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之一便是长势不好的粟。
“我发现最近有污秽闯入进田地了,我们的粟会死掉的,大概在那个位置。”首角随手折了一根枯树枝,为新上任的小族长耳角指示方向,但后者居然趴在草堆上睡着了。
耳角当父亲说的话是梦话,做的是一个美梦,听也只听得到好话,他嘀嘀咕咕道:“我们的粟,自家种的,好吃……好吃……嘿嘿。”
“……”
首角也在嘀嘀咕咕,“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高低要把你给狠狠办了!”
“所以,你找我来干什么?”
伊津津美没搭理他,而是转身去了岩洞的火堆旁烤鱼。
在被首角叫住前,她手里攥着一条黑色的溪鱼,这种鱼没有鳞片,最适合做烧鸟串。
她尝试用兔角教过的基本方法去处理:将薄薄的鱼腹切开,把内脏全部取出,去除,用干净的溪水冲洗个遍,肚子里塞些熟透的粟,蚕丝缝好,最后再往肉上扎几个小孔。
“我发现粟可以吸收鱼肉的腥气,让它更加鲜美。”兔角如是说。
伊津津美对食物料理一窍不通,虽然她严重怀疑这种方法不可行,但也只能照葫芦画瓢跟着做了。
啧!这种方法不能少了最关键的粟,如果少了就做不成了。
“蛮荒之主…”
“叫我伊津津美就可以。”
“这怎么行…”
“随便你吧。”
“不过我劝你直接说正事,我的耐心有限。”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繁文缛节,伊津津美痛恨至极。但荒角族长久以来的图腾崇拜与强者为尊的生存法则,又让他们不得不遵守这些。
归根结底,终究是因其太过弱小了。
“粟会被粟齿兽吃光的。”
“它们全身是金褐色,背腹还有浅黄色的竖条状斑点,很聪明,会伪装成粟的样子在田地中行走,让人难以察觉它们的踪迹。”
首角向外招了招手,一位裹着灰鹿皮的长发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有马那么高,耳旁的两条长辫子像黑色的长蛇鞭,进来后他略微颔首,姿态冷硬。
“这位是鳌,猎手鲨角的儿子,也是一位能干的猎手。跟着他走,他会告诉你那片被破坏的粟田在哪里。”
***
“呃。”
“在去之前,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鳌执意让伊津津美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不愿意。这和对待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实在是太羞耻了。
“粟齿兽是很危险的存在,我不能答应这种请求。”
“可是……你不累吗?”
“不,这不算什么。我的肩膀扛过一整头熊,还有,部落所有的粟都是我搬的。比起它们,你的身体和麻雀差不了多少。”
“……好吧。”
伊津津美随意扫过一眼,发现鳌的肩膀的确很宽阔。先天壮硕的身材,肌肉线条分明,肩胛的位置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像是常年劳作打磨出的艺术品。
即便走了很远,也没见他喘气流汗,足够证明他说的话是真实的了。
鳌说‘还有一段距离’时,伊津津美就已经看见了那片田地。
金色的粟杆本该狂浪起伏,但最外围有一小圈突兀的扁杆,像吸走水的漩涡般飞速塌下去,粟几乎被咬空了,只留下了碎成渣渣的谷壳。
“我们到了。”
鳌把伊津津美放下来,像对待一件易碎品:“就是这里,粟齿兽最后出现的地方。”他半蹲下,观察地上两条明显的碾压状痕迹,“有一部分残渣是块茎。看来它们不仅吃粟,还会吃掉地下生长的块茎,”
“块茎也是我们的。不过只有在粟长势不好的时候,才会去田里挖,虽然它很硬,没有任何味道,但有时候能帮族人熬过漫长的冬天。”
鳌叹了一口气:“什么都不剩了,粟齿兽会毁了这里的。”
“那你知道它们现在在哪里吗?”伊津津美问。
“恐怕在地底下。”
伊津津美挑了挑眉:哦?这个原始人有点东西,没想到他居然也会高级的忍者体术技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的,但我不太确定。”鳌认真说道,“刚刚地上有一块小石头动了。”
笨蛋!那分明是你刚刚叹气吹动的好吗?伊津津美扶额。算了算了,她已经懒得去纠正了。
随即,鳌低俯身体,整个人紧贴地面,略微歪头,用耳朵当做触角,探听起地下的动静,他小声提醒道,“不要说话了,我仔细听一下。”
这样真的能听到吗?
不过应该可以吧,伊津津美心想,她的动态视觉看见皲裂土壤表面的缝隙渗出一丝热气。
能够迅速想到的结果有两个:要么是粟齿兽正在穿过地下挖掘出来的通道快速逃逸,正好在这个位置,速度足够快掀起了热风;要么是粟齿兽并没有快速逃逸,它不退反近,而且是离地面越来越近……
“啊!好像听到了!很近很近!”鳌兴奋道。
“是的。”
不对,这不太正常。
伊津津美再次扫视了一遍原始人的田地,她发现四周明明没有风,可粟却像被风吹过一样微微摇晃,“最后一个问题,粟齿兽的食谱包括你吗?”
鳌露出疑惑的神情:“食谱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我换一种说法。”
“它吃人吗?”
“……”
鳌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片刻后,他缓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