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七个男朋友。
听起来荒谬,但事实的确如此。我没有强迫他们噢,他们互相之间是知晓对方存在的。
“拥有自主行为能力的生物之间,进行你情我愿的感情交换,这是非常合乎情理的行为,你不用为此承受任何的心理负担,Darling。”
彼时,蒲熠星斜倚在我身侧的沙发一角,同他脚下那只,在地毯上摊成一团的猫别无二致。
他慢慢地冲我所在的方位滑靠下来,把脑袋枕在我大腿,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阂上眼皮,继续为自己的“人肉靠枕”,哦不,是女朋友,做心理疏导。
“我们自愿同你缔结亲密关系,你乐意,我乐意,他们六个乐意,就够了。”
听着阿蒲情绪淡淡的话,我内心那点被束缚的、拧巴的社会道德感一下子叫他戳碎,就像此时我手掌拂过眼前人的额发,利落微带刺感的发丝透过手心激起一阵酥麻,一路随神经系统麻到了心口。
我俯下身在男生艳红的唇瓣上吻了吻,带着点儿小心珍重的意味,可他却毫不留情。
在我欲起身退开的前一刻,将手掌托上我后颈,甚至过分的施力往他嘴唇处摁,辗转交缠,不单被亲了痛快,分离前唇角还挨了咬。
“嘶——”
舌尖舐过伤处,尝到腥涩的血液味道,我垂眸睹见的却是蒲熠星扬着唇,笑得很坏的一张脸。
唇瓣殷红沁过血液,微张口中露出的一点白牙尖尖,皮肤细白得在灯光下几近透明。分明是俊秀的样貌,此刻却莫名透出点儿邪性的恶劣。
他是个吸血鬼。
只有在为数不多的此刻,我才会清晰的意识到这件事。
“乖乖!”
厨房里走出一个男人,正套着围裙探头往客厅方向喊,“黄子弘凡和石凯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没啊?我准备做饭了。”
男人长着一副笑脸,柔了神色便眉眼弯弯,十分随和惹人亲近的样子。
他叫齐思钧,是只狐狸,世间少见的八尾狐。
我朝小齐那儿望一眼,捞起地上摊着的猫塞进蒲熠星怀里,以换取一个“自由身”,随后便起身往厨房走。
迈步到齐思钧身旁,自然抬手给他捏捏肩膀,绕到他身后,将他堪堪挂在脖子上的围裙系带环在腰后绑牢。
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告诉小齐:“可以开始做啦,按凯凯的计算,他们大概还有半小时能到家。”
“嗯,想吃什么?”
分明是只狡黠狐狸,看着我讲话时,却温温柔柔勾着嘴角,好似一点脾气都没有。
认真拉着他的手思考一阵,发现自己选择困难症发作,一时什么都想不出来,便环了他的腰,仰头在他侧脸啾一口,撒娇说,只要是他做的都好吃。
齐思钧闻言便笑,也很配合,甚至贴近我的方向让我亲,末了眼尾弧度更浓。
出了厨房,发现蒲熠星已经窝在沙发睡着了,于是抬腿上楼。
推门进房间,一具占地半间屋子的巨大缸体就映入眼帘。
透明的玻璃缸内盛满清澈的液体,透过如此介质,我轻易捕捉到摇曳其中的缥渺生物。
他上身就是寻常男性躯体,不过更为柔韧,而腰部往下以胯骨为分界处,就呈现出一份曼妙的独特。
那是一处完全不可能生长在人类身体上的器官一一流线形的鲛尾修长灵敏,显出一种半透明的珊瑚粉色,碧色的眼珠,银白的发色,尾尖和尾椎蔓延向下生长着薄薄的角质鳍。
我走上前轻拍缸壁唤他:“文韬,文韬。”
水里面的生物实则在我踏进这间房时便注意到,文韬打个转,把脸贴近鱼缸,透过一层玻璃与我对视。
我凝着这张俊美如神祇的脸,蓦地没忍住,嘟唇在玻璃缸上印了痕迹。
他似是被惊到,猛地后仰凫水上行,脑袋探出水面,长至腰臀的发丝贴在皮肤,手指扶在玻璃缸边缘,整条鱼显得有些呆楞。
鱼缸的高度远远超过了我的身高触及范围,我努力踮脚伸直手臂到他目光所及的前方晃晃,企图吸引他注意力。
“嘿,你想什么呢。”
那双惑人的眼睛这才挪到我身上,大概是见我仰头辛苦,他向下压了身子,探出手臂往我腋下一抄,径直把我抱入水中。
入水前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闷重的水压在霎那间浸透五感,眼睛被水激得刺痛,耳道中的鼓膜也在突突地砰跳着,我的水性实在算不上优良。
可是,当文韬将我纳入怀抱以后,周遭的一切排异反应仿佛都在迟缓消退着。
我抵抗着作用力,抬胳膊往他肩上揽,被他拥进胸膛里。
通过水波,我脑海中似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线在讲:“宝宝,呼吸。”
我听话地随他的语言呼气,胸腔里那股沉重的劲儿在不觉间消融,我睁开眼睛去找他,视线里万物清明,跟在陆地上一般无二。
我一时间搞不清,是自己天赋异禀通了水性,还是眼前鱼所给予我的物种特性。
“为什么啊?”
我挂在文韬身上,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从前也有被他弄进水里的经历,可都不像这一次。
文韬眨着眼,腮边顾自泛起绯色,却是说,“亲我一下,告诉你。”
感情这是害着羞硬撩。
也不扭捏,凑上前便是一嘴啄在他鼻尖,而后退开一些,与他平视。
“为什么呀,韬韬。”
文韬唇瓣嘟了一瞬,瞧上去并不算满意,但却被最后一声的亲昵称呼喊得尾尖一荡。
我察觉到一阵滑溜溜的触感缠上我脚踝,细密如海藻的发丝被水波推送到我皮肤侧摩挲,鲛人空灵静逸的嗓音传进我耳朵里。
“只有成为我的伴侣才可以。”
“姐姐姐姐姐姐!”
人还未进屋,声音就先抵达房间内。
房门被大力敲响,我被文韬托出水面,半趴在缸沿喊一句:“进!”
话音刚落,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孩子就迅速冲了进来。
他喘着气站在玻璃缸前,帽檐下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像被水汽蒸腾过,晶亮剔透。
我盯着他额角沁出的一滴汗珠,顺滑流畅地随面部线条滚落到下颌,再摇摇晃晃砸碎进地板里。
伸出胳膊往他的方向探,身后的文韬登时撑起扶住我后腰,以免我栽倒,小狗也乖顺地颔首任我动作。
一把掀掉他头顶的帽子,男生发丝内“噗”地弹出一对毛茸茸的兽耳,尾椎后藏在衣摆里的狗狗尾巴也钻出来,微微上扬着。
一下一下轻揉他头顶的毛耳朵,小狗也舒适地在我掌心蹭动。
小狗大名叫黄子弘凡,是狼犬兽人。
可是我总觉得“黄子弘凡”这四个字不像狗狗的名字,于是给他起了小名,叫元元。
楼下小齐的大嗓门在叫嚷着准备开饭了。
像是某种神秘的仪式,文韬抱起我探身,将我稳稳递进黄子臂弯里。
我浑身湿漉漉窝在黄子怀里,依他将我抱进浴室擦干,不巧的是,浴室里正有人在使用着。
“嚯!你洗澡干嘛不锁门啊。”
浴帘唰地被拉开,黄子猛地惊了一下,冲里头半裸着擦头发的男人抱怨。
“恩齐,你在家呀!”
我被黄子放在垫了块浴巾的洗手台上,脑袋让黄子半裹在毛巾里擦拭,眼神却不住往身旁的男人那边瞟。
大概是我的目光过于直白,被屋子内的两个男人都察觉到,黄子吃味地捏一把我脸颊,恩齐却笑。
小狗恶狠狠将毛巾塞到我手里,“这么黏糊,不如让他帮你擦。”
“我就要你给我擦。”
将手里毛巾搭在头顶,赶紧顺毛撸,拉着黄子的手往我脑袋上放,转头对站在身边的另一位讲:“恩齐,快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
目送曹恩齐出去带上浴室门,我对上黄子还有些幽怨的眼神,好笑道:“干嘛呀,刚才在文韬那儿这么大度,见人扶我抱我还乐得开心,现在怎么忽然这么酸?”
“不是的。”
黄子语气有些闷:“刚才我进门之后,你眼睛是一直看着我的,郭文韬抱你,可是你的眼睛里是我啊。但现在你一直看着他,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我在外面跑步的时候,一直想跑快一点,这样就可以早一点见到你了。今天在路上碰到一只萨摩耶一直追着我想跟我玩,可是我都没有理他,我只想快点回家。”
“这么想我呀。”
我手指搭在男生后颈轻挠他脑后细碎的发丝,笑着逗他:“那以后不去跑步了好不好,这样就能多陪我呆一会儿啦。”
黄子一愣,随后躬起身子把脑袋埋进我颈窝里蹭,“那干脆下次姐姐陪我跑好不好?”
差点被他软乎的撒娇迷了心窍,在开口应“好”之前,察觉颈侧憋笑时细细的抽气声,忽然意识到被这小狗崽子反将一军,启唇咬上他肩膀,从唇齿间哼出一声愤愤的“坏蛋”。
待到我整理好,拉着黄子下楼时,蒲熠星将将揉着眼睛从沙发里坐起来。
他目光从我身上落到黄子身上,嘴角挂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果然,这老东西下一秒就开口,“哟,小狗撒欢儿回来啦。”
黄子一听,龇着牙就要冲上去咬他,还好被我眼疾手快拦了。
我一直觉得蒲熠星比起冷心冷血的吸血鬼来说,骨子里的脾性实际更像只猫儿。
懒散娇贵,只对熟人柔软,表面总伸着爪子要挠人,但利刃都收在肉垫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总跟犬科动物不对付。
我牵着黄子到饭桌安顿好,回头递给蒲熠星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示意他闭嘴。
桌上恩齐和文韬正坐在一侧唠嗑,凯凯在帮着小齐摆弄碗筷。
我拉拉石凯衣角,示意他在我身边坐,男生顺从的坐下盯着我看了两秒,随后又起身。
他在我疑惑的目光里,绕到我身后,从腕间拉出一根皮筋,手指捞起我长发,挽在头顶扎好。
凯凯扎的丸子头是这七个男人里扎得最好看的。
在他坐下后,我顺势把指尖滑入男孩子指缝,十指交握。他的手掌比我大好多喔,骨感分明,指节细长。
捏着捏着,我察觉到身后一股子幽幽的凉风荡过。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
“小何,说多少次啦,在家不要总飘来飘去。”
“啵”,腮边猝不及防被啾了一口。
我回头去看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转眼回来,对面的座位上明明暗暗,逐渐由薄雾显出一具类似实体,最后聚成一个朦胧的人影。
这是何运晨,他是幽灵。
“让我来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小何扶一扶鼻梁上的细边眼镜,舔着唇使劲瞧。
齐思钧擦着手,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随口接一句,“我做的东西,能有不好吃的?”
“那可保不齐。”
文韬伸筷子到何运晨面前摆的那盘海鲜里夹起一块蚌肉,送进嘴里嚼吧嚼吧,看着小何一派天真的说:“可是你根本尝不到耶。”
坐在我身旁,勤勤恳恳帮我夹菜的石凯,闻言幽幽转头望向文韬,“你在点我?”
是的,身为仿生人的石凯也无法进食人类食物。当然,他也不吃电池,而是靠光感运行。
“实际按照生物特性来讲,没有人类食品能完全满足我们的需求,对吗魅魔先生?”
蒲熠星叼着血浆袋,别有意味地冲曹恩齐递去一个眼神。
恩齐掩唇轻咳,下意识督向我,回答是:“不错。”
我掌着饭碗,眼神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点在另一侧,捧着骨头啃得专心致志的黄子弘凡身上。
不由欣慰,还是这小子好哄又省心。
或是察觉我的注视,黄子冲我疑惑地歪头,抬眸后复发现大家都在看他。
虽不解,却还是露出一个开朗的笑脸。转头对我摇摇尾巴,“姐姐,今天的饭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