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命运螺旋 第33章 第 33 章

听完重华的解释，周棋洛明白过来也是悚然一惊，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始出主意：“许墨不是还未跨入升维状态吗？以你的维度把他压回去怎么样？”

听着这个烂注意，重华无语看了周棋洛一眼：“你以为升维是什么？升维是生命自身情报的本质提升，虽说许墨还未完全跨入状态，可你都能感知到他的同类情报了，这说明对方一只脚已经跨进去了，只剩另一只脚了。

你们俩的区别就相当于，你是胎儿，他是受精卵，已经存在的现象我要怎么把他压回去？杀了他吗？

况且高维生命只能帮助低维进化，根本就做不到退化，就像你一样。”

周棋洛被噎的无言以对，半晌，只憋出一句：“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最终手段了，像我一样，你给他种下暗示吧！”

“既然你不怕他破坏你的计划，只是怕他伤害你妹妹，不如你直接给他种下个类似我这样的暗示，命令他不许伤害你妹妹，这不倒行了。”

闻言，重华愣住了。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周棋洛嘴里听到这种话，她给周棋洛种下暗示这种事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仿佛是害怕破坏彼此的关系，他们之间从未说过这个话题。

没想到，今天却被他提起了。

重华看着周棋洛，神色不再轻松，反而带着丝意味深长的诡谲，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要不要对许墨这么做这件事先放到一边，现在我好奇的是你的想法，周棋洛！你明知道我对你做了种下暗示这么可怕的事，为什么你还选择了帮助我？

你很清楚我的能力有多强大，就不怕我给你洗脑吗？不，你的人格都是我帮你塑造的，说不定我早就给你洗了脑了，甚至，可能你现在对我关心都是我洗脑暗示的成果，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死寂的氛围在空气中传播开来，机舱内寂静无声。

半晌。

周棋洛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但那声音中却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有的，我有怀疑过。”

“…………”重华沉默不语。

“但我并不介意！”阳光的男声再次响起。

听到这句话，重华愣住了，像是在学舌般声音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说什么？………你并不介意？”

看到重华露出那意料之外呆滞住的表情，周棋洛侧身过来，与重华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笑了：“嗯！我并不介意。”

看到周棋洛这般近乎对她付出了全身心信任的样子，重华心头微微一颤，喉头如哽住般沙哑起来：“为什么？”

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明知可能被洗脑，还非要靠近加害者，况且他都已经被下过手种下过暗示了，斯德哥尔摩吗？

周棋洛听到重华的疑惑，唇角却勾起怀念的笑容，他抬起手支着下巴，微微弯着脑袋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白色女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注视到她眼底深处。

“重华！你还记得我们五岁时第一次在相邻的实验台上的见面吗？你通过心灵感应对我说了什么？”

重华一愣，调出脑中的记忆。

五岁时。

当时，重华已经进入人才工房两年，但工房的培育品仍需要配合做常规实验。

她记得，那天她进入实验室后，相邻的实验台上就是周棋洛，那时的周棋洛还是个自闭症儿童，并不是工房的培育品，眼神灰暗，没有一丝证明他还活着的神采。

当时的重华或许是还未曾完全舍弃心中的善意，也或许是周棋洛当时太小了，她被激发保护的本能，总之，她看着周棋洛心中一软，拉着男孩的手就进入了他的心灵中。

在心灵中，她看到了周棋洛的内心，小小的男孩抱着一个残破的小熊，透过实验品囚房的窗户，渴望着外面的光，他不知道身边的伙伴什么时候会死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

男孩心灵中对光明的渴望，触动了那时的重华的心，于是，她便在心灵中送给男孩一句话。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随着回忆的结束，这句话也脱口而出。

周棋洛看着重华满眼都是惊讶的喜悦：“你还记得啊？”

重华点点头：“我的记忆力很好，我记得从出生到现在所有事，没有丝毫遗忘。”

周棋洛唇角逐渐浮现出笑意，随后就完全侧过身，盘腿坐着面对着重华，胳膊肘支着扶手，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灼灼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仿佛在注视着生命中唯一的灯火，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身影，歪头看着那个身影的眼中，流露出的喜悦波光粼粼。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重华，或许你不知道，但你这句话拯救了我，成为了我追逐光明的意志，你是我的英雄啊！”

“所以我并不在意，我不在意你会对我洗脑，也不在意你会对我种下暗示，如果我的英雄需要我，那我就一定要帮忙啊！”

听着周棋洛这番全身心信任的肺腑之言，重华愣住了半晌，一股羞耻的热度冲上脸，最终她难耐的抬手捂住双眼，喃喃自语道：“真是个耿直到不懂变通的笨蛋啊！”

近前的周棋洛听到了重华呢喃，反而帅气的一笑道：“笨蛋就笨蛋呗！更何况不觉得我的英雄会用洗脑或暗示的方式，去恶意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随后这个阳光帅气的金发男子，拉起眼前白色女子的手，轻轻吻上她白皙的指背，温柔的低声说道。

“所以，重华！不要那样将自己当作恶人那般贬低自己，不要讨厌自己，或许整个世界都没人了解你，或许连你都已经忘记了本来的自己，但我会记得你是个怎样的人，我记得我在心灵深处触碰到的灵魂是怎样的灵魂。

季重华！她有着这世间最自由的灵魂，随性又我行我素，还有些恣意妄为，以及她有着对生命最热忱的爱，而这份热忱就是你对世间最大的善意。”

这温柔而坚定的话语一字一句的，仿佛阳光般照进了重华的心里，让她产生了被救赎了的错觉。

可重华转头就看到了如今的自己，这个残酷，罪恶而扭曲的怪物，周棋洛不知道他的话却宛如一把利刃，刺穿了重华长久以来苦心维持的虚假面具。

仿佛自己的不堪暴露在阳光下一般，那无处藏身的无措感让重华近乎失控的捂住周棋洛的嘴，艰难而沙哑的挤出一句：“够了！不要再说了！”

一瞬间，那仿佛占据了不属于自己的赞美般的自惭形秽一股脑的涌上来，让她无地自容，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承担不起，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人，那些美好的形容早已不属于她。

是的，重华厌恶如今的自己。

曾经那个三观端正，满怀善意的她早已死去，十几年来，她在组织中为了自己的目的早已手染鲜血，作为组织的研究人员，无数生命在她手中流逝。

曾经尊重生命的她，如今在践踏生命。

如今的她早已变成了一个怪物，未来也将会做出无比可怕的行径，她终会如那反基督的黑山羊之卵一般，成为残酷的恶魔。

她早已没有资格再承载周棋洛话中那般美好的赞美。

周棋洛不同于许墨，她可以在许墨面前撒谎敷衍，但面对被她塑造的周棋洛，她曾经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他的人格，那人格中灌注了太多美好的期待进去，那都是曾经的她的渴望，周棋洛就是她校准自身人格的镜子，所以，她无法对周棋洛撒谎。

人，无法欺骗自己！

重华看着眼前的周棋洛，抬手遮住了对方看着她的眼睛，她无颜面对那双满是赤忱的双眼，半晌，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不要说了，不要对我抱有那样的期望，我无法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我已经……无法爱这个世界了………”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舍弃那些善意，舍弃那些美好，为什么如今还无法面对被割裂的过去？被他人一戳中这点就反应激烈。

重华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闭着眼努力平复着心中被周棋洛的话掀起的波澜，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对于自身的情绪管理一直都是很擅长的，可一提到关于自身的这件事，她的情绪就会失控，之前面对许墨是，如今面对周棋洛也是，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把负面情绪宣泄到关心她的人身上，像个小孩子一样。

重华羞愧的叹息不已。

‘为什么我的精神面还是这么脆弱？’

半晌。

终于平静下来的重华放下手遮住对方眼睛的手，她认真的端详起眼前的阳光帅气的周棋洛，那双注视着她的赤忱的双眼始终没有变过，此刻，重华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的存在真的很耀眼。

她知道周棋洛一直在努力拯救她，帮她稳定自己的人格，虽然没有成功，但她真的很感激他，也正是周棋洛的存在，才让她能不孤单而害怕的走向那个计划中的未来。

只要他待在她身边，让她感到身边有同行者，她就能鼓起无限的勇气，去面对那个悲伤的结局。

没想到，当年唯一的一次善意如今竟结出这样美丽的花。

当年渴望着光的孩子，也逐渐长成了能照亮他人的光了啊！

重华有些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注意到对方还满眼的忧虑，唇角终于勾出弧度，随即就反手轻弹了对方的额头一指：“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没事的。”

“既然我的崇拜者都长成了太阳的样子，那我这个英雄就更不能退缩了啊！”

周棋洛看重华终于心情好了起来，肩膀也放轻松下来，仿佛想要逗笑女子而调皮的眨眨眼：“哎？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太阳”这个词，这难道是形容我的吗？”

重华看着他这样耍宝，低头闷声一笑，随后就看向周棋洛，扬起一个从未有人见过的温柔笑容。

“是啊！谢谢你！小太阳，棋洛。”

在最后的最后，她终于开口唤出周棋洛的小名。

因为曾对周棋洛下过暗示，重华曾经一度以为周棋洛在心底里是怨恨她的，面对周棋洛这个被她近乎是一手养大的孩子，她不想去读他的心，也不想再去做伤害到他的事，所以一直以来两人之间始终都不曾谈过暗示这件事，仿佛一旦谈起就会改变什么一般。

直到今天，他们才终于谈起这件事，她和他终于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周棋洛看着那个笑容，想起了第一次出现在他心灵中的声音，也是这么温柔，不禁偷偷一笑：‘什么嘛！果然还是没变啊！’

他的偷笑被旁边的重华看见，斜睨了他一眼后，就用手支着下巴，侧脸看向飞机窗外，眼底带着轻松的笑意。

“为了防止你误会我，姑且也就跟你解释一句，我没有洗脑过你，只给你种下过暗示。”

“毕竟我只暗示过我你不能伤害我，却没有暗示过你要关心我，你尽可以远离我讨厌我，这都是你的自由，不受束缚，所以，放心吧！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被我洗脑的成果，那是属于你自己的。”

周棋洛听着重华这般大篇大论的给他解释，眯起眼看着飞机窗外流光溢彩的云霞，掩住眼底的笑意。

“嗯，我相信。”