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黑鸟 第8章 第 8 章

“你确定要这么做？”

库洛洛凝视着水波荡漾的海面。

这里是猎人世界与黑暗大陆的边界，一望无际的大海——梅比乌斯湖。

在他的怀中，静静躺着一个人。黑色的中长发用一条发带束起，仔细地收拢在肩膀上。那双总是平静懒散的青色瞳紧闭着，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在午间小憩片刻，享受吹拂的海风那般。

而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克罗托利/黑鸟。作为来自黑暗大陆的未知灾厄，行走在湖中小岛上的造物。

『将我……丢进湖水里。』

“要是真的丢下去，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站在库洛洛身后的金，眼神凝重：“难以想像的灾厄降临，导致全员死亡——这种可能性也不小。”

所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库洛洛垂下眼，注视着克罗托利的脸。

“风险越大，收获越大。”

自由的、不受任何人拘束的可怕灾厄，若是能将之得到手……这次的偷盗，绝对能让他的念能力更上一层楼。

库洛洛语气冷静：“更何况……”

脚步声停驻在他的身后。不必回头，他也知道团员们都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灾厄又如何？

克罗托利——是流星街人。属于他们幻影旅团，独一无二的吉祥物。

退团？想都别想。

只要还活着，就算是灾厄本体也别想离开。

“算了。”金见状，挠了挠头：“反正我也想见识一下克罗托利的真体。”

……那么。

“再一次与我相遇吧，小黑。”库洛洛轻声呢喃。

当他放开手，任由那具尸体由落入海中，原本波浪翻滚的海面突兀的一静。

接着，一股冲天的恶念自海底深处爆发开来！

“全员戒备！”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感知到那股可怕威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警戒起来。那是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巨大危险，因为刚才库洛洛的行为而出现……难道，是那具尸体吸引来不得了的怪物？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在所有人如临大敌的注视下，海面变成了一片漆黑。阴影附上周围的同时，他们发现了那并不是海水颜色改变……而且有一个无比巨大的东西潜伏在水下，正离水面越来越近！

“哗啦——！”

一座「桥」自海面升起。

遮天蔽日的黑色拱桥缓缓向前移动，紧接着第二座、第三座……他们搭的船和那些拱桥相比，简直和米粒一样渺小。即使拱桥离他们的船有些距离，光是拍来的余波就让相关的念能力者全部出手，只为了稳住结构，不要让船体当场散架！

“什么——！？”

“骗人的吧……”

“那……是……”

在一片混乱之中，库洛洛的瞳孔中映出「拱桥」的正体。

一格一格的菱状坚甲覆盖而上，阳光甚至无法在那光滑的表面反射出来，像是直接被那黑色吸收那般。当天空本身都被舒展的羽翼吞噬时，他才轻声感叹：“原来……”

小黑的本体，真的不是鸟。而是——

天际线消失，太阳升上高空。一道裂缝从中撕开黄色的球体，缓缓紧缩起来。

……不，那并不是太阳，而是一颗和太阳一样巨大的、属于野兽的竖瞳。

在刹那之间，除了甲板上的一干人等，其他船体内的所有生命同时失去意识。

美丽而狰狞，只为捕食而生的造物。水中食物链顶端，湖中的支配者。

“湖中的黑色有翼之蛇。”金瞬间想到了新世界纪行里的描述，不自觉地喃喃道：“独眼无脚黑鸟（克罗托利）——”

东富力士，遇见的第一个灾厄！

浪花上下翻腾，只有单只眼珠的有翼黑蛇立于海中，垂首凝视着位于海面上，仿佛区区一片落叶的船只。注视着小船，以及船上人类震撼的表情，立于蛇眼之前的黑影笑着说：“真是渺小。”

尽管距离相当远，船上的人也奇迹似的能听清那道嗓音。并不是由空气传递的震动，反而更像是……直接进入脑袋的意念！

是精神渗透！

面对这只还会魔法攻击的庞然大物，船上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成==的样子：这还打个毛线。

等死吧，说真的。

立于蛇目之前的黑影慢慢往下落，当黑影到达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张脸。——但就算看不清楚，他们也知道那是谁。

眼中注视着站在最外缘的身影，克罗托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胆量不小，库洛洛……”

居然真的带着这具身体，来到这片海域。该说是不知死活吗，还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只论**倒是第一名的种族，躯壳都给你了还不满意。就这么想再见到我？

那么，再次见面你会说些什么呢？

对我本体的感想？对现状的求饶？威胁我再回到岛上？……还是，根本说不出话——

库洛洛眼神深沉，不发一语。正当克罗托利开始觉得无趣时，他终于开口：“小黑是蛇啊，这样我们会有生殖隔离吗？”

克罗托利：“……”

其他人：“……”

就算是库洛洛，这发言也是相当炸裂。不，是库洛洛说出口的那就更炸裂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条单眼羽蛇的鳞片好像炸开了一点。而身为人类终端的克罗托利，表情管理似乎也有点崩坏。

这个……这个……

他炸毛的想。

这个变态兽控人类啊！！

严阵以待的凝重氛围像被戳了洞的气球，噗的一下全消气了。侠客一脸茫然，看起来好像是在怀疑自己到底听了什么：“团长……？”

是黄腔吗，刚才那个？

“你在说什么鬼话，团长？”

“别说种族了，你们不都是公的吗，根本不可能生啊……”

“第一句话应该要是欢迎回来吧。”

“我们现在可禁不起克罗托利的一顿抽喔……”

被那条巨蛇一抽，整艘船都会沉的。到时他们就准备原地去世吧！

连金也嘈点满满：“喂，就算是幻兽，你也不能耍流氓啊……”

面对所有人诡异的视线，库洛洛淡定的略过了这个话题。与此相对的，他朝天空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回到我身边吧。”他说：“小黑。”

克罗托利垂下眼。

单眼的视野比人类还要开阔。每个微小的精神体化为浪花，在那块小小的水上叶片上跳动。

恐惧、绝望、谨慎……以及那少得可怜的，好奇与赞叹。

在那其中，比好奇更加微不可察的、泛着丝丝甜蜜的精神波动……

在我的真体面前，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

人类……果然很有趣。

在众人的注视中，羽蛇缓缓收起展开的两翼。当那只慑人的巨大眼睛闭起，他们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丝异样。

仿佛突然破水而出，脑袋一清的感觉。这是直到蛇眼闭上才察觉到的事实——他们刚才，全都垄罩在牠的精神威压之下。

是生是死，全都取决于怪物的一念之差。

“哗啦——”

拱桥沉没，漆黑的蛇身重新隐入水底。天日重现，海面回到刚开始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那道留在原地的人影，轻飘飘的踏上船缘。

面对库洛洛张开的怀抱，克罗托利没有选择直接抱上去，而是单手抚上库洛洛的手臂，渐渐往上搂到肩膀。感觉像被一只蛇死死缠住，库洛洛眼神一暗，用手指挑起他凑近的下巴，反而隐隐制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控制与束缚、支配与臣服。他们之间，总是看似一方占据优势时，另一方便紧接着凌驾而上，周而复始。明明身为人类的库洛洛应该是弱小的存在，克罗托利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悄悄地后退一步。

——无言的纵容。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张力，周围的人默默移开视线：没眼看了……

“玩乐还没结束。”

克罗托利感受着重新填满的胸口（心脏)。眼睛看见的是黑暗的海底，以及眼前的人类。

他侧过脸，嘴唇轻轻吻了下库洛洛的指尖。

那么，就暂且再打个盹吧。

“带我回家吧，库洛洛。”他笑着说：“照顾我、注视着我、爱着我，直到死亡为止——”

直到香味到达顶峰，让牠不再想要忍耐下去为止。当杀死他时，那一瞬间的绝望（苦）与爱意（甜)，到底会是什么滋味……牠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

到那时候，一定会是一道美好的佳肴。

——我钟爱的点心（人类)。

听见他的话，库洛洛眼睫轻颤。而他的回应是？

在野兽的注视之下，他倾身向前，与克罗托利额头相抵。

不属于流星坠落之地的宝物，必定在未来再度失去。

但是，那关盗贼什么事呢？

他温柔的说：“好。”

*****

长寿种的羽蛇，与短命种的人类。

绝望/爱的，究竟是哪一方？

（完）

后话

“结果最后还是没有撸到本体。”

“不……那个绝对不可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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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