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比优斯]坏孩子 第91章 不甘

日比野薰从窗沿翻身跃下。白石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扑到窗户边往下看，却被忽然亮起的强光刺痛了眼睛。

视野短暂丢失，等她能看清时，两道熟悉的巨大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空中。

一模一样的两记燕式飞踢踹向英普莱扎的前胸，塞亚和梦比优斯并肩落地，摆出了镜像般对称的起手式。

那是泰罗亲自教导的招式。

梦比优斯用余光看向塞亚，愤怒中不忘担忧。

“塞亚，别逞强。”

“放心。”塞亚活动了一下筋骨，沉着脸看向挣扎着爬起身的英普莱扎，“只让交出梦比优斯……啧，被小瞧了啊。”

他很明显在不爽。

梦比优斯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不再说话，率先冲了上去。

两个巨人与英普莱扎缠斗在一起，学生们这时才如梦初醒，终于开始了慌乱的疏散。

铁神数万吨重的沉重身躯再一次倒地，大地为之震颤。

已经跑出几百米的白石在晃动中艰难维持住平衡，回头望去，银红色身躯的巨人并肩挡在学校前，她忽然鼻酸。

薰在变身前抛下的那句话回荡在耳畔，她想起翼尾山那一次，他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让他们逃跑，然后自己去与侵略者战斗。

可是……这明明不是他们的星球啊。

奥特战士们前仆后继地来到地球，在这里赌上性命去战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白石渐渐落在了队伍后面，被心急如焚的冢本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跑，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

巨人间的战斗惊天动地，学生们所在的区域却被好好保护了起来。塞亚和梦比优斯出现之后，英普莱扎再也没能靠近樱花岗高中一步。

他们打得相当漂亮。知道在这之后还有数不清的苦战在等着他们，塞亚和梦比优斯选了最省力的方法。小心翼翼地保护彼此，避免受伤，在默契的配合和GUYS的辅助下，毫发无损地打倒了英普莱扎，干脆俐落地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他们来不及欢呼。因为那只是第一场战斗。

新的英普莱扎被传送过来……这次是两台。

白石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声脏话。

他们这一次没能避免受伤。战斗到中途，梦比优斯因为躲闪不及被火球刮到，痛呼一声倒向一旁。塞亚反应极快，一拳打断了火球的连射，却被另一台英普莱扎重重撞在腰侧，发出一声闷哼。

两人和GUYS一起，这次花费了更久的功夫，才终于将两台英普莱扎打倒。

没有生命的机器人哪怕被斩成两半也会重新合体，想要消灭它们，只能像对待帝斯雷姆一样将它的身体彻底粉碎。

为了替梦比优斯节省体力，塞亚拎着泰罗手镯变成的长剑，将两台英普莱扎斩成无数碎片，然后才交给梦比优斯，由他使用梦比姆炸弹将碎片彻底炸成齑粉。

当初那一台英普莱扎的体表防御强韧到足以硬接下梦比姆射线而毫发无损，如今的几台虽然防御弱了些，却也耗费了塞亚相当大的力气才斩断它们的身体。

幸好，他们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体力还是技能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才能一口气消灭三台英普莱扎。

梦比优斯在爆炸结束之后重新出现时，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胸前的红灯剧烈地闪烁着，令人绝望的橘色光环却再次出现。

……又是三台英普莱扎。

“这tm不是欺负人吗？！”黄毛嚎了一嗓子，声音里隐隐染上哭腔，配上那一身不良少年的打扮，显得有些滑稽。

没人笑他，绝望的阴霾覆上每个人的心间。

“地球是不是完蛋了啊……”刚刚叫嚣着要交出梦比优斯的同学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还跑什么啊，就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我们已经完了，怎么可能打得过那种怪物。”

“你好好看着啊！”冢本直接拽着他领子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强迫他看向远处，“连他们都还没有放弃，你怎么能提前泄气？！”

白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嘴唇颤抖。

目光终点，塞亚、梦比优斯、以及GUYS的两架战机已经分别冲向了三台英普莱扎。

**

不过三分钟，第五台英普莱扎也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整座城市在爆炸的余韵里陷入一片死寂。

半空中飘起温暖明亮的光粒子，渐渐组成巨人银红色的身躯。

可这一次，梦比优斯重新凝聚出身体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他甫一出现就重重地单膝跪地，痛苦地大口喘/息起来。

塞亚同样已经战斗到极限。他的伤势本来就未好全，硬撑着战斗到这时，手中长剑抵着地面，呼吸沉重到几乎抬不起头，却还是勉强伸出手扶了梦比优斯一把，没让他直接倒下。

第六台英普莱扎僵硬地转动巨大的头颅，将两架炮口对准了梦比优斯。

火光在积聚。

梦比优斯听见动静，艰难地想要移动，却已经来不及躲开。火球向他高速袭来，在地面上远远观望的人群忍不住发出惊呼，凤凰号却在此时飞蛾扑火般冲上来，替他挡下了英普莱扎的这一记攻击。

流星技术早已在刚刚的战斗中被使用过，凤凰号伤痕累累，纯靠强大的机身防御硬扛下这一击之后，便在四溅的火花和引擎巨大轰鸣声中旋转着坠向地面。

“龙、真理奈、贞治……”梦比优斯艰难抬眸看见这一幕，口中发出痛苦的呢喃，终于力竭倒下。

英普莱扎的炮口再次开始旋转，依旧牢牢锁定梦比优斯，塞亚眼中光芒一闪。

长剑消失在手中，他扑过去护住梦比优斯。

预想中的攻击没有袭来，英普莱扎忽然停止移动，静静立在原地，失去了声息。

塞亚的身形顿了下，疑惑从心中划过，很快被疲惫淹没。失去力气前，他做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将梦比优斯滚烫的身躯往怀里护了护。

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个巨人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日比野！”

白石反应过来，第一个朝着梦比优斯和塞亚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如果英普莱扎没有停手，最后一记攻击就会直接轰向塞亚。以他的身体状况，真的撑得住铁神的炮火吗？

还是说，他身后的那个人远比他自己的性命重要得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闲暇去考虑其他呢？

过去数月间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白石想起薰在翼尾山说的那一句“我会舍不得”，想起他身披寒霜踏着朝阳返回青山牧场时的模样，又想起他对未来的种种温柔……

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他说自己在和男朋友聊天时脸上浅淡的笑意。

她忽然就明白了那所谓“男朋友”的真实身份。

——除了未来，薰还对其他人那样温柔过吗？

白石终于跑到巨人消失的位置，那里已经聚集起来一小撮人群。

未来被薰搀扶着，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硬撑着对面前的小孩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他身边的薰扫了一眼那个对他们说“谢谢”的孩子，很快收回视线，沉默着加大了搂住未来的力道。

“省省力气，梦比优斯。”他低声说，嗓音干涩，“你在发热。”

梦比姆炸弹是燃烧性命的招数，连续几次使用之后，未来身上的热度早已远远超过人类体温能达到的极限。龙他们刚刚想上来搀扶的时候，被他的体温吓了一跳，这会儿正站在一旁大着嗓门拼命呼叫救护班。

“塞亚……薰，你还好吗？”未来低垂着头，断断续续问。

“我没事。”薰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搂着他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嘘了一声，“靠着我，稍微休息一会儿。”

他声音还算正常，听起来似乎尚有余力，未来心里的石头落地。也顾不得一边还有人类在围观，头抵在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失去意识。

贞治走过来，看着薰，担忧地皱起眉。

少年单膝跪地，勉强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额上冷汗涔涔，从唇色到脸颊一片苍白，拥紧恋人的手臂却很稳。

可除了意识模糊的未来之外，谁都看得出他的身体状况有多糟。

贞治不抱什么希望地开口：“我来扶着未来，薰，你休息一会儿吧。”

薰不出所料地摇头拒绝，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眸光低垂，扫过未来脸上挂着的汗水时，目光便停在了那里。

然后慢慢抬手，动作很轻地替他拭去。

身体早已到崩溃边缘，连维持这具人间体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只是擦去汗水这一个动作都耗费了薰不少力气。

一连斩碎五台英普莱扎，他的右手到现在都还因脱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半边身体被反震到麻木。万幸，没让未来看到异样。

他闭上眼，再一次送出奥特签名。

赛文口中那个心比天高的塞亚，放低了身段，几乎抛掉所有坚持和骄傲，在向每个可能赶来支援的人求救。

白石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正好看见这一幕。

身边的人在小声交流，交谈声钻进她的耳朵。

“那两个人就是梦比优斯和塞亚奥特曼变的吧？”

“看起来好像人类啊，这不是根本分辨不出来吗？”

“我还以为他们是像神话里战神一样的存在，原来也是有感情的啊。”

连GUYS都是直到巴顿那一场战斗之后才意识到奥特曼也是一种生命体，更别提普通民众。直到看着未来体力不支地在他们面前陷入昏迷，他们才突然惊觉，原来强大无比的奥特战士也会感到疲惫和痛苦。

原来宇宙人和人类的差别，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大。

所以……

“他们也会死吗？”有小孩用稚嫩的声音问。

白石眨了眨眼，看向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忽然想起那天在天台，薰留给他们的那一句云淡风轻的回答。

“难道奥特曼就没有害怕的事了吗？”

“——怕死。这不是很正常吗？”

白石第一次发觉到人类无意识的残忍。

将奥特战士捧到神明的位置，便真的以为他们如传说中的神佛一般无喜无悲，不会流泪也不会流血，更不会有对死亡的恐惧。

于是那些拼上性命的战斗、不畏牺牲的勇敢，便都成了理所当然。

可那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和日比野薰朝夕相处了这半年，又意外结识了日比野未来，白石觉得自己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奥特战士和人类，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浅川跟着白石找过来，在看到被人群和GUYS众人围在中间的薰和未来时，沉默下来。

薰忽略了四周那些情绪各异的目光，将未来小心地交给医护班，随即抬头望向天空。

清透的黑色眼眸中倒映出那个微小光点，边缘正逐渐变得模糊。

太阳在被一点点吞噬。

他瞳孔渐缩。

黑暗从角落蔓延，以几何倍数增长扩散，逐渐夺走属于这片宇宙的光明。

目前的变化还很细微，可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扩散下去，不过几个小时之后，整个地球就会陷入一片黑暗。

而在那巨大的火球旁边，有一道极为恐怖的气息。

——皇帝？

薰心中隐隐暴躁。

送出的奥特签名得到回复，佐菲的答复相当简洁。

【我们兄弟正在赶去的路上。拯救太阳是第一优先事项，塞亚，保护好自己和梦比优斯。】

他几乎要骂出声。

未来已经被放上担架，推入救护车。舱门紧闭之前，薰最后回头看他一眼。未来脸上覆着氧气面罩，白雾迅速升起又消散，他呼吸急促，难受的低吟从唇间溢出，断断续续。

薰的心脏狠狠揪起。

如果失去了太阳，不止地球文明会迅速崩溃，整个银河系都会遭遇毁灭性打击，薰并不是无法理解佐菲的焦急。

却还是忍不住愤怒。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薰捂紧胸口，超负荷战斗带来的疲惫在四肢百骸蔓延，与之伴随的是深深的无力。

他强撑最后一点意识，打起精神来拼尽全力思考着。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还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

可以让梦比优斯平安度过这一关，或者至少，让他稍稍喘/息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