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中十分凉爽,小径伴着浅溪躲在树荫中,朝山顶延伸。两侧黄栌摇着圆扇,桃叶在绿色的湖中泛起波光。
“昨晚我和居民聊天得知,这座山名叫翡翠山,由盛夏时的景色得名。但也要小心山中的野兽和昆虫。我们住的街区叫临山街,在长老会成立前就存在了,最早是高索人和伊西亚人混居的村落,几百年前居民以打猎为生。”库洛洛在上山的路上朝旅团的同伴介绍着。
他们最终到山腰的平台上各自练习。接近中午时,玛奇从背包里掏出青冥的弓箭,把弓片组装好,将弦耳套进末端后推到弓稍上拉紧。
“她也太不珍惜自己的武器了,上面都是划伤。”她感叹道。
“谁叫她总是把它当棍子打人。”派克说。玛奇一箭正中对面的树干,派克在一旁称赞。
“碰巧罢了。”玛奇淡淡地回复,她注意到一旁库洛洛期待的目光,“团长,我和派克试完就轮到你了。”
青冥上午才从卧室出来,只看到侠客坐在沙发上读书。她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橙汁,然后就坐到了他们的床上。
她两手分别燃烧起黑白火焰,然后击掌把二者融到一起,却没有发生什么反应。她就这样不停地发出击掌声,直到侠客上前打断了她。
“你在搞什么?”
“我在练习一种新能力,将【乾】和【坤】合二为一。”
“为什么要合到一起?分开用不是效果很好吗?”
“我只是想看看把它们扩展到更大的空间会发生什么,就像荧做的那样。单独一种火焰做不到这点,因为它一远离我的身体就需要消耗很大能量维持。”
“那现在为什么不行?”
“我没法想象它们二者以什么形式向外扩散。当你练习一个能力时,你需要先感受它,这往往来自真实世界的体验,比如一种材质,一个武器,一种控制信号怎样编码、发送和被接收,只有你对细节都足够熟悉,气才能够依照你的想象和认知进行转化。而凭空创造和想象是很难的事,或者说,人的认知都起源于现实体验。”
侠客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有趣就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它会是什么样,所以想要进行实验,但不进行实验,你又不会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他无视了青冥不满的神情,凑上前说道:“我也想修行。库洛洛他们一早就离开了,我都还没醒。”
青冥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气的流动,以他修行的时长来说,气的流动还算平稳,但是却缺乏精准进行攻防移动的能力。
“静态下气的流动还算平稳的话,就说明身心的状态都正常,但你在进行防守和攻击时,气的流动总是会慢半拍,最终的强度也不够,你知道原因吗?”
“就是不知道才会来问你的嘛。”
“我也不知道啊,又没有遇到过。不过,每次修行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我都会试着用打坐来解决。”
“打坐吗?”
“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慢慢放空意识。最开始放空只存在于呼吸的间隙,就像抛球到最高点停住那一刻,然后那段时间开始延长。最后会有一种意识离开身体的感觉,到那个时候,或许你就能自己找到解决方法了。”
侠客不解地皱起眉,“那是什么感觉啊。”
“不知道,我还没有保持很久过,这是别人告诉我的。”
尼莫蜷在座椅里,看着长桌前铺满的肖像油画,古怪色块拼接成女人的皮肤,鲜艳的红唇在画面正中间,但她又似乎侧着脸,鼻梁高挺,旁边画着一只简单的圆眼睛。
人就像模特,而我们却只能看到一张画,无论它多么生动精妙,都是片面和主观的。
克里斯蒂擅自闯进书房,抽着烟走到尼莫旁边。“你能出去干些活吗?”他弯腰抱怨道,烟蒂落到画面上:“一直盯着这些画看,也没办法让逃走的维克回来。”
“为什么她不惜放弃生命也要放走维克。”
“莉丝杀了维克家人,那家伙却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把她逼疯了,就这么简单。张尧麟来了,我讨厌那家伙,你去接待他。”
尼莫只好从房间中离开。他们的客人看见来者是他后松了口气。
“你给东方青冥写了封信?”
“没错,她会和我们回去的,接下来我要保证库洛洛不会捣乱。”
“如果一封信就能搞定,你们千里迢迢跑来做什么。”尼莫双臂抱在胸前质问道。
“即使这次不行,那下一次也可以。我比你更了解她,她喜欢依赖他人,比莉丝容易掌控。”
“好吧,反正我看不懂他人,没资格嘲笑你。”他憋住笑的冲动,“把库洛洛从青冥身边支开就可以吧,我和总部的一些人很熟,让他们给他找些事做好了。”
尼莫去总部找了他口中的熟人,却发现她并不在办公室,一名中等个子的黑发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今天是怎么了,有这么多人来拜访。”男人笑着说道,回头看向他。阳光之下阴影躁动不安,尼莫看不清对方的脸,却通过声音认出了他。
那人缓步走到了沙发边,“莫斯很少派你出来,也是为了那瓶药的事吗?”
尼莫没敢犹豫,“不是,德奈博先生。是张尧麟,他们少了个人,我来帮他问问。”
“坐一会吧,她可能要晚点才过来。”
他刚走到最近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德奈博立刻又说起来:“莫斯告诉过你他们来自哪里吧。”
“暗黑大陆。”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吗?”
“坐守门人的船。”
“很好。别紧张,等待多么无趣,我只是想聊聊天。”德奈博靠到椅背上,“在我们和真正的暗黑大陆之间,有一道大门,伫立在一个狭长的海岛上,在那个海岛和对面的海岸上居住着守门人。关于此甚至还有一个寓言故事。”
从前有个人坐在守门人的船上,害怕沉船,夜晚都难以入睡。守门人便劝他说,不用担心,我们的船百年来都在这海上航行。别的船会沉没,是因为没有这上面的神字与海水之灵相呼应,从而保佑我们。浆划过水,鱼从水里游过,都证明这水是实际存在的。这船被海水所托举,怎么会沉呢?
“除了守门人以外的船只都会沉吗?”尼莫问道。
“谁知道呢,我也只是听回来的人讲的罢了。但是,你不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吗。守门人,他们所守护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哪一方?”
库洛洛等人中午回到宿舍时,发现青冥和侠客都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睡了过去。
“山上有什么有趣的事吗?”侠客醒了之后赶快问道。
然而库洛洛却叹了口气,“有个人受了很重的伤。”
青冥看了看回来的人,迷迷糊糊地问:“是列拉金吗?”
库洛洛隐忍住表情,只是仰起头微皱着眉:“不是,他一早就没和我们在一起。是一个中年男性,被山上的嵌合蚁攻击,幸好不是在蚁穴附近。我们去找树丛里的箭时发现的。”
“库洛洛的准头太差。”飞坦在一旁评论道。
“除了被嵌合蚁啃咬的伤口外,还有一只耳朵也被扯了下来。我们将他送到山下的诊所里了。”
“库洛洛,你们吃午饭了吗?”青冥忽然打断他们问道。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我好饿啊。”说着,她带头朝楼外走去,“你接着讲刚刚那件事吧。那个人是本地人吗?”
“肯定不是,本地人都很小心山上的虫蚁,更不会受伤后躲在林子里。”
“那么就是想通过那座山偷渡进十区的人?”
“不知道,那人什么都不说。”
库洛洛正思考着青冥的话,就被迎面遇上的列拉金一把揽住:“你们猜我遇到谁了!”
跟着他过来的是一名带着袖珍相机的男人。
“巴巴罗卡先生?”
“谁?”青冥小声嘟囔道。“在丹棱街遇到的摄影师啦。”玛奇提醒道。
“呀!我们又见面了!”他带着外地口音开始说个不停,“今天上午我遇到了列拉金,他同意做我的向导了!下午我们要去十区里转转,找找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拍摄,还有谁想去!对了,你们上次的照片我已经洗出来了,要不要一会儿去我的公寓看看,我就住在不远处。诶,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一起吃个饭吧,我来请客,你们和我多讲讲流星街的事。列拉金说楼下那家披萨店很好吃,你们什么意见?”
库洛洛确认他说完后才应和。可列拉金你不是根本没吃过那家店吗!
他们点了店长推荐的玛格丽特披萨,幸运的是,列拉金的预言并不错。那之后几个人又跟到了巴巴罗卡的公寓中。
“四到六区散部着各种民族的村落,去拍摄那些民族的风俗如何。”库洛洛提议道。
“我觉得采访七区干各种工作的人会很有趣!比如我哥哥欧格平时会去荒原上收集物资,他们手下有负责分类、贩卖枪支、和塑料工厂联系等等各种工作,在流星街外很少见吧。”列拉金说。
“去拍流星街的怪谈吧!”青冥激动地说道。
他们进到房间中,巴巴罗卡取下照片:五人挤在一起,打着伞躲避水花的瞬间被完美记录了下来。
“这一份送给你们,其它还有一些在喷泉广场上拍的。”
他朝他们展示着,有整个街道的全景,也有一些店铺的特写。老板叫卖着,喷泉的水花扬起。
库洛洛拿起其中一张:人们坐在长椅上,往天空中撒着玉米粒或者面包屑吸引鸽子。在那腾飞的鸽群缝隙中,隐约有个人站在广场边缘,五官模糊,却能明显感受到目光,如同从幽深的走廊尽头传来,遥远却强烈。
“是她。”
库洛洛觉得自己的手颤抖了一下,那女人还在盯着自己,仿佛那双眼睛从鸽群中撕开一个缝隙。
“是那个失常的女人。”
列拉金也凑过去看,“怎么了?”
库洛洛下意识地用手指压上嘴唇,另一只手放下照片。乌黑的眼瞳凝视远处,过了良久才说道:“她真的是疯子吗?”
列拉金劝说道:“那样的都是疯子。”
“可是她的眼神有点怪,我说不出来。”
列拉金看向青冥求助,她思考片刻,得意而深沉地讲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疯子,每个疯子都折射出人性。”列拉金叹了口气。
“先生,能借我看看其他照片吗。”
他拿到照片,一张一张确认,眼神愈发紧张。
“到底怎么了?”青冥也终于觉出异样。
“我不知道,就是……很怪。我有些在意,这些照片先借我一会!”
“昨夜在海滩抓捕的毒贩是库尔塞帮的人。”阿雷忒对法尼说道,“库尔塞帮是十区的一个小帮派,之前在十区市内发现的地下俱乐部,他们的人也涉及其中。平时会做灰色地带的事,但是规模一直很小。”
“那他们这次做了什么事?”
“前几天有一辆运载非法药物的卡车被交到总部,通过上面的笔记和纸条,我们找到昨晚的海滩,那是他们进行交易的一个地点。但并非所有药品都是可卖品。”
她拿出一个玻璃瓶,上面画着一朵五瓣花。法尼靠在椅子上,只是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瓶身。
“夹竹桃公司。”
“你还记十几年前的瘟疫吗?”
法尼只是盯着瓶子,他没有回答阿雷忒的问题,反而提问道:“药效是?”
“减轻排异反应。我们没做过实验,不知道它具体效果如何。”
“会产生依赖性吗?”
“不会。”
“那他们干嘛买这种未经批准的药物。”法尼皱起眉头,“而且还是这个公司。从哪里买来的?”
“我们有些头绪。”
青冥下午要去一区的图书馆,为此紧张地研究了很久地图。
“你和我顺路。”库洛洛说,“坐十区快速巴士到丹棱街,然后换乘1001号巴士。”
二人一同出发。路上库洛洛说:“我还没去过一区,那里老建筑是古埃森风格的,听说很漂亮。”
“埃森是……东边的伊西亚共和国?”
“对,意思是日出之地。大概1300年前,这里是他们的流放地,取名为繁星陨落之地,一区就是那时建立的,流星街其实是它的主街道的名字。”
“真是个好名字。我第一次听到时就很喜欢。”
“我也是。”库洛洛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巴士到站,青冥担心被车门夹到,连忙跑下车。他挪到窗边的位置,嘱咐道:“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要告诉我!”
她认真地点头,明媚的阳光下朝他挥手告别,身影逐渐变得渺小,消融在波动的气浪中。库洛洛靠回椅背,翻看那些照片,心中升起不安。
他来到疯女人的房间,却只见到凌乱的杂物,其中有几片剪下来的报纸新闻,上面用铅笔涂乱,甚至戳出好几个洞,看不出原本的文字和图片。他把新闻碎片收入包中,找到楼下那家人询问。
“今天上午有两个男人来找过她,将她朝北边的林子里拖去了。我没敢多看,并不记得长相。”
他心里一沉,连忙朝那林子跑去。林前的荒地上还留着前几天挖掘的痕迹,鸽子的尸体坑被填上了新土,还插了一块十字架。继续深入,能够找到些拖拽的痕迹,跟着向南不到百米便出了林子,不远处有一栋木屋。
门口的地上扔着一件被撕破的上衣,是那女人的衣服,床棱角处木刺上挂着肉片和血。一股难闻的味道隐隐飘来,源头却似乎不在屋中。他站到床上,正准备检查天花板,却透过窗户看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周围没有木柴的灰烬,而尸体焦黑,上面一定被泼过油。
他们开了一辆车。他很快意识到这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周围公路上,朝路边的人询问。
“我今天早上就来了,大概三四辆车是朝你说的那个方向开的,但都没开回来,这里车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一个老人回答道,“往西几公里就有一个加油站,你去那里问问吧。”
超过十辆车来加过油,其中大部分都是几个男人结伴而行,就在上午10点左右,其中一个买了箱汽油,然后朝木屋方向去了。
凶手一定是从另一头的公路离开了。
他折返回去,问了沿途的人,得知有辆白色的皮卡车一路朝东去。他加速追赶,希望能尽快收集更多线索。
白色皮卡车驶进了一个边境小镇,旭日街,再向东不到五公里就是伊西亚共和国。大街上空荡荡的,水泥矮房和柏油路在烈日下喷出热流,缠绕住他的呼吸。人们苦着脸坐在帆布蓬下,扇着扇子聊天,私语声钻进他耳中。
那辆白色皮卡车就停在一个商店门口,库洛洛慢下脚步,紧张地走向它,凶手会在里面吗?我要抓住他,审问他才行。他正想着,却看到一个男人从商店中走出来,他从后备箱里拎出一箱油,加到另一辆轿车里面。
他停下脚步,去问了商店对面的人,得知他们今天九点多出门,不到十一点就回来了,车厢里带着批发的蔬菜和日用品。
那之后库洛洛用公共电话报了警,然后坐到路边等待保安队。他低着头,因为奔跑而加速流动的血液,如岩浆般在每一寸皮肤下冲击,把汗水源源不断推出来,其中一股流进他眼中,带出一滴泪水。
张尧麟写出那封信后,时常会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青冥经常去蒂亚斯所在的研究所,自己一个人坐在空桌子上看书。他和几个同学有时便去和她聊天。
她问过他是否知道神字每个符号的意思。
他没答上来,解释道:“或许每个符号没有含义,他们组合在一起才有用处,就像其他文字一样。”
“为什么是文字呢?难道我们是为了让谁阅读而写的?”
“那你觉得应该叫什么名字?”
女孩认真思索了一会,“河流。我能感到气顺着它流动,分叉,然后循环。”
张尧麟笑了出来:“这可不是个好名字。正是因为那些符号的由来已经不可追溯,所以才要冠以‘神’之称。近千年来研究者通过对原始神字的使用经验发展出一套体系,用来解释不同阵法的作用并进行组合,才有了现在的成就。如果把它看作河流,又怎么去描述和应用呢。”
“可就是这样。”
“你能觉出来?”
“嗯,母亲让我读了最早的神字,那些最简单的。但它们比现在那些拼凑出的复杂阵法都要美,我能觉出气的流动没有一丝冗余和模糊之处,我想就算它是文字,也是写给自然的文字。”
“自然的文字吗……那下次或许你可以告诉我该如何解读它。安塔瑞斯呢?她是否也有学习这些。”
青冥摇了摇头,“她什么都学得很好,但这件事上我比她强。想到以后或许能在这方面帮到她,我才有动力去读那些繁冗的现代神字。”
“以家人作为动力吗?这样也不错。”
青冥却愣了片刻,“不是的。”她说道,声音越来越小,“不是这样的。家人的话不会一起逃课。”
“你们还做过这种事。”
她犹豫片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悄悄问道:“你是怎么看那个守门人寓言的?”
“就是乘船人一直忧虑沉船的故事吗?没什么看法。”
“作文课上我说这个故事没有逻辑,是守门人诡辩,被老师骂到下课。后来怕被同学嘲笑,就从学校跑了,没想到安塔瑞斯也追了出来。
她说,从我们到所谓新世界大门之间的海域被称为无望之海,如果没有对沉没的质疑甚至是恐惧,又怎么能造出自己的船。”青冥骄傲地笑了一下,“而且安塔瑞斯很厉害,细心而且记忆力也好,别人说过什么,喜欢什么,她都知道。”
张尧麟只是点头,他默默想道:“毕竟她父母在家的时间都不多,蒂亚斯又是那种冷淡的性格。”
一旁青冥还在继续分享,“不过她却不爱说自己的烦恼,可不说我又看不出来,这总是让我很恼火。而且她还有点喜欢说教,总是告诉我一定要学好写作,因为我们生活在人群中,人心是最重要的,而文字就是了解和改变他人的心的途径。”
“那你有照她说的做吗?”
青冥愣了一下,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安塔瑞斯能做到就够了。我只要,能做到她做不了的事就好。”
张尧麟没再说什么。
皮诺德帮位于四、五区交界线上,哈塞德村的更南边,接近伊西亚共和国。四区拥有流星街最大的平原,从南方索菲尔高山流下的河水可用于浇灌,因而有大片适合耕种的农田。五区则是最早进行集中式废物重加工的地区,保留了大量荒原用于接收物资,从最开始的塑料工厂到化工和金属相关的生产厂,沿着直流向大海的河流建立而起。五区西边与撒黑鲁达联合国接壤的地方则是大片山区,散居着以打猎为生的高索人。
五区与四区加起来接近总面积的一半,缺少长老会和红莲狮子的管理,中部和南方尤甚。随着上世纪伊西亚共和国完善法制建设,大量非法帮派从流星街东南部逃了进来,许多就将营地选在了这些地区。
皮诺德帮就是其中之一。它没能争取到四区农田和五区工厂的管理权,不得不另辟蹊径,将基地建在索菲尔山区内。此处地形复杂,巡逻队几乎不会加以管束,只需要在几条重要的小路上设置巡逻人员,便能保证物资流通和基地的安全。
长老会最后一次勒令他们离开山区是去年冬天,但他们很快将注意力放到黑珍珠上,这件事又不了了之。
“皮诺德帮势头正旺!”
年轻的皮埃尔穿着一件旧西装在新人面前大声欢呼。他是个典型的伊西亚人,浅色卷发,长而大的鼻子,不禁晒的皮肤上铺满雀斑。
“从你开始,自我介绍。”
第一个人穿着一件牛仔背带裤,里面是一件条纹衬衫,沾着泥土的袖子卷起来,露出强壮的小臂。他很紧张,准备了好一阵才开始说。他名叫塞尔,17岁,来自四区。
“为什么要加入帮派,为什么要加入皮诺德帮?这是你要回答的两个问题。”
“我想多挣点钱。但是四区的‘里约德游者’离我家太近,我不想伤害我的邻居们。”
皮埃尔看向下一个人,一个女孩,穿着一件及小腿的褐色连衣裙,她短促地回答道:“我来自蜂街。”周围的人立刻吹起口哨来。
“姗姗,今年15岁,我从那里逃出来的。你们可别打歪主意,不然我就把它连根扯下来。”
“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你的优势是什么?”
“我更能让人放松警惕,而且我知道很多城里的规矩。”她瞟了塞尔一眼。
“下一个。”他走到一个高个男子面前,他要有一米八以上,小麦肤色,留着显眼的嬉皮士卷发,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印花衬衫和休闲西装裤。
“我叫法拉第·荒原,今年三十二十三岁,老家是5区靠近撒黑鲁达的山里。”他带着浓重的高索口音,抑制不住弹舌,“我是孤儿,那边的人收留了我,但打猎的收入实在有限,最近没有钱了。”
“没钱把你喂这么壮!”皮埃尔使劲拍了他胸脯一下,自己反倒朝后退了一步,害得法拉第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你脖子上是什么?”他指着黑色藤蔓一样的纹路问。
“纹身,我特意弄的。”
“你怎么连自己年龄都说不利索?”
“我紧张了,对不起。”
“看出来了。你的衣服太土了,还有头发也要剃掉。”
他走到下一个人面前,又回身嘱咐道:“对了,法拉第这个名字很蠢,从今天起你就叫法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