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面报告这种东西,赤井秀一虽然不怎么喜欢写,但说到底并不是不会。不如说越是棘手的东西他越会提早解决,因此在詹姆斯揉着太阳穴出去打电话之后,他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当场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刚收拾好准备跟卡尔一起出门的安森:“赤井,要帮你带饭吗?”
“不用了。”
事实上今早凌晨是赤井秀一饥饿感最明显的时候,但他当时在协助其他FBI探员从组织警戒范围内撤退,根本顾不上进食,等熬过那段时间之后的现在反而没什么胃口:“对了,帮我带两罐黑咖啡。”
安森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面露同情:“好的。我们走了……大概中午回来,拜。”
赤井秀一忙着敲字,没有回头:“嗯,去吧。”
等安森和卡尔在外面解决了早饭顺便跟线人交接了情报,回到别墅时发现赤井秀一竟然还坐在原位,看上去一上午没动过。他偷看了眼屏幕,嗯,文档里的内容倒是多了很多,仔细看的话甚至有点晕字……
安森把塑料袋里的两罐咖啡取出来,靠近过去放在赤井秀一的手边:“还在写?”
等走近了他才看见黑发男人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烟,被电脑屏幕挡住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攒了好几个烟头。
赤井秀一:“快了。”
他手上动作没停,甚至有空一心二用地问:“那个跟组织成员有信息来往的探员,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戴维?”安森知道戴维就是那个从组织成员嘴里套出了有关天国贺子情报的家伙,“跟他有对接的那个人好像没怀疑他,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也传达了你的意见,戴维说他会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避避风头。”
“嗯,让他不要着急。”赤井秀一肯定了对方的做法,“至少间隔三周再去尝试跟对方联络。”
“之前从天国贺子身上搜出的手机也已经进行了初步破解,估计很快就可以拿到发信的IP地址以及其他通讯记录。还有,今天在文京区的线人说查到了疑似有关天国贺子的线索,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考虑到乔伊为组织工作,能追溯到她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跟天国贺子的父亲有关……”
这一次赤井秀一只是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短促的音节:“很好。”
安森识趣地停下了话头。反正现在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而且看赤井的样子,恐怕他大部分注意力还专注在那篇万字长文上,这些信息还是等之后整理好了再一起交过去吧……他贴心地静悄悄地离开,下去给天国贺子送午饭去了。
实际上,安森的想法是在其他FBI成员里也很常见的对于赤井秀一的误解。很多时候,赤井秀一并不喜欢对自己的行为和观点逐一进行解释,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同盟甚至同事。觉得麻烦和没有必要只是其次,在他的上司詹姆斯看来,赤井秀一在这方面似乎莫名持有一种观棋不语的分寸和礼节性克制,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
就像对于同事以及下属犯错时宽容的态度一样,与其说是宽容,不如说赤井秀一其实不以为意,尽管他本人是个喜欢剑走偏锋的布局者,但似乎也并不反对同伴们在某些时候拥有并遵循他们自己的想法。为此他从不过早地输出自己的结论,这与他是否笃信自己的判断无关,大概是一种相当具有赤井秀一特色的、对周围人润物细无声的人文关怀。
此刻,和安森所以为的不同,赤井秀一根本没在意自己的手指又在键盘上敲出了什么内容,他的思绪早就随着安森带来的情报无声飘远,效率极高地就那几条和天国贺子有关的变动即时更新了之后的计划。并且由于天国贺子这个关键词在脑内出现的频率过高,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是属于赤井秀一和天国贺子两人之间的to be continued,在当时由于交谈的一方满心警惕导致无疾而终的,关于那两个护送天国贺子前往组织的倒霉蛋的微妙话题。
在一周前,他们两个毫不意外地被卷进了FBI和黑衣组织的斗争漩涡之中。尽管这两人在前者的保护性关押之下主观能动性发挥有限,但架不住火力全开的组织代号成员带头冲锋,和其他人一样,赤井秀一最开始也以为组织是来进行营救行动的,直到他在混乱中瞥见琴酒那头标志性的银发。
电光石火间,子弹一前一后在两颗头颅侧边溅起红色的血雾。
在天国贺子口中一无所知的两位组织成员诚然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一点,但这并不是赤井秀一希望看到的结局。
……以及,如果对方问起,又应该怎么回答?
“赤井,先停一停,”安森皱着眉从地下室上来,他的声音立刻让赤井秀一回过神来:“你去检查下她的情况吧,门口放着的早饭现在中午了都没拿进去……”
“我去看看。”
随手拿起一罐黑咖,赤井秀一站起身,将没燃尽的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
世界上最难控制的东西,除了股市就是情感和记忆。
对于前者,人们得到它总是太过轻易;而对后者的遗忘又往往轻率得有失风度……大多数人受制于内心对真实自我的认知,难以在现实中配平这两者的重量,于是他们做梦。
梦中,天国贺子的时间倒退回1980年。
别墅内的地砖光洁如新,倒映出一头黑色的卷发和一张苍白的脸。
瘦高的男人望着她,膝头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直挺的脊椎像一根针似的把他钉在了沙发座上。
“过来,贺子。”
小小的头颅轻点,贺子向着自己的父亲走过去。
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每走一步,四肢就犹如浸饱水般向大脑反馈出一阵沉重的痛苦,然而自身的痛苦是目前最不需要思考的事物。因为它既没有固定的尺度,也没有受限的分贝,但行走的礼节却需要比疼痛更深刻地凿进身体的关节里。
最后,贺子依言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流了这么多冷汗。”
姓氏同样是天国的男人端坐着,两颗像是被烟熏过的玻璃球仔细端详着她,似乎是出于怜悯,那张脸上属于亚裔的五官一齐水溶般下垂,显出一股轻柔的忧郁。
他耐心地说:“手脚也没消肿吗?这样就不好看了,你妈妈会不高兴的。”
贺子只能说:“对不起。”
男人制止了她。
“不,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想变成这样的,不是吗?你只是有精神病。只是因为你是个精神病人。但是,连你都不能控制你自己,语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
她努力理解着对方的话,但教导者并不留给她独自消化的时间。
“下一次,你仍会再犯,今天是过敏,明天就是失明。你必须学会得体地应对这些失礼的状况,以免外人看轻我们。”
轻飘和缓的声音逐渐向她逼近。
“你在听吗,贺子?在我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睛要看着我的眼睛……抬起头来,你现在的样子不够礼貌。”
“……”
贺子无法动弹。
她的大脑昏涨,鼓膜嗡鸣,心跳过速。
掌心很快也渗出了虚汗,那双一张一合的嘴唇仿佛天然就会带来压力,而压力让贺子想吐。
“贺子。”
比反胃更先一步抵达喉咙的是恐惧。
“贺子?”
绝对不想让爸爸生气。
天国贺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贺……啊。”
——针织帽下是一张略显眼熟的脸,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意外。
“你醒了。抱歉,因为你好像在做噩梦,我认为这么叫的话你会更有反应一点。”
天国贺子的大脑迟钝地从角落里翻出这个人的名字。
赤井秀一站起身来,左手随意插着兜,右手拿着一罐咖啡,视线光明正大地环顾了一周:“……嗯,灯光这么亮也能睡着吗?”
天国贺子:“……”
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才终于坐了起来,开口时声音还有些低哑:“那种事应该不重要吧?早上好,赤井先生。”
不,很重要。但赤井秀一在对方察觉之前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地说:“不早了,天国小姐。而且你好像准备主动错过自己的午餐,这可不是明智的行为。”
“……”然而午餐做成那样,想错过也是人之常情。天国贺子平静地说:“你误会了。请帮我拿进来吧。”
因为来时有点急,确实只顾得上取钥匙开门的赤井秀一闻言来到门外。
他的视线在地上搜寻了片刻,最后缓缓地、缓缓地停在了不远处那个被装在塑料袋里的餐盘上。
这是……谁放在这忘了丢的垃圾吗?
不确定,再看看。
“赤井先生?”
“……”
天国贺子看见赤井秀一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嘴角抿起,眼神紧盯着地面。
她感觉自己忽然懂了什么:“担心是自己眼花的话可以拿进来看的。”
赤井秀一:“……”
天国贺子:“难道这几天里只有我在吃这样的饭吗?”
赤井秀一:“……”
天国贺子:“我明白了。这种饭是FBI发放给犯人的赎罪券吧,我觉得不好吃一定是因为我还赎得不够。”
赤井秀一:“……”
——
这下可以叫赤井爸爸了(不是
明天这边停一天,狼狈地去更智子了
两篇感觉就写不过来了,但我文件夹里的黑透bg和萩原bg什么时候才能轮到……预计黑透是个短篇,灵感源自倪安东的救命,要写的话画风比较黑暗,大概是恋爱脑小警察被组织男鬼缠上,周围所有同事都喊她快跑但她跑错方向了的故事(
萩原那篇可能是中长,灵感源自enna的mushroom,女主暂定是连环杀人犯的受害者,因为萩原下葬了她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于是意外复活后大半夜从墓地把自己拼起来跑去他家,看起来人模狗样但可以随意拆卸自己的四肢和头,每天都在差点给hagi表演拿首好戏的边缘徘徊……但是穿插一点黑深残的轻松搞笑纯爱!
我其实是来晋江当推歌博主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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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