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的俘虏]烧死那只蝴蝶 第42章 美食42 前哨

美食界第一区域，名为【最终厨房】的烹饪间雾气弥漫，蓝色尼特罗air抱臂站在中央锅炉前，微蹙眉头俯视炉内冒着气泡的胶质液体。

“咕……嘶嘶……”

液体深处传来古怪而细小的声响，无数人脸似的气泡翕张蠕动着，溢出阵阵黏腻腥甜的气味。

“再、咕嘶……多来一点……”

从那些挤压的人脸和簌簌的声响当中，隐约传来类似说话般含糊不清的低沉音色。

“多来一点……要更多的哀鸣、更多的绝望……咕……嘶嘶……更多、更多的美味……！！”

“——不太妙啊。”

炉池边的god迟疑地停下搅拌的动作。

“感觉随时都会复活……”它低声说，“果然烹调地球菜单相当消耗能量，补货的情况怎么样？”

“NEWS，EARTH，ATOM都很顺利。”另一只蓝色尼特罗回道，“ANOTHER还要费些时间。”

听到此处，air不禁冷哼一声。

“乔亚那家伙在干什么？”它没好气地开口，“复活【NEO】的主菜烹调已经进入最终阶段，哪有闲情逸致让他乱晃，现在马上叫他过来！”

god正欲回话，喙尖蓦然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凉意，它愣了愣，意识到那是颗坠落的水珠。

……下雨了？

就是这片刻思考的功夫，从天而降的雨珠越落越密越落越急，眨眼间，整个最终厨房大雨倾盆。

第一区域起码有千年未曾发生过如此剧烈的气候变化，所有在场的蓝色尼特罗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反常的征兆，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警觉起来。

下一秒，凭空一道惊雷炸响在它们眼前，待到惨白雷光淡去，就见大雨中一抹亭亭玉立的纤细影子，着一袭红白分明的巫女礼服，执一把樱花纹理油纸伞，伞面微微抬高，露出女子秀丽如花的面容、和一双迷幻若雾的深蓝眼眸。

“哈，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嘛。”

自女子身后倏然响起个不知掩饰的嚣张声音，单手搭着前者肩膀的苍发天狗挑了挑眉，冲不远处几只蓝色尼特罗混不吝地龇牙笑。

“那锅里煮着的就是美食神阿卡西亚？”他在异兽们愈发阴沉的注视中探头张望，近乎挑衅地拔高音量，“噢，或者我应该叫他——NEO？”

轰隆，那个名字不亚于惊雷炸响在耳旁，骤闪的雷光照亮尼特罗眼中冰冷的狰狞。

“两位，”air死死盯着那名巫女打扮的女子，眼侧肌肉痉挛着抽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即便八王亲临，也不敢在最终厨房如此放肆……你们不会不明白、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嘀嗒。

有清澈的雨珠沿着樱花散乱的伞面滚落，因为未能扒住伞骨边沿、而径直摔落在地砸得粉碎。

雨女轻轻弯起眼。

“无意冒犯。”她柔声说，“只是欠下了重要的人情，无论如何——都想尽力去还呀。”

嘀嗒。

有清澈的液珠自器皿壶嘴滴落，仿佛无根的雨水落进一罐朴素的压缩干粮。

玲拿不锈钢汤匙搅拌几下，瞥了眼那头被迫窝在舱室角落的蓝血尼特罗，伸手把干粮罐头放在它面前，再靠坐回驾驶座平静地望过去。

在她沉默的注视下，尼特罗无端打了个寒颤——这人类少女的气场实在太强，她当着它的面将一管吐真剂全部倒进食物里，解开香水丝线对它头部的控制，甚至没说任何话充作威胁或警告。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漫不经心的高傲刺痛了它的自尊心，却也逼得它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想。

又僵持了几秒，尼特罗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认命地低下头，张口咬住整只罐头，咀嚼、吞咽。

玲支着下巴等它吃完，在这过程中未曾催促，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毫不掩饰直白。

“尼特罗，”她说，“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烹饪地球的全套菜单。”异兽意识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吐出僵硬的字句，“用来复活阿卡西亚体内的食灵，那个叫NEO的怪物……”它的眼中闪过恐惧和恨意，“然后彻底杀死它！”

果然。

即便零星的前世记忆和持续的调查已窥得真相的蛛丝马迹，被罪魁祸首亲口证实的事实还是太过冲击。玲表情未变，交握的手却微紧了紧。

NEO。她默念这个名字。这就是食运们口中会涉及到整个地球的【大事件】。

“……你比我想象得要镇定许多。”

对面的蓝血异兽表情古怪地盯着她。吐真剂的效果作祟，食用者的语言自控能力被大幅减弱，即便没人提问，它也忍不住吐露真实的想法。

玲敛下眼睫，兀自操作通讯设备把情报传输回协会，又按下了仪表盘正中的一个按钮。

“我其实理解你们的选择。”她低声说，“如果换做人类，可以只拿一个生态种群的存亡做赌注、就有机会永久性地消除危及到全地球的隐患，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不会犹豫。”

迎着尼特罗晦涩难辨的目光，少女松散地靠在椅背上，从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情绪。

“但现在是我们被放在了赌注的位置——身为人类这种生物，是我们没有选择。”

嘀的一声，泛着银白光芒的合金板徐徐降下，遮盖住透明的视镜玻璃，将属于太阳系的景致挡在其外。尼特罗忍不住瞥过去探究的视线，却被玲开口说的下一句话拉扯回了注意力。

“我知道你想不通的地方有很多。”少女冷白的指尖勾着那几根木偶线，把玩似的收紧，再缓慢放松，“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都可以问我。”

这提议充分具备诱惑力，然而尼特罗已经领教过吐真剂的水平，听在耳中只当是套话的把戏。多说多错，它干脆集中心神闭嘴不言。

见它沉默，玲不由浅浅笑了笑。

很多人、或者说很多敌人都见过她这样笑，蜻蜓点水般的柔和，透露出一种近乎怜悯的宽容。

“atom……这是你的代号吧？”她念出那个名字，抬眸对上蓝血异兽刹那间悚然的眼神，“不觉得奇怪吗？你们的复活计划差不多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按理说不该再轻举妄动。到底是谁卡在这个节骨眼，巧舌如簧地说服其他人、把你远派到卫星上来视察……你还记得吗？”

伴随额角针扎般剧烈的锐痛，记忆中的无数帧画面闪现过蓝血尼特罗atom的眼前，到最后都交叠成同一张脸庞，雌雄莫辨的五官和蛇一样阴毒的目光，全部凝聚为堪称邪恶的美丽。

脊背冷得发麻，喉头涌过腥甜的血味儿，因为暴怒与恐惧而心神晃荡间，atom嘶哑地低吼出声。

“乔、亚……！！”

而玲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眉宇间尽是不动声色的冷静，仿佛某种抽离世外的神明。

“是我让乔亚这样做的。”她说。

轰隆，雷声在代表第一区域方向的地平线反复炸响，电光映入年轻男人黑沉沉的眼珠，那双眼就势弯起来，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不愧是玲小姐委任的人选，”他端抱起双臂，以调侃的口吻道，“大家的效率都很高呀。”

风声骤响，燃烧的火剑擦着他耳畔挽过剑花，被身披绀青铠甲的高大男人重重杵在地上。

“你最好别耍花招，”那人低沉地说，“乔亚。”

“尽管放心，斯塔久先生。”乔亚轻笑出声，视线回落到两人面前、属于美食界第二区域的广阔草原，“我虽然没兴趣和苍蝇们共享美食，但更讨厌的……还是被别人当作弃子啊。”

“——捕获狭缝之鲷的时候，我在时间的长河、地球的意识里看见了超古时代的历史。”

像一根用力绷直的钢琴线，并不宽敞的驾驶舱内部气氛压抑到极致，atom胸膛起伏，仿佛过呼吸症般急促喘气，死死盯着对面平静陈述的少女。

“和学会挖掘的古文册内容吻合，你们是从天而降的地外生命，出于某种目的、一直在用各种手段【烹饪】地球，其中就包括特大卫星E59号的建成，以及后续两亿年周期性的模拟日食。

“到了大概七百万年前，【人类】作为地球上一个不起眼的物种诞生，并迅速成长为后来被叫做人间界的中央区域食物链的主宰。就是在这个时候，专食人类的【四兽】出现了。

“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四兽会在数百年一度的日食期间现身，我去学会查阅比对了资料，二者出现时机完美相符，从无例外。

“还有个更有意思的现象，最近一次出现的四兽在人间界被打败后，居然完好地吐出了它吞食进去的所有人类。我当时就觉得违和，专门让人采集样本回去做了研究，不出所料，所谓的四兽压根就没有消化系统，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它就是个具备基础智能的运输工具。

“那么，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这几百万年被它运输去美食界的人类都成了你们的奴隶，以及烹饪NEO食用菜单的原材料。除此之外还有出于各种目的进行的**实验，类似妖食界的住民、就是美食细胞移植实验的副产品。”

在这漫长的一段话里，玲始终保持着旁观般的情绪稳定，然而只有和她对视的尼特罗清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早已浸透彻骨的冷意。

“能调查到这个地步，”最后她这么说，“还要感谢你当初把我推进了那个狭缝啊，atom。”

咔哒，嵌在舱壁里的时钟指针往前走了一格，尼特罗额角冷汗砸碎在地的同时，玲抬眸看了眼时间，举重若轻地收敛下那股惊心动魄的杀意。

“时候差不多了。”她仍是那副抽离的冷淡口吻，“有乔亚在，地球上的行动想来都会顺利。”

正如她所说，就在此时此刻的地球，美食家和再生师、MAFIA和骑士、美食会和IGO……来自不同势力的翘楚们发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联合战，有条不紊地赶往美食界各地，共同捕获美食神阿卡西亚、也是整个地球的全套菜单。

“——开什么玩笑！？”atom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恨声咆哮，“你以为我们、以为整个尼特罗种族为了杀掉NEO到底准备了多久？破坏掉我们的计划，你们又能靠什么打倒它？到最后还不是大家一起被吞噬殆、呃……！！”

骤然收紧的丝线勒住了尼特罗未尽的话语，玲面无表情地看向它满是血丝的眼睛。

“安静点。”她简短地命令，空余的那只手摘下了悬挂在驾驶舱顶的素色编织袋。

嘀嗒，有雨珠从编织袋里滴落，凝结在少女等待的指尖，像是透明弹珠、抑或小型水晶球。

“这是雨女奥菲莉亚的美食能量结晶。”

atom愣了愣，便听见玲的声音冷淡地继续。

“和你们相似，她是从降临到地球的彗星里诞生的地外生命。而那颗彗星，来自白色宇宙。”

因为那场最初的【大爆炸】，不同宇宙被不同的美食能量影响，各自拥有了具有象征意义的【色彩】，也即代表着各自孕育生物的力量来源。

譬如诞生于黑色宇宙的NEO，在它囊括万物的食谱中，最偏爱的是“绝望”，最厌恶乃至恐惧的是“愤怒”。而万物相生相克，“愤怒”正是白色宇宙所有美食能量的根源，自然而然的，白色食灵成为了NEO这类黑色食灵的天敌。

“竟然是白色的食灵……”

atom怔怔看着那滴雨珠，眼底隐隐闪过某种希冀的亮光、转瞬又被理智狠狠扑灭。

“没用的。”它咬牙道，“我也亲眼见过雨女，就凭她的力量又怎可能是现在的NEO的对手……食灵的美食能量根源来自他们诞生的宇宙，可白色宇宙化为贫瘠的不毛之地已有亿万年之久，要不然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故乡……整个青色宇宙被NEO吞噬却毫无办法。”

“我知道。”玲没有否认。

她微微俯身，勾动细线扯高尼特罗的下巴迫使它抬起脸，逼到极近的距离直直看进它的眼底。

“只要让白色宇宙复苏就可以了，”她说，“只要——让传说中的【STARS】复苏。”

仿佛特意捕捉的慢镜头，尼特罗辨认着少女话语中的笃定、难以遏制地撑大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起，或许比时间更古老也说不定，宇宙和宇宙之间开始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镶嵌于纯白宇宙星空中的食宝，祂像群星存在那样存在，寂静而又浩瀚无际，一瞬即生，一瞬亦死，是食神之母，是行走的幻梦。】

【倘若有幸运而无畏的生灵，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阻碍，与祂的呼吸共呼吸，那么沉睡的食宝之源将被唤醒，荒凉殆尽的纯白也将重获新生。】

“有乔亚提供的技术，我们已经能做到通过虫洞跳跃抵达遥远的白色宇宙。”

事实上，在确认并传递了尼特罗承认的情报后，玲就已经按下了自动驾驶虫洞跳跃的按钮。

“我会唤醒STARS，再通过结晶把高浓度的美食能量投射转嫁到奥菲莉亚身上。到时候她会有多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片刻死寂，身处于紧绷到极点的封闭环境，atom清晰地捕捉到自己喉结滑动、艰涩吞咽的声音。

“……说什么唤醒STARS，你想怎么做？就按照传说的那样？与祂的呼吸共呼吸，哈！”它嗤笑一声，语调里尽是颤抖，“难道要和祂的群体意识、和整个白色宇宙的时间长河共振吗？”

太扯了。它麻木地想。脑子都坏掉了吧。

“就算你曾经误打误撞和地球的意识连接，但现在说的是STARS，是一个星系、一整个宇宙的能量核心！你——”自异兽喉咙深处猝然爆发一声断气般的抽噎，好半晌，它才挤出沙哑透顶的后半句话，“你就没想过……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失败啊。

玲反复咀嚼那段短促的字节，轻扯嘴角像是笑了笑，指尖微动松开了对尼特罗的钳制。

“所以，这就是我控制这座卫星的目的。”

“……哈？”

atom感觉自己快要休克了，意识沉重得像被泡在水里，可玲的声音仍然无视一切抗拒执拗地传递到它耳中，那么镇定，那么清晰。

“卫星模拟日食，不仅是在配合四兽的周期，也是为了监测地球菜单的主食GOD。”

所有美食家趋之若鹜的食宝GOD，能够统和凝结其他所有地球菜单食材的效果，让食用者的美食细胞得到颠覆意义的洗礼和新生。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最后的王牌果然只能是那个人啊。”少女轻声叹息，其间情绪似无奈也似释然，“只要让他吃下GOD，短时间内，我们就会拥有雨女之外的另一位白色食灵。”

那是深埋在美食家阿虏体内的第三只美食恶魔，是前世记忆中甫一露面就击溃了NEO的强者。

其实，玲想，她从没想过彻底否认所谓的食运。

触手可及的一切筹码都要最大程度地利用，关键时刻放手一搏的豪赌也绝非没有意义，只要——把最终致胜的关键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就算【我】失败了，【我们】也会赢。”

时钟咔哒咔哒走着，驾驶舱惨白的照光勾勒少女的脸庞，那样冷静又寡淡的表情，唯有一双黑到极致的眼睛，闪烁着清明得近乎癫狂的光。

“身为人类这种生物，”她说，“这是我的选择。”

（tbc.）

友：其实玲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影响原作线he

我：但那样死的人太多了

我：我觉得我流玲不能接受

友：确实

友：所以下次你准备什么时候更新

我：……

之后的更新动态还是请大家关注公告噢

我会尽力码完的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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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美食42 前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