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放下心中的所有困惑,对面前一脸期待的阮瑀依说道:“这些事天下自有成算,只是奴婢可以保证,女校必然是会办的,不仅会办,还会很快办起来,原来小姐来是为了这件事,那等下殿下定然会来,不仅会来,估计还会嘱咐小姐一些事情。”
“那殿下……”阮瑀依听到月河的话,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她本来想要给月河钱袋,就是为了询问骆鸣岐的性格。
虽然她的弟弟一直都觉得骆鸣岐很好,甚至在见她的时候经常对她说骆鸣岐是个多好的人,她也相信自己的弟弟,但是自己的父亲以及其他姐妹却有很多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都说,皇太女是牝鸡司晨,总有一天要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
当时她的弟弟在跟她将皇太女编撰的书中的内容,他的父亲远远地听到了,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在阮瑀依开始恐慌之前,便一脚将她的弟弟踢开,怒骂道:“你一个内室女不要学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若是这世间的女人都学了她,岂不是乱了套了!”
说罢,他转身骂道:“还有你!整天不学好,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许去那种地方!下次不准去了,知道了么?!”
比阮瑀依还小上两岁的少年人被一脚踹懵了,他趴在地上好就,脸上的表情才从茫然变成愤怒,他从地方爬起来,连衣摆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下去,但是他脸上的愤怒只是维持了一瞬,从地上拍起来之后,他神色淡然地说道:“好啊,我不去,你去跟殿下交代好了。”
那位身居高位许久的侍郎大人被少年这一句话给噎的憋红了脸,他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猛地一甩袖子,离开了后院。
阮奇,在侍郎这位置坐了很多年,也很有些资历,在外面的名声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形象,即使如今已经年老,没有当时的风姿,却依然饱受好评。
但是阮瑀依很清楚,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忽然之间就暴跳如雷,自己和自己的母亲都经常被他殴打,曾经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不对的,毕竟她的母亲总是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想要取回来,都是可行的。
直到阮瑀依看到了骆鸣岐编撰的那些书籍。
关于权利之类的东西她不懂,但是她如今知道了,即使自己不能反抗,但是也可以逃离。
曾经她以为这已经足够了,但是在看到自己的弟弟一句话将父亲驳倒之后,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弟弟竟然很不错。
不对就是不对,即使是阮奇,应该也是知道骆鸣岐如今的政策是可行的吧,但是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只是因为骆鸣岐是一个女人。
若是推行出这些政策的人是个男人,说不定阮奇如今有多厌恶这些政策,那个时候便会有多会将那些政策奉为圭臬。
只是因为皇太女殿下是一个女人而已。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么?不是的。
她愿意承受这些攻歼么?
阮瑀依曾经想过,若是接受这些谩骂的人是自己,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她想不到,她没有经历过那些,只是从自己的弟弟口中得知只言片语,从自己的父亲身上看到一些态度,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亲身尝试一下,毕竟这是一个很值得体验的事情,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闺阁女儿,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两年便应当嫁人了。
但是她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
所以她在听到自己的弟弟说了,皇太女殿下想要见她一面之后,立刻偷偷套了马车过来了。
她很清楚,回去之后会被自己的父亲责骂,甚至有可能会被打,但是那又有什么呢,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只要她能做点什么。
少女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心怀芥蒂,也或者是这么些年的教育和素养让她不得不说话的时候这般声如蚊呐,但是她每一句都说得很坚定,也很简单,她从最简单的词汇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也让月河清楚了她如今心中的困顿。
月河很能理解阮瑀依的想法,也可以感同身受对方的处境,虽然她很难相信,已经是这样的高官了,竟然也会像是山野痞夫一般殴打自己的妻女,只是作为同样经历过这些的人,月河看的很清楚。
在这样一个时代,如果没有人过来拉一把的话,任何人,特别是女人,都是穷途末路。
她们像是牲畜一般被驱使着,身后的路一直都分崩离析,她们可以听到身后的轰鸣声,但是不敢回头,因为她们害怕断痕就在自己脚下,若是慢走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嫁人是如此,生子是如此,就连活着本身,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她相似的人不是骆鸣岐,而是她月河自己。
“总会好的。”月河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她说,但是很多话都涉及骆鸣岐日后的计划,即使月河知道这些计划绝对可以成功,但是她不敢直接说出去。
即使是说,也需要骆鸣岐亲口去说。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争抢骆鸣岐的功劳。
阮瑀依听到月河的这些话,心中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毕竟她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但是很明显,月河还是有所保留的。
甚至连她想要知道的东西都没有跟她说。
月河不知道阮瑀依在想什么,但是见对方似乎心情不太好,她环视四周,将桌案上的点心端起来,说道:“你吃些这个吧,殿下说过,若是心情不好,吃些甜的便好了。”
阮瑀依很惊讶,皇太女对于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严肃模样,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吗?
既然如此,她似乎不会很凶。
月河跟着骆鸣岐这么长时间,也清楚骆鸣岐对于她未来的规划,所以她对于自己的要求很高,像是察言观色这些事几乎成为了她的基本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