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虽然天气渐渐转凉,但今天依旧算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太阳悬挂在高处,天空万里无云。
作为有名的国际化大都市,就算是工作日,东京的街道上也是人满为患,而银座更是人潮涌动,各色的行人熙熙攘攘的走在路上,热闹非凡。
“哎呀,水谷夫人,您未免也太慷慨了,我怎么能……”金发黑皮的英俊青年看起来十分腼腆,他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慌张,眼睛里却只有一丝轻蔑和冷漠。
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位愚蠢的夫人在青年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不由得咯咯直笑。
她粗大的手指涂着刺目的亮红色指甲油,她自以为淑女的捂着嘴,脸上的肥肉却止不住的抖动。
她那双小眼睛被眯成了两条贪婪的缝,笑嘻嘻的说。“不用这么拘谨,安室君,再来点酒吧……嗯,波本怎么样?”
他们现在正住在东京银座一家高档西餐厅里,这家要提前两个月预定的米其林五星里坐满了各种上流人士。
看不出来牌子的高奢定制衬的安室透的存在越发明显。
安室透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和西裤,西服被熨得很十分整齐,但这也无法掩饰它只是一件便宜货的事实。
这身衣服把他身形衬的修长匀称,再加上他没有见过智这等气派的地方而有些窘迫和慌张的脸,更像是一个青涩不成熟的傻白甜学生。
而这种表现显然取悦到了水谷夫人,这个满脑子花花肠子的议员夫人自然的开口说话,而手却不老实地伸向安室透。
“安室君,我可是很看好你啊。”
安室透心中生出一点恶寒,不着痕迹的躲过了水谷夫人不干净的爪子,脸上却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惊喜和不安。“水谷夫人,您能为我提供这份工作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怎么能……”
而一只矫揉造作的水谷夫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的安室君,我喜欢有野心的年轻人,如果你能抓住好机会,我可以让我家老头见见你。”她把“机会”两个字咬得很死,意味深长的说。
安室透置若罔闻,露出一个敬仰的表情。“您是说水谷议员,他是我的偶像……”
这话未免说的太假了,但这并不高明的恭维却引起了水谷夫人的高谈阔论。
安室透适时的闭上了嘴,一心一意的当起了安静的哑巴。
这位大嘴巴的夫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谈话自始至终都被她心目中好拿捏的青年控制着。
她聒噪的说个不停,没几分钟就把安室透想要打听的事情抖了干净。
安室透微微向后仰——那是一个不愿意继续聊下去的信号,他正思索着怎么脱身,那位夫人又说。“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先生是个爱做慈善的好心人,一星期以后在米花饭店还有一场慈善宴会……”
安室透听到这里也有点明白,为什么水谷夫人能做到这个位置上了——单凭她那一张可以把碎石说成珍珠的嘴就够无往不利的了。
他看着举着果汁走过来的侍者,默默的伸出了脚。
不出他所料,果汁精准无误地浇在了水谷夫人身上,侍者脸色变得惨白,不停的道歉。
水谷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愤怒的站了起来。“我要投诉……”
作为罪魁祸首的安室透适时的站了起来,轻拍着水谷夫人的肩膀,安慰到。“好了好了,夫人,您先别生气,先去整理一下衣服吧……”
水谷夫人抚着胸口,仿佛受到了什么多大的惊吓似的,一边还不忘抚摸着安室透的手。“好,好,真贴心,安室君。”
说着她随着侍者走到了洗手间。
打翻果汁的侍者十分感激的看着安室透。“谢谢您,先生。”
安室透毫不心虚的笑了笑,对着侍者说。“请告诉水谷夫人,我恐怕要先回去了……为了完成稿件,她会明白的。”
说着他顶着侍者感谢而又有点好奇的眼神离开了餐厅。
安室透走进了电梯,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瞬间收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把水谷夫人刚刚摸着的手反复擦了两遍。
水谷议员会在一个星期后参加慈善宴会。他回想着水谷夫人的话,组织大概率会在那个时候动手。
水谷本一,现任议员,而安室透这次的任务就是摸清这个议员的资料。
作为组织的外围成员,他根本没有办法知道组织想要对水谷本一做什么,但他毕竟是里世界的骄傲名气的情报贩子,自然也用自己的渠道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水谷本一在早些年受到了组织的帮助,在政界的活动也一直顺风顺水。
当然,作为交换,水谷本一也在官方的事情上对组织提供方便。
只是,随着水谷本一这几年的发展,居然开始“忘恩负义”,想要摆脱组织的控制,但很显然组织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安室透拉开自己的白色马自达,坐在车上,他打开手机把情报整理好发了出去。
[朗姆大人,任务完成。——安室]
也许是一直看着手机,那边的消息倒是回的很快。
[做的不错,安室,别让我失望。——朗姆]
安室透看着手机上的文字,不由嗤笑一声,他面无表情打下了一行字。
[是,朗姆大人。——安室]
他打完信息,不由得思索起来。
以他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这是近期来组织的一个大任务,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的考核任务。
既然如此,要不要好好通知一下公安呢?
不,还是算了。他只用一秒就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代号考核的机会来之不易,自然不能让人挑出错来最好。
更何况,既然水谷本一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然也不会在意用他的命来做自己在组织中晋升的垫脚石。
他的手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界面,看到了那个躺在手机通讯录里最底部的人——备注是hiro。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合上手机,点燃了马自达的发动机,踩下了油门。
在不知道具体情况下,还是别告诉hiro了。
……
被幼驯染惦记的诸伏景光在八王子市的某座高楼的天台上,无声的叹了今天的第四口气。
从神宫深庭的住处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他没有再见过神宫深庭一面。
而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还在他耳机里面说话的琴酒。
“快点,绿川,条子要来了。”
诸伏景光一脸麻木的收起木仓,没有在意琴酒的威胁。
也不知道琴酒是发什么疯,从把他叫到组织据点的那天起,他就莫名其妙的加入了琴酒的任务小队。
这本身也没什么,他本身就是行动组的成员,自然要听从琴酒的调遣。
可问题就在于,在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没日没夜的和琴酒一起做任务,也是属实好好的体验了一把酒厂劳模的007日常。
就一般而言,琴酒的手下有许多狙击手,而往往是出于任务的综合考虑来选择谁来参加任务,许多时候任务繁忙,也会做长期任务的情况。
但连着做一个月的任务未免也太超过了,诸伏景光想。
虽然他也并不是每一个任务都用开木仓,但这种几乎不分昼夜的工作强度,就算是他也很难坚持下来。
他其实知道自己和幼驯染相比更加优柔寡断,也并不擅长这种工作,就算是目睹了无数次生命在他眼前流逝,就算自己也是这些罪恶的始作俑者之一,他也依然无法真正漠视这些生命的消逝。
这一个月以来的任务,他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几近崩溃的边缘,每每到夜晚可以得到片刻休息的时候,他又会时不时会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后,他回到安全屋里疯狂洗手的样子。
可他偏偏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这种不合理的任务规划明显就是针对他来的,如果琴酒打着看着他情绪崩溃而暴露的想法,现在松懈只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他不知道琴酒为什么会突然以这种方式考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某方面暴露了什么,他不能和幼驯染通信,以免祸引东水。
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表情,走下天台。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就去深蓝喝一杯吧。
……
诸伏景光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深蓝还在歇业中,而神宫深庭本人则在濑户内海地区的鸟取县。
日本的秋天很短,雨季刚过,空气里就变得干燥起来,枫树和银杏的叶子变成暖融融的颜色,山丘也披上了更加漂亮的外衣。
濑户内海位于日本本州岛和四国岛之间的狭湾区,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自从上次绿川光离开深蓝,神宫深庭就猜测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再有人光顾他的酒吧,于是他十分自然的关上了深蓝的门,离开了东京。
既然没有时间限制,他的出行就变得随心所欲起来,这次旅行完全是突发奇想,只需要在中途顺便转到鸟取去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其实很少出远门,也许是因为说服自己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还是有一点困难——他从不回避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火车一路向西,他坐在窗户边,可以看到不断变化着的森林带和,浮动着的林海其实远比照片要好看,他依靠在靠背上,静静的欣赏着自然所创造的奇迹。
秋天的天空很宽阔,今天的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光影分割出了自然的轮廓。
那只被阳光照射的眼睛的颜色仿佛更浅了,就连细密的睫毛也变成了金色。
这是普通人会觉得刺眼的阳光,而神宫深庭仿佛没有感觉,仍然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
为了更好的看看这个“虚假的世界”(0928语)。他选择从东京到神户,随后再转到鸟取。
到了鸟取,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花心思的地方了,鸟取的森林十分漂亮,许多未开发的地区的乔木生长的远比东京偏近的山林更加自然无雕琢,但他此行的目的并非这些。
他自然地坐上了一辆已经等了很多时的黑车,他微微拉下眼镜,没有镜片的遮挡,他看到了坐在他前面一言不发的如同木偶一样的司机。
和他所预料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他平静的收回目光,彻底无视了面前的人。
唔,无聊的数据和机器可不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濑户内海地区有许多美丽的小岛屿,在鸟取待了两天后,神宫深庭坐船去了小豆岛和直岛。
秋天说到底不是这里的旅游旺季,人远没有平日里多,湛蓝色的海在阳光下变成了宝石蓝的颜色,神宫深庭不由的想到了某个人的眼睛。
他看着宽阔的浅蓝色海面,不由得勾起一个微笑。
平静的日子里的时间过得都很快,神宫深庭站在一处无名的海礁上,望着快要落山的斜阳。
他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下午,走到了这处海礁,他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也并不在乎。
他看着被夕阳染得如同血一样红的大海,那是人们为之惊叹的画卷。
海风渐渐停歇,迟来的陆风微微撩动着他的发丝,带着点咸咸的味道。
不远处的山林传来了几声鸟鸣,这个地方的游人已经离开了,神宫深庭没有在意,依然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残阳渐渐落下,他垂下眼睛,看着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海上,原本昏黄的天空瞬间变得黑暗无比,只有远处的海岸边的港口还在灯火通明。
而这样变化之大的黄昏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偏偏这里的人对此视若无睹。
神宫深庭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被“制作”的还算真实,也只有这些瞬间才会让人察觉到一丝古怪。
“所以说,你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片虚假的海?”0928用一种有点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神宫深庭按住了口袋里那本已经变成巴掌大小的不断抖动的旧书,十分自然的说,“当然了,我说我想看海,就来看了。”
0928难得的沉默了,也许是没想到神宫深庭就是如此的……纯粹?
“好吧,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眼中的真实。”0928闷闷的说。
神宫深庭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他想看海,所以就来了这里,但他并不拘于哪一片海,也不在意他是否真实。
“你说,海的对面是什么?”他不知道是在问谁,轻声呢喃道。
“当然是另一个国家了。”0928懒洋洋的说。
神宫深庭扬了扬眉毛。“这可不一定。”
如果这是一个被人“创作”的有限度的世界,但他就不可能没有边际,海的尽头是什么尚未可知,也没有定数。
也许是0928说的其他国家,也许是什么潦草的贴图也不一定。
“你可以问问1207。”神宫深庭提议。
0928默不作声,和神宫深庭相比,他其实更讨厌这个和自己共用一个身体的家伙。
一直没有说话的1207开了口。[海的对面什么都没有。]
神宫深庭没有在意1207的回答,他看着变得深邃而危险的海洋,半开玩笑的说。
“如果我跳下去会怎么样?”
0928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出声。“哈,你终于疯了?”
而1207的是平静的回答。[您会再次回到这里。]
“回到这里”,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模糊的说法。但无论是回到某个地方还是开启新的旅途,对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区别。
也许某一天他会离开,但如果是现在入水的话,想来除了把自己弄得一身湿之外,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大概正在一列前进的火车上,火车的目的地谁也不得而知,就算是车窗外的风景虚假无比,他也大概率会走走停停的欣赏风景,而并非是对着一张没有方向的地图冥思苦想。
这时,他的手机提示有邮件,他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
120气却仿佛知道邮件的内容,突兀的开了口。[您猜的不错,他们开始行动了。]
“噗。”神宫深庭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他低笑了一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思可用不着猜,1207。”
他摘下了眼镜,波动着的深蓝瞬间变成了变化着的数字。
0928正因为神宫深庭和1207的哑谜昏昏欲睡,现在则兴奋的说。“哦,快看看海的对面是什么。”他完全无视了1207刚刚说的话。
神宫深庭看着远处,难得露出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表情,他又一次戴好了眼镜,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哦。”
好耶,是大肥章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honey trap呢,安室君(捧读)
小剧场:
神宫深庭,谜语人1号
1207,谜语人2号
可怜的0928被谜语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垂死病中惊坐起“可恶,海的那边到底是什么!”
有奖竞猜:大家可以猜猜看0928和1207到底是什么东西?
猜对的话,可能会有加更
求评论,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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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 深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