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努力了,这我都活下来了。
宿云劫后余生,她缓慢的勾动手指。
又给干哪了,老天。
这里很是安静,没有嘈杂的声音,只有哑闷的喘气声。
她的小腿处感觉到湿润,令她头皮发麻,有动物在舔她的小腿,湿滑冰冷的舌头正舔她的血。
是美洲豹吗?应该不是,太冰冷了。
而且明显能感觉出来舌头分差。
她迟缓地滚动眼球,睁开粘稠紧闭的眼皮,意识还未回笼,她闻到了一种香味,水生的莲花,混着皮革,当中夹着尖利金属的血腥味气。
气味带来不太美好的记忆,祭祀、花船、水……
难怪文明消亡了,这不包的吗。
把姐淹水里当祭品了!
玛雅需要周公。
她呆滞地仰望,入眼,首先是石块堆砌的屋顶,横梁上雕刻出鳄鱼皮的纹路,许多羽毛编制的网垂下,她如未上油的老旧机器,转了转脖子,只见四面的墙壁上挂着古朴,花纹繁复的编织厚毯,编织着**、蛇、蛙、鳄鱼的纹样,中间是墨蓝的漩涡,隐着一副眉眼。
毯尾垂下的羽毛与绿松石不能完全遮住墙壁,她能在隐隐约约间隙中看到墙壁如埃及的神庙一般雕刻着什么,但似乎有些年头,尽管被维护在这雨林气候没有长苔藓,哪怕雕刻在岩石上,可在时光的作用下,它们被带走光彩。
这看起来像是一处神庙。
左右看看。
地面上铺满大块洁白的石板……这里的精致超过了她对玛雅生产水平的认知,视野能及的远方,肖像石碑屹立,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只小狗大小的青蛙,不是蟾蜍那样长着令人恶心的瘰疣乳黄色,它很漂亮。
奇幻的蓝色搭配着时髦的黑色波点,蛙眼瞪的滚圆,好似有着人性化的震惊。这鲜艳的警戒色和那大小,她握紧了拳头,全身紧绷。
她的脚踝被一只大手握住,她张大嘴巴,什么情况,这里还有人?那祂为什么要舔我的伤口,难道是食人族……可祂的舌头不像是人的。
是怪物吗。
宿云已经想到接下来的画面了。
逃出生天没有淹死,反倒是要被这不知名的生物啃。
宿云决定搏一搏。
她努力将身子抬起来,这一眼,她顿时僵住。
身型修长的青年站在水中,水刚好到他的腰窝处勾勒劲瘦的腰身,宿云俯看着他。
青年的皮肤在阳光下水珠顺着往下滑落撒下淡金色的光泽,一头乌亮的美发,像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妩媚的漂在水面上,有些发丝与莲花纠缠在一起。
他的锁骨处、手腕处蔓延生长着细腻的、近乎透明的淡蓝色薄鳞,他的手抓在她的脚踝上,修长的手指还按着蓝色的图腾。
老天。
我勒个异域风情大美人,而且他还没有穿上衣,脖子上挂着玉组佩,慷慨的露出他诱人的八块腹肌,水滴顺着身体往下滴落回到河中,单恻的羽毛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青年的唇贴上她的小腿,呼出的气与摆动时羽毛轻拂过,她痒痒的。
看着那张美丽的脸蛋,本来脑子进水的宿云血气上脸。
她脸红红,脑袋晕乎乎。
青年伸出猩红的舌头,那是细长的、顶端从中间分开,蛇的舌头。
“你是什么东西?”她开口,用干渴低哑的问道,她咽了口水,又扯着嗓子重复一遍,“你是什么东西?”
祂抬起头与宿云相望,那是一双如海蓝宝般纯净的眼瞳。
这是一双非人的眼睛。
与她对视上的那一刻,他的瞳仁收缩了下,眼瞳内金色竖纹闪烁。
怪异的青年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开手。
那只蛙跳了过来,它的口吻带着责备,“我尊贵至高的主人掌控四方雷霆,庇护农业的守护神。古来有责,作为吾主的祭品,你怎干冒犯吾主!”
神……
这个世界有神?啊?宿云愣住。
哦,难怪能听懂,蛙蛙都会说人话了。
一只小狗大小的蛙就在她的面前,她的世界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平心而论它挺漂亮的,但宿云真的讨厌蛙。
这会令她想起儿时父母难得回家,奶奶带她去超市里采购食材,玻璃隔板上是斑驳的泥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呱呱呱——那是一群活得牛蛙。
奶奶在挑选明虾,她憋着一口气,观察着,那个玻璃围栏的空间太过狭窄,所有的牛蛙在那空间里,一只叠着一只,大家都不愿意作那最低下的,它们互相踩踏,又换了一只蛙,它登顶了。
她在想下一只蛙还有多久,它还会在顶上多久呢。
然后,那只牛蛙一跃而起,它跳到宿云的脸上,留下肮脏的泥点与腥臭,一时间年幼的她发出尖利的啼哭响彻超市的生鲜区。
那只蛙越跳越近。
你不要过来啊!
宿云连忙要抽回腿,胡乱挣扎间,蹬了青年几脚,好像指尖还在挥舞中抽过他的脸。
宿云无意冒犯显而易见的怪物,或者说神,她连忙道歉。
青年松开了手。
蛙愤怒了,它跳得更近了,大有贴脸的架势。
宿云瞪大眼睛,一下站起身来,在恐惧的作用下。
伴随落水声,她将那只蛙一脚踹到河里。
被称为神的青年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他平静的开口道:“恰克,我的名字。”
“你不属于这个轮回。”他微微侧着头,“在这数不清的轮回中,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位由“水”构成的孩子。”
“真是特殊,真是神奇,真是可爱的孩子。”恰克轻声沉吟道:“你们的神选择了很好的材料。真是完美,若是洪水泛滥,一切从新开始,我将建议众神寻找“水”来创造生灵。
宿云提问:“难道人还能是东西做的。”
恰克却认真地点点头,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圆,随着他的动作,水雾在空气中汇聚成水镜,就像投影仪一样播放着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杂糅威严,海便是如此,他讲述着远古的故事。
“最初,一且止息,寂静,只有虚无遍满的天空,只有纯粹的天空。没有人类,没有动物亦是没有所以的一切。大地尚未被创造,除了居住在无尽大海上披着绿色和蓝色的羽毛的至高父母神——伊察姆纳与伊什切尔。”
“世界没有任何可发出声响之物,寂静掩盖一切。父母神【诞下】族群,方位神巴卡布,他们是一体的四兄弟,他们支撑起世界的四周,下沉的天与海分割,光明环绕的父神,他的创造如同一幛迷雾或一团尘土,于一弹指间,大地立刻显现,山峦从水中高耸而出,峰谷均已成形,遍地覆盖高大的植物。”
“但父神溢出的神力也使得新生的陆地上诞生了短吻鳄伊察姆卡拜因。”说到这恰克轻叹了口气,“他吐出大量足以淹没世界的液体,巴卡布前去查看,他们遇到了难题。伊察姆卡拜因是完全诞生于父神的神力,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父神于陆地上的化身。巴卡布还在思考,伊察姆卡拜因吐出的大洪水已将世界淹没。”
“天空崩塌压在浮于海上新生脆弱的大地上,世界一片混乱。诸神恼怒,割断了它的喉咙,放干了它的血,它的身体成了新大陆并在它的四肢以及腹部种上世界树以固定天、地、海。”
“父神备受打击选择回到虚海,之猴兄弟遇到父神,他们倾听父神的遗憾来到大地上,珲乔文在大地上摆方上炉石,跳起舞蹈,父神重整旗鼓在他的神力下世界重启了。”
“可这广阔的世界依旧是死气沉沉,树枝于藤曼之下并无其他生灵。诸神创造了鹿、飞鸟、美洲狮……神令它们各安其处,世界焕发出生机。创造完飞鸟走兽,众神说:开口吧、按你们的秉性,与我们交谈,赞美我们,称颂我们!”
“它们努力张大嘴巴却只发出了叽叽喳喳、咆哮与嚎叫声。大家失望极了,但没过多久又开始着手创造了一种生灵——人类。”
“第一次,是用黏土。不太理想,他的身体湿哒哒、软绵绵,也不能移动,甚至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说话了。黏土创造的人类很快开始崩解,更是在遇上水后就散了;第二次,是用木头,他们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理性,仅仅刻板的在大陆上游走,繁衍。”
“他们对同为神创造的生灵没有一点善也并不感念他们的创造者,母神倾倒陶瓶,洪水涌出,木头人的纪元结束;最后诸神决定用玉米试一试,白玉米与黄玉米是他们的血肉,玉米面制成手脚支撑他们的躯干以免他们如黏土人一样软趴趴,芦苇做成骨骼安放在血肉赋予他们灵气。”
“这次诸神满意了。”
恰克说完撤掉了水镜,对视半晌,宿云鼓掌称赞道:“很宏伟的故事,我家邻居是个很虔诚的基督教徒,这和他说的圣经不相上下。”
宿云看着这位神礼貌问道:“那出口在哪呢?”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那。
宿云向出口走去,路上顺脚把上了岸,气鼓鼓的蛙又踹下水。
对蛙类应激。
向远观,走下几个台阶,仰望,茂盛的密林里,宏伟辉煌的建筑顶端于光中闪耀,雕刻精美,镶嵌着玉石,神庙的屋檐下挂着羽毛等,走下一层层的台阶,宿云看到台阶两边伫立着石像,形态不同。
或是鳄鱼,或是蛇,或是高举斧头盾牌的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的莲花纹。
平静无风的地方,下起了小雨,她走到密林的尽头,来到一处沙滩。就像来到世界的边缘,明明刚在雨林里一切还是生机勃勃。
灰黑的天空,就如恰克描述的故事一样,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唯有雨落地,漆黑的,不可名状的海,巨浪拍打着平整的海岸,如薄薄一层糖霜,露出“黑土”,土地闪着奇异的光泽,温润的如同玉石的光泽。
宿云走过去,她蹲下伸手去摸,光润的触感就像爷爷常盘在手里的龟壳。
不,这就是巨大的龟壳,宿云将更多的沙子抹开,果不其然在“黑土”上看到漂亮的纹路。
哦。
哦。
没办法,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宿云信了,或许这真是个神话的时代。
啪——,她心如死灰,趴在地上,浪花打在她的脚踝上,好冰。
宿云坐了起来,她迷茫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海面上时不时飘过冰川,冰面是油腻的、粗糙的就像生物的皮肤,有些冰川在“流血”,像是撕裂的伤口正向外渗血,按科学来解释是由于铁的氧化,富含铁的液体流出冰川形成。
但现在一点也不科学,也许水下真的有生物,而它在流血。
这个世界有神,她还在一个龟壳上。
雨打在宿云的身上,就如依萍去找他爸要钱,浇的她拔凉。
宿云烦躁的在沙子上打滚。
宿云不再翻滚,她想。
那神会不会有办法?
那祂会答应吗。
其实让世界重启的是玉米神,关于之猴兄弟的神话,应该是精于艺术的他们雕刻出人类的脑袋,人类因此诞生。
但玛雅神话太零碎,来源众多,版本又多还零碎,最后采用了**尔乌的版本,而这个版本中玉米神会断首又和剧情冲突。
算我的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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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圣井(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