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说的,要学习魔术的人就是你吗,波本?”从容貌到声音都与诸伏景光分毫不差的森,在面对抵在自己脑门上的P7M8毫无惧意。逆着月光,他的轮廓被银白柔和了棱角,狭长的眼角分明了五官。
安室透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面容冷峻:“你是谁?”这个人,这个存在是什么?
男人眯起眼笑了:“纱月刚才说了,我就是森,你的下属。”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个长得和死掉的苏格兰威士忌一模一样的下属。”安室透的声音在细节上含混不清,也许是因为脸上的伤痛,也许是因为内心的动摇,但他努力克制着。一瞬间,他的脑内闪过许多可能性,也许森是那位大人派来测试他的人,那么他就不能露出马脚。
但是会不会有一种另可能,他真的是那个人……也许他没有死,也许他通过什么手段活了下来。不,不能再想下去了,那只手机上的空洞就像他的枪口一样能够致人于死地,他不会忘记。
“嘶,这个嘛,因为我暗示术使用失败,所以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
[森话术 50 1d100=49 成功因安室透心理学技能大于50 需求困难成功
检定结果 失败]
安室透当然不会相信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话,他恨着眼前这个顶着故人的脸晃来晃去的家伙,但他却无法燃起怒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常不解气。
什么暗示术失败变成了苏格兰的脸,恐怕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平日的他才是用来掩饰这副样貌的伪装。但现在显然不算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金发男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要学习魔术的确实是我,但就你这个水平,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还有你,Mayday,你找这个人来帮忙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嗯?”
黑桐纱月和森对视一眼。一个依旧红着脸,不知是因为哭得太狠还是酒没醒,另一个则是满心委屈和心虚,有苦说不出。他原本只是听到黑桐纱月的哭腔后担心她遇上了什么麻烦,就尽快赶来了,从未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只气鼓鼓的黄金河豚,浑身都是警戒的尖刺。森在看到安室透的伤势之后其实很想笑出声,但是他不能。
“能否先让我进来呢,我们这样开着门站在走廊上,恐怕不太合适吧。”森抵着枪口向前一步。
安室透收起武器,板着张脸转身走进屋内,配合他肿起来的右脸,颇有些喜剧效果。
随着大门关上,一种奇异的气氛在客厅中散布开来,没有人说话,只有那团无机物在尽职尽责地清理森皮鞋上的灰尘。
唉,结果还是得我来破冰。森在心中叹了口气,第一个开口:“纱月,你这个状态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状态?我的状态很好,没有问题,只是我施放不了魔术,”黑桐纱月的声音说着说着就渐渐下降,安室透心里的警报声越来越响,“但是我答应了波本要教他暗示术……”
森把视线移到安室透身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他:“……所以是你在欺负她?”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他就是想看戏。
“怎么可能,这个家伙喝半杯啤酒就喝醉,然后就魔术失败,情绪崩溃了。”
“你给她喝的吗?”森神情严肃,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意图不轨的人渣。
他当然不能在一个组织成员在面前说出真实原因。安室透内心简直就气得跳脚,恨不得揍他一顿:“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和你有关吗?”
“我很关心她,所以和我有关。”森乐不可支,但还是强忍笑意。虽然这句回答并不是玩笑话。说完他看向黑桐纱月,果然神色没什么变化。
安室透发觉森只是借着这些问题刺激他,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装无辜的魔术师确实做到了。短短两三天,把手伸向他的所有物的人就多了两个。这个名叫黑桐纱月的女人除了特殊能力究竟哪里吸引人了?
他迅速转换了话题,夺回话题的主导权:“好了,别说这些废话。回到正题,我要学习暗示术来掩盖伤势,你能做到吗?”这个人的身份也好,能力也好,他都很怀疑。
“森先生肯定没问题的!毕竟他是时钟塔的学生,用这些花里胡哨的戏法比阿特拉斯出身的我要厉害得多!”黑桐纱月换上了天真的笑容,这幅反常的样子让森也吃了一惊。
原来醉酒就会变成这个状态啊。森感叹着。说的话听起来可没什么夸人的意思。
“哦?那你作为阿特拉斯的学生擅长什么?”安室透见缝插针地想要了解关于魔术师世界的知识,和关于她的知识。
她支着侧脸陷入思考,犹豫片刻后回答道:“阿特拉斯是最古老的炼金术据点,所以我们擅长的是创造事物。大多数学院的人都会创造各种工具,使魔和人偶,人造人也很流行哦。”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长见识。”森突然不冷不热地中断了黑桐小教室,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这下我的戏法可一定得成功了,要不然时钟塔将会因我而失败而在波本面前蒙羞。”
怎么河豚变成了两只?黑桐纱月不解地望向森和安室透,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指腹摩擦,响指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魔术使用 60 1d100=55 成功]
青色的魔术回路在森的手臂上显现,但是不同于黑桐纱月与安室透电流般的网状回路,森的回路更带有颗粒以及难以言说的无机质感。然而,当他的魔力覆盖到安室透的脸上时,安定沿着血脉顺流而上,就像他的名字,透露出森林的包容与迷茫。
“真了不起!果然交给森先生就没问题!”黑桐纱月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安室透走到工房的镜子前,“你看。”
[灵感 70 1d100=89 失败]
安室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肿已经消失,他“恢复”了原貌。只可惜一些细节从他的视觉与思维中偷偷溜走,他没能捕捉到。
“好了,演示结束。接下来是授课时间。”森又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魔术,“其实我没什么能够教的。暗示术就像绘画,把魔力作为颜料,躯体作为画板,你对自己的目标形象知道的越仔细,完成度就越高。”
这是很有时钟塔风格的解答,黑桐纱月想到他是创造科的学生,心下了然。创造科通过塑造“完美”的事物来寻求根源,因此许多人的表面社会都是有头有脸的艺术家。同时,创造科同样也以自动人偶出名,比如那位杰出毕业生代表苍崎橙子,就是被封印指定的冠位人偶使。
趁着晕乎乎的女人走神之际,森起身离开,说道:“我去买一些解酒的饮料。以波本先生这样优秀的领悟能力,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成功了吧。”他的语气不像是在挑衅,而是真心相信他能够做到。
安室透看着森关门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他正在与诸伏景光重叠合一,但直接询问本人无异于勇闯地雷阵,他已经没有多少空间去做这种高风险博弈了。
他看向还在发呆的黑桐纱月,第一时间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森和诸伏景光长得一模一样。”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出疑问句。
“嗯,我知道。”她本人对于这些问题从不撒谎。但是提问者往往只能从她这里得到自己想听的回答,导致忽略了其他逻辑上的细节。
他像捧起酒杯那样,用双手托起她的脸,炽热的温度沿着手心传递。他低声问道:“森是诸伏景光吗?用是或不是来回答我。”
“森先生不是诸伏景光。”
他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她的呼吸渐渐被挤占。在一些特殊的审讯中,一项必要的技巧就是肢体接触。这种方法能够激起人的本能反应,从而令谎言无处遁逃。
一种荒谬的猜想开始入侵他的大脑。
“森是人类吗?”
黑桐纱月沉默了。这种沉默击中了安室透,一股寒意攀着他的脊髓向上,盘踞在他的脑中。
“我相信森先生是人类。”
从词意的效力上,“相信”这个词并不够可靠。
“你为什么会相信他是人类?”他越问,心中的不安就愈发膨胀,但是他无法停止。
“因为他符合人类的定义,拥有躯体,精神,灵魂。”她谈论这些观点,就好像在谈论人需要呼吸一样,是常识中的常识。
“只要符合这三项条件,你就认为是人类吗?”
“是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审讯结束,黑桐纱月这边无法再提供更多消息了。他松开双手,回到了镜子前。
[魔术使用 30 三次检定内有一次成功视为成功
1d100=53 失败 1d100=89 失败 1d100=31失败
检定结果 失败]
也许是在听到回答之后的内心太过动摇,安室透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暗示术上。他擅长欺骗自己的内心,勉强自己,直到无所不能。但是魔术师无法对内心说谎,魔力的控制总是在某些不必要的地方出现错误。
时间不足,森已经回来了。
森一眼就看出安室透没能成功,但他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他可以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精神已经被逼近了悬崖,摇摇欲坠。他拿出一罐饮料,顺手打开后递给黑桐纱月。后者想也不想就仰头喝了两口。
“味道好怪。”她舔舔嘴唇,嫌弃地把易拉罐推到茶几中央,并不打算继续喝。
森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语气轻柔:“这可由不得你喜欢了,如果你一直醉到明天,头会很痛的。”
“我不喝。”说着她就向侧边倒去,目光无定,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波本还没有学会暗示术,你先管他。”
金发男人不爽地移开视线,不想听这个醉鬼讲话。
森无奈地转向安室透,压低音量寻求合作:“她很困了,不如我先把暗示术加上,明天等她清醒了再由她来教你?”
“我不困。”她闭着眼睛回答。
安室透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同意了他的方案。
[魔术使用 60 1d100=42 成功]
第二次,森没有失手,看来之前的失误只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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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男士气氛尴尬地离开了黑桐纱月的公寓。而在分别前的最后一个楼道口,森叫住了安室透。
月光与阴影将楼道上的他截为黑白分明的两段,他的面容晦暗不清,他的语调深入水底。
“我不想和你处于敌对的立场,不管是对于你的职位,还是对于个人。”森顿了顿,“嗯,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我没有和你搞好关系的兴趣。”安室透并没有回头看他,迎着月光离开了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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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先生,早上好,今天的工作也请多指教了。”
“早上好,梓小姐。”
“安室先生今天看起来好像年轻了一些哦?”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昨天不小心熬夜了会看起来很糟呢。”
“唔,是气质上啦,感觉像是看到了大学刚刚毕业的安室先生一样。”
“哈哈,您这样夸奖我会不好意思的……”
看上去,更年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