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藤,缠绕着工藤新一的四肢百骸。
那个在便利店门口监视黑泽阵的银发青年的身影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连续几天的暗中观察,工藤新一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这个人绝非善类。
他行踪飘忽,警惕性极高。
工藤新一尝试过远远尾随,但对方如同背后长了眼睛,总能在最不起眼的拐角或人潮中轻易将他甩脱。
有一次,工藤新一冒险靠近了些,试图看清对方夹克上可能存在的徽记,结果对方仿佛有所感应,猛地回头!
那双在帽檐阴影下骤然亮起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冰冷、无机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瞬间刺穿了工藤新一仓促躲藏的垃圾桶!
那一眼,让工藤新一在恶臭的垃圾堆里屏息僵立了足足十分钟,冷汗浸透了内衣,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这是个真正的危险人物!
比那天闯进公寓的刀疤脸打手危险十倍、百倍!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道上混混的嚣张气焰,只有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高效而致命的冰冷气息。
工藤新一甚至怀疑,那天警察“恰好”赶到,是否也与此人有关?是警告?还是某种……控制?
黑泽阵到底卷入了什么?
这个银发男人
监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工藤新一心中的不安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被动观察毫无进展,他必须主动出击,哪怕风险巨大!
他决定冒险一次,在那个银发黑皮再次出现在公寓附近时,制造一次“偶遇”,近距离观察,甚至……尝试对话。
机会在一个阴沉的傍晚降临。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闷热潮湿,预示着一场暴雨。
工藤新一像往常一样守在窗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楼下。
果然,那个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街对面那家便利店门口。他今天没穿机车夹克,换了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依旧倚靠着自动贩卖机,手里拿着一罐饮料,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无声地扫过公寓楼的入口和工藤新一所在的窗口。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他迅速套上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外套,戴上口罩,将鸭舌帽压得极低。
他必须快!在黑泽阵回来之前!
他轻手轻脚地溜出公寓门,没有乘电梯,而是选择了光线昏暗、监控死角更多的安全楼梯。
他绕到公寓楼的后巷。这里堆放着杂物和巨大的垃圾箱,气味难闻,光线更加昏暗,是绝佳的观察和接近点。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那个男人依旧在街对面,似乎没有移动的迹象。
工藤新一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路线,他需要穿过这条后巷,绕到便利店侧后方的小路,再从那里“不经意”地走向便利店门口,完成这场危险的“偶遇”。
他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快速而无声地在后巷的杂物间穿行。垃圾桶、废弃的纸箱、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架……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离便利店侧后方的小路出口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街上传来的车流声。
就在工藤新一即将踏出后巷,拐入那条小路的瞬间——
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左侧的阴影中爆发!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
“别动。”一个冰冷得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紧贴着他的后颈响起。同时,一个坚硬、冰冷、带着棱角的金属物体,精准无比地抵在了他右腰肾脏的位置!那触感……是枪口!而且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口!
工藤新一的身体瞬间僵直!
冷汗在一秒内浸透了后背!他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工藤新一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冰冷的枪口和身后传来的、如同寒冰地狱般的压迫感,清晰地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谁派你来的?”身后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跟踪我?嗯?”
枪/口威胁性地向前顶了顶,力道足以让工藤新一感觉到内脏的压迫痛楚。
是那个男人!
他什么时候绕到自己身后的?!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工藤新一懊悔——自己就像一只愚蠢的飞蛾,一头撞进了致命的蛛网!
工藤新一的心脏疯狂擂动着胸腔,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开口,想辩解,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腰间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印章,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服,直刺骨髓。
“不说?”身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的残忍,“那就永远闭嘴吧。”
工藤新一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咔哒”声——那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子/弹撕裂肾脏的剧痛和生命的飞速流逝!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放开他。”
一个熟悉到灵魂深处、此刻却冰冷坚硬得如同万载玄冰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巷口炸/响!
工藤新一猛地睁大眼睛!
只见黑泽阵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巷的入口处!
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挺拔如标枪,但脸色却阴沉得可怕,冰灰色的眼眸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死死锁定在那个男人挟持工藤新一的手上!
他左臂的伤显然并未痊愈,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那股如同出鞘凶刃般的凌厉气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骇人!
那个男人挟持工藤新一的动作明显一滞。他缓缓侧过头,帽檐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向巷口的黑泽阵,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
“哦?终于舍得出来了?现在是不是该叫你……黑泽阵同学?” 他刻意拖长了“同学”两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我说,放开他。”黑泽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威严。他向前迈了一步,脚步沉稳,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那个男人:“我的事,与他无关。”
“无关?”“银狼”嗤笑一声,抵在工藤新一腰间的枪口纹丝不动,“无关你会像护崽的母狼一样冲出来?无关他会像个蹩脚的私家侦探一样跟了我好几天?”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浓浓的威胁,“黑泽阵,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你的‘债’!那位大人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擅自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让他四处打探……这已经越界了!”
“他是我的。”黑泽阵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声音冰冷而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我的人,我来处理。轮不到你插手!”
黑泽阵再次向前逼近一步,距离那个男人和工藤新一只有不到五米!那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
“你的人?”那个男人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眼中寒光一闪,“一个连自己都快要保不住的丧家之犬,也配谈保护别人?黑泽阵,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握/枪的手似乎微微用力,枪/口更深地陷入工藤新一的皮肉。
工藤新一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
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个男人肌肉的紧绷和杀意的凝聚!
黑泽阵的出现不仅没能解除危机,反而可能激化了矛盾!
“最后一次警告,”黑泽阵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气,他的右手缓缓插入了校裤口袋,那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放开他。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提前‘处理’掉一个碍眼的垃圾。
那位大人需要的是一条能看门、能咬人的狗,而不是一条会自作主张、反咬主人的疯狗!”
“你……!”那个男人眼中瞬间爆发出狂怒的杀意!被黑泽阵如此**裸地威胁和羞辱,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冰冷的枪/口死死抵在腰眼,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撞击着那致命的金属。
工藤新一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个男人肌肉的紧绷和那如同实质般喷薄欲出的狂怒杀意!
黑泽阵那句“提前处理掉一个碍眼的垃圾”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对方的怒火!
“好!很好!黑泽阵!” 那个男人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毒蛇噬咬般的嘶嘶声。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个小白脸了?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条丧家之犬,还剩下多少牙口!”
话音未落!
抵在工藤新一腰间的枪/口猛地撤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同巨蟒绞杀般的恐怖力量!
那个男人的左手如同铁钳,闪电般从后方勒住了工藤新一的脖颈!
同时,他右腿如同毒蝎摆尾,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扫向工藤新一的双腿膝窝!意图将他瞬间制服作为人质!
“呃!” 工藤新一猝不及防,被勒得眼前发黑,窒息感瞬间涌上!双腿更是传来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找死!”
黑泽阵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吼!
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猛地抽出!
一道冰冷的银光在昏暗的巷子里如同毒蛇般乍现!
不是枪!是一柄造型奇特、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
匕首在黑泽阵手中划出一道致命而精准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并非刺向“银狼”,而是直取他勒住工藤新一脖颈的那条手臂的手腕!
这一击快!准!狠!角度刁钻至极!
带着黑泽阵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同归于尽的决绝!
那个男人瞳孔骤缩!
他显然没料到黑泽阵敢直接下如此狠手!更没料到对方重伤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速度!
他若执意勒毙工藤新一,自己的手腕必然会被那柄一看就淬了剧毒的匕首齐腕斩断!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男人展现出了顶尖杀手的本能!
他猛地松开勒住工藤新一的手,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急退!
同时,原本扫向工藤新一腿弯的右腿中途变向,如同钢鞭般狠狠踹向黑泽阵持匕的手腕!试图将匕首踢飞!
黑泽阵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他持匕的手腕如同灵蛇般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脚!匕首的幽蓝锋芒擦着对方的裤腿掠过,带起一小片布料!
同时,黑泽阵的左腿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悍不畏死的狠劲,狠狠踹向对方因后退而暴露出的胸腹空门!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对面闷哼一声,虽然及时用手臂格挡卸去了部分力道,但黑泽阵这凝聚了所有愤怒和力量的一脚,依旧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他的肋下!
剧痛让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垃圾箱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蝼蚁咬伤的暴怒!
而工藤新一,在那个男人松手的瞬间,如同脱水的鱼般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金星乱冒。
“你……你他妈疯了?!” 那个男人捂着剧痛的肋下,死死盯着如同煞神般挡在工藤新一身前的黑泽阵,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为了这么个废物,你敢跟我动手?!你想背叛?!”
“背叛?” 黑泽阵微微喘息着,显然刚才那全力一脚也牵动了他左臂的伤口,鲜血再次从绷带下渗出,染红了校服袖子。
但他握匕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冰灰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我效忠的是‘那位大人’,不是你这条乱吠的狗!银狼,清理门户,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清理门户?就凭你?!” “银狼”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从后腰拔出了那柄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黑泽阵的眉心!
“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
杀意!
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狭窄的后巷!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工藤新一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完了!
然而,面对那致命的枪口,黑泽阵却毫无惧色。
他甚至向前逼近了一步,冰灰色的眼眸死死锁定“银狼”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开枪啊!
试试看!
看看是你手指快,还是我的刀快!
看看你杀了我之后,‘那位大人’是会给你记功,还是把你剁碎了喂狗!
别忘了,我活着,你才能有骨头啃!我死了,你这条狗也就离下锅不远了!”
他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银狼”的心上!
那话语中蕴含的**裸的威胁和残酷的现实,让“银狼”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忌惮和动摇。
黑泽阵说的没错。他只是一条执行命令的狗。而黑泽阵,虽然落魄,却似乎依旧掌握着某种他无法触及的、更核心的东西。
冰冷的对峙在污秽的后巷里凝固。时间仿佛被拉长。
滴答……
滴答……
不知是远处水管漏水的声响,还是工藤新一额头冷汗滴落的声音。
此刻气氛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银狼”的枪/口微微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黑泽阵手中的匕首幽蓝的锋芒如同毒蛇之眼,纹丝不动地锁定着对方。
两人之间的空气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炸裂!
终于,“银狼”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那狰狞的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强行压抑的怨毒和忌惮。
他缓缓地、极其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好……很好!黑泽阵!” 他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够狠!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玩意儿,连命都敢赌上!行!今天算你赢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工藤新一,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但这事儿没完!‘那位大人’很快会亲自过问!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还有你——”
他的枪/口威胁性地朝工藤新一虚点了一下,“小子,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再敢乱看乱打听……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迅速后退,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后巷深处,只留下那浓烈的威胁气息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直到“银狼”的身影彻底消失,黑泽阵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晃!他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捂住了左臂崩裂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半条袖子,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黑泽阵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刚才那凌厉一击和强硬对峙显然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牵动了严重的伤势。
“黑泽!” 工藤新一顾不得喉咙的疼痛和浑身的狼狈,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碰我!” 黑泽阵却如同被火燎到般猛地甩开工藤新一伸来的手!力道之大,让工藤新一再次踉跄着后退几步。
他抬起头,冰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刚才面对“银狼”时的疯狂和强势,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冰冷的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和痛楚!
那眼神,比“银狼”的枪口更让工藤新一感到刺痛和窒息。
“为什么……” 黑泽阵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怒火,“为什么要跟踪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惹上的是什么人?!”
他一步步逼近工藤新一,虽然身体虚弱,但那迫人的气势依旧让工藤新一感到巨大的压力。
“我……” 工藤新一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看着黑泽阵那不断渗血的伤口和苍白愤怒的脸,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工藤新一是因为担心,因为想保护他……可现在看来,他的“保护”,却成了最大的催命符和负担。
“回答我!” 黑泽阵猛地低吼,因为激动而牵动伤口,让他痛苦地蹙紧了眉头,但眼神依旧死死钉在工藤新一脸上,充满了被背叛般的质问。
工藤新一看着他那双盛满愤怒和痛苦的眼睛,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低下头,声音微弱而艰涩:“……对不起。”
这句道歉,仿佛抽干了黑泽阵最后一丝力气。他眼中的怒火如同被浇灭的炭火,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深深的疲惫。
他不再看工藤新一,转过身,拖着那条伤臂,脚步沉重而踉跄地朝着公寓楼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孤寂和脆弱。
鲜血在他身后滴落成一条断断续续的、刺目的红线。
“跟我回去。” 冰冷而疲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飘散在充满铁锈味的潮湿空气中。
工藤新一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踩在那冰冷的血迹上,如同踩在自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