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神社的铃铛的震动声。大片大片的樱花逐渐褪色,变成黑白的画片。眼前如同老式电视机故障的雪花屏只闪了一瞬,就消失不见了。再次醒来眼前就已是有点破旧的黑板了。
“喂,我说都醒醒啊!山本老师要来了。”班长花田跺了跺脚,对着教室里横陈的各异“物体”喊到。
春季总是会助长人的惰性习气,刚刚过去的春假并没有让可怜的高中生们满血复活。班里的同学睡的东倒西歪,对花田的话充耳不闻。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降谷零。
虽然有些心灵鸡汤类的栏目会宣扬“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但天人永隔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
而现在,降谷零的目光落在旁边正在熟睡的幼驯染身上,皮肤上的细小绒毛和轻柔发丝一览无余。他几乎可以闻到景光身上那种独有的,洗衣粉和留香珠混合的暖阳阳的味道。
仿佛他再也只不是停留在降谷零的记忆中的那个影子。
这未免太残忍了,他想。
“zero?已经上课了吗”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景光的。蓝色猫眼像是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晕。
所有的难以置信在面对故人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降谷零收敛了久别重逢的欣喜,笑道:“好久不见,hiro。”
“嗯?明明今天早上刚刚见过吧……”
……
“哎,降谷,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你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本田一郎把球扔进球厢,随手拿了一瓶凉水倒在头上。
春天到底是攒不起什么暑气的,降谷零不动声色的收起了网球拍,没有着急解开衣服,只是笑道:“没有啊,本田前辈,我和前辈相比还差得远呢。”如此这般神态要是让那些“酒厂”的同事看到,恐怕就怀疑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早上波本出门的时候撞坏脑子了吗?
这笑容十分温和,只是细看才能看到这层温柔的面具下那薄情的内里,确实显得有点疏离和敷衍了。显然,这是一个属于安室透的微笑。
“哈……哈哈?”本田一郎:?今天降谷是吃错药了吗?总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没有在意这样的插曲,但也默默收起了安室透的笑容,免得叫hiro看出什么不对。
他收起球包,向球场外走去。公安和组织的任务繁忙,使得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网球了,索性肌肉记忆还是在的。和网球部的本田一郎前辈打了两个小时的球,也不免出了一点薄汗。
浅金色的头发已经粘在额头上了,汗水打湿了一部分衣服,露出手臂上好看的肌肉形状。
诸伏景光坐在球场外的长椅上,琴盒放在他旁边。青年静静的看着自家幼驯染,阳光下的降谷零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那个——至少诸伏景光的目光所及之处,总有那么一抹亮金色的身影。
想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视线从未从降谷零的身上离开。
“喂, hiro,想什么呢?”降谷零走过来,亲昵的把手臂搭在了诸伏景光的肩上,这会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没什么,今天我没有部活,就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家。”诸伏景光笑道。
降谷零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看向琴盒,里面不是一把夺人性命的狙击木仓。
而是一把吉他,也只是一把吉他。
他回想起曾经的高中时期,hiro的确十分热衷于吉他,那时候hiro常常在放学后独自坐在音乐教室的长椅上弹琴,他就在那里听。只是可惜他并不太懂得音乐,但也在琴声中听到了温柔暖意、岁月静好的味道。
那时候的他:“ Hiro,什么曲子?好好听。”
猫眼少年笑笑:“只是我自己写的曲子哦,还没有名字呢。”
“哎?我都有点想学了啊……”
“如果是zero的话,还是要先学会《故乡》这样的曲子吧。”
“可恶,你是在看不起我吗,Hiro?如果我学会的话,你就再为我写一曲好了。”
“……好幼稚啊zero。不过,可以哦。”
显然,未来的卧底先生的脑子很好用,就算他没有把技能点点在音乐上,但也顺利的学会了这首无名的曲子。只是可惜那时的他很快就对吉他失去了兴趣,赌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鬼使神差的,降谷零说道:“ Hiro还记得我们有关于那首曲子的赌约吗?你还没有完成哦。”
诸伏景光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才说道:“那首曲子吗?还记得啊。”
“弹给我听吧,hiro。等等你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情忘了,根本就没有写吧。”
“怎么会呢?不过要耐心等待啊,zero。”
“哼,你最好别想蒙混过关。”对于现在的降谷零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等等,他好不容易学会的那首曲子是怎么弹的来着?
……
也许是许久没过过如此平凡的日子,降谷零多年来一直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顺着西南方渐行渐远。
“学校的罐装咖啡好难喝,有一股坏掉的咖啡豆味。”降谷零随口抱怨道。
诸伏景光无奈的笑了一下安慰道:“好了,zero别抱怨了,周末我给你做汉堡肉和三明治……”
“可以做成芹菜味的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芹菜味的吧。”
这样的对话仿佛已经发生过无数遍了,那时的他也天真的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望着落日下几个零散的影子,降谷零恍惚了一瞬,失而复得和久别重逢的喜悦被冲散了,留下了苍白的惶恐和不安。
也许这只是一个脆弱不堪梦罢了,降谷零想。可就算他的理智警告自己,他也仍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他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找到水源,又怎会有暇顾及这是甘泉还是剧毒呢?
“zero,你今天怎么一直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诸伏景光的话打断了降谷零的思绪。
他几乎是有点慌张的避开那双蓝色眼睛,视线转到别处。
不远处的神社在黄昏下显得有点落寞,高大的樱木顺着破败的瓦片伸向围墙外,单调而孤独。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到现在泥土还能有一点潮湿的味道,樱树上的花苞也被大雨摇曳的垂下头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年的樱花开的有点晚啊。”
闻言,诸伏景光愣了一下,良久,回道“……是啊。”
两人对望,突然都笑了起来,并肩同行。
“你之前弹的那首曲子还没有名字吗?”
“没有哦,不过他很快就会有了。”
“唉,这样啊。”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伸向不知还有多远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