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3-平行时空30
“这些是我画的,后面那些呢?是我们一起画的吗?”
“嗯…到这里就比较专业了,看起来不是我们可以短时间内达到的水平,应该是国坤设计院改的稿吧。”
华衿兴致勃勃,一张张细看资料片里后半部分的设计稿。
“我们一起学着做的,断断续续花了一年多时间。”
这一年多里,华衿一有时间就拉着孟宴臣到处飞,以寻找融入建筑设计的灵感为名,走遍自然风光,不想,也弥补了他儿时没能拥有的遗憾。
付闻樱不满时,她相当理直气壮,说重大合作需要,他们夫妻俩必须亲力亲为。
这是华昇和国坤的首次合作,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衿衿,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见过那些设计图,你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燕城,连大学都是在燕大读的。”
这个世界里的华衿没有出国五年,她们的人生轨迹不同,追求也不完全一样,那些孟宴臣凭借记忆一点点复刻出来的设计图纸,不太可能会出现在她如今的人生里。
华衿熄灭屏幕,懒洋洋地趴在餐吧上看孟宴臣煮面。
既然话都说开了,她又逼着他把记忆里的事都讲述了一遍,公平起见,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毫无保留。
“你刚才说的那些,大部分,我都亲历过。”
孟宴臣动作停顿。
“关于…我,华礼珩,妈妈车祸,爷爷在婚礼上心脏病发,还有,我出国五年,李家人鸠占鹊巢,把华昇搞得濒临破产…这些,我都知道。”
华衿正回忆着,孟宴臣走过来,掐着腰把她从高脚凳上提起,轻轻放在吧台上,而他坐到跟前,两手圈在她身侧,仰头看着她。
“说清楚。”
“就是…你刚才讲的那些,前半部分和我的记忆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我没有回来。”
孟宴臣一怔。
“在国外的第五年,小林突然问我要不要回家看看。”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那么问我的,她知道我五年都没有跟家里联系过…其实说是家里,我能联系的也就只有他了。”
“妈妈出车祸,爷爷没抢救过来,这个家已经名存实亡,皙玉哥说,华昇几乎姓李了,即便是这样,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想,那也与我无关,走之前我觉得我会永远恨他,这辈子不会再见他。”
“小林告诉我,他长期抑郁,神经衰弱诱发心衰,之前为了治病顾不上公司,现在病控制不住了,公司也快没了,他想见我,但是联系不上我,所以去求他们兄妹俩。”
“小林说,‘我本来不应该三番五次逆着你的意愿劝你,但恨这种感情会随着生命的终止一同消失,我不希望你以后有遗憾’。”
“不只是楚家,以前那些故交也一个个找上门劝我回国。皙玉哥说,是华礼珩也想求我回去,李家人要把姓华的彻底踢出局,他独木难支,守得辛苦。”
“宴臣,我对钱已经没有什么**了,但如果是你,家业易主,国坤将要死在你面前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夺回它。”孟宴臣一字一顿道。
华衿咧嘴笑了。
“于是我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准备赌上我的所有回来跟他们抢。”
“然后,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被一辆醉驾的运输车撞下了大桥。”
甚至没有来得及遇见你。
孟宴臣瞳孔骤缩,发白的唇瓣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吓到你了吗?”
华衿低下头,伸手捧住他的脸。
“不痛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感觉。”
红血丝爬上眼珠,他眨了一下眼,潮湿的痛色坠了下来,落在她的指尖。
“下一秒,我在午后的书桌上惊醒,那年我十八岁,刚上高三,父母健在,还拥有一个,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
“我有时候会觉得,现在的人生不过是我消不散怨恨的灵魂被困在了一场梦里。”
“不是梦,”孟宴臣攥紧了她的手,“我是真实的,世界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
“那时候,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真实与虚假中刨根问底,我只想着,我要纠正错误,弥补遗憾。”
“我算计他们,让我爸的私生子东窗事发,算计他们,让我妈离婚脱身,去找回她的人生,算计他们,借着无数人的手彻底踩死李氏集团,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再也不敢回来。”
“但我的力量太小了,我能做到这些,却不能隐藏好自己,他恼怒我打碎了这个家,又自信地认为我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们的确没有能力跟华家抗衡,他用妈妈威胁我,用我威胁妈妈,这些年,仍然控制着她的工作,也控制着我的生活。”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报复我们,他只是没有走出被我背叛的阴影,即使他早就背叛了我们…或许他也认为男人是不同的,永远可以被原谅。”
“但我不想再困于过去,我把妈妈拉了出来,就算不能像她一样走向新生,也希望自己能更有力量,支撑起她的自由。”
“我其实早就不恨了,小林说得对,恨这种感情会随着生命的终止一同消失,我想,我们的确回不到过去,但我至少度过了很幸福的十八年,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生命太沉重了,我为了自己能喘过气来,谁也不会再恨。”
“可他不理解我,他只想着,把破碎的镜子粘起来,就能像那些裂痕不存在一样,回到过去。”
“我不想回到过去了,就算很幸福也不想,我害怕啊,宴臣,我害怕再来一次,还是一样的结局。”
华衿垂下头,单薄的睡衣上浮现出脊背的轮廓,逐渐露出封闭自己的姿态。
“你已经驱赶了威胁,绝不会重蹈覆辙,你做的很棒,没有浪费重来的机会。”
孟宴臣温柔地伸手,把垂落在她脸颊两侧的长发拂起,柔光落在华衿苍白的面孔上,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郁色。
“我会帮你的,不要害怕,衿衿,相信我。”
“你不会变吗,就像他一样。”
“我不会。”
“我只会爱你,你现在知道了,我爱你,源于觉得你有趣。我这个人缺乏好奇心,在此之前,我无法对任何人产生感情,而这种兴起不会被复刻。”
“衿衿,我只学会了爱你。”
“你是唯一,没有变量的唯一。”
像有一只手瞬间握紧了她的心脏,华衿知道,她再也不可能把他看作有几分喜欢但可以舍弃的人。
她会爱上他,再也承受不了分开的痛苦。
或许她早就爱上他了,在那个未曾亲历的人生里,她早就爱上了这个救她于水火的人。
“你会消失吗?”
华衿的指尖描过他的眉眼,想永远记住他爱她的样子,永远记住这双爱她的眼睛。
“就像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又突然消失,会吗?”
孟宴臣面容上出现短暂的空白,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如此真实,就好像他本来便属于这里。
“…不会。”
“我不会离开你。”
他的语气坚定起来,好像无法感同身受曾经急于回到那个人生里的自己,孟宴臣想,或许根本没有什么两次人生,身边的世界触手可及,他属于这里。
那是少见的,不沾染任何**的吻,他把爱人冰凉的手心捂得暖融融,如同以往。
她却在黏稠甜蜜的空气里不合时宜地抽身,突然推开他转头。
“什么味道,面好像糊了。”
“……”
孟宴臣无奈地站起身,华衿又倾身,亲昵地搂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头说:“好饿好饿,凑合吃。”
“不吃了,我重新煮。”
孟宴臣背着她,弯腰又拿了个锅接水,等水时,剥了颗巧克力递到华衿嘴边。
“先吃块糖,别头晕了。”
“你上次给我的巧克力我扔了,我现在后悔了。”
她含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说,莓果和朱古力的香气在耳边扩散开来。
“什么时候?”
“在东陵的时候…我那时候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挺好的,”孟宴臣一手背在身后托着她,一手往锅里下牛肉片,“特别好,菜做得不怎么样你也吃光了。”
“哪有,很好吃啊,我喜欢。”华衿嘟囔道,“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一辈子都对你好。”
孟宴臣侧目看她,想着明明自己已经习惯心动,怎么还是会因为一句话怦然,面前的水在咕嘟咕嘟冒泡,像从他心脏中涌出的血液一样沸腾。
“对了!”
华衿从孟宴臣背上跳下来,小跑着去找自己钥匙上挂的U盘。
“我之前不是说请你帮个忙吗,现在可以了”,她将U盘拆下来放到桌面上,“查一个欧洲的公司,这里面是基本资料。”
“好,我下午就去。”孟宴臣端着面过来,“你呢?下午有什么安排?”
“去学校吧。”
“在家里休息休息不好吗?”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无聊。”
“我会尽快回来的。”
“是吗,”华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一定哦。”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她却不答了。
孟宴臣哭笑不得。
吃过饭,二人一起出门,华衿不让送,孟宴臣便嘱咐她慢点开,下课早点回来,也可以去公司找他吃晚餐,等等等等。
华衿没有半点不耐,笑眯眯地听完唠叨,响亮地亲了他两口,然后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孟宴臣叹了口气。
“又是耳边风。”
他暗自摇头,也开车往公司去了。
到国坤楼下,他一眼看见了停在大门口的车,燕城就这一辆,他还是认识的,这个来者不善的架势,怪不得从刚才起父母的来电就响个没完。
孟宴臣把华衿给的U盘递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观望的秘书,吩咐他去查这家叫欧非的建筑材料公司,自己抬步走到华天渺的车边。
车窗降下来,浓烈的烟草气味扑面而来,华天渺阴沉沉地看着他。
“小孟总,有时间聊聊?”
“当然,华董。”孟宴臣勾了勾唇。
华天渺把地方定在了华家的茶楼,说是聊聊,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茶桌两头,更像是一种对峙。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回家休息了一下。”
“回谁的家。”华天渺咬牙切齿。
“我们的家。”
“孟宴臣!”
“冷静点伯父,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孟宴臣从容不迫。
“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女儿跟你在一起。”
孟宴臣轻笑了声。
“您不允许有用的话,为什么还来找我?”
眼看华天渺怒色骤起,他又叹了口气。
“我说了,伯父,冷静点,您来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这几句完全无法对我造成威胁的话吧?”
“你真是,像你父母一样让人讨厌。”
“衿衿却很可爱,不太像您。”
华天渺气得发笑。
“孟怀瑾装模作样,付闻樱牙尖嘴利,你把他们俩,像了个十成。”
“华董,其实我之前是打算忍的,我只要她,不需要她为我跟家庭决裂,所以无论你们怎样对我,我都能接受。”
“但你们不该这么对她。”
孟宴臣自顾自地斟茶。
“我每天想,怎么让她开心才好,每天想,怎么能讨她欢心,哄个笑脸。”
热气激发茶香,孟宴臣抿了一口,甘香并重,是上好的茶。
“可是你们家的每个人,都让她不开心,让她受委屈掉眼泪,让她过得太辛苦。”
他眯起眼,对着这价值不菲的茶露出极为挑剔的神情。
“实在让人,恼火的很。”
华天渺紧绷的面庞上似有裂痕,他随即嗤笑一声。
“冠冕堂皇,你就是靠这些甜言蜜语哄她的?”
“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了,孟宴臣,说说吧,怎么样才能离开我的女儿。”
“离开?就算您放弃她,我也不会放弃她。”
“装得真像,你敢说不是故意接近她的?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看来国坤不太满足于现状,想要主动打破平衡,这就是你们的新招数?”
华天渺把孟宴臣查了个底朝天,此前他和华衿分明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就突然粘了上来,勾得华衿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早该发觉针对国坤的棋走得太顺利,国坤里的那个人向来与孟家交好,他主动勾结,或许不是背叛,而是鱼饵,等着制造机会给予华昇迎头一击。
到时候,华衿就是孟家刺入华昇的突破口。
基于两家的关系,对他接近华衿的动机有所怀疑再正常不过了,但人有时会下意识站在自己的视角揣度他人行为,孟宴臣敏锐地意识到,或许是华昇已经先一步做出了打破平衡的动作,而国坤对此还一无所知。
“我的确是故意接近她,”孟宴臣坦然道,“我喜欢她,不主动接近难道等着她去跟别人联姻么。”
“喜欢?你的喜欢就是让她为你跟公司作对,被停职。”
孟宴臣皱起眉。
“…为我?”
他不认为华衿会为了他做有损华昇的事,这与爱不爱无关,是责任心使然。
“为你,丢掉股权,被停职,最后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这就是你想要的?”
华天渺用华衿净身出户要挟,想告诉他,你什么也不会从她那里得到。
孟宴臣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一切是什么,华昇是一切吗,华家是一切吗,至于一无所有,这个词是在说我的妻子,孟家未来的女主人么。”
“让她跟家庭决裂的从来都不是我啊,华董。”
“您越是打压威胁,越是把她推向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卑鄙,会很乐意看到你们这么对她。”
“毕竟您给不起的,我能给的起。”
孟宴臣眉眼下垂,看起来谦逊又温和,口中的话却狂妄而挑衅。
华天渺先是打探他是否从华衿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或利益,未果,又用她的继承权要挟,逼他打消对华昇的觊觎。
而孟宴臣根本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为谋利接近华衿,他赌华天渺不会甘心把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拱手让人,还是送给水火不容的孟家,平白添一个对手。
如果他真的那么愚蠢短视,孟宴臣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是那样的话,又要让她伤心了,他给她再多,都不能抵过她对华昇的感情。
所以他要让华天渺先一步产生危机感,如果用以压制华衿的筹码不再那么有分量,拥有了更多选择权的不再是他,而成了华衿,会是谁先坐不住呢?
这一次,先低头的不能是华衿,妥协退让的不能是他的爱人。
他要华家所有人都彻底记住这次教训,为沉没成本和未来的威胁而忌惮,别无选择,求她回家。
[熊猫头][熊猫头]早就想写硬刚老丈人了,就这个孟总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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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番外33-平行时空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