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
灵幻新隆直觉没啥好事,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雾岛露娜对他的拒绝视若罔闻,径直进入事务所内,步伐虚浮、目光飘忽。
灵幻新隆不知道她本打算做什么,但中途很明显地改变了主意。雾岛露娜路过待客区的沙发时,她像是累了一样倾倒,半边身体就侧躺下了。
悬在沙发扶手上的双腿缩进沙发里。
她怏怏地团起来,背对着灵幻新隆,声音微弱:“露娜等会再和你说吧。”
灵幻新隆:“……”
他眼睁睁看着雾岛露娜睡了过去。
灵幻新隆投向雾岛露娜的目光忽然锐利。
他注意到雾岛露娜的制服裙摆处,有一块不显眼的黑色污渍。这时,她换了睡姿,双腿由并行变为交错。
灵幻新隆的视线落在她大腿上仿佛色素蹭开、染色的皮肤表面。
灵幻新隆边站起,走向雾岛露娜,边把身上的灰色西装外套脱下。
“喂。”
灵幻新隆戳戳昏昏欲睡的少女。
被打扰的雾岛露娜半眯着眼,显得有些委屈:“露娜很不舒服,可以借露娜躺一下吗?”
都这样说了,青年还不厌其烦骚扰她道:“可以倒是可以,我把外套铺在上面你睡吧。”
做些多余的事。
她躺到了他的灰色外套上。
灵幻新隆惆怅地瞄了瞄自己的外套,然后手挡住眼睛一侧,眼不见心不烦。
灵幻新隆接着来到事务所外面的楼梯过道,姿势潇洒地掏出老式翻盖手机,摁下按键。
“喂,芹泽,”他对电话中的人说,“你去便利店买包卫生巾和替换的一次性内裤再来。”
对方说了什么,引得灵幻新隆眼角抽搐。
“当然不是我,是你那位咒灵小姐。”
睡卧不宁又昏昏欲睡的雾岛露娜烦躁地坐起来。
起身的那一瞬,她感到小腹沉沉下坠,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涌出身体。
雾岛露娜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支着发软的身躯,头沉甸甸地垂下。
不受控制的窘迫。
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如同失禁般的失控。
她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最讨厌的人,最不被爱的人。难以描述的悲伤顺着腿上的血迹爬到雾岛露娜身上,覆盖了她。
雾岛露娜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想现在,想未来,想过去。余光里,她瞥到同处一室的黄发青年,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避之不及。
虽然她和灵幻新隆完全是陌生人,来找他也只是想不到其他的去处了。
身下的西装摩擦着皮肤,彰显存在感。
雾岛露娜越发伤心,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无法应对世界,这也要怪她吗?
楼道的脚步声透过虚掩的门缝,传到他们的耳边。
声音近了,那人推开掩映的大门。
“哎呀呀,点的外送到了。”灵幻新隆咧嘴笑道。
雾岛露娜寻声望去,是笔直走向自己的芹泽克也,提着便利店袋子。
她倏地感到一股奇怪的欢喜。
这种情绪让她狭小无比的内心里第一次出现想要宽慰的感情。
除了可怜的自己,或许还有别的人。
“给你。”芹泽克也平静地把装着卫生巾和一次性内裤的袋子递给雾岛露娜。
雾岛露娜将被弄脏的制服裙仔细调整位置,等她出来,却没在室内看到想见到的人,只有个黄毛望着弄脏的灰色西装外套默默流泪,于是雾岛露娜乖巧地对灵幻新隆道谢完,去往门外找人。
芹泽克也站在楼梯间,背着光,平稳地看向她。
他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
雾岛露娜扭扭捏捏揪着裙摆,对芹泽克也说:“我们回家吧。”
她说完,后退一步开始助跑,接着是飞扑,最后跳到了芹泽克也身上。
不明所以的芹泽克也接住雾岛露娜,也用超能力接住往楼梯下摔的自己。
她实在太开心了,还用脸颊蹭起他的颈肩。
芹泽克也不禁红脸,喉结上下滚动。
雾岛露娜轻声说,她想要芹泽克也抱自己回家。
“因为露娜感觉身体很难受。”雾岛露娜又说。
话落,她被芹泽克也放下,然后由身后背起。
雾岛露娜得意忘形地把脸趴在他的背上,嘴角扬起狡猾的幅度。
楼道的声音渐渐小了,远了。
直到灵幻新隆灵敏的耳道再也捕捉不到动静,安静的事务所里,他低叹一声。
“你在唉声叹气什么?”突然现身的恶灵小酒窝问。
灵幻新隆摸着下巴,答非所问道:“恋爱一定伴随着性.欲吗?”
“谁知道,恶灵没有性.欲这种东西。”
灵幻新隆大惊,灵不就是因为强烈的欲.望所以无法散去的存在吗?
小酒窝声明自身的优越性:“还保留着性.欲的灵魂结构上不完整的啊,归根结底灵没有生殖机能。”
恶灵说着,情不自禁涌起恶寒,他根本不想和臭臭的男性人类聊这些好么!
“我也一样……”
谁不是呢,灵幻新隆捂脸。
“肚子不舒服吗?”
芹泽克询问背上软绵绵的女孩,她的体温似乎比早晨的时候更烫了。
雾岛露娜说:“头也不舒服。”
也,同样,强调两事并列。
她装模作样地咳咳两声,着重申述起来:“气晕,感冒加重了,气的!”
言外之意连芹泽克也都听出来了:都是芹泽克也害的她,都是他的错。
“露娜为什么去找灵幻先生?”
芹泽克也的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雾岛露娜忽然摸向芹泽克也的脸,掌心亲昵地摩挲着五官,嘴、鼻、眼、眉,向上移走,她发现他拧起了眉头。
是因为提出的问题,还是因为她乖张的举动?
雾岛露娜沉着脸,凶狠地出声:“去让他开除你!”
芹泽克也微微笑起来。
“你太过分了。”她低落了声息,“露娜都生病了还和人家吵架,让露娜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虽然是雾岛露娜不管不顾地要离开……话说如此,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且抛开事实不说,难道芹泽克也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于是过错方的芹泽克也态度诚恳地对受害者的雾岛露娜道了歉。
雾岛露娜皱巴巴着脸,撅着嘴,接受了他的歉意,而后不情不愿地出声:“之后,就按照你想的那样来吧。”
“我想的什么?”芹泽克也不解。
“做朋友呀。”
“嗯。”
短直的睫毛被目光的颤动牵连,振颤。
他的眉头舒展,坦然的神情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无措。
“你可以帮助露娜,但还是个道德无瑕的好人,是不是很好?很开心对不对?”
雾岛露娜弯着眼睛,笑起来,她搂紧芹泽克也的脖子,让呼出的气息扑向他的皮肤,向领带、纽扣束紧的领口里面流淌。
雾岛露娜宣布道:“我们现在是朋友了,真正的朋友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