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亭立已经换好衣服,早早站在祭台边,远远看着祝英台从屋内走到门口,焦虑不安,这个梁山伯还没回来,怕是赶不上祭祀大典,英台前后踌躇都是为了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祝英台在门前踱步,王蓝田不知何时去了祝英台身边。庾亭立弯腰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就步履蹒跚的往祝英台那边走去。
马文才站于高地,靠在围栏边上,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这个庾亭立捡了好几枚石子,也不知要干什么,马文才很好奇。
还没出门,庾亭立就听着王蓝田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声音:“大典就要开始了,梁山伯赶不回来了。”真是让人不舒服,想着就用力一掷,那几枚石子从后头精准的打在王蓝田的右腿关节上。
王蓝田一个趔趄,差点摔跤,四处回顾,气急败坏,骂骂咧咧:“是谁?不想活了,敢偷袭本大爷。”他看到庾亭立正好走出来,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这个瘸子?”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了?”庾亭立顶着一头的绷带,一手随意的抛着几枚石子玩。
“就是你!你手上的石头就是证据。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么?”王蓝田伸手直指庾亭立,“一个满头绷带的瘸子居然敢动大爷我。”
“敢呀。”说着将手里余下的石子又打在他的左腿上,这下王蓝田一个不稳,就跪下来了。
庾亭立微微勾下身子,满是笑意道:“王公子用不着行如此大礼呀,我是上虞庾家庾亭立,家父也无甚功绩,只是淝水之战随谢玄谢将军一起抵御过外敌罢了。”王蓝田闻言一哆嗦,这个庾亭立家世显贵,吃罪不起。王蓝田起身拍了拍灰,也没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祝英台半天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打量了已是米白色礼服还缠着一头白色绷带,一瘸一拐的庾亭立许久,才开口道:“庾亭立,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你怎么也来了?”祝英台印象中可从没见过如此狼狈,受伤如此严重的庾亭立。
庾亭立摊手道:“还不是响应朝廷号召来了,路上去了山上采药被毒蛇咬了一口,然后一下山就被这个王蓝田给暗算了。”
庾亭立很无奈,又开口道:“劈头盖脸就是毒粉,还喊着你的名字,你怎么得罪这个王蓝田了?”
说着,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祝英台有些发急,看了眼山下,山伯还没来,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又看了看受伤的庾亭立,这个王蓝田也真是过分,居然如此恶毒的害人,都是她连累庾亭立了,她十分愧疚,忙问庾亭立:“严不严重?祭祀大典马上开始,我先扶你过去,详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说。”说完二人一同赶往大成殿。
“山长主祭。”徐夫子立于大成殿门前,神情严肃,“举香~”
山长背对着众学子,学子们也不曾看见山长是何模样,一个个穿着统一的学子服齐刷刷的举着三炷香,跟着山长鞠躬祭祀。
只听着徐夫子说着有教无类,诲人不倦云云,似乎梁山伯这个贫家子弟并未得到公正待遇吧。庾亭立觉得有些好笑,当今世道门阀等级森严,梁山伯区区一个庶族再怎么学业优秀怕是也难有出头之日,才开学第一日就已经因束脩被拒之门外,即便是进来了,这接下来三年学院之中能与他平等交往的士族又能有几人?
祝英台听了徐夫子的话急急就要往前走,庾亭立扯了扯站在她前面的祝英台,希望她不要冲动,却也是拦不住。
“什么有教无类,根本就是骗人。”祝英台气愤无比站在台阶上。
“祝英台,下去。”徐夫子颇为恼怒走下台前,“否则将你立刻逐出书院。”
“出去就出去,想不到声名远播的尼山书院也会骗人。”祝英台一脸不屑,就要甩袖走人。
忽然,远远传来梁山伯的声音:“英台说的对,他说的没错。”庾亭立看到本是脸含怒气的祝英台满脸笑意的喊了一声山伯,只能摇摇头,喜怒哀乐全牵一人,这才短短几日功夫,就和梁山伯如此深交了,士族和庶族在一起为士族门阀所不容,怎么会有好结果,但是也没法劝她,祝英台要是听得别人劝也就不是庾亭立认识的祝英台了。
梁山伯一步一句,身后跟着是王家姐妹和山长夫人:“尼山书院向有清名,本是教化人心培养人才的圣地,没想到夫子,夫子你居然违背圣人之道,重利轻人,嫌贫爱富,就连排个座位都看束脩多少。”
祝英台听闻此言是一脸赞赏,马文才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梁山伯的言论可笑至极,庶族贫家本就在当世难有立足之地,若不是尼山书院的声名在外,他才不想来这个贫者庶族都接收的书院。
徐夫子气急败坏,就要赶走梁山伯和祝英台。
山长大手一挥:“慢着,梁山伯,你胆子够大的。”山长出言制止了徐夫子的行为,还喊出了梁山伯的名字,也怪不得梁山伯奇怪山长知道他的名字,只听着山长吟了一首诗:“尼山阶载履,踏踏实实,莫寻页中颜如玉;书院槛及腰,曲曲折折,需得束脩十两金。”说着转过头来对着梁山伯。
庾亭立听着,心想,这前半阕在牌坊上倒是见过,后半阙没听过,如此想来定是梁山伯下山是碰上了山长,于是有此对吧。抬眼看着梁山伯一脸吃惊的样子,果然是没猜错,梁山伯想必也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山长将祝英台和梁山伯一同叫走,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徐夫子,祭祀大典已经结束,学子们也都散了。
梁山伯的事,庾亭立并不想插手,她正打算离去,不料被路广元缠着了:“亭立,你说这个祝英台为啥非要参和梁山伯的事呀!还有啊,刚刚看你还去帮祝英台了,你们什么关系呀?好像你们都是上虞的。”这个路广元看着斯文安静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庾亭立慢慢的下着台阶,并未回答他。
路广元不依不饶,继续道:“我看着那个马文才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祝英台呢,等人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才下来呢。”
是么?庾亭立回想着,似乎真是如此,这个马文才好像一直都很关注英台,看来得防着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