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尼德霍格之影 第8章 往事可追（中）

一只飞鸟往河里猛然扎了进去，扑通一声，再跃出水面时，鸟嘴上叼着一条小鱼。它激起的水波立刻被更大的波浪盖过了。

一位魁梧的壮汉正在河边测试着船舶的发动机，声响震得水面不自然地褶皱起来。他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斜坡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路边。随后，车上下来两个身影。

“是他吗？”

“嗯。”

“你没打算上前打个招呼吧？”

“没有。”

Loki说罢，他看着旁边潺潺的河流，凝住神思，所有人类的已知科学统统为神让道，河水从某处开始出现了冻结，游鱼还没有反应过来，强悍的冻结瞬间扩散开来，转眼间整段河流被彻底冰封了。坚冰死死咬住海姆达尔正在操纵的船舶，无论发动机如何轰鸣都已无用。

壮汉观察片刻，心中了然，他呼出一大口白雾。

Loki身边凭空出现六把细长的飞刃，悬浮在他的两侧。

“不要害怕。”

Loki沉声对Tom说着，然后向海姆达尔走去，他的神识已遍布整片草地与河流，这让他感受着身前身后的所有风吹草动。

突然，飞刃瞬间倾泻而出，刀尖向前，直直刺了出去，锐不可当。

“叮——”

海姆达尔侧过身，单出左手，伸出掌心凭空一挡，六把飞剑便凝在空中微微颤抖，动弹不得。Tom记得Loki描述海姆达尔为“金灿灿先生”*，因为海姆达尔曾经总是穿着一身耀眼又浮夸的金色铠甲、刀剑盾牌上均装饰着黄金，甚至替换上了满口金牙，天天走来走去、耀武扬威。但现在的他一点也不“金”，皮肤黝黑，身强体壮却面容苍老——一位苍老的壮汉。

“你要是有点新花样，我还能替奥丁感到一丝欣慰。”海姆达尔首先“出牌”。

Loki摊了摊手，一脸戏谑。

海姆达尔凝神戒备，他对Loki算得上知根知底，知道这个小骗子永远有后招。

果然，与他左手力气相冲的六把飞刃突然消失，绕过他凝气形成的无相屏障，瞬间闪现到他的面前，冲劲没有丝毫减弱，当海姆达尔反应过来时飞刃已穿过了他。

贴身的上衣破了六条口子，飞刃没有伤及任何皮肤。

“算新吗？”Loki用更大的牌压住了他。

“卑劣的把戏。”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剧情！就是这个台词！Tom你得记下，他们总得说这么几句，这才显得他们一点亏也没吃！”

飞刃的消失与再现，那是一种空间折跃法术，与人类经常想象的传送术类似。传送术对于法师来说非常基础，但像Loki这样仅凭意念神识，对六把飞刃同时进行精细操作，以及极短距离的空间折跃，需要大量的练习。而Loki经常用这种方法省略进攻的前摇动作，敌人只能见到他举刀抬手，没有“挥”的过程，已是身首异处。

像这样的空间法术运用，没几个人敢称之为“小把戏”。

六把飞刃回到Loki身侧，Tom看到飞刃上没有任何血迹。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神，无论是不是以命相搏，战斗中没有丢脸与否、没有完全的上下风之分，这些外在表象转瞬间即可被扭转。只有当一方永远倒下才算定局。

所以Loki没有放松戒备。海姆达尔也没有恼羞成怒。

“你来杀我？”

“您可是最后一位拥有纯正血统的阿萨神族了，啧，我很仁慈的。”

“那‘现在’能杀你吗？”

“还不行哦。”

海姆达尔摸了摸自己的杂乱的胡须。他恨Loki，因为Loki毁掉了阿斯加德上万年的国祚基业，也可怜Loki，因为身为守护者的他，知道所有内情与秘辛，知道Loki是如何逐渐变得疯狂的。但这种可怜不代表Loki不该死，可惜现在一如两万年前，Loki无法被杀死。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想也是。那么带着你的狗滚吧。”

“嘁，现在乱咬人的是谁？他们说已经过了两万年了，你就在这里修了两万年的破船吗？懦夫。”

Loki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船舶附近的坚冰突然发力，挤压着船舶铁皮。随着力气越来越大，船舶逐渐被挤压变形，咣当几声之后，整艘船已完全废掉了。

“别修了，我可以行行好，送你一艘大的。看我心情。”

“呵，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搞这些小打小闹，让所有人都注意着你呢？几万年都改不了你那扭曲的心理是吗？”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可惜，我的确了解你，纵使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作呕。”说罢，海姆达尔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Loki对这种低级的侮辱方式只是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唉，Tom，你看，无论过多久，无论你们怎么美化这些神，为他们开脱，这些神就是不会变。”

“不是神不会变，是仇恨不会变。”

Loki对于海姆达尔投来极度厌恶的目光表示无所谓。

“把冈格尼尔给我。”

海姆达尔眯了眯眼，嘲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拿永恒之枪？”

“合法继承权。”

“谁说杂种也有继承权了？”

“是‘被收养’，不是‘杂种’，你那脑子真的搞清楚过吗？”

“你在意自己所处的位置比任何人都敏感，是的，我了解你。不过，这些条条框框早已不复存在，而你对其负主要责任。你没资格问我要，我也没有义务交给你。如果你不是来杀我的，也不是来受死的，就滚。我不说第三次。”

Loki沉了沉心思，Tom感觉周边的空气急促地抽搐起来。“Loki……”

Loki没有理会Tom，他向前走去，一股寒气开始聚集在他的右手上，一把长而锋利的冰刀瞬间凝固而成。

那冰刀外部结冰，但内核却是有一道白色的、像是骨头或是支柱一样的东西。

海姆达尔看着握刀而行的Loki感到一种压力扑面而来，幸好他不用亲自处理。身后的木屋屋门霍然打开，里面飞身冲出一人来，挥舞着猩红的长矛，包含杀意，直向Loki刺来。

Loki见状不躲不闪，趁着敌人还未使出全力时，他闪现到了那人身前，逼迫其半路接敌拼刀。

海姆达尔在一旁皱了皱眉，他记忆中的Loki从来没有打得如此凶狠过，连Loki正面应战的记忆都很少，他不是从来只会耍些小花招或者背后使坏吗？

他对Loki的了解出现了一点偏差。

两人刀枪互撞，发出“当——”的巨响，连木屋的黄色屋顶都被震得吱呀作响起来，有被整个儿掀翻的危险。风云瞬间聚集在上空，周边的风沙又给这一切添上了可怖的滤镜。

“阿瑞斯——”

“他们说……你很强……”两人暗暗较劲，火花四溅，“我想……杀一个诡计之神……不是如同踩死蝼蚁一般容易吗……”

Loki越过刀光打量着阿瑞斯的眼神，他像确认了什么一样，眼神变得更加凌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Tom只能观战，他见Loki突然撤刀原地消失，阿瑞斯没收住力气，长矛挥向了地面。Loki又瞬间闪现在阿瑞斯背后上方重重劈下，阿瑞斯同样迅速反身格挡。可见战神阿瑞斯的神识感知力同样不差。随后两人争斗不休，场面越打越大，越打越开，争斗到冰河上，坚硬的冰面上不知道被谁的力道劈开数道沟壑。

Loki身位变幻无穷、游移不定，阿瑞斯刚接下左边一刀，立刻感觉背后的寒意已至，慌忙转身抵挡，但那似乎又是他的错觉，因为Loki正冲他右手边袭来。数个回合下来，战神阿瑞斯似乎处于下风。

不多一会，阿瑞斯终于找到空隙，一脚朝Loki身前踹去，Loki横刀抵挡，借力往对岸的树林间倒退而去。阿瑞斯紧跟而上。对岸树林更为茂盛，看不见两人的一招一式，只能看到众多树木为之折断倾倒，林间时而现出法术附着的锋利刀光。

狂风仍在上空呼啸，乌云聚集，天色更加阴沉，Tom下意识觉得一场暴雨正在酝酿当中，但始终没有出现闪电与雷声，暴雨也迟迟未落。

这时，他看到海姆达尔朝他走来。

他要干什么？

Tom看了Loki与阿瑞斯的战斗，心下了然这不是他能参与的斗争，他没有任何对敌神的力量，海姆达尔现在过来是想绑架他作为要挟？或者直接杀了他？杀掉凡人在神的世界里应该不算什么事……可是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他的那部电影还没有上映，观众还不知道电影里Loki的结局，他还没有接回Sarah，还没有真正的了解到Loki，而他和Loki昨天才认识……不知道Loki会不会为他报仇？也许不会……

“别紧张，我只想跟你谈谈。”

“……什么？”

“我想说，作为人类，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对自己、也对你们整个人类都十分不负责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是你不知道那小杂种来地球是要干什么？”

“他不是……”

“你不知道对吧？！”

“……”

“那就问问他！问问你的神，问问他的出生、问问他都干过什么‘好事’，问问他在‘米德加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在被他利用？”

“我的……”有了菲雅的前车之鉴，Tom不知道该不该把希腊神绑架Sarah的事情说出来，“Loki在帮我。”

“噢？那么你是不是觉得是你主动去找他的，他是不是对你说过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不是让你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顺其自然？”

“……”

“别傻了，人类，你永远不可能了解他的。”

“我会尝试着了解他的。我想……我可以了解他。”

“对你的执迷不悟我感到很失望！奥丁当年抱了一个灾祸回来，现在，你也要替米德加德接纳他吗？”

“我是否接纳，对地球来说无足轻重。”

“啊！对了，你太弱了，你有什么用？像一只狗一样跟在这个杂种身边？你跟他完全是两种人。谈何了解？”

Tom觉得一股无名火逐渐燃烧了起来，他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摸了摸裤兜，他竟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那是——一把匕首！他又在不知不觉间带了出来，同样也忘记了它的存在，为什么？他心里一边疯狂地问着自己，一边却觉得心安，至少有一把武器可以反抗。

海姆达尔没有把Tom放在眼里，人类在神面前实在太弱，没有神力，脆弱无比。屠杀他们——本就是一件无聊至极、毫无意义的事情。但如果是Loki的信徒……

海姆达尔杀意泛起，他刚往前踏了一步……

“啊啊啊啊啊——”

冰河对岸传出一阵惨烈的嘶吼，两人纷纷看去。

①金灿灿先生：以洛基作为第一视角的《洛基启示录》里面，洛基如此称呼海姆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