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的日子比想象的来的要快,北海道的气温要比东京低的多,和干冷的东京不同,北海道这两天已经开始下雪了。轻柔的细雪优雅而缓慢的飘落,渐渐埋没了枯萎的树叶和泛黄的地衣植物,也许是因为雪带走了空气中的尘土,整个世界也变得更加明亮轻快,俨然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洁白世界。
“啊,好漂亮!”西宫祈率先拉着行李箱走出车站,埋在粉红色围巾下的脸冻得有点红。
一群人鱼贯而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跟在他们后面,诸伏景光揉了揉在车上被降谷零压到的肩膀,看到这样的景色,也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北海道是旅游城市,冬天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已经临近新年,但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开着门,各异的街歌和广告冲破了门帘,奔涌着挤进人们的耳朵。
他们转乘已经约好的巴士,前往预定的“妖怪之都”温泉旅馆。
妖怪之都在北海道一座无名的山脚下,巴士“呜呜”的远离城市,驶向郊外。
雪后的郊野往往要安静的多,没有风声,没有鸟鸣,过于简单的色彩,构成了单调而寂寞的冬景,零星几辆和他们相向而行的车,居然成了唯一能够短暂打破宁静的事物。
……不,也许这么说有点绝对。
“哎呀,小阵平,来就来了嘛,现在离开也太可惜了吧……”一个青年用着几乎算是撒娇的声音央求道。
降谷零下车的脚可疑的顿住了,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个比旁人要深一点的脚印。
这不怪他,毕竟这个声音,这个语气,还有那句“小阵平”,都和他记忆深处里那个性格外向,内心细腻的花花公子腔调的池面同期相差无几。
但……不会这么巧吧,他深吸了一口气,撞死无意的向那边张望。
一个头发微卷戴着墨镜的青年正一脸嫌弃地吐槽着什么。而刚刚说话的那个看起来精致到头发丝的少爷气质的半长发青年正毫无形象地吊在卷发青年身上,明明只有两个人,却吵吵闹闹地抬起了一场鸡飞狗跳的话剧。
“哎呀,小阵平,放轻松,不就是网络不好,没有电视,你准备好的浴衣放在了家里了吗?没关系,浴衣的话研二酱可以借你一件哦~”半长发青年不知死活的在同伴的神经上疯狂跳舞。
“哈,你在说什么呀?hagi……”被叫做“小阵平”的人气笑了,刚要说什么,却被同伴的手勒得喘不过气来。
降谷零默默的转过视线,戴上了痛苦面具,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鬼运气?
诸伏景光注意到自家幼驯染的诡异行径,若有所思。
西宫祈也注意到了那里,眼睛一亮。“萩原君!”
萩原研二抬起了头,看到他们一行人,立即收回了架在卷毛青年脖子上的手,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久不见,西宫你们这是……?”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儿降谷零他们,问到。
“是同学团建啦。”西宫祈轻快的解释到。
萩原研二了然,冲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我叫萩原研二,是西宫的高中同学,这位是松田阵平……”他指了指身边的卷毛酷哥,冲他们wink了一下。
松田阵平只是冲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因为大部分部员都选择回家过节,所以来北海道团建的人没有预期的那么多。
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拉着松田阵平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降谷零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长袖善舞的未来同期,在从山脚到旅馆的路上和自己的同学打成一片,神情复杂。
也许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人,降谷零不由得的多看几眼,松田阵平不善的目光透过墨镜向他扎去,也许是因为还没有从忘带浴衣的懊恼中走出来,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向他喷射毒液。“喂,那边那个金毛你在看什么?”
降谷零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一点怀念如同潮水般褪去,他看这个卷毛顺眼没两秒就又被此人勾起了火气,他头上青筋跳起,唇反相讥。“那又关你什么事啊?卷毛混蛋。”
“哈?你……”没等松田阵平开口,一边静观其变的萩原研二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哈哈哈,小阵平不是这个意思……”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向正安抚降谷零的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
诸伏景光一愣,两人对视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对了,两位叫什么名字?”萩原研二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我叫诸伏景光。”
“降谷零。”
两人刚刚介绍完自己,他们就走到了旅馆门前。
旅馆是一幢很老旧的日式庭院,庭院里的路被打扫得很干净,青涩的石阶很滑,也被细心的主人家铺上了防滑的脚垫。
庭院的围墙上的灰瓦早就被厚厚的雪覆盖了,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几处小鸟凌乱的脚印,墙角的位置没有完全被遮住,依稀可以看见灰绿色的地衣植物,分外可爱。
庭院的装潢十分考究,雕花的门廊和窗户的漆早就沉淀出了赭石色。屋檐下的朱红灯笼随着微风晃动,石阶上有几盆长势甚好的多肉植物舒展着叶片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这种植物不适合在气候寒冷的地方生活,也不知道主人家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多肉植物泛着浓郁的绿色和嫩粉色。
而门前的软垫上躺着一只圆滚滚的生物,看样子是只三花猫。不……也许说是只猪更合适,这只生物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多肉叶子,浑身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
察觉到有客人进来,房子的门被推开了。一位穿着豆沙红色和服的老妇人,站在门前迎接他们。
女人的银色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挽成了一个雅致的发髻,她化着淡妆,向他们微笑。
女人叫清谷惠子,是这家温泉旅馆的老板,她把他们迎到了前厅,降谷零发现已经有两位客人在前厅等待了。
其中一位青年戴着一顶帽子,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而在他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只有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少年穿着一件姜黄色的外套,一头茶色的头发稍微有点长了,柔顺的垂下来,微微盖住眼睛。
少年顺着他们一行人的方向,看到了在门前无聊的摧残多肉植物的三花猫,生气地走了过去,抓起了三花猫的脖子。
“等等,猫咪老师你在做什么!”
被称作猫咪老师的三花猫,露出了一个很人性化的满不在乎的表情,直到被少年抱在怀里才老实起来。
正当清谷惠子为几人办理入住时,西宫祈有点不确定的声音响起了。“请问,您是那位名取周一先生吗?”
被提问的男人大方的向西宫祈挥了挥手手,很绅士的说。“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我呀,初次见面,我是名取周一,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演员。”
降谷零看着男人背后绽放了玫瑰花,扬了扬眉毛,难怪他会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这个叫名取周一的男人演了好几部爆火的片子,就连他这样几乎不关注娱乐的人都有所耳闻。
同行的女生看起来很激动,他收回了视线,却瞥见了一颗奇怪的植物。
他从没完全关上的门看去,去庭院里有一棵高大的乔木,他对植物没有什么了解,并没有认出来那是什么品种。
而奇怪的是他在某一瞬间看到那只植物生出了嫩芽。而下一秒,他眨了眨眼睛,那依然是几枝被雪覆盖的光秃秃的枝桠。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他想。
“这是我的祖父留给我的旅馆……”清谷惠子开始介绍这家旅馆。“后来呀,这里出现了在冬天也依然能够盛开的花,人们都说这是有山神在保佑来到这里的旅人,渐渐的也就传开了,所以我也把这家旅馆的名字改成了妖怪之都……”
“在冬天也能盛开的花,能让我看看吗?”名取周一好像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问道。
“啊,就是那颗栀子树。”清谷惠子指了指院外,正是降谷零刚刚看到的那颗。
“在冬天也能盛开呀,好神奇!”西宫祈惊讶的感叹。
“是啊,说起来我和我家老头子就是因为这棵树才认识的呀,对于我来说那株栀子花的确是我的守护神呢。”清谷惠子笑呵呵的说道。
降谷零望向清谷惠子身后的墙壁。上面挂了许多照片,大多是清谷惠子和一个陌生男人。
他仔细端详着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清谷惠子抱着一株正在盛开的栀子花,而她身后也的确是一片洁白的雪地。
降谷零一愣,他并不认为像栀子花这样的植物可以在冬天盛开着,怎么看都像是旅馆为了吸引游客而编出来的噱头。
“只是后来,我家老头子不在了,这颗栀子花也就再也没开过花了,只留下了花苞……”
清谷惠子的表情变得有点怀念,她从柜台中抽出了一个木质的锦盒,里面堆满了白色的花苞,她把花苞分给了他们。
“这是这里的特色哦,如果您手里的花苞开了,是会得到花神的祝福的……”
降谷零一头黑线,所以果然是噱头吧,被摘下来的花苞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再开放了才对,不过就算心里这样想,他依然把这颗花苞收了起来。
一行人一起走回了房间,在楼梯上,萩原研二有点好奇的问名取周一。“名取先生好像对那个妖怪传说很感兴趣?”
名取周一闻言,不着痕迹地推了推眼睛,降谷零观察到他的镜片闪过了一丝诡异的银光。
名取周一笑道。“是呢,我本来对这件事情就很感兴趣,也算是为我的剧本找点灵感,不过,其实主要是来陪夏目一起玩的哦。”
被叫做夏目的少年不由的收紧了手,怀中的猫咪不满的挣扎起来。
“这样啊。”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他看向夏目贵志。
“好可爱的猫啊,我可以摸吗?夏目君?”
夏目贵志表示可以,萩原研二的手还没落下来,名为猫咪老师的三花猫就挥起了自己的四肢,毫不留情地打掉了萩原研二的手。
“猫咪老师!”夏目贵志不满的制止道。
……
几人在走廊的拐角散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共用一间房,在他们隔壁的正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而对面的则是那个叫名取周一的演员和那个叫夏目贵志的少年。
诸伏景光把行李整理出来,降谷零从口袋中拿出了那枚栀子花的花苞,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房间是榻榻米样式的,等两个人收拾完,准备出门去附近的小山上转转时。正好和刚推开门的萩原研二两人遇见。
“嗨,降谷君,诸伏君。”萩原研二十分熟稔地和两人打招呼。“你们要出去走走吗?一起呀。”
两人自然并无不可。
四人一起离开了旅馆,向不远处的小山走去。
这座山并不算陡,也有为了游客和登山爱好者准备的小路,于是他们沿着山脚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向半山腰走去。
几人中的萩原研二早就把社交技能点满了,再加上降谷零早就认识了松田阵平两人,几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旅游?松田看起来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到了半山腰,降谷零,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曾经他和hiro没有来过这里,自然没有和松田阵平两人见过面,可是这一次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前相遇呢?
“哈,金毛混蛋,什么叫做我不感兴趣?”松田阵平一头黑线。
“因为小阵平手气超好的抽中了双人温泉旅行的票哦。”萩原研二解释到。
降谷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hagi这家伙才要把我拉到这里来呀,什么山神啊,妖怪啊,怎么看都像是无稽之谈吧。”松田阵平扬了扬眉毛。
“小阵平,在山上对山神不敬是会被诅咒的哦。”萩原研二在旁边悠悠的说。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如果真的有神明保佑的话,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呢。”诸伏景光突然加入了话题。
“哈?原来诸伏你也信这些呀。”松田阵平一脸无语。
话题又被转移了,几人又聊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事情。谈话间,他们终于爬上了这座山的山顶。
降谷零走在最后,刚想翻身跳上山顶,诸伏景光就向他伸出手,降谷零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搭在诸伏景光的手上,借力爬了上来。
刚刚踏上山顶,降谷零就愣住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走到了围栏边,诸伏景光也拿出相机。
而更远处,是波澜的青黛和银白,是缭绕的水雾和云海。
降谷零突然觉得被雪反射的阳光有点刺眼,他想到爬山时诸伏景光的话,他嘴唇轻动,刚刚发出的声音,就被风撕扯着,散在了空中。
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回头,亦没有人知道。恰如曾经的他坐在墓碑前,无声的祈求的奇迹降临。
“如果真的有神明保佑的话,你们几个家伙,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夏目,我的亚撒西老婆(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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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四幕.松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