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阴差阳错的相遇 第30章 二十九

满怀期待又十分不安地等着那名组织里难得的好心人赴约。

并为此特意在十八时前清场基地旁的整个咖啡厅。

纸条上的内容写着时间、地点、人物，分别是晚上七时、基地边上同属于组织产业的咖啡厅、落款处是Spumoni。

担心他认为这依然没有说服力，所以还特意派了人去通知他。

只是琴酒的杀气似乎更四散了，一个人坐在吧台前，连同他几乎形影不离的伏特加都被命令在停在店门口的保时捷356A上待命。

日影拿起叉子迅速咬下最后一块小泡芙，不远处的侍者十分有眼力见地端走空盘子，并递上一杯新的热莓茶。

……

几个小时前，匆匆回到她的专属实验室，一个黑漆漆，浑身上下透着冰冷的高大身影矗立在未开灯的休息室中，隔着玻璃与接近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也能直面感受到他此刻不太好的情绪。

他叼在嘴边的香烟幽幽升起几缕烟雾，模糊了他锋利的下颌角和颧骨。

冷冷的眸光瞥向她，又冷冷移开，拿下嘴边的香烟重重插进一旁的灭烟台里。

本想是提问琴酒为什么没有在刚才危险时机出现的日影感到茫然。

本是茫然的日影骤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她一边一把撕开自己脸上的易容面皮，一边根据刚才那一刹而过的直觉开展思考应该如何应对遇上琴酒十分不开心时的各式措施。

……

“……那个，你还好吗？”

真正站在这名鲜少对她释放带着面对旁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气场的琴酒面前，反而有些泄气。

少女的眼中流露出疑惑。

“……是组织出什么事了吗？还是……”

“今天那个男的，认识？”

仅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琴酒便站到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

气场收敛了不少回去，听出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但还有那种领地意识极强，领地中的一切被别人多看一眼都会骤生的怒意和阴沉气息。

……但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奇奇怪怪的。

日影被自己的各路想法绕得迷惑。

“只能算认识，半年前刚到日本，宫野明美接应的时候不是出了些小意外嘛，造成那个小意外有一半责任的就是他。”

“易容被认出来了？”琴酒谨慎发问。

“没有，我那天一直都戴着帽子墨镜还有口罩，”少女乖巧回答，话锋一转，“但他怎么会加入组织……”

忽然想到些什么，她的语气微微严肃：

“不会是被迫加入的吧？因为和组织牵扯上关系的普通人要么被灭口，要么被拉拢……”

琴酒嗤笑一声。

“呵，很识趣地借着宫野明美这条路自愿加入，入组近一月的考核成绩来看只处于中下游水平，刚好卡在淘汰线上几名。”

“自愿加入，中下游水平，刚好卡线及格……”日影放下怀疑心，温和轻笑，“嗯，我今天晚上我约了他在基地旁边咖啡厅作为见面地点表达谢意，已经联络好今天十八时清场，十九时为约见时间点，就这样，拜拜。”

琴酒见她试图离开的身影，几步过去拦下她的退路。

日影望着他的笑容瞬间垮下一半，又很快撑起，甜甜发问：

“哎呀，你也想去吗？”

琴酒的脸色越发古怪阴沉。

日影天真盯了几分钟琴酒逐渐显露压迫性的脸色，仿佛恍然大悟般，憨笑着抬手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啊抱歉，忘了那位监护人下过命令……不过等我今晚在场亲自确认完身份没问题后，你们就可以放心了吧？”

琴酒的脸色稍缓和了些，却依然带着她无法分辨出的各种诡谲情绪。

发觉到琴酒口袋里的手机收到消息而振动了下，日影看着他先扯平黑色皮质手套上的褶皱，接着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几次，停顿浏览片刻，最终重新放回口袋。

然后从她身边离开，向着连接专属通道的出口走去，留下衣摆和银色长发带动起的冷冽气流。

日影看着他无言离开的背影，暗自握紧手心。

……

“……明明当时就几步路和一扇门的距离……”

少女的声音弱下很多，藏着自己不愿在某些人面前透露的哀叹。

琴酒的脚步似乎滞留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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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季的傍晚，天空擦黑得很早，街道两旁的路灯亮着橘黄色的光，似乎能为边上树木还未完全凋零的叶平添一抹暖色。

“大哥，那个人来了。”

伏特加观察这条道路上逐渐走近的一身影，同时借着投进车里的路灯光线比对照片，向耳机另一端的琴酒报告。

琴酒依然处于很不爽的情绪中，冷哼一声以示了解。

随即翻过手边，关于此刻和离他两米外戴着帽子墨镜的幼稚小孩有约那人的资料，死死地浏览白色纸张上的每一个黑字。

日影正在脑中演练不久后她和那名有过两面之缘的诸星先生第三次见面时的台词。

店门被突然推开，风铃随着吹进店内的寒风微微作响。

两道目光聚集在推开店门之人身上，一道是早已伺机待动的审视洞察，另一道则是好奇欣喜又略带不安。

诸星大一边观察分析局势，一边故作顺从地站在原地等待。

除去咖啡厅侍者外，只有两人，吧台边的那位看起来是传说中组织的核心骨干琴酒，组织顶尖杀手之一，残忍冷漠阴狠狡诈，各国间谍、情报人员对这个组织最为忌惮的几人之一。

至于坐在软沙发上戴着帽子墨镜，全然看不清容颜的女性，她周身的气场令他的直觉判断——也许他们曾经在同一场合内有过一面之缘，或是擦肩而过。

这名坐在软沙发上戴着帽子墨镜，全然看不清容颜的女性向不远处的侍者轻抬了抬手，侍者颔首，遂向站在门口戴着针织帽的黑色长发男人走去，引座至日影对面的木椅。

早已做好被盘问的准备的诸星大谨慎行事，顶着吧台方向顶尖杀手的阴冷目光，暗自观察对面的人。

……这位，难道就是向他发出邀约的“Spumoni”？

大约一年前获得代号，像是幽灵一样凭空出现在组织里，一现名号便是组织BOSS的亲信之一，很难不让人猜测是否和BOSS有特殊关系。

且组织中没有任何有关于斯普莫尼的确切资料，神秘主义者中更神秘的存在。

诸星很快过滤此想法，转而继续观察。

陡然瞥见她披肩的红发，和宽大帽檐、墨镜下姣好精致的下半张脸，记忆即刻回溯到刻意制造意外，和宫野明美相遇的那一天。

而且组织的琴酒也在场，能让这名行踪不定的杀手在此处安静坐着，也只有……

刚才的想法又重新浮上，产生更强烈的怀疑。

……

有些不喜欢这种观察自己的目光，尽管他的目光已经很隐晦。

饶有兴致透过帽檐的空隙间看着诸星大先生毫无波澜的神色，日影不禁感叹竟能在琴酒暗中的注视下和如今未知的氛围中如此沉稳。

日影轻咳两声，背部离开她轻倚着的沙发椅背，坐直身子，轻声开口：

“请先坐。”

诸星大微愣一瞬，默默安静落座在一侧的木椅上。

声音很耳熟，有几分刻意的成熟，是曾经……

“您好，诸星先生，十分感谢您今日在基地酒吧里对一名棕发黑眸，穿着组织科研部新人员服装的亚裔女子伸出援手。”

日影适当停下话语。

听了这番话，声音上如果再没有认出来，就值得怀疑能力，与是否有其它方面的问题了。

对面的诸星大不负日影所期，面上的冷峻神色刻意缓和一分。

“举手之劳，您不必多谢。”

日影摘下墨镜，放至桌面，左手手肘撑在座位扶手上，手掌拖着脸颊，坐姿随意了一些。

“嗯，看来您已经听出我的声音了——Spumoni，这个一年不到的，我的新名称。进入组织接近一个月的诸星大先生有所耳闻吧？”

诸星大平淡默认。

从声音来分析，年龄也许还要再年轻些……

“……您看起好像并不意外。”日影的语气依然在刻意伪装出稳重成熟的感受。

“在拥有代号的高层成员，特别是像您这样直隶于那位先生，深得信赖的大人物面前，总不能失态。”

语罢，他恭敬俯了俯上半身。

日影点点头，似乎没有不久前那么有兴致的样子，悄然看向琴酒的方向。

好像依然是那种很不爽的情绪，吧台前的侍者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诸星大敏锐察觉到面前这位斯普莫尼大人的情绪变化，谨慎思考自己刚才的表现和话语是否有不妥当之处，继续分析揣测她的性情。

趁着两人都无言的时候，侍者给新到店内落座的黑色长发男子端上一杯柠檬水。

“……对了，除了柠檬水外还想喝什么？收银台上方有菜单。”

这一句的语气不知为何陡然轻松了很多，少女原本的语调同刚才故作老成的语调相比悦耳多倍。

诸星大从容将目光移向收银台上方屏幕上的菜单，精准无误道出每一个饮品的名字，又转回头询问：

“女士优先，不知道您想点什么？”

日影惊诧看向诸星大刚才看的那块屏幕。

……距离接近一两百米，她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小字，且屏幕上还有灯光反光。

“……其实诸星先生可以过去看的。”

日影深受震撼，同时不忘向仍在一旁的侍者再次点一杯莓茶。

诸星大则是一杯美式咖啡。

“不过视力不错，有考虑新人集训期之后，去当后勤部的勘察人员？或者比较危险的行动部狙击手？”

终于开始明面试探了吗？

“感谢您宝贵的建议，”诸星大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待更了解组织后，我想我会在这里找到适合我的位置。”

“这样啊，资料上显示诸星先生是自愿加入组织的，有什么原因吗？”

温和询问的声音循循绽开严肃和上位者的气压。

“有关于权利？地位？名望？金钱？情感？或者其它更多的？”

诸星大在内心敲响警钟。

同一时间察觉到琴酒射来更加压的目光，他作出释然又轻松的微笑，维持着他记忆到滚瓜烂熟的“人设”。

“的确有原因，”诸星大向来沉静的墨绿色双眸骤然浮现阴鸷，“我一直盼望着，被设定为目标的猎物被我射出的子弹打穿血肉丧命的那一刹。”

突然感到周身微寒的少女往后挪了挪身子，脑海中不自然将这股气场联想到同样在这处场所内的琴酒。

那双愈发深幽的墨绿眼眸，仿佛透过帽檐，透过她的双眼，盯上了她的灵魂。

和另一双同为绿调，但泛着翠色，更令人感到偏执危险的眼眸，在她的脑海里重叠了一瞬。

话题与气氛似乎正朝着日影预感未曾料到的地方发展。

她收敛气场，恢复为一开始貌似温吞无害的模样。

…………

……不一样。

虽然都是长发，都戴着帽子，同为绿色系的眼睛，同为冷酷严肃、不苟言笑的性格和表情，就连气场也很有几分相似。

但直觉判断，两人真实的灵魂底色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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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会想到自己小时候有缺陷的梦想。

——想在这片混沌无序的黑色世界里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建立起一个类似避风港的地方，帮助这片地带上的每个人都有机会能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作为一个有自我意识、独立的个体，拥有有自由，有所选择的权利。

但这片黑色世界能屹立不倒，全是因为它的混沌无序、阴暗不堪。

试图破坏规则，将会被规则反噬。

一旦踏足，除非死亡，否则永远无法撇清在身上残留的气息和阴影。

……

“……所以加入组织，是因为爱好或梦想？”

“您可以这么认为。”诸星回到平平淡淡的状态。

侍者在此时悄声上前，端上莓茶和美式咖啡，迅速离开。

待侍者离开一定距离，日影端起茶杯，瞥一眼左侧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大时钟，轻勾起尽显温和疏离的微笑，使用客套话：“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在组织里看到你大放异彩，实现梦想，得偿所愿。”

诸星郑重应下：“承您吉言，一切为了组织。”

一切为了组织……彻底毁灭的那一天。

“嗯……对了，我答应诸星先生的两个承诺，一直都算数。”

“谢谢，我已经感受到您的心意，承诺就请您收回吧。”

日影瞳孔微惊：“不行，请你收下，我心里过意不去。”

见某人想开口谢绝，少女抢先一步“威胁”：

“再推脱就把你调到其它部门。”

“每天面对枯燥无聊文件的那种，还有无偿加班。”

诸星大只能收下来自斯普莫尼鸡尾酒的两个承诺。

日影满意点头，心情良好。

只是两人间似乎再无话可谈。

诸星大轻抿一口香醇而略带苦涩的咖啡，注意力依然未从面前的少女身上移开。

端着杯子的手是左手，宽大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纤细，指腹柔软光滑，没有枪茧。

隶属于组织的BOSS的代号成员大多是精英，其中竟也会有不使用枪械、看起来还有几分弱不禁风的吗？

还有她刚才在询问时气场的转变，当他表明自己自愿加入组织的原因是为了所谓类似于“爱好”和“梦想”那句话时，她的右手不自觉握紧了力度。

态度礼貌温和比较好相处，偶尔有些孩子气，惊讶的是她完全并没有这个组织里那种黑暗阴郁的颓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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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谢谢你，组织里很少有人会主动帮助别人。”

日影再一次真诚道谢，适当缓和了沉默的氛围。

“我并非出于好心，”诸星大摇摇头，“当时只是觉得您和我一直在找的人，气场很相似。”

少女好心询问：“组织里的人？需要我帮忙找吗？”

“啊，不用，因为我好像已经找到了。”

诸星大故意停顿一下，沉静的眼中骤然亮起光泽。

“刚好也是今天。”

日影点头表示了解，不再主动开口。

因她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尽，喝完这杯茶后就决定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