着陈情挑眉:“我们来时便是如此,怀桑兄可看出了什么来。”
绕着棺椁走了一圈,聂怀桑道:“就目前所见像是这李家家主觊觎阴虎符,却不想放出了化为凶尸大哥和金光瑶被反杀。”
魏无羡又问:“这李家家主是个什么人?”
“他叫李记,是宜阳一个小世家,本身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又胆小怕事,倒是没想到有这等能耐能瞒过四大家族带着这么多人进入荒山。”
听到聂怀桑这么说,魏无羡直勾勾打量了下那位死的凄惨的李家家主,又盯着聂怀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要知道当年聂怀桑也是被称之为一问三不知的怂包,可谁又能想到这人为兄报仇暗中谋划了那么多,如今更是成了仙督。
聂怀桑被打量的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魏无羡的意思他哪里不明白,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不过这李记虽有一份小聪明却最终葬身此处,也算是死有余辜。可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只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无怪他多想,但他有预感,这怕只是一场阴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