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的表情随着我的问题有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随着动作移动到与我平视的地方,接着郑重其事的抓住我的手,再一次重复了自己意义不明的问题。
“当你孤独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洛蔓贝尔?”
——不怎么做。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抛弃酒精,重回清醒,却只能在徒劳的试了几次后怔神看向埃里克,半眯着眼睛,皱起眉思考着,他是真的好奇我的答案,还是只是想给自己的想法固执的增添一些乐趣。
但面前男人的神情这样难以识别,所以我只能迎着他充满类似怜惜似的眼神,缓慢的摇起头来。
“埃里克,你想要获得女孩的崇拜也要看看对象啊,像是我这种女孩……怎么会感受到孤独呢?”
“你没有感到孤独吗?”埃里克丝毫不相信我的说辞,也许他说的话确实有那么点戳中我心事的意味,但我只安慰自己,感受到孤独要比感受不到正常的多,因为这起码能够告诉我,我并不是冰冷虚假的机器或是数码构造的。
我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存在。
一个孤独的存在。
好吧,该死的,这有什么难以让我承认的呢?
热闹如今晚的赞赏与狂欢,我被那些眼神注视了太久,又感谢了太多,吹捧着的名字是某种写在纸张上面随着风飘在半空中的纸条,而就在明天或者这一秒,就要随着我的成功而飘向大街小巷。
我已经赢得了一切。
我已经成为了两天之前站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台万众瞩目的玛吉,在说出获奖感言时任凭灵魂像是触碰到小小火苗的汽油,只需要短短一瞬,就能转变做吞噬一切平静的火场。
所以,这一刻的孤独也会显得格外具有艺术性。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眼睛跨过埃里克的位置,从他的禁锢中抽出手,目光来到杰夫身旁那一群穿着奇特的骨肉皮女孩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远在迈阿密的伊丽莎白。
噢…我真想念她给予我的陪伴。
女人的陪伴总是好过此刻埃里克审讯犯人一样的态度,我想站起身,走到门外,接着一通电话打给莉莉安,让她指示机长开启直升飞机降落在迈阿密,随便在哪条街,哪个地址找到伊丽莎白,只要能将她带到我身边,随便过程有多困难都无所谓。
但我真的能这样做吗?
坐落在纽约东城区的公寓静悄悄的在黑夜中等待我的回归,可我却不想回顾那里面的装饰,一切事情都这样难以面对,但没人值得被责怪,因为是我,我是那个在一九七零年第一天草率推开门,迎接米克如同爱人一样进入其中的主动者。
米克……他现在会在哪里?又会做些什么?噢,不,我几乎没有一点资格来怀念他的存在。
像是每一个自怜自艾的酒鬼那样,我闭上了眼睛,再也受不了闪烁的灯光与热闹的氛围,但却固执的不肯承认这是出于我的情绪宣泄,只把埃里克展露出来的那一种不得志诗人般的气质当作责怪对象,多愁善感的展开思想,在“孤独”与“不孤独”之间来回跳跃着转变。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被杰夫掺在酒水里的查莉,还是因为其它别的什么,我的头越来越痛,埃里克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我只是对着他语气生硬的命令道:“走远些,埃里克,你挡住了光。”
他没在乎我的语气,事实上,我觉着他根本不在乎面前这个真实的我,却有些神经兮兮的在乎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
坐在我身边,埃里克究竟对“看起来有些脆弱的女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癖好,但他就是一边夺走了我的酒杯,一边说:“或许你不会理解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洛蔓贝尔,我能从你的美貌下读懂你的孤独。是啊,我不否认大部分男人都会被你的外表吸引,但我在乎的是你的心。”
有些被烟雾熏作微微淡黄的手指随着话语来到我的锁骨前,埃里克用力在上面指了指,我的身体便开始前后摇晃起来,纱织的连衣裙在胸口展露吉米留下的吻痕,埃里克看了又看,最后歪着头问我道:“你想离开这里吗?洛蔓贝尔?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一切,我知道你讨厌这些烦人的灯光,我知道一切。”
面前的人废话一堆,但是我却没什么力气驱使自己站起身在人群中找到杰夫,控诉般的告诉他:“你的朋友应该被送到精神病院里面。”只能在等待着埃里克回答时告诉他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享受这一切,奢华和赞扬,掌声和来自男人的爱。”
“男人的爱?你想要男人的爱?你从哪个男人身上得到爱了?”埃里克反问着,接着轻蔑的在将酒水一饮而尽后说道:“米克就在一条街外的俱乐部里,据我所知,吉米在休斯顿也并不会让自己沉浸在空荡的房间里面,嗯……就像你今晚回到家之后,需要面对的一切。如果你真的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所谓的爱,那橘子小姐,告诉我,你今晚怎么还会坐在派对的角落,眼睛数十次撇向门口,用一副期盼着有人能带走你的模样,却拒绝那些来示好的女孩们?”
埃里克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些,他故作高深的将我手中的酒杯夺走,挑起眉看向我,问道:“别告诉我,你想从那些女孩们身上找到爱,那实在太可悲了些。”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心乱如麻的思绪因为埃里克的话变得平静,我不想对着他发脾气,索性恢复了平常那副模样,在刻意避开触碰的同时,我轻蔑的问他:“只要有一个人说她会爱你就足够了,你们这些男人干嘛总是想要探索这样话语下面的东西是什么呢?这就是你们男人做梦都想追求的东西,爱,对不对?埃里克?你期盼着有个女孩有着脆弱的灵魂,祈求着希望自己被看到与被拯救,抛开那些自作多情写下的音乐和诗句不提,你们倒是可以在追寻自己的同时分出一点心思来照顾她,只要她乖顺的将自己属于你们,当然,她最好像是个没有个人思想的玩偶一样,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被拯救后变作向自己释放母性的爱人,好美好的童话故事,但好可怜……”
“可怜?”
“是啊,好可怜。埃里克,”我对着埃里克弯曲起眼眶,说着和笑脸完全不相同的话:“如果我和你们一样可悲,还不如在市中心的高楼中打开窗户,从那上面一跃而下算了。是的,你发表的言论很有趣,你真是我认识的最幽默的人了,但是这些话,亲爱的…你需要对那些喜欢把爱看作是信仰的女孩去说,比如伊丽莎白。”
“谁是伊丽莎白?”埃里克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神情,只是看着我,很是认真的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天知道他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我对着他的位置翻了个白眼,他却先一步拉着我站起身,说道:“你想念米克?洛蔓贝尔?跟着我来吧……我会带你去找到米克。”
米克……?大脑因为强行被托起的动作变得模糊一片,手掌摸上额头,另一只手被埃里克像是乐团中的指挥家那般牵着,摇摇晃晃的挪动脚步,额头抵着玻璃车窗,引擎短暂的响起再停下,埃里克从车中将我的身体带出,接着推开门,再次将我带入了烟雾弥漫,响着劲爆乐曲的俱乐部中。
手摸上肩膀,埃里克的头从身后靠到我的脸颊旁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看向前面的位置,洛蔓贝尔……看看米克身边围着几个女孩?”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这样问着他,眼睛却很诚实的看向水晶石遮帘后方的景色。米克,女孩…女孩女孩……他的某个毒虫朋友……女孩。
分别短短两天,他看起来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去。
这真是好事。
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被米克在公众场合抹黑了。
我转过头看向埃里克,有些不理解的眯起眼睛,用手指戳着他,问:“埃里克,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很贱的人?你带我来看米克干什么?你爱他?你爱他就好好躲在这儿看吧,我可不想像个变态一样和你偷窥这些事。”
“你不嫉妒?”埃里克看到我的反应后有些着急,他阻止了我离开的脚步,固定住我的身体,问道:“你不觉着心痛吗?一丝一毫也没有?”
“没有。”我顺应着自己的内心想法回答着埃里克,他干嘛非要想从我这里看出心痛或者孤独的感觉呢?
我被他惹的烦了,不耐的看他一眼,双手抱肩,我故意语气夸张的说道:“是,你说的对,埃里克,你说的真他妈的对啊,我现在是悲伤欲绝,需要一个被我倚靠的男人肩膀,一个环抱住我的男人和床垫,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现在需要回到之前的那个派对,随便在里面找个男骨肉皮,然后共度一夜……”
“洛蔓,别这样耍小孩子脾气,”埃里克喊着我的名字,似乎想说些什么比刚刚那些话听起来还要愚蠢的话,我看到他下了什么勇气一样低下头,做心理准备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他犹豫的开了口,却好像语言系统失灵一般,我迅速的察觉到了他在此刻的窘迫,故意发出咯咯的调笑声,用身体撞向他的,挑衅着问道:“唔,你想说些什么?亲爱的?你想说些什么?”
埃里克不再是言语缜密的模样令我找到了些乐趣,我太过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期盼着他那句没被讲出的话,从而忽略了他泛红的耳尖与身后响起的不确定呼唤声。
裸露在外的肩膀被从后面伸出的手臂触碰到时,我的身体有一瞬间转为僵直,可导致它如此的原因究竟是因为来自米克的轻声呼唤,还是仅仅因为我听到了他分外清晰的脚步声?
男人差不多都一样,吉米页也在采访里说想要个有着残缺翅膀的天使。。
给人一种神经兮兮,见见的感觉
米克要好好安排一下后续发展啊啊今天重新读了下前面有点好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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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