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银博]一触即发 第27章 Chapter 27

台上，年近古稀的院长正用他优美迷人的口音念着稿子，台下，博士收好手里的设备，不可抑止地频频点头昏昏欲睡。

拖长的语调，含糊不清的吞音，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学生时代的后遗症，听到长篇大论就想睡觉的毛病大概率是无法自愈了。

礼堂内的建筑结构呈现扇形，由于阶梯教室的特性，扩音效果出类拔萃，无论身处礼堂的何处，都能清楚地听到老院长抑扬顿挫的激情演说。

姗姗来迟的银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博士的位置，本来二人是一起到达的报告大厅，在演讲开始前，博士支银灰去找到礼堂的供电主线路放了一个奇怪的装置。银灰这才慢了一步。

“东西放好了吗？”困倦的博士看到银灰的到来，强打着精神向他问好。

他们的位置靠后，又靠近过道因此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银灰点了点头，这么简单的工作自然是手到擒来。

“是什么东西？”银灰想问问博士。

“待会儿……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得到肯定答复的博士含含糊糊地说着，放心地打了个哈欠，用手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身处在青春洋溢的学生中间，银灰和博士似乎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相较垂着头已经梦会周公的博士，入座后的银灰双腿交叠收起长腿，端坐着聆听老院长的谆谆教诲，完全一副优秀学生的模样。

很显然，不是所有学生都在认真听讲，身边偶尔会有些窃窃私语的，即使在顶尖学府也无法避免。

基于银灰身上多年特工生涯打磨出的特殊气场，周围的座位门可罗雀，只有摇摇欲坠的博士浑然不觉地打着瞌睡。

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随着躁动起来的会场，银灰知道那个男人即将登台。

轻轻推搡了一下博士，毫无反应。

这就睡着了？银灰侧头看向身边垂着头的青年，气息平稳地进出，胸口还有些微微起伏。

骤然安静下来的礼堂里，鞋跟踩踏过地板的响动，在扩音器的作用下异常刺耳。讲台前，保养得当的男人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问候了一句同学们下午好。

立时台下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迎接他的到来。

坐在阶梯教室较后位置的博士被这阵动静惊醒，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银灰，却看到他下颌线收紧，正用一种冰冷危险的目光盯着台上的男人。

台上的人正是杰斐逊·格林，这个在短短的十数年内声名鹊起的格林公爵。他今天穿着一身来自萨维尔街衣匠们量体裁衣的得体礼服，手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异常亮眼，和他的眼睛如出一辙。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比同龄的人年轻不少，只是肌肤处的皱纹透露出他最近的状态不佳。

想必是丢掉的资料让他实在是心力交瘁。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又是老一套的套词。博士听厌了官腔，回头继续观察银灰的表情，发现刚刚的紧绷好似他的错觉一般消失得荡然无存，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是感觉到了博士的视线，银灰回头来低声询问博士是否发现了可疑之处。

“没事。”博士摇头，看了一眼礼堂的时钟。

时间快到了。

台上杰斐逊·格林抑扬顿挫的发言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在座的各位都是行业的明天，相信贵校和我们的合作也会更加紧密，今天我在这里诚挚地祝愿各位同学都能拥有光明的前途，格林集团名下的实验室大门也永远为列位打开。”

和银灰的推测完全一致，杰斐逊的目的不过就是吸引更多研究员，在校生是最好被煽动和掌握的罢了。

致辞接近尾声，掌声经久不衰。

顶灯闪了两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礼堂是一座上了年头的古建，尽管顺应时代的潮流经历过多次修缮，但是为了留住历史底蕴没有大刀阔斧地进行过改建，因此电路偶尔年久失修也属于正常情况，甚至有些房间还依靠着煤气灯和烛火照明。

紧接着的是为奖学金获得者颁奖的授予仪式，提前被通知过的获奖者从位置上起身前往准备区，人员的流动引起了一阵骚动。

动态视觉优秀的银灰很快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有人混进来了。”他微微侧身轻声传达给博士这个信息。

论洞察力博士虽然比不上银灰优秀的五感般敏锐，但是经过银灰的提点也很快发现了异样，获奖者里混进了外人。

就在银灰想要起身采取行动时，博士按住了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腕。他的手掌比银灰的要更小，没有手套的阻隔，掌心带着温热覆在银灰的手背上。轻柔的力道却难以挣脱，银灰总觉得博士脸上噙着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别急，先等等。”声量不大，但不容拒绝。

不清楚博士的葫芦里又装着什么药，不过博士既然都这么说了，出了事也怪不到自己头上。银灰干脆换了个坐姿观察这一出好戏。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直到杰斐逊向某个人伸出手的时候异变突生。

礼堂的聚光灯闪了闪突然熄灭了，狭窄的窗户有限的采光无法满足礼堂的照明需要，在座的学生们发出了惊呼打乱了颁奖的节奏，杰斐逊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突然眼前一黑被保镖拦在身后，只见头顶上可升降的雕花重工的古典吊灯，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惊呼和尖叫鸣奏出杂乱无度的乱章，颁奖礼乱作一团。

“你做的？”银灰看向了博士，他手里按着按钮表情古井无波一点也不意外。

“吊灯是机械控制升降，为了方便维修，只要收起卡扣就会掉下来。”博士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原理。

博士制造的混乱已经吸引了杰斐逊的保镖注意，杀手的行事风格往往是出其不意的一击必杀，眼下失去了有利环境只能再蛰伏回黑暗里，静静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在扑簌的灰尘与灰暗的光线里，银灰捕捉到一声突兀的破窗声，骚乱里一道黑影翻过窗户逃脱。

会对杰斐逊出手的刺客银灰刚好就认识一个，黑影的动作异常眼熟，那天在格林庄园外的意外相遇，他掌心的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

本来是想紧跟着追出去的银灰回头看了一眼博士，博士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轻轻笑了一下：“去吧，这里不会出事的。”

行动不便的博士显然不适合追逐战，银灰点了点头从最近的出口离开。

发生了这种事故首先要做的就是□□和疏散，杰斐逊·格林在保镖的拥簇下，从嘉宾通道离开，惊魂未定的他略有些狼狈，在博士的目送下渐渐消失在窄门后。

学院的教师们忙着安抚受惊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安全通道撤离。

在一片慌乱里博士神色平静地在原地等候，不多时一道高瘦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身前，身影遮住了落在博士眼前的光，影子将博士完全笼罩。

“你挡住光了。”博士不为所动，开口点破了他的身份，“血钻。”

黑影缓缓现身，棕发男人抿唇，半晌之后才开口：“我不叫血钻。”

“我们做个交易，看在有旧的份上，你放弃这个目标吧，卢西恩。”博士双手交叉抵在颌骨下，逆着光迎上杀手的眼睛。

他确实认识眼前这位职业杀手，早在格林庄园外就认出来了。

眼前的杀手代号名叫“血钻”，曾隶属于一个名叫猩红剧团的杀手组织。博士和他在以往的任务中相识，阴差阳错地帮助他离开了那个杀手组织，还顺手帮他掩盖了行踪。

“猩红剧团覆灭后，我还以为你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博士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在找人，需要钱。”卢西恩言简意赅。

职业杀手确实来钱快，博士暗自盘算一边提出交易条件：“我帮你找人，放弃任务吧。”

杀手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纠结神色：“已经拿了定金。”

做职业杀手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和职业道德，尽管他已经脱离了杀手集团，但是从小灌输的思想，没有那么容易就忘却背离。

但是他这句话说得很耐人寻味，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直接拒绝就还有操作空间。

“我记得你们这行的规矩，事不过三。”博士平静地看着他，“第三次，失败之后，我帮你找人。”

事不过三其实是个笼统的说法，黑色产业的从业者往往更加在乎这些神秘学象征。当你对目标实行了多次暗杀都没能成功，往往说明再继续下去就会有厄运降临。

其实博士很想说自己可以出更高的价格买断，但是基于自己现在还寄人篱下，欠着银灰的账款的现状，实在是没有底气。

“……好。”杀手权衡一下利弊，同意了博士的提议。

谈妥了条件也到了离开的时候，离开之前卢西恩嘴唇微动，目光落在博士身后的大门上低声说：“您身边的影子过于沉重，请小心。”

说完，他收拾好伪装混在人群里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卢西恩前脚刚走，随后博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是银灰，他吐息平稳并不像剧烈运动过一般。

“我没有找到杀手。”尽管追出去后一无所获，但是银灰的脸上没有多少遗憾，毫无波澜地向博士汇报结果。

什么时候回来的？博士仰头看着他，心中冒出了疑问。

“刚刚有人来过？”银灰状似无意地问，没有情绪的他就像一座亘古不变的雪山，平静之下掩盖着风雪。

博士缄默不语，周遭嘈杂渐渐平息，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

“没有，你看错了。”少时博士开口，平静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