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米格尔。”那双手轻轻将他的脸拢住,让米格尔不得不垂下头听手的主人说话。“你找我?”
他长得过于高大,被这样注视者难免感到一种压迫感,伊斯特拉却显得格外从容不迫——好像她已经这样和他对视过上万次,也被这样注视了数万次。
“你很累了,需要休息。”
米格尔红褐色的眼睛迟钝地眨了眨,为了处理多元宇宙危机,他这段时间都紧绷精神工作,眼下刚一被叫停,那种艰涩的疲惫感就爬了上来。
但他没想去休息,固执的眼神仍然停留在伊斯特拉身上,好像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你要走了。”
“对。”伊斯特拉眉眼弯弯,她真是没救了,甚至觉得米格尔现在大脑运转不过来的样子也十分可爱。“既然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也得回我自己的宇宙去。”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不知道地下世界成什么样子了,想到回去要处理的烂摊子,伊斯特拉隐隐开始觉得头疼。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和928宇宙的米格尔讲,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谁会守着另一个人过一辈子——这个世界有太多意外,她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这场冒险就是一场绚烂而快乐的梦,眼下,到梦醒的时候了。
伊斯特拉想着,伸手摸摸他的脸,几分安抚的味道。“我只是还有最后的话想跟你说。”
“或许……你可以试着组建一个家庭。”
米格尔眼睛亮起一瞬,接着掩盖似地朝别的地方瞥了瞥,有些局促不安。“我······我不知道。”
他知道伊斯特拉说出这句话时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有多么快,一度飙升到莱娜以为他正在酣战的速度。但······米格尔没想好自己是否能再次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曾经的他独身一人,只是因为渴望幸福的家就替代了另一个宇宙的米格尔,成为了带着女儿的单身父亲。那段时间确实很美好,但他接下来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痛到他不敢再奢望任何幸福。
伊斯特拉的影子落在视网膜上,温柔而坚定。
“虽说生物界里的狼蛛无法织网,但是你可是蜘蛛侠呀,米格尔。”她捏捏对方的脸,意外的柔软。“超级英雄们很难,他们遇到很多困难,也总是在体会失去的滋味,可我不希望这里碎掉。”隔着胸腔与制服,那颗心在她手底轰鸣。
“给自己织个网吧,米格尔·奥哈拉。”
“去尝试再次爱上谁,去拥有除了多元宇宙之外想要守护的东西。”构建一个能够将自己兜住的安全网,哪怕不是她,5514伊斯特拉也会很高兴的。这样太不像她自己了,所以伊斯特拉决定只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
“我们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米格尔,试着对自己好点,这就是我对你的——哎。”
对面的人突然拉进距离,将伊斯特拉整个笼在怀里。
“我不是超级英雄,”他在她耳边轻声叹息,“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港湾,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浓稠且无法实现的愿望变得更加具体,几乎快要到烧灼的地步。
——想要和5514宇宙的伊斯特拉组成一个家。
伊斯特拉有自己的事业,他们还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女儿(虽然有点叛逆),在某些恍惚的时刻,他真的会以为,这是命运留给928宇宙米格尔的一个空隙,从一开始就该是他的地方。
离开了这里,他去往任何地方都像是在流亡。
“一定能找到维护多元宇宙稳定的办法,”米格尔坚定沉声道。“我会来找你,无论多远都来。”
“说不定我的研究团队会更快呢,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这怎么不算她拐骗了918宇宙的米格尔·奥哈拉呢。
伊斯特拉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扬起脸,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想让米格尔轻轻咬她一口——天知道为什么上帝能有如此神迹,她简直就像个行走的米格尔诱捕器,走到哪都能吸引他的目光。
他这么想,也这样做了,那能释放毒液的尖牙收起了毒液腺,吮住她脖子上一小片皮肤,像在轻轻咬一块橡皮糖,伊斯特拉在他的怀中,如同向吸血鬼献祭的无辜少女。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伊斯特拉才是整段关系的主导者,她闯入,阳光由此倾泻,一段新的冒险故事由此展开。
米格尔环着伊斯特拉,他曾经隔着玻璃罩观看里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天使,现在,天使就在他怀里——难以置信。
“你知道的。”
“Sabes que estoy colgando en tus manos.(我的心就在你手中)”
伊斯特拉仰头看他,两指并叠,在心脏位置划出一条线,另一端落在米格尔胸前,两颗心脏发出同样的悸动。“这里和5514,永远给你留一个家。”
她踮起脚亲亲狼蛛的嘴角,“不过亲爱的,下一次,别再那么咬我了。”
伊斯特拉露出自己尖尖的小虎牙,“你知道,我咬人也很疼的。”
他们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就像鱼回到水,鸟自己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