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阴差阳错的相遇 第10章 九

日影很想帮上忙。

但是又因担心而有些畏惧。

日影梦，一个仍然处于“叛逆期”的21岁少女，在了解安室先生目前被跟踪的处境后陷入思考。

“我记得，日影是日美混血，对吗？”

安室透忽然跳转话题。

日影犹豫着偷瞄一眼斜对面的那人，躲在立起的菜单后压低音量凑近安室的耳边。

“是，和现在的被跟踪有什么关联吗？”

甜腻又清冽的草莓气息直接闯入他的呼吸间。

安室的面部维持着完美的表情。

“所以，是小时候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被跟踪过吗？”

“嗯，因为小时候有段时间受到电视里动画的影响，喜欢一个人在学校周边探险，学校周边都是类似于小巷之类的路，本身就很危险。”

“但我能预知到一些，还能凭着直觉分析判断，也没有真正遭遇危险。”

后一句，少女故意道出带着些骄傲的语气。

“说到危险……”

“日影觉得是美国更危险？还是日本更危险些呢？”

日影眨了眨眼睛，迟疑片刻后道出：

“美国更危险，因为美国有些洲不限制枪支火药等，日本全境限制，而且我的监护人也认为日本相对安全一些，才会让我在学业完成后马上回日本。”

安室面上依然是完美表情管理，眉眼间似有若无闪过浅浅悦色。

“诶？日影的监护人？”

“我的父母在我大约5岁的时候意外离世，被托付给父母辈的朋友，然后去了美国，15岁的时候监护人因枪击案意外去世，我是一直到17岁在那边完成了学业后才重新回到日本本土的。”

“这样啊……十分抱歉，让你回想不开心的事情……”安室透微下垂的眼角更明显些，惋惜担忧的神色自然流露。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日影故作镇定地拍拍面前男子的肩膀，“和安室先生之前在波罗咖啡厅里随意闲聊时，你说过你是一个人长大的，如果令尊令堂能看到现在的你，想必一定会很欣慰的。”

安室十分感慨，眼神明亮，语气柔和：“谢谢，日影是很温柔坚强的人。”

日影的脸不自觉微红。

她猛地缩回还轻搭在安室先生肩膀上的手，默默往侧边挪动位置。

“安安安安室先生也是很温柔很坚强的人，我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实际上完全不是那类人啦……”日影受到惊吓。

餐厅里略嘈杂的声音掩盖住她话语最后的几个字。

……

“难道不是吗？”安室透试探发问，但紫灰眸中却闪着微微狡黠的光芒，“那就是，集温柔坚强美丽智慧于一身的日影小姐？”

日影震惊，并刷新了对于安室透的印象值。

“……谢谢，我赞同‘美丽’和‘智慧’，但是安室先生对于我的看法很让我惊讶。”

安室不禁失笑：“其实还有很多呢，比如……”

日影突然神经一紧，冲上前急忙打断：

“真的十分谢谢安室先生！我很感动但是……”

“但是……”

日影忽然停顿。

现在的处境似乎完全不对劲。

自己的手正捂着安室先生的嘴，然后整个身体是向他那边倾的方向。

手外侧感受到温温热热有些酥痒的的呼气吸气，手心似乎轻微蹭到，感知到较柔软的触感。

还有似乎近在咫尺，安室先生那张一直温润如玉的小麦肤色的英俊脸庞，紫灰色双眸里轻映着两个小小的她。

…………

脑袋想“轰”的一声炸开，还想带着爆炸过后残留的脑组织碎片离家出走。

…………

日影的想象时间结束，她如同触电般弹开，将自己缩到更远的地方，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弱小又惊惧地凝望高大的金发黑皮男子。

“对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的，只是……只是……”

一面断断续续想表述自己的歉意，一面暗红色的瞳孔不自觉浮上一层朦胧的泪光，将落入虹膜的光线融合为更清澈柔和的眸光。

不知道为什么，脑袋突然间很混乱。

“……安室，先生，能理解，我刚才，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行为，吗？”

在安室先生只怔了0.1秒后，便开始有条不紊递纸巾、放低声音温柔对话、安抚情绪等一系列看似熟练实则内里仍略微生疏的操作下，少女终于止住了眼泪。

“真的，万分理解。”安室透依然稳定保持温柔微笑，暗中反思。

从一开始，是否太过了些……

“对不起，主，主要是我太激动了，不应该在这么危险的被跟踪时间控制不住情绪，但就是因为现在被跟踪很紧张很恐惧，然后想到爸爸妈妈有点伤心，还有安室先生说我是温柔坚强美丽智慧的人很感动……”日影勉强止住了眼泪，声音仅是有些染上悲伤。

“没有的事，今天不管怎么说，都十分抱歉……”

两人都对对方感到十分抱歉，因此氛围忽然僵硬了许多。

安室轻瞟一眼一旁依然离他较远的红发红眸少女，颇为伤脑筋。

又轻瞟一眼对面的黑衣人，已经在几分钟前自行离开了。

他起身时，黑衣下隐约露出的衣服一角是白色的纯棉布料，在经过他们的位置时，空气中突然出现几秒面粉、鸡蛋、糖和黄油的味道。

眼中的紫灰色悄然翻涌成深渊，若有所思。

——————————————————

自己的形象刚才在安室先生面前是不是毁了一半？

日影在内心炸毛。

余光看到斜对面位置已经消失了的黑衣人，她谨慎着打破这僵硬的氛围，从中逃离出去。

“既然，跟踪的人已经走了，那我也先走了？”

安室透从思维的海洋中回到现实，看着少女将“想快点离开”的不安表情明晃晃写在脸上，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看来以后要更注意这方面的话题了。

——————————————————

夜风携着一丝花香，路灯下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的水泥石子小路。

“今天真的很抱歉。”

一直在身边的安室先生突然出声。

日影抬头，绽露她的经典笑容。

“没关系。”

得到熟悉的天真柔和微笑，安室稍安心少顷。

“如果有什么我能补偿之类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

“诶？”日影歪了歪头，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就用美食来补偿吧？例如明天的树莓派。”

安室颔首：“嗯。”

日影看着身边安室先生仍是一脸自责愧疚反思的样子，和往日相比似乎更严肃冷淡。

她的内心莫名往下一颤。

……

“……安室先生。”

“除了美食补偿，我还能再提两个要求吗？”

忽来的一阵风吹起长发、衣衫和裤脚，四周的树枝轻声响起，日影抬手将额边容易挡住视线的碎发往侧边顺，顺势别到耳后，瞳眸随即转回来，继续认真注视着面前这名金发小麦肤色的混血青年。

安室透将目光移向她，面上迅速绽开温柔的微笑。

“嗯，请尽管说吧。”

“第一个，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吗？”

安室欣然点头。

“好，我绝对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的，那么第二个呢？”

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揪上衣角，声音同刚才相比微弱了许多，有几分犹犹豫豫。

“……第二个，我今天真的没事，没受到任何严重的影响，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之前有过这种经历……但总之，请安室先生不要为此心里过意不去……”

声音散在晚风里，安室抬起眼眸，仰视沉默的黑夜。

虽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但今天的夜色格外美好。

他看回快要将头垂到地上的少女，不禁失笑。

真的很在意，很关心别人的感受呢。

“嗯，我保证。”

日影放下心缓缓抬起头，红眸正巧撞进他在夜色下像白昼里的暖阳，温柔又和煦的微笑面容。

随着晚风往一边飘的“M”型刘海，含着笑意微眯的紫灰色双眼，脸颊上的苹果肌，勾起笑的嘴角弧度，面部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完全真真实实从心里传递出的情绪。

“……安室先生。”

“嗯？”他半收起笑容。

“……您刚才笑起来很好看，”日影回忆着安室透刚才的笑，“感觉和平常的笑不太一样。”

“啊，是吗……”安室不着痕迹地彻底收起微笑中的情绪，“也许是光线吧？虽然没有月亮和星星，但今天的夜色很好呢。”

日影很快转移注意力仰头看向天空。

“真的诶，虽然没有月亮和星星，但今天的夜色是像平静宁和的深海一样的感觉。”

安室看着一脸惊喜仰望着夜空的赤发少女，眉眼柔和了一瞬。

——————————————————

次日上午，日影再次走在去往波罗咖啡厅的路上，晚春的帷幔被缓慢拉开，演绎着最后一场春之梦境。

她好像从没在上午的时候来过咖啡厅，因为睡懒觉和前段时间看樱花。

今天一想到能吃安室先生做的树莓派，心情就格外喜悦且期待。

身边飘着花花，日影扶了扶墨镜框，又压低了些帽檐，放空脑袋开始幻想树莓派的味道。

配上红茶，然后惬意的在咖啡厅里懒懒散散，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上一整天，顺便找大尉顺毛，也是很不错的感觉。

就是，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

应该是名为“很要好的朋友”，由自己因喜欢而选择的同类吧？希望永远不会腻烦，不会疏离她，不会欺骗她，不会……

安室先生……像又不像……

但能感觉到，他在试着接近自己。

最近两天一直有些迷糊，想必是精神紧张的问题。

日影重新晃了晃脑袋，甩开一切思绪与烦恼，感受清风吹动发梢的感受。

…………

“梓小姐好。今天有新出的树莓派，想来试一试。”日影乖巧问候，目光早已扫视了一圈店内。

“早上好，安室先生他刚才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榎本梓站在吧台前一边擦拭着盘子，一边蹙眉思考着些什么。

“请小梦小姐等一会吧。”

日影点点头，找到靠窗的角落位置安静坐好，回答：“好，梓小姐辛苦了。”

时钟上的时间是八时五十五分。

她盯着瓷杯里的红茶，思绪逐渐不安。

安室先生不会又被跟踪了吧？

他没有报警吗……

少女微叹一口气，目光挪向窗外，似是犹豫不决。

良久，她起身走向正在清点库存的榎本梓。

——————————————————

“诶？店长今天忘记进货冰激凌了……”

榎本梓苦恼的看着仓库，眼神偷偷瞟向在旁边乖巧站着的赤发少女。

她的脸上挂着不浅不深的平淡微笑，眼中的温和似乎比往日多了些……恶趣味？

榎本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只能看见少女眼中的水灵灵的天真烂漫与属于她的独特娇气。

刚才是她眼花了……

“那个，小梦小姐，今天店长忘记进货冰激凌了，能不能请稍等一下……”

日影装出惊讶的样子，微垂着脑袋，脸上的微笑即刻转变成小小的失落。

“那好吧……”

“不过梓小姐说安室先生在外面，不如让他帮带回来吧？”

榎本梓眼前一亮，轻柔拍拍赤发少女的肩表示这是个好想法。

日影踱步回到座位上，悠悠然然品了一小口红茶，眼角余光瞥见小梓姐姐正小声打电话的样子，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心中开始默默倒计时十五分钟。

……

…………

………………

……………………

阳光洒在窗外的街道与树梢，日影双手撑着脸，将注意力放在门口的铃铛上。

最后五分钟。

优雅的端起杯柄，轻轻吹掉上面仍然冒着的热气，她突然感到一丝后悔。

自己这么做，安室先生会不会生气……

她有些坐不住，起身去了洗手间。

上回凶案的场景历历在目，日影在门口怔住，但一想到她的刀在那天被警方以充满危险性带走了，不免有些小小的忧伤。

……再次怀念几秒那把可怜的刀。

少女转身走到洗手台前，镜子里那双暗红的眼眸闪着透亮的光，娇气与柔弱显而易见。

她试着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迅速换成一个带着轻微怒意的表情。

在不安的情绪下装出怒意的表情还是能看出明显的破绽。

赤红的微卷长发懒洋洋披散在肩上，碎发随意垂在额头两侧，却毫无杂乱之感。

“还有不到一分钟……”

日影自言自语着轻轻拍了拍脸颊，恢复好往常的平静悠闲表情走出门。

当她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时候，推开店门时会带动的铃铛声同样响起。

三、二、一……

零。

金发黑皮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大桶冰激凌。

刚好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日影故作淡定喝了口红茶，对着门口的人，温言：

“安室先生早上好啊。”

被问候的对象安室透迅速平复心情，目光看向她，点头回应。

阳光透过玻璃，偏爱一般尽数轻柔落在赤发少女的身上。

她如同往日般纯真烂漫的笑意盈盈，却没有将眼底的所有情绪整备好，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忧虑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