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枯枯戮山了。
原本只是回来看看,缓解一下思念和压抑的心情的。
但是现在,她不想回去了。
反正有猫在那里,基裘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不对劲。
久违的好觉过后,又过上以往重复让人怀念的生活,当当当上楼洗漱,拿上书包,又当当当溜着楼梯跑下楼,和蕾娜奶奶一起吃早餐,送海莉上学,等海莉回来就一起去海边捉鱼……这样的生活,比在枯枯戮山当精致可爱的小公主更让人心驰神往。
“咪可,快来,我们去捉鱼啊!”海莉提着绿色水桶,扛着捞鱼网边跑边喊。
“欸???你的作业还没写呢!”蕾娜奶奶在门口大喊,“而且,小咪的伤还没好呢?!”
“回来再写!!我都好长时间没去海边了!咪可,快来!趴我肩上就好了!”
海莉远远说着,转身朝她勾了勾手指就顺着小路撒欢似的跑远,红色的裙摆和头发在绿意中飞扬,清脆欢快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好不活泼。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一起跑下去,而是像往常一样站在用围裙擦着手的蕾娜奶奶旁边,等她喊完。
“哎~”老蕾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跑慢点,这样太危险了。”
闻言,红色的倩影终于停了下来,对着蕾娜奶奶和她挥手:“我没事。咪可,快来,你再不来我就不等你了。”
“这孩子,总是这么贪玩。”老蕾娜抱怨了一句,话里却满是宠溺,“小咪,你跟着海莉去吧。注意要跑慢点,别像海莉那样疯,不然伤口很可能会撕裂的。还有,帮我看好她,别让她乱跑,玩够了就赶紧回来。”
这是以前她们几乎每天都会进行的对话,咪可“喵~”了一声,算是答应。
她的速度比海莉快很多,三两下就能赶上已经跑到半山腰的人,但她并没有让海莉带她,而是和之前一样在路上追逐嬉戏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海边。
裙子卷起,袖子撸高,这是海莉下水前的必备动作。而她则负责帮她把乱丢的鞋子叼回来放整齐后,站在被水淹着的石头上等待海莉冒头。
捞鱼网放在她旁边,那是海莉7岁生日时爸爸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勇敢者之网,只有勇敢的人才能拿得起它。
海莉总拿着它有模有样的耍,却从不带它下水,不过,这也足够证明,海莉是连渔兜都承认的勇敢者了吧。
“咪可,今天你也不下水……啊,我忘了,你受伤了,不可以下水,看我这脑子。”
海莉很快抓了一只鱼丢进桶里,懊恼地自言自语着,并试图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如果咪可是人就好了,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抓鱼,一起上学,那样说不定我犯蠢的时候你就能拉住我,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你也不用受伤了。”海莉突然念叨了一句。
幻想她是人这种话,海莉说过很多次,或许,她是真的希望自己的猫咪玩伴可以变成人陪伴她。就连蕾娜奶奶也是。
但是,她不敢赌,她们是喜欢猫咪的她没错,可那不代表也喜欢人形的她。
正如骷髅人先生说过的那样,有的人对人的生死漠不关心,却对小猫小狗的生死极为在意。
她还是,就做一只小猫就好了。
港口的钟声响起时,咪可对海里还没玩够的人大叫了一声,喊她回家。
不一会儿,一颗红色脑袋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往岸边游来。
“嘛,没想到这么久不来海边,咪可你还是这么准备准时。”海莉把螃蟹丢进桶里,拧了拧衣服,穿好鞋子提着桶扛着捞鱼网往回走,她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
海边的晚风清凉,还带着一股海水的气息。提着桶的人走走停停,不时翩翩起舞摘朵野花,不时踩着石头眺望夕阳,嘴里的话题变化得让人应接不暇。
等走到家的时候,夕阳也马上就要回家了。
“怎么又摘这么多花,那路边的花本来就没几朵,都被你摘完了。”正端菜和小蛋糕上桌的蕾娜奶奶嗔了一句。
“不会不会,摘不完的,我可是在整片山都洒满了花种呢。”海莉一边说着,一边研究花该怎么插。
虽然不懂插花,但每次摘花回来,她都会假装自己是一个插花高手似的有模有样地摆弄半天,实在弄不好看,她就会一股脑乱塞进去,然后一副“我做的真不错”的表情。
“你就是盼着老太婆我花粉过敏早点死,然后没人管你。”
“我可没说!!”海莉双目圆睁地指着污蔑自己的人,下一秒就把花瓶递了过去,“喏,我还等着和奶奶看今年的花开呢。而且,你压根就没有什么花粉过敏症好吗?”
“我说有就有!”蕾娜奶奶中气十足地死犟着,海莉并没有看在她是一个老人家的份上顺着她的话说,反而也跟着犟了起来。
这个家里,最懂事的莫过于趴着吃饭的她。
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一边吃一边吵,坐在中间位置的她则是安静地吃,确认自己的碗里没有剩菜剩饭之后,才安静地听她们拌嘴。
等日常拌嘴结束后,又帮忙收拾桌筷。海莉洗碗的时候,她就负责窝在蕾娜奶奶腿上和她一起看电视。等洗好碗之后,她就会跟着海莉一起上楼。然后,就是这样的……
“啊啊啊!!咪可,数学题好难!!剩下的的作业就交给你了。”
少女烦躁得抓头挠腮了好一阵儿,就忘了她受伤的事,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把作业挪到了她面前,还贴心地给她检查笔有没有墨。
“啊啊啊,这个手工我完全不会做嘛,这个蝴蝶要怎么折啊!咪可,拜托你了~”
洗完澡的湿发少女坐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折腾不出来就开始挠头,然后委屈巴巴地对着她撒娇,而后往床上一躺,抱着《新世纪冒险指南》津津有味地看起来——那本书也是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过分!!我居然还打不过去!我就不信我会这么笨!”
看书时间过了的少女已经打了半个小时游戏了,她才刚做完作业,在帮忙收拾书包。
海莉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打游戏,但是,爸爸之前送了她游戏机做礼物,说等她长大以后带她玩更好玩的游戏,所以她才会偶尔打游戏练手,为了以后不在爸爸面前露怯。
“今天晚上的天气真好啊!不对,我口好渴,我要去喝水。”
游戏打累的少女对着夜景放松,懒腰伸到一半就冲出了房间,木质的楼板被她踩得咚咚作响,接着就会响起蕾娜奶奶的吼声。
“你这个死丫头,老太婆我才刚睡着,你就给我吵醒了!”
“有什么关系嘛~还是说,奶奶你压根就没睡着,是不是需要我给你唱安眠曲啊~”
“滚滚滚,连我也敢逗了,真是无法无天。”
此时,她正在艰难地折着蝴蝶。
咚咚咚~少女又跑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拉开抽屉拿上东西抱着她往房顶爬。
“咪可,我们今晚睡在房顶吧,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少女四仰八叉地往后一靠,然后爆发出日常的哀嚎。
“我的头呜呜呜~~忘记拿枕头了~”
“喵~~”咪可把自己叼上来的枕头推到她的脑袋下面,刚想在她旁边趴下来欣赏夜景,就被她一把抱住,猛亲个不停。
“咪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猫咪,么么么~亲一口,还好有你陪着我。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间里,我都快寂寞死了。”
“幸好,你又回到我身边了。我好想你。么么么么么么~”
“喵~~”好热情,有点招架不住,但是好喜欢。
“咪可,我好想离开蒙纳小镇啊。我想像爸爸一样成为一名猎人,周游世界。我想好了,等我钱存够了,我就去参加猎人考试,拿到猎人执照之后,我们就去找人组建探险小分队,我当老大负责开路指挥,你就负责做我们的智力担当,我们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探险小分队的。”
少女拿着那张猎人执照翘着二郎腿又在幻想。
淘金小分队,丛林探险队,荒漠敢死队,海上冒险小分队……海莉的目标差不多每个星期换一个,但都绕不开一点——成为猎人,像爸爸一样优秀的,勇敢的猎人。
童年时期的幻想总是有些不切实际,但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心潮澎湃。
海莉的童年,差不多就是她的童年。其实她并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只希望能和她们一直在一起,就这样就好。可是日复一日地被渲染着,她也开始隐隐向往起来。
在房顶睡觉确实是很舒服,不过这是对海莉而言的,不是对她而言的。
海莉睡觉一点都不老实,为了不让她乱滚到掉下去,她得时刻充当着猫肉垫子,左边堵完堵右边,上边堵完堵下边。
真的……不知道该算是谁命大,痛死她了。
偏偏第二天睡醒的人毫无察觉,揉着眼睛和她说早安就下楼了。
她也跟着下去,海莉刷牙,她也刷。海莉挎着包下楼的时候,她也跟着跑下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会看自己昨天弄的花不顺眼,和花说着早安,把这朵拔高那朵压低。
吃早餐的时候照常偷偷把牛奶倒给她,因为海莉不是很喜欢喝牛奶,但蕾娜奶奶说她必须喝,不喝长不高。其实偷倒牛奶这件事,蕾娜奶奶早就知道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海莉一直没发现,还认为自己做的很好。
出门之前,海莉会抱着她亲,会和蕾娜奶奶拥抱,然后才离开。
海莉去上学的时候,她主要是在家陪蕾娜奶奶,咬着水管帮她给菜园里的菜浇水,帮她按摩,帮她收拾房间,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她都干。
“小咪,来,烤玉米。”
这根玉米是她的劳动报酬。
忙完之后,蕾娜奶奶就会抱着她在庭院里吹着海风享受悠闲时光。那双苍老到皮包骨头的手会一下一下抚摸她,很轻柔,很温暖。
“我看她和她爸爸妈妈啊,肯定是被人骗了。种子都撒了十几年了,也不见开花啊。”
听说,花种是海莉出生那年,爸爸出海时带回来的,很大一袋,叫太阳花,听名字就和海莉很相称,但其实那是准备撒在山上等开出花海送给海莉妈妈的。
在海莉出生后不久,她妈妈就去世了,花种被搁置下来。随着海莉长大,她每天都会去撒一把花种,漫山遍野都是她洒的种子,却只长了那么一点点出来。
海莉想让花海盛放,因为她始终相信妈妈能看见。
“喵~~”会开的,一定会开的。
“幸好,你又回来了,不然啊,我和海莉都要寂寞死了。按照前几年的情况,她爸爸应该回来好几天了,但是今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生日看不到塞伦,海莉那丫头肯定会很难过的。你回来的真及时。有你在,海莉都活泼起来了呢~”
“等海莉种的花开的时候啊,我给你们做蛋糕吃。”
“喵~~”好。
后背的抚摸渐渐停了,蕾娜奶奶睡着了,她也跟着闭上眼,等到山坡上的喊声传来时,才睁开眼睛去接甩着书包狂奔来的人。
“咪可,你做的蝴蝶又被老师夸了。我和他们说,那是你做的,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羡慕。”
当草地里远远响起少女雀跃的喊声时,咪可立刻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撒欢似的冲了出去,冲进甩着书包在草地里狂奔的人怀里,将人扑倒在地上,接连滚了几圈才停下,用脑袋亲昵地蹭着她。
“哈哈哈,咪可,你真会撒娇,还得是我教得好。”海莉每次夸她的时候都不忘带上自己。
咪可也不介意,舌头不停地轻舔着她,直到下面的人被闹的受不了,将她举高,举得比草还高,她也跟着咧嘴笑。
这样的开心,是她在枯枯戮山从未拥有过的。
她只希望,这样的快乐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但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枯枯戮山,发现猫咪失踪和自己被骗的基裘生气极了,对着地上已经遭受过一次摧残的玩偶接连发了十几发空气弹,将玩偶彻底击了个粉碎。
“小可,小可她,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欺骗我!!!!!!!!”
布料和棉絮在房间中飞飞扬扬,基裘还嫌不够,一把将被捏坏的扇子丢在地上,恼怒地发泄:“我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就连她惹哭奇犽我都没有罚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伊尔迷,赶紧给梧桐打电话!让他把人给我抓回来!!!!”
“够了!”被折磨得快听不下去的席巴不耐烦地低吼,“你让管家去也无济于事。”
“在没弄清楚她身上所携带的力量之前,我不建议让咪可回来这个家。”
“!!!什么?!!”基裘被席巴的话震惊到了,也更加生气了,“老公!!你什么意思?!!你当初带咪可回来送我的时候已经承诺过我了,咪可是我的!!她现在是我的孩子!!!”
“我知道。但是,当务之急,是应该先弄清楚她身上的力量才对。”
一提到这个新“女儿”,基裘就会忍不住激动,席巴则是烦躁,但还是忍耐着,目光望向了伊尔迷所在方向,问道:“伊尔迷,你确定之前在流星街外见到的人就是咪可吗?”
伊尔迷点头。
他十分确定。因为只有遇到她,他的身体才会出现奇怪的感觉。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那里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为什么你还记得呢?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你会不会是因为任务压力太大出现错觉了,所以才看到抢面包流浪汉的死而复生?”
对于伊尔迷口中那些过于玄幻的事,席巴是打心底里不信的。
就连之前基裘兴高采烈来和他说奇怪能力的事,他起初也是不信的,但看到监控后,他不得不相信。
对于父亲的提问,伊尔迷选择摇头,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的问题,但是,从那天在婴儿房的情形来看,很显然,她也记得他。
“而且,据管家查到的消息来看,咪可在被耶格尔收养之前,就只是蒙纳地区的一只流浪猫而已。”
“她消失的时间,和出现在蒙纳地区的时间,正好对得上。”伊尔迷回答。
“这……”
这下轮到席巴无话可说了。
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只流浪猫,而且还是一只魔兽,还拥有奇怪的力量。怎么想,他都觉得不对劲。
“老公,小可就是我的孩子!!!我相信她,她是不会伤害家人的!!!!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去把她接回来!!!”
见席巴犹豫,基裘催促。
席巴被吵得有些烦闷,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桀诺:“老爹,你怎么看?”
“她所拥有的力量确实奇怪。不是念,也和拿尼嘉不一样,这样的力量我还没从来没有见过呢。遇到不知名力量,持保守态度是没错的。”
席巴赞同地点头。
面对未知的力量,作为一家之主,第一时间该想的,还是其对这个家会不会存在潜在威胁。
在这一点上,席巴和桀诺是一样的。
“但是……”桀诺接着语调一转,又说道,“从伊尔迷所说的和这段时间她在枯枯戮山的生活情况来看,她确实不会做出什么威胁我们的事。”
“老爹?”席巴诧异。
“席巴,在对待咪可的态度上,你过于谨慎了。”
桀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抖着腿悠哉悠哉地继续说。
“咪可她不是杀手。如果将她放在正常的生活环境中,抛开她身上的力量来看,她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孩而已。而且,我想你在火车上也看到了,她并没有杀人的恶意。”
“更重要的是,奇犽已经把她当成亲生姐姐了。你不把人接回来,要怎么和奇犽交代?还有柯特。那两个臭小子离了她就天天哭,奇犽或许还好说,柯特呢?”
“……”席巴略有些无奈,又看了看伊尔迷,想问他对这个新家庭成员的意见,基裘就先插话进来了。
“老公,不止是奇犽和柯特,伊尔迷和糜稽也很喜欢小可哦。你要是把小可赶走的话,孩子们会伤心的。”
“是这样吗?”席巴不相信,“伊尔迷,你真的喜欢这个妹妹吗?”
问题出来了,伊尔迷却久久没有回话。
他自然是喜欢的,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那样有悖他的性格。
“哦呵呵~老公,你还不知道吧,伊尔迷很喜欢小可呢。就是因为当初出任务遇到小可,所以回来之后还说要我给他生一个妹妹呢。”
伊尔迷:“……”
“伊尔迷,真的是这样吗?”席巴不敢相信。
按理说伊尔迷的家庭观念应该和他一样,毕竟已经不是奇犽那样的小孩子了。
伊尔迷没有说话,桀诺却很敏锐地从这几天的相处中看出了伊尔迷的不对劲,感觉出了什么。
在这一点上,席巴明显要比自家老爹来得迟钝一些:“我倒是很少见伊尔迷你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呢。如果你们真的很喜欢这个妹妹的话,我可以考虑把她留下。”
“嗯。”
伊尔迷沉默良久才回答。
“这样啊。”席巴叹了口气,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决定,“我还是担心,如果就这样强势把咪可带回来,说不定会物极必反。”
“保险起见,让她先在蒙纳地区待两天吧,顺便让管家多去注意一下,看看她的能力是怎么回事,之后再找时间把她接回来。”
“老公!!!!”基裘对这个决定并不满,还想要反驳,被席巴用一句不容置喙的“就这样”给堵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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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海莉×家×喜悦,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