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个黑影躲过了荒山上的守卫,来到山腰处,借着月光,一只手抚摸着松软的土地神色不明。
聂琼玉不是第一次来荒山,自从前些年四大家族秘密改了封棺之地,聂怀桑便会寻了各种由头带她到荒山来祭拜。之后大了些她自己也隔三差五的来,故而对此处聂琼玉可谓熟门熟路。
触手土质松软,想来是刚翻动不久,甚至懒得加以夯实,再加上山下增多的四家弟子,聂琼玉知道清晨所闻怕是不假。
彼时她正练完刀,行至长廊末端听闻二人窃窃私语。聂琼玉不是爱窥探人**的,只是那二人的谈话提及荒山与她父亲,向外挪动的脚便生了根似得再也迈不开步来。
“听说了么,李家被邪祟灭了门。”
“哪个李家?”
“还能是哪个,宜阳那个。”
“活该。”那人说完还啐了一口。
另一人哀叹一声,只是语气中尽是嘲讽:“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李家主觊觎阴虎符,带着几乎全族精英折在荒山,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邪祟灭了门。”那人顿了顿有道:“阴虎符也是他敢想的,要我说这东西谁拿谁倒霉,看看夷陵老祖,薛洋还有金光瑶,那玩意邪气的狠,只怕又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哎,也是可怜赤峰尊,被自己义弟所害分尸,又被人掘棺,连尸体都下落不明。”
“你说,是不是聂家祖辈上杀孽过重,导致的因果报应。你看这聂家家主就没几个寿终正寝的。”
“你可是不要命了,这话也是能说的,给宗主知道,还不给打出不净世。”
“我就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二人声音渐渐远去,聂琼玉却在廊下矗立良久。
离了荒山,聂琼玉去了最近的客栈,叫了不少烈酒。小二见着是位姑娘,本有意劝阻一二,可见着那佩刀罚罪有把话咽了回去。事实上聂琼玉并不怎么会喝酒,几碗下肚子人便恍惚起来,看东西都不怎么清晰。聂琼玉觉得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湿了脸颊亦打湿了衣衫。金凌带着一众金家弟子回客栈时便见着这般美人含泪的模样。
虽说二人是同辈,但聂琼玉因为被聂怀桑保护的太好,观音庙事件之前世家弟子几乎很少听闻聂琼玉的事,便是听过也不曾见过。对其唯一的印象大约便是赤峰尊遗孤,聂氏唯一的嫡系仅此而已,但金凌却对其尤为上心。
最初是因为聂琼玉与他一般皆是早早便没了父母,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后来也不知怎的明明没见过却总想着知道那人的消息,也许是习惯使然,直到封棺大典上远远见了一面便记在了心里。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与她特别亲近,即便他们根本不认识。
他是少年宗主,又是四大世家之一金氏的宗主,族中总免不得那些个倚老卖老的。虽说他有着云梦江氏和夷陵老祖做后台,世人皆要给他几分薄面,可因着他小叔叔与祖父的事还是被不少人暗中挤兑。
自他登位起那些人知道事已定局,更是打起了联姻的主意。一个个争着将自家的表亲,义女送来,妄想做金氏主母。更有送来当小妾的,甚至直接送到了他床上,直叫忍无可忍的金凌给打了回去。不过也是因此他也确实考量起自己的婚事来,他如今是一宗之主,虽是稚嫩,到底肩上担着担子,比不得从前可以肆意妄为。
金家与江家不同,江家被血洗过,直系如今更是只余下他舅舅一人,江家客卿弟子多半是射日之征时招的,也不敢在他舅舅面前造次,故而他舅舅单身了这么些年倒也没人敢当面念叨。他却不同,虽做了几年宗主,不过毕竟手腕不够,亲信不多,便是有也是舅舅送来或者祖母家的,在金鳞台走动的多了难免惹人非议,如此他便想起了聂琼玉来。
聂琼玉乃是聂氏大小姐,聂家小一辈中唯一的嫡系,赤峰尊的遗孤,若是他们俩能成一段佳话,金家势必能挽回劣势。何况聂宗主贵为仙督,有这么一位亲家,金鳞台那些个不安的因素想动也要自给掂量一二。只是想完,金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何时自己也变得如此市侩,只见着利益了。
聂氏清谈会,金凌特意打扮一番,想给聂琼玉留下个好印象,若是能成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便不能,总归他堂堂金家家主,还找不到个可心的人。只可惜他连初次见面的草稿都打了好些遍更是背熟于心,奈何这位聂大小姐却跑去了姑苏,只能是空欢喜一场。倒是没成想他带着金家子弟打着夜猎的名号来此搜寻他小叔叔金光瑶,却是遇见醉酒的聂琼玉。
金凌踟蹰着上前,他知聂琼玉定是有什么伤心事。魏无羡说过,女人是水做的,不论性子再如何,都有柔弱的一面,彼时她们最需要的便是安慰与陪伴,此时哄上两句要比平日里说一堆情话管用的多。对于魏无羡的话金凌那时半信半疑,毕竟就他舅舅说这人当年身死是还是个童子鸡,重来一世直接栽在含光君身上,哪里有这方面经验,不过金凌还是决定试试。
只是临到开口,脑子里一片慌乱,他从来不成安慰过人,更别说哄人了,努力思考魏无羡当年给他看的话本子,奈何什么词都给忘了,手紧张的攥着衣服,深深将那宽大的宗主长袍攥出几道折痕来。
聂琼玉本就醉的不行,但因为有旁人在,强撑着不敢睡去,见着是那位后台很硬的金家家主才放松了点戒心。这位金家家主她叔叔与她说过,是个是非分明,意气用事的家伙,心气傲,嘴巴毒,缺心眼,人却是不坏。聂怀桑看人的本事,她自然不会怀疑,戒心也消了大半。聂琼玉等了他半天也不见其说话,最终是撑不住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只余下金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想着夜露深重,可又顾忌着男女有别,最终还是找了个女门生将人扶上了客房,起先他还觉得带着那些个被强塞进来的女门生出来颇为碍事,如今倒是庆幸起来。将门生遣散了回去休息,金凌一个人坐在聂琼玉刚刚做过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更新随缘,烦请大家担待,因为还有同事没来上班要代理,每天只能暗搓搓码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