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市一中东门出口往左拐的背街小巷里找到石凯的。
巷子口逼仄昏暗,被掩饰在周遭热闹红火的商铺中间,如不是细心留意,很容易就被忽略掉。路过挂满沥青的砖墙,踩过沾染青苔的石板路,尽头是被矮楼围出的一小片空地。
知道这个地方的学生很多,来的人却很少。
刚拐出狭窄巷口,你就被里头浑浊的空气呛得一声闷咳,里头的人也闻声望过来。
里面站着三四个少年,石凯靠在最里面那扇上了锁的铁门一侧。他没穿校服,却也是一身简简单单的运动装,书包单肩甩在背后,看起来很乖很纯一副样子。与眼前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见你的瞬间,有很明显的愣神情态。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走到你身边,揽住你肩往出口方向迈了两步。
即将踏进巷口,石凯回身望向方才坐在门栏边,挨他最近的男生,冲他道了声谢。你也看向那人,见他冲你笑笑,随后轻微摆了摆手,便也冲他点点头示意,跟着石凯离开。
直到从局促空间迈入繁闹商圈里,石凯才捏捏你掌心,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歪头瞧他一眼,旋即垂下脑袋,晃晃同他交握的一双手,小小声讲:“你三天没来学校了,我好想你啊。”
蓦地,身侧的男孩子低低哼出一声笑,你抬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一双眼睛,显然是被这句无意识的撒娇取悦到了。于是他接下来带些教育意味的嘱告也变得温柔。
“那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遇到坏人怎么办。”
你在心里回想起方才同他一块儿的几个男孩子,他们身上的社会气息很浓重,不像是寻常学生,但你却莫名觉得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又不坏。”
石凯没料到你是这个回答,理所当然地好奇:“嗯?怎么说?”
你手指摸索着男生指根下一块粗粝的茧,组织语言:“我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在抽烟,可是在我被呛到以后,还没有表明跟你认识以前,他们就抢先把烟掐掉了。”
“而且他们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估计跟咱们也差不多。但刚才看见你走过来搂我,明确我们俩有亲密关系的时候,也没有起哄呀什么的,就是很平常的打招呼。这两个行为会让我觉得,有被尊重到。”
说到这儿,你也像石凯捏你掌心那样,捏捏他的手,并把指尖钻进他指缝,扣紧,仰头同他对视:“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你的朋友。”
—
早晨六点五十的地下铁,是错开早高峰拥挤时段后的最佳交通工具。这时车厢内算不上空荡,但往头尾车厢方向的座椅位置还是有不少。
你靠在石凯身上一边打哈欠,一面捧着个奶黄包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塞。
昨日因着去找了石凯,回家后作业写到很晚才睡,现下哪怕已经离开被窝大半小时有余,人也还是觉得困倦。嘴里嚼着嚼着早饭,眼睛又快要闭上。
刚眯不到半分钟,下巴就被人当作小宠物般用手指轻挠两下。你掀起眼皮看眼“作乱者”,往后微微躲一点,扭头将脸直直埋进人颈窝里,蹭两下,不动了。
石凯瞧着你这一番动静,无奈又好笑,偏头问:“这么困?”
“嗯。”你闷闷地应一声。
得了这声,他也就不再闹你,将你手中啃了一半的早饭拎到自己手里:“睡吧,还有十来分钟,到了叫你。”
这十分钟没有任何打扰的浅寐宛如救命良方一样,被石凯拍醒后,方一走出地铁站,你就感到与之前大相庭径的神清气爽。
拿过他手里剩下的半个小包子解决掉,在迈进校门前,你拉住他衣角止步:“你等我下,我买两瓶酸奶去。”话一扔下,你就向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跑去。
从冰柜里捧着两盒原味酸奶,刚合上柜门转身,就捕捉到石凯立在收银台前的身影。你在走过去前,提早从兜里摸好了纸币准备抢先付款。
谁知走到收银台前,条形码扫完,你递出去的钱却被拒收了。
店员姐姐在你疑惑的目光里,冲你身边的人努努嘴:“你男朋友提前付过了。”
你下意识侧眼看他,石凯却只一手拎了两瓶奶,另一边手臂横在你腰后轻带着你往门外走。出门后,他戳开一盒酸奶,递到你唇边。
你却未启唇接了去,反而皱眉:“你别这样。”
只要同你出门的消费百分之九十都是石凯在付,你觉得这样不好,向他提过很多次,想要“平等”恋爱。
可他却总是揉开你眉头,笑着婉拒:“乖乖,这是我应该做的。”
—
“班长和纪委,石凯人呢?”
周三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是每周固定的教师例会时间。上课铃响,清点完人数,底下抽空得自由的有些同学就开始按耐不住。悄咪咪听歌、传纸条打闹、往嘴里塞零食的都原形毕露。
可大家没想到的是,这周的例会却不知为何而取消。班主任杀个回马枪,多数同学都被抓个正着。不过好在,这群违纪的里,其中有个最严重的为大家承担了八成火力。
石凯逃课了。
此刻他人不在教室,于是这份火力就临时被附加到了疏忽职守的你和纪委身上。
他在上节课后接到个电话,看起来很急,走得也突然。你是有心包庇,这没得可说,但你觉得纪委在这件事里挨骂,就是真无辜了。
便咬咬唇,站出来:“老师,石凯他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他说有很着急的事,我就让他去了,想着等您开会回来,补假条……”
立在讲桌上的班主任,闻言将桌面拍得砰砰响:“你就让他走了,你是老师吗?你是他的谁能做这个主?且不说没有假条离校,统统算旷课!要是出了事儿,谁付得起这个责?”
你被老师一句句砸下的责问堵得哑口无言。
无人再开口,气氛一时凝滞。后排一个跟石凯关系不错的男生这时站起来解围:“老师,石凯他外婆最近不是生病住院了吗,他估计是去医院照顾老人家了。”
班主任却不认这个理:“他照顾?他家里没大人吗需要他一个学生牺牲上课时间去照顾?我之前都批他三天假了,现在可好,还学会直接逃课了。”
你低头挨训,不执一词,底下的同学们也彻底噤声。
直到这节课下,乃至下午放学,石凯都没再回来。后桌的女生收拾好书包,来拍拍你肩膀,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你思考一阵,婉拒了,打算去趟医院。
一中跟市人民医院挨得很近,大门口两站公交的距离。
此刻,你站在窄长的医院过道里,望着前方尽头处坐着的少年,忽然想起方才班主任在班级中,厉声所斥的质问。你觉得那些话都不对,也很不讲理。
石凯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做工,他从小被外婆带大。外婆生病后,家里的确没大人了,只有他能照顾。
石凯坐在最边缘的等候排椅上,他靠在椅背,脑袋却垂下,视线落在地板,像在发呆。你走近在他身旁坐下。椅子发出令人牙酸不适的“吱呀”一声,男生这才被吸引了注意,转头看过来。
他见是你,先惊讶一瞬,随后勾了唇角笑:“怎么我在哪儿你都找得到?”
你没接这话,而是去握他的手,关心最重要的事:“外婆怎么样了?”
“没事,老毛病了。”
你见男孩子神色无异,并牵着你站在病房外,看了看屋内睡着的老人。见当真没事,也便不再多问。
下午放学距离晚自习上课,中途休息时间不足两个小时。男生抬腕瞅了眼时间,然后拎过你书包,说送你回学校。
医院电梯常年拥堵,于是你们并肩走了逃生通道的楼梯间。
石凯捏着你手指,抱歉道:“对不起,我擅自逃课,一定害你们被老师骂了吧。”
他这话题讲得突然,你不想再徒增他一份烦恼,下意识反驳:“没有啊。”
“乖乖,你有委屈,可以冲我发泄。”
石凯拉你往转弯处的楼梯平台边迈一步,停住,他语气好温柔:“再说这原本就是我的错。”
“班主任给我父母通过电话了,我知道最后一节课的教师例会取消,旷课没瞒住。我人不在,遭殃的一定是你们几位班委。”
他讲到这,你一下又想起班主任在课堂上低语的几句难听话。你没觉得很委屈,只是心疼他,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
石凯忙不迭掏出口袋里的纸巾为你拭泪,也将你揽进怀抱里安慰。你搂住他腰,把自己埋在他胸膛,哭得好可怜。
下巴被他一只手抬起抹泪,见男孩子同样心疼的神色,你没忍住控诉:“你还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请假三天是因为外婆生病住院都是我从你同桌那里知道的。在你嘴里什么都没事、没关系……”
石凯无奈:“我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是你这样我会更担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想,待会儿放学,我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呢?这种感觉很难受的。”
他许诺:“不会再这样了,等我空下来的时间,都陪你好不好?”
你握住他手腕,眨掉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女孩子似乎总是口是心非,你说:“不好。”
沉默一阵后再开口:“你多陪陪外婆好了。”这句话却是真。“我们在学校相处的时间远比你在家多,她也一定常常都想你。”
石凯沉沉吐出一口气,像在压抑着什么。他盯住你,不作声瞧了很久,最终没忍住,低头吻在你唇角,叹出个低哑的“好”。
抵达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于是你俩又抓紧时间在门口嗦了碗粉。
迈出粉店时,距离打铃只有十来分钟。石凯把书包递给你,意思很明确,他不回学校。
在你询问前,男生就先解释:“反正下午课都逃了,总归明天都是一场骂,我直接去兼职算了。”
石凯周末或是寻常空闲时间都有在做兼职,是在大学城南的一间便利店做服务员。
你却依旧不解:“这个时间过后,便利店应该没什么生意了吧,你还要过去帮忙呀?”
石凯闻言一愣,笑笑说:“没有,我不在那边干了。最近监察局的人来得勤,我不是还没成年嘛,店长哥哥也怕出事,我不好让他为难,就主动辞职了。”
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把话接下去:“我有个朋友在解放西那边开了家店,我现在在他那边帮忙。”
你点点头表示了解,还想再问,但忽地察觉身边路过的同学都变得步履匆匆起来。你意识到什么,握起石凯胳膊,瞄眼他腕表。
完蛋,要迟到了。
你便不再多言,冲石凯挥挥手,向着学校方向跑去。
一
“我刚下地铁,你们别急,真的快到了。”
地铁二号线出口往前走便是国金大厦,你随着人流迈步,听着电话里好友们哄闹的叫嚷声,向他们一再确认自己真的快到目的地。
周五学校不上晚自习,下午结束最后一节课程就放假。你刚到家换下校服,就接到好友的聚会邀约,奈何临近周末的五一广场格外热闹,交通实在堵塞,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聚会地点是家新开的湘菜馆,位置在解放西路附近。沿着主干路往前,其间路过无数酒馆夜店。你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家饭店会开在一堆娱乐场所中间。
听到蓝牙耳机里播报的导航即将结束,你低头瞅了眼屏幕里的路线,一下子没注意前路,就同旁边酒吧里推门而出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头都没抬便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我……”
“是你?”
耳边的男声很是陌生,可他话中的语气却有显而易见的相熟与惊诧。你抬眼去看,盯着他思索一阵儿,回忆起来:他是之前在小巷里和石凯呆在一块儿的那个男生。
男生观察你神色,见你想起了曾经的一面之缘,友善地自我介绍:“我叫黄子弘凡,是石凯的朋友。”
你手中的电子导航还亮着,被他不经意瞥到,男生向你手机上示意,合理猜测:“来找石凯吗?”
你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地重复:“石凯?”
黄子弘凡没注意到你异样的神色,反身看眼酒吧方向:“嗯哼,他也刚到,这会儿估计刚上台。”
帮忙、朋友、解放西。你忽然想起不久前石凯告知你的话,那时他说得笼统,你本就疑惑,这下子倒是明白一度觉得的怪异之处了。
谁家帅哥未成年到酒吧兼职的啊。
这时,被纯黑防窥膜贴过的金属大门内爆发住一阵莫名的喧嚣。你猛地被这动静刺激到,绕开黄子弘凡,推开酒吧大门入内。
入室先闻其声。你几乎在瞬间就从此时松快活络的吉他音里辨认出了屋内歌手演唱的曲目,是Justin Bieber的《Baby》。你喜欢丁日好多年,他的大小歌曲百听不厌、信手拈来。
并且,此刻驻唱歌手的嗓音你也熟悉。清朗微沉,像溪边的流水潺潺里碰撞出的碎石和木质音调。唱歌的人是石凯,你心下暗松口气,原来‘上台’指的是这个。
比起被周边店面的霓虹射灯透映得五彩斑斓的门外街道,酒吧里的灯光会再亮一些。没有花里胡哨的彩灯,只是随氛围明暗变幻暖黄光,并未硬凹暧昧气氛,反而多了几分格调。
黄子弘凡引你迈步到前排卡座,视野很正,距离唱台也近,几乎抬眼就能同台上人对视。
事实也如此。你才刚坐下,就跟握着话筒垂眸扫过来的男生对上眼神。
少年穿一身牛仔夹克,内搭却是稍稍紧身的版型。浅v的领口之上,锁骨将漏未漏,宽松外套挡在外头,可恰恰虚掩不住被金属腰带扣得很窄的腰。
你注视他在顶灯下泛着碎芒的细长耳饰,暗忖着:他这幅模样倒是新鲜。
石凯很早就打过耳洞,可饰品一类他在学校从来不戴。他偶尔冲动、发火、凶人,却在你面前语气永远柔软。他在装乖。
你在石凯尾音微颤的“baby”中,将视线挪走,偏头去问坐在身边的黄子弘凡:“他在这儿干多久了?”
黄子的目光早不知在你跟石凯身上轮番转了几回,现下情况也大致估摸出来,先回答:“没多久,就你上次来巷子看到我们,往前数个几天。”
他说到这停顿一下,想了想:“当时他外婆不是住院嘛,他不愿意找他父母要生活费,就问我提前预支了工资。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在我这儿正式当驻唱,原本只是店里的歌手有事,他偶尔来帮忙顶一顶。”
黄子弘凡说完,见你沉默,随后叹口气确认:“他没告诉你,他在干这个是吧?”
你把视线垂到地面,回了个“嗯”。
一时间无人讲话,台上的石凯望着你方向,从《Baby》唱到《Sorry》。
“石凯有纹身你知道吧。”
这个话题开启地莫名,你下意识看眼石凯踩在高脚椅横杠上的脚踝:“你说那个比OK的骷髅?”
黄子弘凡闻言笑一声,也不知道你这句话哪里戳他笑点,他点头应你:“对。”
“但是,他那个纹身原本的样子你见过吗?”
你转过头,注视黄子,显然是不知。
“他原本只纹了个骷髅脑袋,你没听错,就一个纯的骷髅头。”
“可是后来某一天,他莫名其妙又去给这个骷髅头加了个身子和胳膊。我们几个兄弟都笑他,整什么非主流呢。比OK,纹个身还卖萌。”
“他没管我们,只说,有人告诉他”,黄子说到这儿,偏过一点脑袋让你听清:“Everything will be okay。”
黄子弘凡说完就后倒进沙发靠背里,望向石凯,话却还是对你讲的:“你随口一句话,却被他用另种方式刻在自己身体上。”
你被他这段话里的内容,一下子砸蒙了:“他...怎么会。”
黄子弘凡倚在沙发,侧过脸,久违地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石凯这个人其实...挺缺爱的。你是不是觉得他特别会照顾人、又细心还温柔,什么事儿都能抗的样子。”
黄子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冲:“他能扛个屁,还不是什么都自己在心里憋着。说好听点是懂事,实际上心里怕的要命。”
“他很害怕被抛弃。他怕你知道以后,就不要他了。”
酒吧内的歌曲又变换,石凯从台上刺来的热烈注视,同他口中随鼓点哼唱的歌唱,与黄子弘凡落在你耳旁的声音一时重合在你耳道里。
“As long as you love me.”
“他很爱你。”
_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仍爱我」
i'll be your platinum i'll be your silver
「我会是你的不离不弃,你的无坚不摧」
i'll be your gold
「你的所向披靡」
歌还在继续唱,你仰头去看台上的男友。他的目光自你坐下后就没再挪过,微蹙的眉也始终没松开。
你对着石凯宽慰的笑笑,企图缓解他的不安,随后问黄子弘凡:“他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按规定得呆过零点,但我作为这间酒吧的小老板呢,可以给你们走个后门。”
黄子如今又变回那副嘻嘻哈哈的懒散样,笑着打趣:“10点半,人你带走。”
你下意识摸出手机,按开锁屏看时间,结果被屏幕上来自好友们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吓了一跳。
糟糕,把隔壁那群人忘了。
你拍拍黄子,嘱咐他:“行,等下你让凯凯来隔壁那家湘菜馆找我,我朋友还在那边。”
语毕,你起身时向石凯方向看眼,便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去。而恰恰是这急迫的背影与落下的一眼,让你忽略了背后少年失落的眼神。
这家开在酒吧一条街中央的湘菜馆,从大堂看就是普通饭店,内里却大有乾坤。往里走的不同包房内的格局都各有千秋,迪厅、KTV、球室、电竞房等都被做成单独小间,供应各类需求的顾客。
石凯推门进包间时,正是屋内气氛最静的时候。屋内男男女女坐在沙发嗑着零嘴,视线尽数落在大屏前与坐在侧边,端着立式话筒哼唱的女孩身上。
你坐在高脚凳,察觉到门口动静侧眸望过去,发现站在门边的男孩。屋内昏然的光圈绕在他身上很好看,你摘下话筒走向他,歌也正正好滚进**。
I'm stuck with you, stuck with you, stuck with you
「我要和你在一起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So, go ahead and drive me insane
「那么就继续吧让我为你神魂颠倒」
Baby, run your mouth, I still wouldn't change
「即使你费劲口舌游说我也不会为此改变定夺的决心。」
你对他唱,眼睛也注视他。恰好下一句是男声的词,你站在石凯眼前,把手中话筒偏向一点反方向,递到他唇畔。男生微微颔首接下音调,他没看大屏前的提词器,却把歌词和曲调唱得很准。因为他了解你的喜好。
周边好友见如此一场情歌对唱,也在顷刻间掌握状况。起哄的起哄,打趣的也不少,你被这群人闹地脸热。无处可躲,只好扎进男友怀里,不看他们,只看他。
于是,这首歌唱完,你就拉着石凯以约会之名匆匆逃走了。
离开饭店往回走,夜晚长沙的烟火气反而更甚于早晨,不过晚间骤降的气温还是令人不可小觑。石凯握着你被风浸得微凉的手指,脱下外套给你披上。你害怕他冷,轻微抗拒着不肯穿,结果却是被人强制地把胳膊也套上,拉链也扣好。
兜兜转转,不知不觉你跟石凯就漫步到小吃街夜市,从街头逛到巷尾。
“凯凯,这个鱿鱼超好吃!”
石凯看着你喂到面前的鱿鱼串,就着你的手咬了口,点头认同:“很好吃。”
你没答,蹦跶着继续往前冲。石凯拎着东西跟在后头,目光一直追随着你的身影。
跑跑闹闹,就这样石凯一直送你回到家门口。
浓黑的夜色看不见月亮,只有几粒星子敷衍般点在天上。或是电压不稳,或是年久失修,路旁的一根灯柱里的光线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你同石凯挥手说再见,他也温柔道别:“乖乖,晚安。”
没答这句,你转身回家。没迈出两步,却又返身走到石凯面前。在男生微诧的眸光里,搂住他颈脖拥抱。
石凯微微躬身揽住你腰,让这个拥抱更加完整。他偏头贴在你耳廓,轻声问:“怎么了。”
“那串鱿鱼其实不好吃。”
这话讲得没头没脑,石凯少见地没应声,等你接下来的话:“哪怕你觉得我最喜欢的柠檬茶不好喝,也没关系。”
话音落,你察觉到横在腰间的手臂紧了两分,他似乎在为你后面的话而紧张。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爱你的。”
等了好久,男生才很轻地“嗯”一声。你感受到他将脸埋到你颈窝里,也不再有动静,一声不吭却把你抱得很紧。
你抚着他后颈,另一只手探下去拍拍他的背,问:“你哭啦?”
“没。”石凯否认地果决,下一秒轻微的抽噎声就响起。
你觉得他这反应可怜又可爱,很不合时宜地哼出个带笑的气音。
“我没哭!”石凯听见你这声,委委屈屈从你肩上抬起脑袋证明。面上没有泪痕,眼睛却很红,这句没哭是真。
你语调上扬着哄他:“嗯,没哭。”
男孩子眨眨眼,从你眼睛盯到嘴唇,把你模样统统描摹一遍,最终小小声回应:“爱你。”
你看着他抿笑,用手指摩挲他通红的眼尾,在他灼灼眸光里踮脚去吻他:“嗯,爱你。”
这一晚的星星好亮,像他的眼睛一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