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历史的枝形吊灯透过千百片水晶棱坠洒下碎金般的光点,破开了这个漫长的春夜。
法月莉亚身着香槟色的晚礼服,正挽着降谷零的手臂,另一只手微微提起裙摆,含笑着对路过的每一张熟面孔点头致意。
而降谷零穿一身和她搭配的浅色西装,紧绷着脸,视线穿过人群,像鹰一样巡视着整个会场。
“放松一点,不要让我像在抱一块木头嘛。”她轻轻拍了拍降谷零的手臂,“你这幅表情,真的会让别人误会我是罪犯。”
“这个笑话零分。”他仍然皱着眉,但嘴角还是放松了。
……怎么会是零分,绝无此种可能。她的公安笑话明明都很好笑。
“是你名字取得有问题,我……”
“是莉亚吗?”
酝酿下一个满分冷笑话的过程被一声突来的问候打断了。
莉亚抬头看过去,立刻换上格外真挚热切的笑容,“三宫先生!好久不见了,身体还好吗?”
降谷零配合地停住脚步,颔首问候。她介绍说:“这是三宫先生,我父亲曾经的同事。他以前还帮我补习过国文呢,也可以说是我的老师。”
“是啊,当时你还是小学生,一被要求背课文就哼哼唧唧的不开心,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啊——这位小伙子是你的朋友吗?”
姓三宫的中年男人在对话的间隙随意地打量了一下降谷零,很快地收回了眼神,只对莉亚提问。
莉亚的笑容瞬间变得甜蜜起来,甚至还有点恰到好处的羞涩,降谷零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是降谷,我的未婚夫,在警察厅任职。”
三宫先生听到这个答案,立刻主动和降谷零握了握手,审度而疏离的眼神都变得亲切了,“找了很英俊能干的丈夫啊,小莉亚!有这样的好事,法月这家伙怎么都不说?我等下要去找他算账。”
“您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她掩着唇笑了起来,“是家里还在讨论。等到确定下来好信,当然会邀请您来赏光。您不来的话,我可要找上门去吵的哦。”
对方哈哈大笑:“这么说我还真不能来了,那当然是欢迎你上门的。我妻子那天在日卖台上看到了你的节目,还跟我念叨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小莉亚已经是优秀的社会人了啊。”
说着,他突然凑近了一点距离,压低声音对莉亚说:“虽然进了艺能界,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你父亲的政策太激进了,就连我周围都能听到批评的声音。替我向他也转达一下。”
莉亚愣了一下,立刻躬身:“是,多谢您的指教,我一定向父亲传达。”
“那么,我先去那边打招呼了。定下婚期一定要邀请我啊。”
三宫先生冲他们抬了抬酒杯,转身离开了。
她维持着那个微微鞠躬的姿势良久,起身才看到降谷零冷凝的神色:“怎么了?那是我父亲做秘书官时的同事,后来应该去了厚生省,现在这个时间点……呃,我也记不清他具体是什么职务了。是他的提醒有什么不对吗?”
“厚生省的官员也会关注公安的行动吗?已经急迫到了需要当面提醒的程度吗?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职业病,明天就给你预约医生。”她干脆地给出判断,“他们当初是同一个政治家带出来的,算是一个派系,会互相关心也很正常吧。”
“也许。”降谷零耸了耸肩,把目光投到了正在调试音准的弦乐团上,“唔,乐队好像就位了,要去跳舞吗?”
莉亚:“不了,我非常不擅长交谊舞,除非你愿意跳女步。而且主宾好像还没出现?应该先有个什么人给讲话吧。”
她的目光往四周扫了扫,忽然看到一扇靠近主宾座位的宴会门被缓缓拉开了。莉亚一眼就瞥见了走在靠前位置的法月清张,立刻拖着降谷零转身就走。
他还没有充分了解到法月小姐对父亲看一眼就严重过敏,只是警惕地问:“怎么了?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你的职业病好不了了。”她松开手,斜视着降谷零,“好了,我就是太无聊了,要去拿点酒。”
酒台上摆着各色的名贵酒品和酒器。冰桶中的酒瓶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带来沁凉的寒意。侍者们细心调整着酒杯的摆放角度,为前来品鉴的客人斟酒,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莉亚在酒台边停住脚步,立刻就有一位女侍者迎了上来:“您想喝点什么?”
“唔……”
见到莉亚犹豫,她体贴地推荐:“不如尝试一下莫尼耶香槟?口感清新,气泡细腻,余韵中带着淡淡的柑橘和蜂蜜香气,是非常适合淑女的开场酒。”
她本来就只是找个理由离开,便随意地点点头,“那拜托了。”
侍者从酒台上找到这瓶推荐的莫尼耶,拿起来向她展示:“是1996年的Fac-Simile,非常少见的一款呢,市面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香槟瓶就猛地炸开。顿时玻璃碎片飞溅,气泡四溢,粘稠的酒液洒满了莉亚的肩头和裙摆。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
降谷零几步就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拉住,已经伸手去摸腰间的枪了。那位服务员似乎也被吓得不轻,正慌忙摸自己的脸颊确认有无伤势。
莉亚连忙解释:“没什么,香槟瓶突然炸了,没什么事情,就是衣服……”
“真的是非常抱歉!”女侍者终于反应过来,连连鞠躬道歉:“都是我的疏忽,让您受惊了。小姐,您的衣服湿了,我带您去更衣室换一下吧,那边有给女宾准备可以更换的礼服。”
礼服都是量体裁衣的高级定制,何况和首饰、男伴的服装要进行搭配。备用的……真的可以穿么?一来一回也许会耽误时间,莉亚犹豫了一下。但周围宾客的目光已经聚集过来,她也不想让事情闹大,于是对降谷零说:“那么我先去跟……这位山本小姐,”她瞥了瞥服务生的名牌,“换个衣服,等下就回来。”
看到降谷零也点头示意,她便随着服务生离开了宴会厅。
“说起来,准备得很充分啊,我几乎没见过这样有替换衣服的酒会。”
“是,因为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所以做了万全的打算。您这边请。”
服务生把莉亚引上到了楼上。主办方应该是向酒店额外订购了一间房,作为这种特殊情况的应急处置空间。山本小姐从柜子里取出一条长裙,在她身上比了比,“我想这件的尺码和颜色比较合适?您试一下呢。”
见莉亚接过裙子,对方就退出房门外,请她独自换装。
干燥而温暖的裙装上身,果然舒适了许多。对着镜子照照,确实和自己身材符合。莉亚低头略微整理了一下裙摆和袖口,便打开房门,“我好了。感觉还不错?多谢了。”
“啊,后背有褶皱……我来给您处理下。”山本小姐热情地上手替她调整,“对了,刚刚我的同事给我打电话,说刚才和您一起的那位先生拜托她通知您,您的父亲想见您,请您尽快过去。”
莉亚皱起眉,下意识地想拒绝。
不,果然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展示出来家庭矛盾吧……也确实需要聊一下她和降谷零的新工作进展,何况三宫先生还有那样的拜托。
“好的,我知道了。”
对方忽然笑了一下,“对了,那位先生那是您的丈夫吗?很帅哦。可以告诉我是怎么认识的吗?”
“啊……谢谢。是父亲的同事啦。”她含糊地说,“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哦,抱歉抱歉,差点忘了。那位先生说对方会在楼下的休息室等您,我给您带路。”
她点点头,跟在女服务生身后,向电梯走去。
于是并没有看见对方嘴角勾起了一个冷淡而愉快的弧度。
与此同时,降谷零又一次看了看表。
离开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更衣室这么远吗?
莫名出现的不安又涌了上来。也许不应该让她自己去的。不过现在补救也来得及。
他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劳驾,主办方准备的应急更衣室在哪里?我的未婚妻去换衣服了,我有些急事要找她。”
“诶?我们有这样的地方吗?”路过的侍者一脸茫然,“您稍等,我来确认下。”
他掏出对讲机,低声沟通了几句,最终还是迷惑地抬起头,硬着头皮面对降谷零那张越来越冷峻的脸,“抱歉,我的同事也都没听说过……是不是她自己开了房间去更换衣服?那样的话您要问她本人喔,我们没办法获得宾客私人信息的。”
“不可能。”他果断否认,“是你们的一个女服务生这么说的,她还带她去了。叫山本——山本操,她的名牌上是这么写的。”
“那就更不对了啊,我们是有个姓山本的同事,但他是男的,而且今天请假了没有来啊。”
不对——
降谷零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巨大的恐惧顺着脊背爬了上来,令他头皮发麻。
难道是他看错了名字?但这绝不可能。
甚至是莉亚先念出来这个名字的。
他猛然回想起香槟瓶炸开的瞬间,那位服务生的第一反应:她不是检查身上的衣服是否湿了,而是下意识地仔细反复摸了摸自己的脸。
香槟瓶爆裂产生碎玻璃,也许会划伤脸,这也没什么不对。他当时还特意看了看莉亚有没有受伤。
但现在想来……
她也许并不是在检查伤情。
有没有可能,是在担心伪装被酒水淋湿而破坏了呢?
——贝尔摩德。
他瞳孔紧缩,立刻掏出手机,想点开那个之前用来监控法月莉亚行踪的软件。
然而手指又僵在屏幕上:她没有找到合适搭配香槟色的手包,干脆什么都没有带,把手机塞在他身上了。
没带手机的法月莉亚并不知道降谷零的隐忧,独自在会客室里落座了。
父亲还在路上吗?他到底要说什么?
她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心头浮起一丝微妙的不安。
……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在在这种地方和她见面呢?他明明说过家和办公室以外的地方都容易被录音,可能会留下负面的材料。
也许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三宫先生不是也临时请她传话吗?或许和这个有关?
莉亚深吸一口气。
房间里燃着白桃的线香,味道温润宁神,让她的焦躁渐渐消失了。但她却觉得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极其微弱的气味,若有若无,像是灼烧过的金属会散发的腥锈。
墙上的钟滴答作响,指针每一次移动都显得刺耳。她重新烦躁起来,刚站起身,就看到门被推动了。
法月清张出现在门口,一见面就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什么?”她不解其意,“不是您要找我吗?”
他皱起眉,停在门边,“他们说是你有急事要告诉我。所以你怎么在这里?算了,你先出来。”
莉亚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向父亲。
可能是错觉,但突然之间,时钟滴答的声音好像变得急促而嘹亮。
她来不及细想,就感觉到一股热浪。世界在一瞬间被撕裂,火光暴烈地炸开,将一切吞噬,同时制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莉亚的瞳孔剧烈收缩。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被气浪掀翻,而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好吵。
好烫。
疼。
……疼痛好像逐渐消失了。
她感到一阵昏昏沉沉,仿佛处在半梦半醒、似睡非睡之间,难以挣脱。
一声响动传来,好像是门被人推开了。突然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她感到身上一凉,接着立刻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试探着问:“……晚上好,小姐?”
时隔多年回家过年,结果乐极生悲感冒了……60度温差一点不开玩笑呜呜呜。我休息一下,趁机再顺一下这回目的剧情,周四回来开始填下周的榜单(x)所以回馈顾客,没有再次卡在“又是你啊贝尔摩德你要干嘛”这里(是的本来这么打算的)
提前解释一下目前为止的剧情就是:贝姐怀疑上了她,同时发现了她爹就是很会给他们找麻烦的高官,觉得是父女俩串通钓鱼大有问题,想一起弄死得了,就扮演了侍者。扮演的人名字男女通用本人其实是男的、香槟瓶炸了也是意外,就露出了一点破绽。但是本来她就想把酒泼在莉亚身上,所以还是顺利进行。
火药安放在那个房间里,但引信分别装在了他俩身上。gpt说有一种叫rfid的引信,两个同时进入设定距离的时候会触发装置。爹发现了不对,但是没有意识到是这种方式的暗杀。这个案子目前也还没结束,因为被害者小姐会死者苏生,不要慌张(。)只不过要先死一死再破案这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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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